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不用你关照啦。”
“Boss吗?啊~强大又冷酷,真棒~”
“是付出所有努力只为了获得他赞赏的人!”
“嗯~如果说我是王子的话,那么Boss就是王上!”
“Boss是怎样的人?无聊得没有半点值得我思考价值的问题,不过维斯康蒂你把这个月工资交给我的话我就考虑回答看看?”
“……任性的暴躁的净给老子添麻烦的混账肉食主义者。”
……诶?维斯康蒂一个踉跄。怎么和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是“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真相了”还是“这世界上总是存在着偏见”?这种程度的问题对于维斯康蒂几乎不带拐弯的思考回路而言着实高深了一些,所以她放弃继续探索了。巴利安的Boss是怎样的人?等Boss回来,自己亲眼证实更有说服力不是么?
真令人期待啊——这些一个比一个极品的家伙们所宣誓效忠的君王。
抱肘靠在墙边发了好一会儿呆,维斯康蒂骚骚耳根提步走到了贝尔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贝尔接受示意,大方地掏出一把刀子递给她,两人百无聊赖地站定,开始对着十米开外的飞镖靶扔起了小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啊啊,这两天不知怎么搞的,突然没了任务,王子我啊,超~无聊的。”贝尔打了个哈欠,手腕一拗,刀尖直直插在红心。
“嗯,我也觉得奇怪,奥黛尔前天晚上突然临时取消了近两天的全部任务、”维斯康蒂晃了晃刀子,闭上一只眼,掀手投掷出去,稍偏了一些,接着又再次随口附和了一句,“的确有点无聊。”
“嘻嘻,维斯康蒂,陪王子玩‘王子扔刀庶民逃’的游戏吧!”
“……蠢货才会答应陪你玩那种游戏啊!”
“嘻嘻嘻嘻,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维斯康蒂一噎,随即扑上去揪住贝尔的脸颊往两边扯:“小鬼你在骂我蠢是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呜哇啊啊……放开王子!”
“哼,两个白痴。”玛蒙自头顶幽幽飘过,不屑地冷哼出声,然而小婴儿竭力营造出的幽灵气场立马就因贝尔抓住了小短腿拽下来扯脸而硬生生掼得粉碎。“呜嘻、嘻嘻嘻……别以为王子会允许……疼!会允许你作壁上观哟豆丁!维斯康蒂大笨蛋你轻一点儿!”“知道疼就别这么嚣张啦小鬼!”
“Voi——你们那边太吵啦!!喂喂老子这局又要输了吗啊啊?!!”茶几那边四人围着打扑克,已经连输三局运气背到极点的长毛剑士暴躁地抓抓头发,话语内容是显而易见的迁怒。
维斯康蒂一听立马翻白眼:这里最吵的明明是……
“这里最吵的明明是斯夸罗吧——呜嘻嘻身为作战队长却笨得连扑克都打不好哪能怪我们!”
——说出来了!居然被直白地说出来了!维斯康蒂咧了咧嘴放开贝尔,默默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战友!
砰!
玻璃瓶碎得四分五裂,只勉强留下个瓶底和瓶口,上好的二十二年意大利红葡萄陈酿弥漫开稠而醇厚的酒香,小股小股浓郁的深红色宛如山间溪涧在银白色发丝间缓缓淌下,如果那是鲜血,还能透出一股持剑长啸战翻沙场的沉郁苍凉,然而红葡萄酒的话——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反正大概是想笑又笑不出来觉得对不起谁似的那种别扭。
斯夸罗的脸顿时黑了,五官呈现出微妙的移位和扭曲,嘴角一抽一抽,却迟迟没有发作。阴森森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嗖嗖窜上脑壳。他慢慢扭过头,低眉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酒瓶,又皮笑肉不笑地抬起眼,牙关紧咬,不知道是面部的哪块骨头在咯吱作响。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视线集中到了门口——那个飞来酒瓶的源头。
消失了整整两天的奥黛尔依旧衣着整洁一丝不苟地侧身站在门边,神情淡漠而又恭敬,像是在为谁引路。清冷透彻的嗓音扩散在宽敞厅室的每个角落,仿佛撞钟时留下的余鸣撞进每个人的脑海,嗡嗡的,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维斯康蒂没有办法准确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她明确地感觉到那只酒瓶砸向斯夸罗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爆放的漆黑杀气——凌厉、凶恶、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和斯夸罗的高傲不同,这位君主的高傲更多了一份狂暴和戾气,强大的、气吞山河的狂暴和戾气。
暴君。绝对是个暴君。让人心生颤抖的同时为其气魄所深深折服的暴君。
——是,她很清楚她在颤抖,为自己在这等人的面前显得格外渺小而颤抖。
这就是——巴利安所追随的人。是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所选择的君主。
“诸位,如你们所见,巴利安的Boss——Xanxus大人,于今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开学前最后一次更新。老实说我已经一个字儿存稿都没有了。开学加油。
☆、Destino。15 巴利安记事三
自从Xanxus回到巴利安,气氛就有些变味儿了。浮躁、不安、蠢蠢欲动,饶是维斯康蒂这般神经粗大的人,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无奈知情人的口风却紧得慌。
去问贝尔,那家伙“嘻嘻嘻”怪笑了半天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去问玛蒙,她付不起昂贵的松口费;去问斯夸罗,他要不成天窝在办公室里要不就是在外奔波,不知在忙什么;去问奥黛尔,她更干脆,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去问Xanxus,自从见识过Boss大人的暴君作风后,维斯康蒂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这种浑身爬满了跳蚤的不舒服的感觉。
维斯康蒂躺在床铺上满心烦躁地打了个滚,浅色床单上多出几道杂乱的褶皱。忽然听到庭院里人声走动,维斯康蒂百无聊赖地支起身子趴在窗边朝外望去,一眼就看到奥黛尔为首的七八个人带着一件庞然大物在总部大门驻足。
……奥黛尔这回消失好几天又出去折腾什么了?维斯康蒂眼角一抽。距离太远,她看不清那个大家伙的真容。
似乎察觉到了自上而下的注视,奥黛尔敏锐地抬起头,看清窗边懒洋洋趴着的红发女人后,松了口气,少见地露出几分疲态,抬手挥了挥,便又扭过头去和身边的同事商讨别的什么事情了。
维斯康蒂摇摇胳膊算作回应,心里更加纳闷。巴利安,果然要发生什么了吧。
当晚。总部大厅。
维斯康蒂双手抄胸,歪着脑袋盯着不远处正嘶嘶喷气的人形机械,目光挑剔:“这什么东西啊……”
“哥拉?莫斯卡,助理小姐大费周章弄回来的军方禁品,从今以后大概会是我们的同伴啦嘻嘻嘻。”贝尔半躺在高级鹿皮镶天鹅绒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匕首。
维斯康蒂沉吟半晌,琢磨着措辞开口问道:“嘿小鬼……我说,巴利安是打算干什么吗?”
“……嘻嘻嘻嘻嘻……”不出所料,贝尔除了怪笑还是怪笑,牙缝里愣是挤不出任何有用的情报,“那种事,谁知道~再说了,直接去问助理小姐不是比较好吗?”
“……谁晓得她会不会告诉我。” 维斯康蒂撇嘴,挠挠耳根。即使告诉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能相信的又有多少。
维斯康蒂以为巴利安连日来表皮以下的暗潮汹涌会是一颗无声的定时炸弹——直到它惊天动地地爆破之前,她都不会知晓它被安置在哪里,杀伤力又有多大。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当晚,奥黛尔就主动找上她,把这颗炸弹当着她的面亲自拆解了。
“听好了维蒂,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非常重要。”
一贯的冷峻、敏锐、深藏不留的眼光,被如此盯视的维斯康蒂心脏重重一跳。她不适地皱眉,点头示意奥黛尔继续往下说。
“往后的几天,乃至几个星期,不论巴利安有怎样的动作,我都不允许你任何形式的参与——给我呆在你的房间里安分睡大觉就好。”
“为什么,奥黛尔?虽然不出任务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损失,但是总得要有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才行。”
“理由?你要怎样的理由?”奥黛尔嘲讽般地反问,“那么,关于你的骑士剑的铜镮上,被刻意划损的梵蒂冈红衣主教骑卫团的徽标,你有没有准备好充分的理由来解释呢,维蒂。”
维斯康蒂闻言脸色煞白,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无措和惊恐,奥黛尔则以直接翻开对方底牌、胜券在握的庄家姿态步步紧逼:“仔细一想发觉一切都能对上号——你五岁的时候被不明人士带走,除了去的是梵蒂冈之外其余一无所知。六年后红衣主教骑卫团横空出世——的确,培养出一批具有梵蒂冈第一战斗力的年轻骑士,六年虽短但也切实可行。然后,坐拥这批强大的新鲜血液的红衣主教叛乱了——有趣的是,这个时间,恰好与八年前彭格列的摇篮事件重合了。”
维斯康蒂哆嗦着嘴唇,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还知道多少。”
奥黛尔眯起那对深不可测的青玉色眼仁,嘴上却轻描淡写:“很遗憾,这就是目前能知道的全部了,不过倘若我想,未来一定还可以了解更多。”
寂静。让脆弱的心理防线疯狂颤栗的寂静。维斯康蒂在奥黛尔犀利得仿若能够洞穿一切的视线下饱受煎熬。
这是她曾以为她将带进棺材的秘密、她捂得严严实实直到腐化溃烂都不会再被发现的伤口。从她七年前带着一柄被鲜血浸透的骑士剑逃出梵蒂冈时起,她就以为,这个重大的秘密重见天光之日,就是她命丧黄泉之时。此刻她几乎产生了面前面无表情、冷淡而不可捉摸的女人化身恶鬼正向她挥来镰刀的错觉。
——事实证明,那真的是她的错觉。
奥黛尔观察着某个神色惨烈得好像就快咬舌自尽的蠢货,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试着去缓和眼前不自然的紧张气氛。“维蒂,你要记得,现在,你是我的同伴,无论如何,我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为你好好考虑过的。”
……诶?维斯康蒂对于一瞬间的转换有点不适应。
“我现在没工夫追究你过去的身份、经历,以及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你的身份太敏感了,不适合参加巴利安接下来的行动。”奥黛尔顿了顿,思索了一下,“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个传言还是确有其事——总之有人觉得,八年前,梵蒂冈的红衣主教骑卫团叛乱和彭格列的摇篮事件有所牵连,而巴利安现在正计划着——以另一种更为冠冕堂皇的方式,再现‘摇篮事件’。
“巴利安要篡权,去日本把彭格列除了Xanxus大人以外、最后一位十代目候选人干掉,通过争夺彭格列指环的方式。维蒂,一旦你掺和进来,过去骑卫团的履历被别派势力察觉,后果如何无法估量,我是保不住你的——你听明白了吧?”
维斯康蒂死死抓着长剑的护手铜镮,上面雕镂的繁复花纹硌着她的掌心,她无力地意识到,她除了妥协之外别无他法。
“……我明白。”
“那就好。”奥黛尔不动声色地瞥一眼维斯康蒂扣在剑柄上骨节泛白的手,眉眼深处浮现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对了,关于你的剑,其实是斯夸罗大人先注意到的。”
维斯康蒂呼吸一滞,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你说斯夸罗?”
“嗯,是他注意到了那个图徽,然后由我着手调查的,但是我还没打算告诉他结果。”奥黛尔见她松了口气,掂量了一下轻重作出决定,“我觉得我这其中大概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你不说我自然不会强迫你,我暂时替你保密,不过一旦你的这个身份出现带来不利的征兆,我就将毫无保留地彻查下去,维蒂你好自为之。”
“……好。”维斯康蒂叹气,摸着鼻尖别开目光,“奥黛尔……”
“啊。”“……谢谢。”
奥黛尔沉默了,最终只是再次关照她不要参与巴利安的行动,接着转身离开了维斯康蒂的房间。
她们的确仍是朋友,但已不是十五年前卡塔尼亚的贫民区里那一堆天真质朴的小女孩了。一个从底层阶级一步步爬上了黑手党暗杀部队执行助理的位置,一个从梵蒂冈教廷的骑卫团叛逃沦为黑手党的跑腿杂兵。这对故友戏剧性重逢的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荒诞可笑的错误,只为了提醒彼此过往十余年的颠簸又多么可悲——人生本就是一出戏,可惜她们两个都不幸碰上了一个烂编剧。
奥黛尔在邀请维斯康蒂加入巴利安的时候就无数次地考虑过,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她太了解维斯康蒂了,死蠢而又固执。她知道维斯康蒂是一名骑士,她很惊讶维斯康蒂居然会给黑手党卖命,并且最终答应来巴利安——从为上帝和真理拔剑的骑士到在地下世界蹚浑水的杂鱼,是什么促使她接受了如此巨大的落差,而且即便如此,竟然还是保留着那份死蠢的固执和微弱的善良。
奥黛尔猜测维斯康蒂的信仰应当经历过一次惨烈的崩塌,而善念的残骸仍然存在于她的内心深处,作为地基支持着正在慢慢重塑的信仰,所以才会有所改变,又有所不变。
——和八年前的骑卫团叛乱有关。
奥黛尔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非常大胆的假设。这件事情十分具有深挖下去的价值,科奥黛尔手头有更要紧的任务要做,只能将其暂且搁置一边——然而她不会想到,巴利安从日本铩羽而归之后,不久她就被调离,关于维斯康蒂的这段过去就被她抛在了脑后,一直无暇再过问,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比这更让她后悔的事了。
奥黛尔本以为自己的打算万无一失、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却没料到在和斯夸罗敲定行动方案时,发生了些小小的变故——斯夸罗坚持在必要时刻把总数五十名的巴利安作战部队精英全数调往日本参与清扫行动,这之中,必然包括维斯康蒂。奥黛尔稍作考量,为了不引起斯夸罗的怀疑,她还是同意了。
——人事调动上,稍微做点手脚,把维斯康蒂留下并不是难事。奥黛尔如此盘算。
不幸的是,奥黛尔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活宝——维斯康蒂的好战友,贝尔菲戈尔。
开膛王子对于具备了跑腿、打杂、对练、心情不好时可供鄙夷嘲笑纾解压力、穷极无聊时可供投掷飞刀解闷寻开心的好搭档可谓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所以他在临行早晨和维斯康蒂刀剑相向进行惯常早锻炼、不慎一记飞踢正中其后脑使其昏厥不醒、同时又被催促起程去日本的关键时刻——稍稍好心了一下。他贝尔咧着一口白牙,拎起意识全无的维斯康蒂的后衣领,使她保持脸面贴地的姿态,一路拖行上了巴利安专机。机上人员对于维斯康蒂不在此行名单之列一事一无所知,因此没有人对此提出疑议。
总而言之,维斯康蒂捂着后脑壳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时,专机已经在日本着陆了。
一周后,跟随第二批人员到达日本的奥黛尔在巴利安下榻的地方见到一脸郁结的维斯康蒂的时候,前所未有地露出了一副见鬼的惊愕表情。听完维斯康蒂欲哭无泪地交代事情原委,奥黛尔认命般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正是在于它戏剧化得让人觉得不给它一拳都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人品。奥黛尔意识到自己的人品大概真的没攒够。
维斯康蒂?伦勃朗,贝尔菲戈尔,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
所幸借着职务之便,奥黛尔不给维斯康蒂安排外出任务,美其名曰固守后方,任她整天呆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倒也达成了目的。
一切平安无事——但愿。
奥黛尔仍旧很忙碌,维斯康蒂几天也碰不到她一次。维斯康蒂每天早上醒来都在困扰着要如何才能在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利不弄出大动静平安地打发掉一天的时间。她起初的策略是什么也不干,仰面躺在床上数天花板的壁纸上一共有多少颗星星。结果没过几天她就感到感知酸痛淤血不畅两眼发花,于是果断另择它路。接下来的办法是从房间这头迈正步走到房间那头,再从房间那头高抬腿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