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便领着周炯许芳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我感到身后依然有道目光紧紧地锁住我们。
周炯用无比敬仰的眼神看着我,激动地说,“教主,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我睨了他一眼,说,“别,我这人儿从不搞个人崇拜,你以后别给我再添乱就成!”
夜宴(一)
包厢的门一打开,我一眼就瞧见了秦旸。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外面随意的套了件深蓝色的毛衣,黑色的大衣披在身上,有股说不出的俊朗风姿。
秦旸看见我们,微微起身相迎。
周炯立刻走了上去,勾肩搭背的对秦旸说,“今天倒是人模狗样的阿,结婚还是怎么着 ?”
秦旸笑说,“滚滚滚,你小子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快点坐下吧你!”
说完,秦旸拉着我的手,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个圆台面,所有人都盯着我瞧,眼光似笑非笑的,搞得我跟女主人似的,要多怪有多怪。
当然这桌上也有不少我认识的人,袁征看见我的时候就笑着跟我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碍于我们坐得太远,我也不方便跟他讲话。
秦旸跟我介绍了几个他初中的哥们,其中一个就是他跟我提过的凯子。
那人憨憨的挠了挠头,冲我叫了句大嫂,我顿时懵了……
这时候,又有两人推门而入,我定眼一瞧,居然是刚才电梯里的那家伙!!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望向我的目光颇有些玩味。
那女孩从他身后露出了脑袋,惊讶的阿了一声,“你不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人吗?”
我稍稍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秦旸有些意外的说,“裴帅,你们已经见过拉?”
那人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濯彦,我想坐秦旸旁边嘛!”他身边的少女拉着他的手撒娇的嗔道。
裴帅?濯彦,似水濯颜?还没吃饭,我就有点想吐了。
倒不是他长得抱歉,实在是刚才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差,先入为主的就觉得他是个自我感觉良好,又自私冷酷不把别人当人看的自大狂。
别人再这么喊他,他岂不是更加自我膨胀了么?
裴濯彦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放柔了些,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讽刺而冰冷,“就坐这里吧,大家都已经落座了,难道还要别人让你么?”
那女孩似乎颇听他的话,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秦旸笑着打圆场,说,“裴以珊,就听你哥的吧,你那个位置才好呐,一会儿上菜了你第一个尝鲜。”
我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兄妹,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相像。
那裴濯彦坐在我的正对面,他的五官我瞧的一清二楚,狭长的凤眼,挺鼻薄唇,长相有些邪魅阴柔。
他妹妹和他长得很像,也是活脱脱小美人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对兄妹,就让我想起一种动物,孔雀,总是微扬着脖子,高傲而自负。
后来秦旸告诉我,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嫡亲兄妹,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家里非常有钱。我了然,虽然现在计划生育普及,可只要你有银子,要生几个还不全由着你啊。
于是,我认定,他们如此孔雀的作风是来自他们殷实的家庭和足以让他们傲视天下的财富。
菜开始一道道的上,秦旸也热情地招呼着,“兄弟姐妹们,大家吃好喝好啊,千万别跟我客气!不够的话继续点!”
我生下来就是一脱兔,也装不来安静的处子,所以看见大家都动起筷子以后,我也就不客气了,爱吃啥吃啥。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熟人,场面自然热火朝天。
秦旸提出大家来玩游戏,众人都兴致高昂的表示赞同。
秦旸笑着对我说,“你花样最多,不如就你来想一个吧。”
我说好。
我向在座的12人每人要了一根牙签,随即宣布了规则,“我手中有12根牙签,我把它们握在我右手手心里,可能会偷偷藏掉几根,也可能12根都在,你们看不见,就轮着猜,一人报一个数,12个人不可重复,要是有人报的数恰好和我手中的牙签数目一样就算输,就得对对子,对不上就得接受惩罚。”
周炯开始嚷了,“那不成,我语文不行,就别折腾我了!”
我笑说,“随便你怎么对,工整就成,不会太严格的!!”
于是,在场的人都点头同意了。
我问,“从谁开始?”
“我吧。” 裴濯彦勾唇一笑。
我对他的高度配合有些诧异,本以为他对这些幼齿的游戏应该不屑一顾才对,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把手里的牙签递给了他。
他把手放到桌下,两秒后又再次抬了起来,“好了。”
周炯兴奋的说,“8!”
裴濯彦张了张唇,吐出一个字,“过。”
许芳说,“5。”
这次,裴濯彦唇都没动,只是以眼示意下一个。
一直轮到秦旸,“12。” 裴濯彦才轻轻一笑。
我心一颤,他这么霉?
我紧紧地盯着裴濯彦,听他的口型是“PASS”。敢情是在耍秦旸呐。
我接着随便报了个数,“一吧。”
“就你了。” 裴濯彦嘲弄的看着我。
囧!
人,就是这么霉!
“你出题吧。”
裴濯彦想了想,随口道,“水至清则无鱼。”
我眼珠转了转,脱口而出,“呵呵,人至贱则无敌。”
周炯和许芳噗哧一笑,而裴濯彦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我忙赔笑说,“游戏,游戏而已,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裴濯彦极淡的一笑,“当然不会,很工整,游戏继续。”
秦旸低着头,附耳对我轻声道,“你们俩怎么怪怪的。”
我笑着说,“没有,大家正玩得高兴哪。”
我接下棒子,开始了下一轮游戏,这次猜中的是周炯,他苦着脸向我投了个放水的眼神,我会意,笑眯眯的选了个最简单的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周炯的眼睛一亮,吼着说,“这个容易,妻吾妻以及人之妻!!”
在座的男士都笑得一片狼藉,在座的女士都投以鄙视的眼光……
之后的一轮许芳落网,周炯出题,“名剑风流。”
许芳狠狠地答,“周炯下流! ”
噗……我嘴里含着一口鱼,差点喷饭。
我呛了几下,秦旸边笑边帮拍着我的背,说,“许芳,对得好!”
周炯不满的哇哇大叫,“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罚酒罚酒。”
我们全体都笑得人仰马翻的,一致把他给驳回了,周炯只好讪讪的坐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许芳出题,“国兴旺,家兴旺,国家兴旺。”
凯子想了半天,最终匝巴着嘴对道,“你妈的,他妈的,你他妈的……”
场面一度混乱……
夜宴(二)
当时的场面一度混乱,大家闹腾得厉害,游戏也玩不下去了,接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啤酒是早准备好了的,大家纷纷举杯向秦旸庆生,欢声笑语中,周炯举杯站了起来,“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我说,“周炯,你又要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笑话呀。”
周炯嚷道,“教主,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么?”
秦旸笑着替他说话,“你就让他讲吧,不然他早晚得憋死。”
我说好,咱们洗耳恭听。
周炯未语先笑,贼兮兮的样子,本来就小的眼睛如今完全就眯成了一条缝儿,跟老鼠似的!
我们催着他快讲,他说,“老师让小明用国家,党,社会,人民来造句,小明不会,就去问爸爸。
爸爸说,国家就像你奶奶,地位最高但没有实权,党就像我,咱们家什么事儿都得按我说的算,社会就是你妈,得为奶奶,我,你,咱一家子服务,人民就是你,我们三谁说的你都得听。
小明听得是似懂非懂,到了晚上,还是没想明白,就去问老爸,可此时,老爸老妈正在房间里xxxx圈圈叉叉,一脚就把他给踹了出来,小明委屈的哭了,想找奶奶诉苦,可奶奶已经睡了,小明无奈只好随便就造了个句子草草了事。”
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了,这个笑话我听过,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周炯立马就喝住了我,“教主!别说!”
秦旸好笑的挑着眉,“你又听过?”
我笑着点了点头。
裴濯彦突然似笑非笑的对秦旸说了句,“这就是你女朋友?挺特别的阿。”
他说特别二字的时候,语气很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已经结下了梁子的原因,我总觉得他的话里头总透着点若有似无的讽刺,让人不舒服。
我没搭理他,眼睛瞧着众人似乎都对周炯的笑话屏息以待,全都没听过的样子,也就由着周炯继续显摆。
“小明的老师打电话给他爸,小明爸爸问,我儿子句子造得不好?老师说,不,就是造得太好了,我都不敢相信。他爸问,怎么造的?老师:国家在沉睡,党在玩社会,社会在呻吟,人民在哭泣!”
又是一荤段子!
满桌子的人想明白了后,都笑得东倒西歪的,有俩还特别夸张,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就纳闷了,这笑话有这么好笑么,估计是喝高了。
他们几个兴致又高了起来,轮番冲着秦旸敬酒。
秦旸倒豪爽,只要有人敬,他就照单全收。
众人都欢呼起来,那嗓子跟狼嚎没多大差别。
我皱眉说,“你行不行啊,别为了面子硬撑!”
秦旸挥挥衣袖,“没事儿,顶多一会儿多上几次厕所就完了。”
我说,“秦旸,你要喝出啤酒肚,将来我可不要你。”
秦旸讪讪的放下酒杯,再不敢喝了。
袁征举着酒杯,笑骂道,“有你这么窝囊的吗?”
秦旸笑笑,半开玩笑的一摊手,“没法子,惧内!”
袁征叹口气夸张道,“那么怕老婆,我真看错你了!”
秦旸不以为然,“我老婆要是跑了,你负责帮我追回来?你要负责,我现在就喝,二话不说 !”
众人都哄笑起来。
此时,裴以珊站了起来,望向我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光芒,像是抱怨,又像是不屑。
我纳闷了,哪里招惹她了我?
裴以珊举起酒杯,挑衅的看着我,“秦旸,我从小和你一块长大,你的酒量摆在这里,我会不知道?我要敬你,我的面子你都不给?”
话是对秦旸说的,眼珠子却紧紧盯着我。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又是这小子的烂桃花。
秦旸看看她又回头看看我,似乎是有些犹豫为难。
裴以珊不依不饶,“怎么着? 你们家那位要河东狮吼?”
我瞧着他哥哥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插手了。
事到如今,都把我给扯出来了,我也不好再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置身事外,我笑着四两拨千斤说,“你们不是一块儿长大的情谊吗,你不替他挡酒倒扯他后腿?你看,秦旸的脸都红了,跑哪人家还不当他是一犯罪分子阿,你忍心让他再喝么?”
裴以珊被我说的无话可说,一时涨红了脸,她怒道“你替他挡酒了?那你和我喝!”
我被逼上梁山了,秦旸作势要夺我手上的杯子替我喝,我没答应。
我冲她举了举杯子,笑着说,“好,那么喜庆的日子,能不喝上两杯么,干!”
我一仰头,眼睛都没眨,咕噜咕噜就把啤酒往肚子里灌了下去。
裴以珊一时有些愣了,似乎是没想到我的酒量有那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有别肠,不必长大。健壮者未必能饮,瘦小者也许能鲸吸!
场面顿时沸腾了,袁征,宋云翔他们开始跟狼似的呜呜嘶吼起来,许芳也为我拍手欢呼,更有甚者,周炯拿着筷子在碗上一阵疯狂敲打,边叫嚣着一句令人晕厥的话,“oh yeah ;oh no; oh baby only you ……”
裴以珊眼见场面形势朝我这一面倒,也不甘示弱的操起杯子,就往喉咙口灌,喝了两口那表情就给扭曲了,估计是让啤酒给苦的,就差没捏鼻子了往下倒了,这情景让我想起一个成语,醍醐灌顶。
高中那会儿还有件有趣的事儿忘说了,高三的时候,老王发了张卷子,现代文里头有这个词的成语解释,我懒得去查字典,就随便写:是形容把酒从人的头顶上浇灌下去,令人透心冰凉,彻底的清醒了。
秦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作业把这句话也给抄了,偏偏老王上课的时候谁都不喊偏让他回答,结果自然洋相大出,物理班的人全体笑得人仰马翻,无比猖狂。老王又让我给补充,我说不清楚,没查字典儿。秦旸的脸当场就黑了。后来老王说,醍醐灌顶佛教指灌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比喻听了高明的意见使人受到很大启发。也形容清凉舒适。但醍醐不是酒,是奶酪。
扯远了,咱们继续说,说哪里了?哦,对了,说裴以珊,她又喝了一半,实在是不行了,在一边猛咳了起来,估计平常即使有喝酒,那也是一口口抿的。
这时,裴濯彦起身制止了裴以珊,冰冷的目光射向了我,淡淡说了句,“我想来不支持女人喝酒。”
我这人平时真不太说粗话,也真不太对人有意见,可这回他真让我给恶心着了,我想大吼,滚你妈个蛋,放什么狗屁阿,怎么不见你刚才说这话,现在倒来说了,假仁假义的卫道士!
夜宴(三)
裴濯彦的目光紧紧锁住我,漆黑的眸子古井无波。
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饰演蒙娜丽莎也算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了,于是又绽出一抹充满母性光辉的微笑,“裴以珊,你哥哥说的对,你就别喝了吧。”
裴以珊一听我这话,骨子里的牛脾气全上来了,徐悲鸿大师说过什么来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裴以珊又端起杯子,仰头重新灌了下去,说实话,这对兄妹,我倒是比较欣赏这一个。
裴濯彦怒瞪了我一眼,我依然皮皮的笑着。
怎么着吧?眼珠子瞪那么大小心掉出来,我离你这么远,到时可接不到!
裴濯彦起身去夺裴以珊手中的酒杯,裴以珊不让,挣扎不休,一推一让之间,杯子里的酒不经意的就洒了出来,溅在裴濯彦的身上。
裴濯彦的外套上顿时一片狼藉,裴以珊阿的惊叫了一声,马上伸手去那桌边的纸巾,慌乱之间,随手就拿了张用过的纸巾,自己也没注意,旁人来不及阻止,裴以珊就往她哥身上擦了上去,裴濯彦的名牌外套就这么悲惨的被越抹越黑……
我瞧着裴濯彦的眉头深锁,怒气濒临爆发边缘,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报应啊。
等我低头笑完,猛一抬头,诧异的发现所有人都惊讶得看着我。
怎么了?
秦旸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好心的提点我说,“你说出来了。”
囧!!!
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我瞧见裴濯彦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亡羊补牢地说,“报应啊……它总是降临在不该降临的人头上,哈哈,哈哈哈。”
我特别假惺惺的递上我自己带的纸巾,狗腿的说,“来,快擦擦,这是干净的!”
我看见我的纸巾绕着圆桌一路被传了过去,那裴帅的脸色还是不见好转,我也懒得再应酬他。
我转头笑嘻嘻的对秦旸说,“大家也都酒足饭饱了,差不多该切蛋糕了吧。”
秦旸笑着说好。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蜡烛插上蛋糕,然后秦旸掏出打火机点燃,周炯立马积极地去关了灯,我们开始例行公事的唱起生日歌。
吹灭蜡烛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