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想直接翻窗户进去吧?”苏拂皱眉问。
夏洛克对她挤出一个假笑:“如果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我们不是公权力机关,没有搜查权——”
“等到你为了进去瑟琳娜·亚克的房子里看一眼而专门去考一张公务员证,再申请搜查证,然后开着警车大张旗鼓的来这里搜查,”夏洛克语速很快的道,“相信我,这件案子就会成为苏格兰场堆积高阁数年的悬案,到时候说不定你的儿童文学小说里就可以多一笔素材,”他转头看向苏拂,牵动着两颊的肌肉露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敷衍笑容,“哇,好完美。”
苏拂:“……谁特么写的是儿童文学?”
夏洛克转身往小区里边走,不耐烦的回道:“你写的推理简直简单到令人发指,难道不是给小朋友看的吗?”
苏拂追上他的脚步,笑嘻嘻的道:“你竟然真的看了我的书?没事没事,我下次就以你做主角,写你办的案子,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说我写的是儿童文学了,除非你愿意贬低你自己——”
夏洛克瞥她一眼:“无聊。”
……
苏拂最终还是跟着夏洛克一起翻了窗户私闯民宅。
瑟琳娜·亚克的房子就在三楼,顺着水管子很轻易的就爬上去了,而且夜幕遮盖之下谁也不曾在意两个贼兮兮的蜘蛛大侠,尤其是命运女神今天对待他们尤其温柔,因为房子窗户是洞开着的。
“简直不敢相信,我一个品性纯良的公民竟然会和你——”
苏拂的话噎在喉咙里,接下来她以极其镇定的声音道:“夏洛克,雷斯垂德探长真可怜,他今天晚上也睡不了觉了。”
客厅里中央摆着一张长桌,隐约可见其上精心准备的菜肴,中央还有一个蛋糕,然而——长桌左侧,俯卧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身材壮硕,他趴在一滩几乎凝涸的血迹里,身旁散落着因为被翻找而凌乱大开着的钱包,和各种单据卡片。
他死了。
他脑袋侧枕在地板上,后脑勺一个杯口大的血窟窿,可以看见伤痕处红白相间的森森骨质,和他张开如黑洞的嘴,和他惊恐如见恶鬼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投雷的小姐姐,表白。
虽然更得少,但是并不妨碍我求一波留言,手动滑稽。
爱你们。
第二十八章 夜色与罪恶
雷斯垂德探长接手这件案子的第四天晚上,依旧没有睡觉。
他眼下的黑眼圈为此又浓重了几分,接到苏拂的报警电话的时候他似乎正在回家的路上,苏拂非常抱歉而委婉的向他诉说了洛德兰大道的公寓里又发现了一个被害人的事实,探长赶到现场时,火气尤其的大。
夏洛克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几分钟就站在尸体旁边再也没有动过,苏格兰场的警探们到来之后立即做了现场勘查,安德森法医进来时看到夏洛克似乎忍不住似的冷嘲热讽:“但愿你没有因为自以为是而破坏了案发现场——”
“噢安德森,”夏洛克转过头来慢吞吞道,“破坏案发现场的只会是你,因为你从来不能在现场提取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多诺万警佐很厌烦他们俩争吵,走过来大声道:“来先确定死者身份!”
“泰勒·埃尔文,”苏拂道,“前几天那位遇害的夫人的丈夫。”
雷斯垂德探长闻声大步走过来,弯身去仔细观察了死者的面孔,低声道:“是他。”
“他——死了?”多诺万警佐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皱眉道,“他们夫妇究竟惹了什么麻烦,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洛克淡然的站着,深邃的眼睛里明显的透露出鄙夷的情绪,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苏拂只好道:“夏洛克根据瑟琳娜·亚克的裙子上的糖果浆汁推测到她去过布里克巷的酒吧,然后找到了昨天晚上和她一起嗨的伙伴,继而找到了她在东区的住处,然后根据她的老邻居的话语找到了这里。”
完美的省略去了自己和夏洛克带走现场证物的事实。
“这么说——这里是,瑟琳娜·亚克的房子?”
“当然,”夏洛克接上她的话,“她昨天晚上在被谋杀之前还来过这里——
并且这间屋子的任何细节都足以表明居住在这里是一位年轻女性,独居。
但是她有一个情人会经常过来,这间房子很可能就是她的情人送给她的,这位情人还是个有妇之夫——如你们所见,埃尔文先生,真是讽刺非常,他的妻子在到处寻找他,他却在情妇的房子里准备烛光晚餐。”
雷斯垂德探长皱眉:“这是怎么——”
夏洛克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按照瑟琳娜·亚克的经济状况肯定买不起西区的房子,当然也租不起。她住在这里至少三个月了但是我猜她至少一年前就和泰勒·埃尔文搞在了一起,因为她衣柜里的名牌衣服是从今年春季开始的——当然我上网查过了它们的款式。”
他抬手指向卧室的方向,语速比之前更快了些:“柜子里准备着男士睡衣和拖鞋但是门口的鞋柜里却没有说明这位男士经常过来但是又不想让人知道。
这位男士准备了烛光晚餐显然最近的某天是他们的纪念日,但是蛋糕上却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他同样昭示着他买蛋糕的时候不想让别人知道蛋糕的用途,正常的男女朋友可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另外——
苏在埃尔文先生的钱包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去往孟买的机票或者一张价值五千英镑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的发票,显然就是瑟琳娜·亚克携带着的那一款,我早说过泰勒·埃尔文出轨他如果不自己出现埃尔文夫人是找不到他的——”
他说着耸了耸肩表示遗憾,苏拂低头闻了闻酒杯里的酒,道:“小拉菲?埃尔文先生可真是有钱,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家远洋运输公司的部门经理,”雷斯垂德探长回答她,然后转身道,“安德森,检验他的伤口,是否和前几位受害者的伤势相同?”
苏拂隔着一张纸巾捏起死者的衣服口袋里子,道:“凶手也在他身上找过那样东西?”
“显然——”夏洛克拿起旁边已经装进证物袋的埃尔文的手机,在多诺万警佐冒火的目光里将手机开机,“在你们来之前我没有动过——看,现在也隔着袋子……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亚克,时间在昨天下午六点钟,是他叫她过来这里的,当然是为了这顿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电话打了很多次但是一直打不通,因为亚克当时在布里克巷的酒吧里,她可能听不见手机的铃声——”
他又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道:“最后一个电话当然打通了,亚克来不及换衣服因此匆忙的从布里克巷赶到了这里——埃尔文的死亡时间早于亚克,显然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情夫已经被人谋杀了。
而因为谋杀者没有在埃尔文身上找到那样东西所以才会去追杀瑟琳娜·亚克——”
“他找到那个东西了吗?”苏拂问。
夏洛克不置可否:“也许。”
“亚克为什么不报警——”雷斯垂德问,但是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夏洛克看傻逼一样的目光,不自觉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一般人——尤其是女人见到有人死了难道不应该……”
“可怜可怜你的脑子吧雷斯垂德,他肯定在伤心的哭泣,”夏洛克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明明白天才从亚克被杀的现场回来——那条项链!亚克来赴约的时候埃尔文已经被谋杀了,难道死人会送她项链吗?肯定是她自己拿的。
一个女人贪心至此,连谋杀案现场的东西都不放过,你还指望她报警?
而且注意她和埃尔文德的关系,不正当的婚外情,通奸而已——我早就说过她根本不爱埃尔文只是贪恋他的钱,她根本就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埃尔文的关系,埃尔文死了她当然离得远远的,撇的一干二净才好!”
“呃……”雷斯垂德噎了一下。
夏洛克继续翻找埃尔文手机上的记录,苏拂凑过去看了一眼,指着屏幕上一条短信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条短信内容很奇怪,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At my house,guerln】
“他家?他家干什么——后边这个单词什么鬼啊?”
夏洛克放下了手机,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手指似乎无意识的在空气中划动,轻柔的好像拨弦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不断地聚合拆散再重组,他忽然停了下来,雷斯垂德探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可能是Guerin(盖琳),他打错了……”
“哦怎么可能,肯定不是盖琳,是别的什么东西——”
“gruel(稀粥)?”
“停下你乱七八糟的猜想警佐小姐!”
苏拂过去站在了他身边:“总不可能是guerilla(游击队员)——肯定不是。”
“说不定就是一个发错了短信而已,”安德森讽刺的道,“不要总是觉得任何破烂都是案件线索。”
“也许。”夏洛克冲他露出一个假笑,将手机还给了雷斯垂德,双手放入大衣口袋,招呼苏拂道:“苏,走了,这里再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尚有些怔楞的雷斯垂德探长道,“你不妨去去查查阿尔弗雷德·格林和泰勒·埃尔文之间有什么关系,比如暗中交易之类的,一对夫妇和丈夫的情妇被以同一种方法杀死——”他露出嘲讽刻薄的笑容,“但愿另外一个人不是妻子的情夫。”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一波我的专栏呗,我这么萌的作者小姐姐们难道不想收到兜兜里吗。
第二十九章 噩梦
这一整天又是早出晚归,回到贝克街的时候毫无疑问又得到了赫德森太太念叨问候,夏洛克进门就上楼,然后“碰”一声将门关上,苏拂觉得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就要换新的门了,或者找个夏洛克不在的时间用修复咒搞一下。
她思忖着往前走,一不留神撞在了夏洛克的背上,撞得她鼻子一阵酸痛不已,夏洛克缓缓转过头来:“你在想什么?”
“闲事,”苏拂道,“你不用操心,你还是想你的案子吧。”
夏洛克向后一仰倒在沙发上:“案子,阿尔弗雷德·格林,我需要他的信息——”
“明天去找雷斯垂德探长问问好了,”苏拂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他们的效率足够快的话。”
夏洛克翻了个身面朝里,没有答她的话。
苏拂环视了一眼会客厅的陈设整齐程度勉强达到她的标准,于是自己回了卧室。
夜色无边。
明明奔波了一整天,她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她将魔杖塞在了枕头底下,盘腿坐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对自己默默念了摄魂咒。
过往经年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飘摇,汹涌的时间浪涛冲蚀着心的堤岸,五光十色的影子都接连成先线条成索带成细密的网,将她网罗而进——
前世,幼年,少年,青年——忽然卡住,像是一截本来很流畅的磁带忽然断裂,或者唱片倏地弹开,原本鲜明缤纷的记忆影片进入了一片没有光明的黑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想不起。
什么也想不起。
那黑暗如此沉重,如同一座万仞山岳,或者滔天的巨浪,朝她兜头盖脸压下来——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手指攥着床单粗重的喘气,像一个奔跑多时不得休息的疲倦旅人。
“还是不行……”苏拂呢喃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起身下床,拉开卧室门时猝不及防惊了一下,因为夏洛克直纠纠的站在门口。
“你……找我有事?”苏拂试探着问。
夏洛克道:“你在尖叫。”
苏拂的眉重重的皱了起来:“我记得我没有。”
夏洛克拿出手机:“要听录音吗?”
他说着已经按了播放键,那是一声压抑而歇斯底里的叫喊,只有一声,但是声音凄厉而绝望,就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呼救。
苏拂:“……你为什么要录我的尖叫声?”
夏洛克收了手机,双手合掌,指尖撑在下颌上:“又是噩梦?”
从苏拂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整个手掌侧边缘,修长的手指,和手背上上次被鳄鱼啃噬之后缝针留下的狰狞痕迹,他的手被蒙昧隐约的灯影剪成略显单薄凌厉的线条,连带着指尖也显出一种冷色调的锐度,几乎透明,像轮廓分明的新古典主义风格雕塑。
她伸手将夏洛克的手拉过来,手掌覆在他伤疤历历的手背上,将他的手心朝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尖摩挲抚抹过他掌心的纹路。
“好像是一只鹰隼……”她慢慢道,“鹰隼代表着什么?好吧原谅我想不起来。”
她的占卜课从来一塌糊涂,只能堪堪达到及格的水平,可能是因为前世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以至于重生后即使她成了巫师,也没有丝毫做神棍的潜质。
夏洛克将手抽回去,目光冷彻的凝视着她:“看手相?”
“我才不会看,骗人的东西……”苏拂摆手,又看向了他手背上的伤疤,觉得有点碍眼,于是道,“我明天给你找个药,多涂几次伤疤就没有了,行吗?”
“我在问你,你刚才又做了噩梦?”
“没有。”苏拂摇头。
“那么——”他忽然上前一步,距离苏拂很近,两个人之间夹着一块薄薄的光影,于是连他的声音都似乎模糊起来,“你经历了什么?”
他没有用“发生”,而用的是“经历”——是一种探究而蛊惑的语气。
他灰色迥澈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出苏拂的面容,她略苍白的脸,长而弧度飞扬的眉,眼睛很大,幽黑深瞳,乌黑狭细眼尾像是晕开的墨,而眉宇轮廓深邃精致,削尖下巴,和棱角立体的唇。
夏洛克探究而审视的询问,她本来就皱的很紧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些。
她似乎很不适应的转开头,动作僵硬而不情愿,她道:“我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意图让自己想起来,但是很难,尝试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成效。”
这天晚上夏洛克和苏拂谁也没有睡觉。
起初的时候只是夏洛克在客厅里翻书,后来苏拂干脆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坐在门口看夏洛克翻书,他要喝咖啡,她偏给牛奶,两个人为此产生了争吵,导致这一天赫德森太太早起了一个半小时。
一夜没睡的两个家伙对付完早饭然后就出门了,苏拂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道:“打赌雷斯垂德探长还没有查出阿尔弗雷德·格林和埃尔文夫妇的关系。”
夏洛克伸手轻易的拿走了那枚硬币:“没有丝毫需要怀疑的地方。”
他打算去泰勒·埃尔文供职的那家远洋运输公司,路途中,夏洛克在手机上查了一番之后道:“哈珀斯里远洋航运,八年前在开曼群岛注册,主营营业地在英国,主要走北欧…地中海…红海航线,公司主要以FOB货为主——FOB是什么意思?”
“Free On Board;一个很常用的海运术语,”苏拂看着窗外道,“装运港船上交货,由买方租赁船只和指定装货港,自付运输保险费用,风险在货物装上船时即转移给买方,但是装船费用由卖方承担。”
夏洛克目光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所有人是一个名叫马克·哈珀的美国人,注册资本大概——”
“停车,”苏拂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司机先生,麻烦靠边停车。”
“嗯?”夏洛克转头去看她,苏拂答他道,“我看见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想去找他聊两句,你得自己过去埃尔文的公司了……”
说着出租车停靠在了路边,苏拂推开车门下去,两步奔走入了一个斜转角的巷子,司机刚要问夏洛克去哪里,这个家伙已经扔下一张钞票朝着苏拂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当他进入到斜角巷子里时,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锈渍斑斑的黑色路灯罩子上落了一只羽毛蓬松的麻雀,它懒散的啾鸣两声,天边的浮云如絮,飘然而走。
这是一条死胡同。
前一瞬她进到这里,下一瞬她了无踪迹。
夏洛克扶着巷子口的砖墙,露出沉思而悠远的神色。
半响,他走出巷子,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嗨芬里尔——当然,需要你的帮助,非常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为什么不留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