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博雷克利——前任内阁大臣,一个野心勃勃但是只会耍小聪明的人,当然这是麦考夫的评价,”夏洛克随意的道,“时间刚好对的上,八年前是他启动了示神计划?如果你想找他复仇什么的话恐怕是不可能了,因为他六年前因为脑瘤已经去世了。”
“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我更想知道,是谁处理了示神计划最后的烂摊子,到底为什么那些变异体会忽然暴动……”
“这我可不知道——而和你不同的是,我更想知道那份文件的下落。”
“吉姆·莫里亚蒂,”弗雷娅干脆的说了一个名字,“你尽可以去找他,他对你很感兴趣来着。”
坐在旁边的苏拂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正面听见反派大佬的名字,这可是能把夏洛克·福尔摩斯整的假死的大佬,希望她永远也不要遇到莫里亚蒂,因为有一个夏洛克打击智商已经够令人绝望了,她不想再来一个。
“苏——你知道这个人?”
苏拂道:“M。”
“是他……”夏洛克道,“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弗雷娅小姐,你尽可以去自己偷那份文件,我相信以你的身手——”他露出讽刺的笑容,“完全不必担心那些警报系统。”
弗雷娅只是道:“我不想露面。”
“哦,”夏洛克了然的答应了一声,“你曾经的身份。。。。。。看来我的推断再次正确无误。”
弗雷娅轻微颔首。
苏拂以及兰斯博士:“……”
对脸懵逼。
兰斯博士显然要比苏拂知道的多些,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容易接上了刚才的话题:“示神计划的最后期处理工作,福尔摩斯先生似乎有参与,因为他之前找过我一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的问过几句过去的事情,我们谈论的更多的反而是夏洛克……”
夏洛克嗤笑,苏拂以为他又要嘲讽麦考夫的控制欲,却听见他道:“如果八年前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麦考夫,示神计划就不会被启动——”
“可惜八年前,福尔摩斯先生只是个刚从政的年轻人,”弗雷娅道,“他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时间会证明一切。”
“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夏洛克为微微垂眸,目光冷沉而压迫的凝视着弗雷娅,“现在我们该算算账——”
苏拂继续懵逼:“什么玩意?”
夏洛克伸手抓住她的,忽然将她朝自己的方向一拽,同时质问弗雷娅道:“为什么要挟持我女朋友?”
“我女朋友”几个字像根毫厘分明的羽毛,轻缓的在耳边拂过去,拂的人耳朵发痒,或者音调低沉舒慢的弦乐骤然风雨突来似的,快了一个节拍,听得观众心跳也漏了一拍。
此时有心的观众大概只有苏拂一个。
她依着夏洛克坐好,解释道:“不是她挟持我,是我故意装晕被他们带走的,因为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弗雷娅冷酷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然而这种表情叫做——嫌弃:“连自己女朋友都保护不好?”
夏洛克:“……”
苏拂:“……”
兰斯博士:“……”
你的重点在哪里,我们跟上大部队的思维形式好吗?
“我只是在找特殊能力的人而已,”弗雷娅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回到伦敦后不久我发现富兰克林街有一家名叫‘陶陶有限公司’的商店常年关门,但是那里经常有特殊力量的波动——我能模糊的感应到,而之前我调查到爱德蒙的下落之后在巴茨医院附近观察过一阵,正好遇到过她进实验室,那天又遇到她进了‘陶陶有限公司’的商店,我就跟着她想找机会问些事情,结构半路被一把□□打断了——”
“等等,”苏拂倏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之前遇到你的时候一直都能清楚地感觉你身上的能量波动,但是昨天在烂尾楼竟然没有感觉到——那个时候你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你明明是个吸血鬼,而且变种应该力量更强,你却重伤濒死,还有你的头发……”
她说着眯了眯眼睛看向弗雷娅的脖子靠近锁骨的位置——就在昨天,她亲眼所见那里横亘着一条狰狞骇人的深深伤口,但是现在那里光洁白皙,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在昨天中午十五点之前的二十七个小时了,我确实变成了普通人,”弗雷娅叹了一声,“因为注射了爱德蒙研制出来的RP3抗体,但是它似乎会因为个人体质而异,在我身上只持续了二十七个小时。”
“你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电子表,其实是在记录抗体维持的时间长度?”
“是,”弗雷娅脖子动了动,眼角微微瞥向窗外,雪光漫天里她模糊的呢喃道,“普通人更好些……”
苏拂想起她们从烂尾楼跑出来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意识开始迷离,却依然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伤口,收割者的愈合能力比一般吸血鬼还要强,但是这样的超乎常人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失去自己的意识,如弗雷娅般最后清醒的收割者能有几个?
代价这东西,在任何时候总是如此惊心动魄。
“我调查到爱德蒙留在巴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去找他,但是我依旧没有办法相信他,所以在他见到我,说自己制造了抗体之后,我的怀疑并没有打消,我同意注射抗体,但是前提是他必须在我的控制之下——”
“医院实验室的现场是你故意伪造的,”夏洛克接上她的话,果然他之前的推断没有错误——特殊能力者作案,“因为你想引起警方的注意——”
“是引起你的注意,”弗雷娅打断他,“苏格兰场警探们……办案能力有待商榷。”
“那可真是荣幸。”夏洛克慢吞吞道。
“你和她一道,”弗雷娅指了指苏拂,“我觉得你应该对想我这样……奇奇怪怪的……人,有所了解,不至于大惊小怪。”
夏洛克几乎不可闻得冷哼了一声。
苏拂问道:“这间诊所是怎么回事?烂尾楼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诊所是我之前买下来藏身的地方,”弗雷娅收回了目光,“距离伦敦很近,又不会引起什么怀疑……我本来应该将你直接带到这里来,这样就不会有后面那档子烂事。
烂尾楼是他们——麦克道格的一处据点,我想从他们口里撬出莫里亚蒂的下落,所以才故意去找的他们,但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变异体……”
苏拂沉吟道:“所以你也不知道这些忽然出现的收割者的来历。”
弗雷娅点了点头,“自我从邓杰内斯逃离之后的第一次遇见。”
两人相对沉默,几缕亮白的折射了雪光的日光从窗户缝隙里切进来打在几个人中间的空地上,安静的能看清光线末尾散射的光谱。
“弗雷娅小姐,”夏洛克微微前倾着身体,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偏头道,“我想我并不能就此相信你,你需要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弗雷娅平静的反问:“怎么证明?”
“很简单——比如,让苏看看你的记忆。”
苏拂相当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魔法可真特么好用,你也真特么举一反三活学活用。
他眼底泛起似笑非笑的揶揄,唇角也意味不明的翘了翘:“同意吗?”
“可以。”
第九十一章 考试必须过
“我以为你会拒绝。”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弗雷娅淡然道,“我没有需要隐瞒的……秘密。”
苏拂瞪了夏洛克一眼,嘴唇轻微动了动,无声的道:“你就是想看看摄神取念咒!”
夏洛克仿佛没听懂似的对她眨眨眼,长睫毛闪了两下,表情非常无辜。
苏拂默默的转过头去。
她依旧有些犹豫的拿出魔杖,对弗雷娅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出声告诉我。”
弗雷娅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拂抬起魔杖正对着她的眉心,在兰斯博士异常诧异的目光里,低声念道:“Legilimens(摄神取念)。”
她一瞬间跌进了记忆的沼泽里。
无数的画面倒带般在她眼前飘荡过去,就像是老式投影机里卷轴上的胶片,一帧一帧或完整或残缺,拼凑成一个人斑驳离奇的半生时光。
从她被送进到那个秘密的实验室开始。
这里幽闭安静,所有的感官里只剩下冰冷,呢喃耳语般的说话声忽远忽近,幽蓝蒙昧的光线,隔着清晰的玻璃容器倒映出的瞳瞳白色人影——那些人穿着密封的隔离服,整个人都缩在护目镜背后,手里拿起一个一个排布在桌子上的试管,转身时朝着不远处试验台上苍白无意识的人体摇了摇头。
……
一个巨大的密封玻璃容器里,赤露的人身体,头部裂开成猩红的花瓣,獠牙和肉瘤丛生,它狂躁的伸出触手摔打在玻璃罩子上,咆哮着想要逃离出来,但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叫。
……
忽然一阵急促尖锐的警报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更杂乱的喧嚣,实验室里乱成一团,碎玻璃废仪器和人肉沫血浆一起混杂涂抹,她利落的杀死挡在自己身前的变异怪物,从通风管道里爬了出去。
铁蒺藜在血红的暮光下闪着黝黑骇人的金属光泽,她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青蓝色的电弧闪着白光“刺啦”一声穿过了她的手指,她冷不防的打了个颤,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继而不顾倒刺和电压,径自才从铁丝网上方翻了出去。
而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沙滩上,背影消失在血色残阳和夜色的交接处。
……
再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仿佛入地狱,永生不得救赎般的煎熬,挣扎,斗争,最终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记得自己是个人。
记忆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退在起来,许多人和事“呼啦啦”的流淌过去,时间像一条河流似的“哗啦啦”流淌过去,最后定格在了苏拂熟悉的伦敦街头——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迈着紧致规整的步伐走过去,走到巴茨医院,她拽了拽兜帽缘,忽然抬步倾身,门口的保安感觉到一阵阴风从身侧刮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站在了目的地的门口。
实验室的门无声打开。
正在清理容量瓶的兰斯博士头也不回道:“有事请先敲门——”
门应声关上。
他转头,看见实验室空地上多了一个全身黑衣的陌生人,不禁皱眉道:“你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来人取下了兜帽,露出银色的头发和精致美丽的面容。
“……弗雷娅。”
她的风格一贯简单直接,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自己的经历和目的,兰斯博士叹了一声,向她解释了自己这几年的作为,包括他一直在秘密研究的RP3抗体。
他进到无菌室,从保险柜里拿了一管试剂问她,是否愿意注射抗体。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却道:“我不相信你,所以在注射之前,你得先跟我走。”
兰斯博士愣了一瞬,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弗雷娅从门口朝他走过去——步伐很大,却走的很慢,而她所经之处,玻璃容器仿佛遇到了炸药般全都开始裂纹,破碎,“哗啦”脆响着落成渣子,透明的玻璃就像投石入水迸溅起来的水花般,激扬,再落地,成了一片晶莹剔透棱角分明的荆棘丛林。
她走过兰斯博士,最终停在了墙角的小书架跟前。
“你还留着那些东西?”
兰斯博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和瞬间毁灭的实验室,而弗雷娅金色的眼睛里透着一种锋锐逼人的光,仿佛她一眼就可以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她一边抬手从书架里精准的抽出一本书,一边道:“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地方——你第一次在邓杰内斯的实验室看见我,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纤长的手指在书页间一夹,抽出来一张边缘残破的泛黄纸页。
她前后看了几眼,忽然嗤笑一声:“真相……我那时可真是天真,一直到今天我也几乎一无所获。”
她说着将那张纸扔到了地上,几本散落的书之间。
然后随手拿了一个试剂瓶,拨开软木塞倒在了那堆书上。
“你……”
“那些信不会再有任何的价值,留着反而容易遭受危险威。”弗雷娅漫不经心的说着,“不如毁去。”
浅蓝色的溶液蜿蜒盘旋,很快将整个纸页和书本浸透。
依稀可以看见“圣诞节”、“真相”的字眼,缓缓的在被试剂侵蚀的泛黄页面上,消弭殆尽。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袋血液随意的抛洒在玻璃渣子遍布的地上,迈过这满地的狼藉,道:“走吧。”
……
最后回到这间诊所里,弗雷娅的头发在慢慢变成黑色,她紧皱着眉头,兰斯博士神情异常紧张,她睁眼的时候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兰斯博士长输了一口气,她却随手拿了旁边手术刀,在自己肩膀上划了一道。
兰斯博士震惊之际,弗雷娅轻轻地抹了一下流淌而下的血流,竟然露出一点微笑……笑容带着点迷惘,或者是隐痛,她轻声道:“普通人……”
剩下便是一些苏拂完全可以猜测到的了,她故意来到烂尾楼找麦克道格,故意说出苏拂的名字使得他们也把她逮到了那里,她们意外的遇到了收割者,一直到现在——
记忆戛然而止。
苏拂撤出了摄神取念咒。
“好了,”她转头对夏洛克叹道,“弗雷娅说的都是真的。”
夏洛克缓缓的点头,弗雷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刚才管RP3叫‘收割者病毒’——是怎么回事?”
苏拂收起魔杖,沉吟道:“兰斯博士刚才也说,示神计划启动的时候他们拿到的是已经趋于完整的实验数据和资料——事实山也确实是这样,收割者,也就是吸血鬼的变种,最早出现应该是吸血鬼的新世纪——”
“公元纪年十九世纪末。”夏洛克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苏拂倏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夏洛克短暂的笑了一下,道:“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在外边受冻——不过我想他不会介意……”
他说着站起身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学了几声杜鹃叫,一道黑影“嗖”的从窗户外窜了进来,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谁说我不介意——冻死了!”
苏拂更惊讶的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斯蒂芬?”
“嗨,女巫小姐……”他愉快的对苏拂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看向了弗雷娅,“……同类——对不住请问怎么称呼?”
“弗雷娅。”
斯蒂芬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斯蒂芬·惠斯特——你是见过的,第一个没有被收割者病毒夺去意识的吸血鬼。”
弗雷娅极其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苏拂抓着夏洛克问:“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洛克就和吸血鬼猎人这么轻而易举的认识了?
“半路遇到的而已,”夏洛克轻描淡写的答,深邃的眼睛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他身为一个特殊能力者至少对找人能有点作用——结果到头来还是靠我自己推理。”
“咦,”苏拂眨了眨眼睛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查案子的呢……”
夏洛克:“……”
眼见着他就要沉下脸来,苏拂笑着倾身过去贴了贴他的脸,道:“我很高兴你专门来找我——真的。”
他慢吞吞道:“你的语气一点也不足以令人信服……”
“……”
弗雷娅三言两语问清楚了收割者的事情,这问题其实再简单不过,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收割者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们消失了两个世纪之后为什么又再次出现。
“要不我先教你怎么控制力量波动?”斯蒂芬犹豫着道,“你现在这样很危险,收割者会根据力量源自动寻找自己的同类……”
弗雷娅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和斯蒂芬起身往出走,夏洛克将一个手机抛给斯蒂芬,道:“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斯蒂芬抬手接住看了一眼屏幕,皱眉道:“两天了……莉莲怎么回事?”
说着出去了。
而兰斯博士还没有从他们那番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眉头紧锁着,手指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拂笑道:“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