据张允讲，那天他们是在一起加班。
苏敏很想问慕璟川，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可终究没有开口。
连日来四处奔波，慕璟川略显疲惫，胡渣微青，但男人味尤甚。
苏敏托着脸，似笑非笑，灯光下的脸庞犹如瓷肌般光滑，让人想要触摸。
慕璟川隐忍着，内心反而觉得温暖。
两人坐了约莫一个半小时，苏敏才道：“时候不早了，得走了。”
慕璟川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很晚了，虽说他仍旧觉得没有聊够。
到了门口，苏敏抬头对慕璟川说：“你上楼吧，我自己走就行。”
“走吧，我送你。”
冬日的月光清冷，苏敏抬头看了一眼。这时候的北京，有月亮也有星星，真幸福。
北京的天着实有些冷，在室外，说话间都能哈出白气。
慕璟川问：“冷不冷？”
“还好。”
似乎为了证实苏敏说的还好，慕璟川伸手抓了抓苏敏的手，可能刚从暖气房里出来的原因，的确还蛮热乎。
他在想是不是应该顺势地牵住他的手，然而，苏敏却敏捷地抽回手，不着痕迹地远离他几步。
慕璟川有点懊恼自己，为了缓解尴尬，便道：“没有买手套吗？”
“买了，在学校，上次忘记带出来了。”
苏敏把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
其实她在北方呆不习惯，天气太干。知州虽然有南方的湿冷，但冬天冷不了几天。
回到家里，季忆还没睡，正躺在床上期期艾艾。
苏敏采取冷处理的态度，一句话也没和她讲。
第二日为了郑重起见，苏敏约了陆正谊。
她本想中午，但陆正谊说他晚上才有时间，约在他们常去的咖啡厅。
早到是苏敏的习惯。
陆正谊姗姗来迟。
一人点了杯喝的。
起先陆正谊对苏敏的来电，也颇为奇怪，后来才知道，魏平那天带来的小妹是苏敏的妹妹。
这就有点好玩了。
但是是亲的、还是表的？这不同姓啊。
他本可以亲自上门取一趟东西，但是呢，他偏不，不然哪来和苏敏接触的机会？
他费尽心机和张允套近乎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能和苏敏搭上线？
自从上次让她煮过饭后，他就再没见过苏敏。好几次主动邀约，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今日托了魏平的福才能见她一面，还是主动，他当然不能放过。
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想办法送她回家。
苏敏见到陆正谊后，二话没说就把卡地亚的包装盒给他，“陆总，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装盒转交给魏总，他应该会明白我妹妹的意思。”
陆正谊瞄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其实东西可以让你妹留着做个纪念，魏平那边我会跟他说说，没多大的事情。”
“那不行，既然不打算发展男女朋友关系，怎么能随便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替我谢谢魏总的一番心意，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陆正谊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小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条链子，下次不知道会落到谁手上。
陆正谊对苏敏这番态度倒是蛮欣赏的，如今社会，这样的女人不多，或者说是家教问题，但是这两姐妹差别有点大。那日看到季忆，明显觉得她很主动、很黏人。
大家都知道，魏平他们只是玩玩而已，当然也许季忆纯真，把这种感情当爱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然而，魏平这样的浪荡公子，才不会吃这套。
这件事情陆正谊应承下来，魏平没有季忆，马上就会有新的猎物，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算不上损失。
可也不是白干的，他还心心念念苏敏做的知州菜。上回，他母亲吃过那菜以后，一直说要见见这个女孩子。
陆正谊也是苦恼，不过在帮苏敏之初应该就要知道苏敏实际上是块硬骨头。
别看她对卓以琳低头擦鞋，对夏行长低身下气。
最近和张允一接触才知道，她是个工作狂，从初中开始就开店做生意，并且运作得不错。
慕璟川和她是拍档关系，而且据说他们曾经还是师生关系，慕璟川是她的补课老师。
慕璟川知州人氏，家里在知州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徒手做房地产，这让陆正谊小小的佩服了一下。将来，他们公司要把分公司开到知州去。和本土的企业，届时不知有没有较量的机会。
较量也是要看等级的，即便你在知州再有人脉，如果不是一个体量，彼此也就没有交锋的机会。
在这点上，陆正谊颇感遗憾。
陆正谊对苏敏道：“我又帮了你一个忙，你该如何感谢我？”
“今天的咖啡我买单。”
陆正谊着实被苏敏的豪气给逗笑了，索性道：“要不再给我做顿饭，知州菜。”
“……”
陆正谊对这件事情简直是有执念啊，不依不饶，苏敏笑着说：“这北京城没有知州菜馆吗？我回头搜罗一下，请你吃一顿，如何？自己做饭麻烦得很，洗菜煮菜，刷锅刷碗。”
“不麻烦，我有请钟点工，吃完饭扔一边就好了。”
“……”
“重要的是，我厨艺并不好，不如哪天你有空去知州，请你去我家吃吧，我家阿姨做的菜那才叫一个好。”
“……”
陆正谊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也不想浪费如此机会，便道：“做饭的事情就饶过你吧，但是请我吃饭这个事情不能放过。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我都可以，看陆总什么时候方便吧。”
“行，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苏敏打算回去。
出来门口，陆正谊的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很是扎眼。他压了压遥控器道：“我送送你，正好顺路。”
让张允流口水的保时捷敞篷跑车，双人座。
陆正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她上车。
苏敏知道再推拒就显得惺惺作态了，上车后，马上把安全带系上。
陆正谊瞧了一眼，道：“系安全带这习惯真好。”
苏敏笑笑。
车是好车，但是她坐着并没有其他感觉。前世她记得有个男明星痴迷跑车，但是他妻子很不理解，于是他说：“我们男人痴迷车就好比你们女人喜欢包包。你们也不是看见一个包就想买回家吗？”
苏敏对包包也没有研究，也没闲钱买什么名牌包包，所以无法体会。
陆正谊直接把苏敏送到办公室楼下，临别时还不忘记提醒苏敏：“你记着还欠我一顿饭。”
“忘不了，陆总安排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三楼的慕璟川正巧站在窗边，看到这一幕，似乎那男人正低头给苏敏解安全带。
这本身并没有什么，男人送女人，一种礼节而已。但是慕璟川联想到前面帮忙贷款的事情，直觉告诉他并没有那么简单。
好比这回，苏敏是去求人帮忙，然而他却殷勤地送苏敏回来。
苏敏上得楼来，张允和慕璟川都在。
慕璟川明天要回知州，苏敏寒假后和张允继续坚守岗位，等大年三十再回知州。
“我回来了。”苏敏道。
张允问她，“事情顺利吗？”
苏敏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她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小圆桌旁坐下。桌上堆满A4纸，她随手拿起一张来看。
张允又自顾自地道：“人家贷款的事情都帮了，这点小忙肯定不会拒绝。”
慕璟川觉得张允十分之燥舌，看他哪哪不顺眼，可张允偏偏还继续说下去，仿佛故意的一般，“他一直念念叨叨你的厨艺。”
这还给人做过菜，为什么要给人做菜！
喝着功夫茶的张允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慕璟川，解释道：“上回陆总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后来请我们苏敏去他家做了一顿饭，就一顿饭而已。”
“……”
“这泡新茶好像更好，慕总，再给你倒点。”张允自觉可能说错话了，他又大喊一声：“小敏，过来喝茶！”
“你们先喝着。”苏敏继续翻看手里的A4纸，是编剧留下的废稿，她把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觉得曙光就在前方。
前一段投入拍摄的电视剧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卞州果然是个极致主义者，对拍摄非常之严格，很多在其他导演那里能过的镜头，再他这却要重来。
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苏敏把预算给了他，给他时和他说，只有这么多钱，如果中途不够，不好意思，只能你自己去拉投资了。
所以，他把每一笔钱都用在刀刃上，让它发挥其最大功效。
苏敏觉得自己运气蛮好的，一来北京就遇到如此负责的导演。
苏敏拿着A4纸开始和张允、慕璟川讨论独眼怪的剧本。
这个剧本已经把前世爆红过的电影丰满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些细节。
在导演的问题上，除了原导演以外，苏敏最推崇的是曲导，因为曲导在后期拍过很多成功的喜剧作品，至于最先拍的哪部她已经忘记了。
而曲导如果选择这部戏作为转型之作，肯定能成功。
但是他们并没有很多经费。
当然，苏敏并不知道原导演还在哪里，就比如找赵真大半年了，还没半点音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倒是挖到了独眼怪，完全给她开拓了一个新思路。在限有的条件下，就拍小成本电影吧，只要周转高，回报就快。
研究观众的口味，踏实、用心地做好没件事情，观众会买账。
他们又讨论起曲导的事情，慕璟川道：“要不我找个时间跟曲导谈谈吧，实在不行，我们只有另外找人了。”
苏敏回来后，情绪上并无明显变化，但是慕璟川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尝到了传说中的醋的味道。
他这一回去两人又得一两个月见不着面，给她打个电话还得想好要谈什么工作，慕总觉得自己很苦。
他就是想谈个恋爱而已。
从高三到大四，世界杯都又办了一届了。
过去，苏敏觉得自己还没长大，那么如果现在说，她会不会又用什么借口来搪塞他？
慕璟川想过这样的一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今这个程咬金却有先天的地域优势，他在北京、北京！
慕璟川后悔要开什么影视公司了，何苦来的。
张允一直没走的意思，苏敏也继续研究剧本，啃着笔头。
这个习惯，这个毛病一直没改掉。
慕璟川走到窗前，恍然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见她咬着笔头，而后他给了她一把笔，让她咬。
编剧室的几个人陆续下班，出来看见三个老大都在，耸耸肩，打个招呼便走了。
张允也终于起身说：“我先走了，明早要去片场。”
慕璟川对他点了个头，苏敏则是头也没抬，“哦”了一声就是。
慕璟川一直没走，也从征稿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剧本来看。
苏敏抬头好奇地看着慕璟川，“你好像很闲的样子。”
“明天要走，事情都办差不多了。”
“那就早点回酒店休息，我也要走了。”
“我等你吧。”
苏敏放下剧本，把会客室的东西收拾起来，“是有事情和我说吗？”
慕璟川沉默着没有说话。
苏敏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利索地收拾好东西，道：“慕老师，我们走吧。”
她关灯，锁门，走在前头，慕璟川走在后头。
在楼下，苏敏对慕璟川道：“我自己回去好了，很近。”
“走吧！”
今晚没有月亮，夜空一片黑暗。慕璟川借给她的书，她后来没有还。
苏敏又把头发留长了，很柔很顺，披散下来，在慕璟川眼里，这样的她温柔如水。
她的头顶分了一条清晰的路，细碎的小短发在寒风中飘荡。
“苏敏。”慕璟川叫她。
苏敏总是害怕，慕璟川如此的一板一眼地叫住她，她只“嗯”了一声。
慕璟川停下脚步，前面的绿化树修整得十分平整，里面种满了草坪。
苏敏停下脚步，抬头问他：“怎么啦？”
慕璟川嘴唇微抿道：“你现在长大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表白，你们觉得有戏么？
☆、第82章
“你现在长大了吗？”
苏敏摇着头； “我还没有大学毕业。”
“苏敏； 你已经成年了。”慕璟川道。
苏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别过脸； 而后又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脚尖，“慕老师； 我们能只谈工作； 不谈其他吗？”
慕璟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道：“严格来说； 我们已经不属于一个团队。”
“但是我们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还是你。”苏敏强调。
“如果你因为工作关系拒绝我，我不接受；如果因为我没有明确说那三个字，那我现在就说，苏敏：我爱你。”
那三个字慕璟川说得铿锵有力，苏敏愣在当场。
“我爱你。”慕璟川又重复了一遍。
夜色清冷； 路灯映在她脸上，却格外温柔； 她的眼神并非像她的态度那么冷清。
前两日，她来找他； 他从她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关心。
苏敏很快就清醒过来； 马上回复道：“可是……”
还不等苏敏可是出什么； 她的腰肢和脖颈都被死死搂住，唇落下来，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谈感情。
苏敏完全是懵的，她明明是在拒绝他的呀；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理智在推拒慕璟川，然而你越是挣扎，他把你箍得越紧，紧到她都以为慕璟川是要将她吃掉。
他的吻霸道又青涩，完全不同于他前世的纯熟，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慕璟川的热烈和纯真。
她差一点要迷失了。
很久以后，他才放开苏敏，占有欲使得他满脸涨得通红，后退几步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问道：“你还要可是什么……”
苏敏抹着自己的嘴，她还是要说：“可是现在我并不想谈感情。”
慕璟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她。
他很清楚，苏敏对自己并不是没感觉，有一刻她甚至回吻了他。
这个吻温柔又短暂，慕璟川放开她后，他道：“还想可是吗？”
不想谈感情是什么鬼借口？
倘若真是讨厌你，他刚刚是要吃耳光的，而不是还能继续封住她的嘴。
苏敏沉默着。她的内心却哭笑不得，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尴尬，以为吻了她，就一定要接受吗？或者，吻了她就可以确立恋爱关系？她现在不要谈什么恋爱。
可是她必须承认，自己对他的觊觎，包括喝醉那晚，如果不是裴晓曼，借着酒劲，她可能会倾诉衷肠。
前一次300万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谈恋爱。
苏敏退后，退得远远的，“我们以后不要谈这些了好吗，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苏敏逃也似地跑了回去。
回到家，苏敏收到一条短信：我不想对今晚的事情说抱歉，因为你心里并非没有我，而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没有回。
季忆还没睡，不知道在台灯下看着什么。
她们继续冷战着，苏敏回来，她连个招呼都没打。
苏敏找来睡衣，打开浴霸，冲澡。
温水溅在皮肤上，微微地疼。
她很混乱，前世纠缠过的画面，时不时地从她脑中跳脱出来，清晰得可怕。
苏敏摸着自己腿上的疤痕，他曾经亲吻过那里。
有时候苏敏觉得自己内心如铁。
可你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必定就要有所牺牲和付出。
他们这些年亦师亦友，相处得十分和谐，有一段时间，苏敏都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会如此地走下去了。而今晚，又是什么使得慕璟川表白，并且行为冲动？
苏敏不清楚。
很显然，慕璟川这个吻是初吻。
苏敏这个心理年龄一大把的女人，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小高兴，慕老师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她。
可是这样的小高兴，很快就被日后的关系给压制下去了，她为今之计，只有冷处理。
冷处理，你能拿我怎么办？
以后她绝对不会和他私下见面，绝不和他多说一句工作以外的事情，这样他就会死心了吧。
于是之后，苏敏对慕璟川奉行三不原则：工作以外的邮件不回，工作以外的短信不回，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谈。
慕璟川没谈过恋爱，所以并不明白这样子的态度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打电话问秦铮，并没有说谁，秦铮笑得牙都要掉了，“老实说，这人是不是我表妹？”
慕璟川发现秦铮在情爱方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