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继续被束缚着,任由自己把自己的右手捆成了粽子的造型,小维倒是乐意提供更加专业的操作,却被洛基冷冷的一句“我自己来”挡了回去。
关于权杖的争执,在洛基得意地看着小维在自己的指使下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而累得气喘吁吁之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倒也不是基神良心发现善心大发,而是他后来想起来好像在他抵达地球的那一刻,权杖就已经不见了。
所以洛基冷静地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做出了总结:身负重伤乃至不得不依靠蝼蚁的医疗用品,丢失权杖导致法力全无,流放外加失败者的身份在地球也格格不入,而想要养伤、找回权杖、重振旗鼓,他目前唯一的依靠就是正在几米开外的厨房里搅拌一锅散发诡异气味的食物的母蚂蚁,昨晚洛基一度对她有些赞赏,但经过了之前的经历,他现在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要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地球人身上,倒还不如说他现在无依无靠呢。
“我放弃了。”小维解下围裙,沮丧地把锅子里的不明物体倒进垃圾桶,洛基心里暗暗认为她早该这么做了,如果她胆敢把那东西称作食物端上桌子,他就把她的脑袋按进她的”美食“里让她就此窒息而死。好在她现在打开了冰箱,拿出几盒看上去还算有模有样的点心,其中一盒黄黄嫩嫩的流质状食物看上去就尤其可口,洛基远远地还可以闻到它的甜香味。
小维把所有食物都放在洛基面前,让大神自己挑选,这让洛基联想起其他国度向阿斯加德朝贡的画面,倒是对自己的这种待遇感到很满意。他拿过那盒早已相中的食物,试图单手将它打开,最终也没有成功,倒是”母蚂蚁”伸过来的“触角”巧妙地解开了一个搭扣,盒盖发出一声脆响便向上翻起,香甜的气息顿时溢满鼻腔,洛基又小心地闻了闻,这才咬了一小口,从此便与布丁结下不解之缘。
小维坐在大神对面,看着洛基单手进食却仍然优雅的姿态,不禁有些失神。她现在不得不承认昨晚对这个男人的判断完全失误,他显然不是流氓,至少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流氓,他可以是一个高智商罪犯,计划着攻破五角大楼的防火墙,也可以是一个变态,看看他穿的那件绿莹莹的皮大衣,上面还满是各式各样不友好的搭扣和挂件,他棱角分明的脸、狡黠的绿眼睛和乌黑的长发,都在大声叫嚣着“我是坏人”,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在家门口用乙醚捂住少女口鼻再猥亵她或者把她贩卖到深山老林里去的人,比起这个,还是拿出锯子锯人更加靠谱一点。
小维最终还是在基神的高压下开口了,也许是食物松动了洛基原本杀人一样的表情,因而给了小维“现在的基神是可以对话的”的错觉。
“那个。。。”
“这个,”洛基扬了扬手里的布丁,“是什么?”
“呃。。。布丁。”
“终于,”洛基嗤笑了一声,“地球上还算是有些有趣的东西。”
小维终于忍不住了,任何人都做不到面对一个对布丁、绷带等日常用品一无所知,还屡屡将他人称作”蝼蚁”并且动不动就把”地球“挂在嘴边的异装癖无动于衷吧: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说?”
“什么?“基神严厉地问。
小维突然觉得很头疼,当一个外星人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该怎样向他传达地球人亲切的问候呢?当然,此时的小维还尚未把洛基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外星人,一个患有幻想症的精神病人似乎更有可能,但当你面对一个患有幻想症的精神病人,你又该如何与他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呢,尤其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亲切友好,还把你当成耗子一样,错,是蝼蚁。
“你的伤,我是说,有一些伤,比如你的手肘,不是我造成的。”小维希望两人的对话可以尽量维持在正常的思维轨道中,“我会根据你的伤势做出一些补偿,但。。。但我没有很多钱,你。。。你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儿。”
“为什么?”洛基一脸无辜。
“因为这是女生公寓。”小维强烈怀疑这个单词是否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任何意义,事实证明是没有。
“哦,”洛基恹恹地答道,潜台词是你说的都是废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女生公寓,就是女生才可以住的公寓,不欢迎男性。”小维进一步补充,“而且,”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伤得这么重也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能全部让我负责。”
洛基瞄了她一眼,现在算什么?这只母蚂蚁打算为了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蚁窝和他死磕到底了?就好像他稀罕似的,不过眼下他确实稀罕,毕竟是一个避风港,而且比昨晚的酒吧要好多了,但她干吗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天神下凡降临她家,她该觉得蓬荜生辉,虽然自己觉得很丢人。什么女生公寓,就因为这个要把他,堂堂邪神洛基赶出门去?别开玩笑了,想死请直说,他会很绅士地送她一程,等等,他现在还真不能送她一程,他留着她有用呢,要是权杖在手就好了,往她心尖子上一点保准服服帖帖,哪里至于像现在这样麻烦。
洛基伸了一个懒腰,让自己在沙发上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我知道,我的伤当然不用你负责,人类还没有本事把我伤成这样,甚至你昨晚的行为我也可以一笔勾销,但是,”洛基突然一个前倾,直直地对上小维的眼睛,“我一定要待在这儿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小文心求勾搭~求包养~各种求。。。大家都吱个声嘛。。。
☆、邪神,什么邪神,讹神吧
小维在中国长大,亲眼目睹过好些丧尽天良的骗局,自以为对“讹”的含义已有深刻理解,直到遭遇邪神洛基。邪神,什么邪神,讹神吧!
此时此刻小维正在收拾卧室隔壁的房间,好让洛基安顿下来,后者已经凭借着他的“银舌头”为自己找到了暂时的安身立命之所,便半得意半好奇地看着小维让原本卧室里一堆堆粉色系的物品销声匿迹也就是塞进床底下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是我室友的房间,”小维解释说,“你就别挑剔了,她去美国做交换生了,三个月后才回来。”
别挑剔他当然要挑剔,这只母蚂蚁打算让神住在洛基拾起掉在地上的一只hello kitty哈!一堆粉粉嫩嫩的大脸猫之中这怎么刷!
大脸猫从洛基的手中被抢走了,而小维正瞪着他:
“你听到没有?她三个月后就回来了,到时候无论如何你都要搬走,不然她可不像我一样好说话,她会报警的,你会被强行赶出去。”
“好的,”洛基露出非常误导人的善解人意的笑容,“如果她到时候回得来,我一定搬走。”
这听上去更像威胁,而非承诺,但是小维管不了那么多了,洛基极具说服力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什么“警察先生也未必分得清谁才是这些伤害的罪魁祸首呢”、“上诉一定会成功的”、“我的手肘伤得很厉害呢”、“故意伤害罪不仅要赔款,说不定还要坐牢呢”等等,句句都是小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比起这个男人可能带来的麻烦,他的要求再过分古怪也变得微不足道了,不就是在这里住上三个月吗?只要这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哥不介意环境的脏乱差,那小维也一定可以不介意他的假恶丑的。
至少现在小维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像她之前猜测的一样是一个精神病人,就是某个富甲一方的巨型财团或者贵族家族的阔少爷,因而培养了一系列特殊的癖好,还不怕闹事因为总会有人替他收拾残局。事实上小维猜的很准,洛基毫无疑问二者皆是,但其实也不重要了,只要三个月后他乖乖离开,而自己也毫发无损,那他是富二代还是电锯狂人都不要紧。
“喂,你,”就在小维离开房间之前,洛基叫住了她,他已经解下了深绿色的披风,这使他的身材更加修长,同时也显得很单薄,他懒洋洋地在一张沙发椅上坐下,将这种舒适都当作理所当然的,“你的名字”
小维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洛基听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发音太过古怪不要随意尝试了,他一个神族何必为一个凡人的名字纠结:
“太复杂了,我以后就叫你A。叫你A,你就要回应我,明白吗”话说到最后基神原型毕露,一脸凶狠阴毒。
“随便你。”小维逆来顺受,只求快点远离这个男人,但是洛基仍旧不让她如愿。
“等等,”他皱了皱眉,“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你为我服务的时候会需要的。”
“好吧,”小维一脸无奈,洛基却将之理解成了顺从,“您的名字是,先生?”
“洛基。”邪神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死死盯住小维的脸,想得到自己的名字如雷贯耳,中庭人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反应,然而他失望了,小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特殊认知,即使有那么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也仅仅是因为小维认为这个名字很少见而已。
总之,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小维禁止自己用同居这个词来概括现在两个人的状态,这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对洛基而言,他压根儿不会想到这个词,神族的身边当然需要一两个仆人随时伺候着,他只会这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略短,晚上再补一更。。。
关于洛基没有权杖就法力全失确实是个bug,但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嘛。。。
☆、安静的美男子
开始的时候,小维对突然被外人闯入而且还是一个身份不明、极具威胁的陌生人的生活,进行了一系列痛苦的可能性猜测。她担心自己会在某个傍晚放学回来后发现家中已被洗劫一空,所以把所有她可以移动的值钱的物品都塞进了她房间里的保险箱,面对冰箱彩电她也只好把它们托付给上帝了;她还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那个叫洛基的男人看上去条件不差,不见得非得在她身上索求什么,但她还是换了一个更加坚固的门锁,并把自己在用餐和遭到洛基支使以外的所有时间里都反锁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就是她在大名鼎鼎的邪神面前为保护自己所做的仅有的努力了,虽然在锁匠安装新门锁的那天,洛基脸上不屑一顾又洞察秋毫的笑容让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白费功夫,如果他真的打算动手,门锁和保险箱都挡不住他。
但事实是他压根儿没有动手的打算,所有小维担心的情况都没有发生。洛基在最初养伤的阶段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门关得比小维还紧,只有到了饭点才打开门,因为饭桌上没有布丁就逼着小维再跑一趟便利店。这也是小维目前接受过的唯一的命令。其他时间,从早到晚,洛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穷尽一切办法找回自己的魔力,感知权杖的所在,还试图加快疗伤的速度,但他的努力和小维一样统统白费了,他对权杖在哪儿一无所知,没有权杖也就没有法力,没有法力他就只是一介凡人,一个拥有神族体质的凡人。
从第四天开始,洛基放弃了尝试,开始站在窗前,回顾自己的失败,索尔的脸一次次重现,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在他的梦境中却越来越清晰,他把自己眼下的灾难都怪罪于他的哥哥,却忘了最初是谁的恶作剧,最终才发展成了一场悲剧。
“你不适合做王!”奥丁的审判有多少次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也就被他嘲笑了多少次,只是嘲笑越来越苍白,渐渐架不住越来越频繁和真实的噩梦,那就是堂堂邪神有可能要被困在这个爬满蝼蚁的地球上终死了。如果这就是众神之父和雷神给他安排的惩罚,他们倒真的戳中了洛基的痛脚,他的骄傲和不甘在这个人类狭小的房间里煎熬着他,比什么炼狱都更残忍。
夜半他就像那些不务正业坐吃等死的地球人一样躺在床上或者地板上,自嘲自己真的堕落到了极点,心里愤愤不平,发泄似地将脸狠狠埋进一旁印着大脸猫图案的枕头里,却突然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随即抬起身来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摸索着,最后找到了“凶手”,一本硬皮封面的书,烫金的大字一定属于某种地球上他不熟悉的语系,但洛基认得下方的一排小字“Cien anos de soledad”。
百年孤独。
真是完美的形容。洛基苦涩地勾起嘴角,手一扬让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彭”的一声落在了房间另一头的角落里,然后他两眼一闭,便一头栽在大脸猫枕头里,陷入了似乎是永恒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涅槃重生神马的很快就要到来啦~
☆、今天的大神有些不同
洛基和其他失败者一样,经历了好一段在挫败的洪流中的挣扎,最终才避免就这样被淹没。但他又和其他失败者不一样,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卧薪尝胆的含义了,他曾在索尔的光芒的阴影下成长,与之共生的自然还有他的怨气,百年以来一直作为索尔不起眼却乖顺的弟弟,实际上却和这两个形容词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智慧告诉他等待的重要性,他曾等过百年,如今面对现实所迫,他相信他也不是不可以再等百年,毕竟阿斯加德长存不灭,蝼蚁嘛。。。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
所以在过去了半个月之后,洛基调整了精神状态,强迫自己从颓丧中振作起来,而他的方式,是屈尊去观察蝼蚁的生活。他记得索尔曾经交往过一只母蚂蚁,心里便盘算着既然自己身在地球,有没有可能利用索尔的心头之爱来摆脱眼下的处境,但这个计划实在太过模糊,他只知道那个女孩叫简,连她的模样也记得模糊不清,又怎么从千千万万只在他看来及其相似的蚂蚁中找到她呢?即便他有幸找到他,没有权杖的邪神根本不是雷神的对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洛基从他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马路和各单元楼的大门。通过观察,他渐渐发现规律,他知道每个星期总有那么连续五天,穿着正装的男人和女人总在相同的时间点离开公寓,坐进人类称作汽车的东西里绝尘而去,再在傍晚时分相同的时间点回到公寓。除了上班族,还有学生,他在其中就发现过小维,也就是A,她倒不能归入洛基所谓的“类似的蚂蚁”那一类,毕竟她那身略显老气的风衣在她同伴五颜六色的潮流服饰中还是很扎眼的,她确实笑得很多,多亏了她那像海豚一样的笑容,不仅弥补了她在服饰和行为上的格格不入,甚至让她在这个街区很受欢迎,洛基常常看到路上的行人和她打招呼,好像她谁都认识似的,但她有时回来得很晚,其他学生都早早到家了,她才姗姗来迟,在那些日子里,洛基总会在客厅的餐桌上找到充足的布丁,也就对无人做伴的用餐不置可否。
半个月后,洛基已经对这条马路上的住户和他们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了,为了便于区分,他还按照特征给他们分别取了名字,比如提着菜篮子的老蚂蚁,遛狗的中年蚂蚁,放荡的母蚂蚁她在短短半个月内已经和三只不同的公蚂蚁在门廊上接吻了,而且她还和小维,也就是A,在同一个学校,她们每天早晨一起走去学校。
洛基还把那本《百年孤独》从房间的角落里捡了回来,在窗台上翻开,这本书由两种文字组成,他虽然觉得那端端正正的字体很漂亮,但也只能挑他看得懂的部分阅读。六点钟时街灯亮了起来,灯光洒在书页和洛基全身,似乎柔和了他的棱角,而他正在读的章节,也给了他很古怪的触动,所以当那些小小的阴影投射在页面上,妨碍了他阅读时,他几乎是很恼火地抬起头来,随即便面色茫然地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吸引住了。
伦敦的雨是很常见的,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