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碧城听懂了他的意思,呆呆的点了下头。
猛将堂孤儿院。
陈深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注视着眼前的皮皮和汪润雨。只有来到这里,他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宁静和怡然。
汪姐端着茶盘走过来,倒了一杯热茶给陈深,有些感慨的说:“最近上海的物价疯长,全靠汪小姐时不时的送些米面柴油来,不然孩子们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了。你说这日子过的,商人们唯利是图,政府也不管小老百姓的死活。”
陈深的心情有些沉重,目前上海处于日本人的控制之下,百姓何尝能得到一朝一夕的安稳日子。
“汪姐,一切都会好的。”陈深知道自己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但他始终相信,终于一日祖国将国泰民安,并且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汪润雨和陈深一起坐在长椅上,看皮皮趴在椅子上写写画画。
汪润雨笑着说:“皮皮最近长进很大,他有时候会问我妈妈的问题,我告诉他,他的妈妈正在远方为了他战斗。他便好奇的问我战斗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告诉他的?”陈深好奇的问。
汪润雨说:“我告诉他,战斗就是把欺负我们的人打跑。”
“以后他会明白的。”陈深凝视着皮皮,忽而问道:“唐山海那里,是不是你给他们送的信?”
“是我送的信。”汪润雨没有隐瞒陈深,她眨了眨眼睛,“能给苏三省添一点堵,我本人还挺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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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准备
这段日子毕忠良去特工总部的次数特别频繁,频繁得有些不同寻常。从行色匆匆的毕忠良身上,陈深灵敏的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息。
陈深好不容易在行动处见到毕忠良,自然不会放过试探的机会。他意思意思的敲了下门,大步走进去,“老毕,好久不见,最近有些想念你啊。”
毕忠良放下毛笔,瞥了一眼陈深,“什么好久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另有深意呢?”
陈深半坐在办公桌上,问:“我实在有些纳闷,你和李默群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融洽了?你俩不是两看两相厌,天天碰面岂不是自找罪受么?”
毕忠良正想端搪瓷杯喝花雕,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酒了,“你以为我乐意天天和他见面?我这是有正经事情要做。”
陈深提起温酒的小壶给他添上酒,仿佛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正事,说来听听看。”
“暂时保密。”毕忠良双手交握,盯着陈深说。
陈深的手一顿,撇撇嘴道:“不说拉倒,我还不耐烦听你的事情呢,我呀,巴不得天天潇潇洒洒的,无事一身轻。”
毕忠良骂了一句小赤佬,问道:“说正经的啊,那天晚上你和汪小姐都共处一室了,那订婚的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最近你嫂子又在我耳边念叨这事情呢。”
“你不会把这事情告诉她了吧?”陈深一副被坑的表情,“老毕你不厚道啊。你明知嫂子老催着我结婚,还跟她讲这些。”
毕忠良说:“你知道我对你嫂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啊,她问起来,我当然照实说了。”
陈深忍了忍,深深吸口气,拿手指点了点毕忠良,“老毕,你够狠。我得赶紧撤,待会儿嫂子肯定跑过来逮我。”
“我逮你做什么呀?”说曹操曹操到,陈深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刘兰芝不高兴的声音,“你撤什么撤呀,过来坐。”
刘兰芝瞪了陈深一眼,走到沙发旁坐下。
陈深知道刘兰芝是真心对他好,不愿意拂她的面子,老老实实的过去坐下,语带乞求的说:“嫂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手上还有任务急着办呢,不然我们下次再聊?”
“忠良。”刘兰芝根本不搭理陈深,叫了一声丈夫,“你把陈深的任务安排给别人去办呀,我看唐队长不是闲着的呀。”
毕忠良对刘兰芝言听计从,说:“好的呀,我马上安排唐山海去办,陈深你乖乖陪你嫂子说说话。”
陈深暗自嘀咕,老毕你能不能有些男子气概?他无奈的对刘兰芝一笑,“嫂子您说,我听着呢。”
“你说你。”刘兰芝拿食指点点陈深,“要不是我听忠良说起,还不知道你和润雨都共处一室了,你不知道这对姑娘家名声不好的呀,还不赶紧把关系定下来,等什么呀你!”
面对如此猛烈的催婚,陈深打着太极,“这不是还没见过润雨的家人吗,不知道她的家人是个什么态度。万一他们看不上我呢?”
“你有点自信的好吧?”刘兰芝把陈深当弟弟看待,当然不乐意听他自贬,“你哪里不好啦?我看你身材、相貌、人品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的,忠良你说是吧?”
“哦,是是是。”毕忠良不防刘兰芝忽然把话题转向他,立即毫无原则的点头。“兰芝,你别激动,从汪小姐的为人处世就可以看出来,她的家人一定也是知书达理的,要不我们挑个日子约他们见个面,谈谈这件事情,你说好不好?”
“好的呀。”刘兰芝立即高兴了,“那陈深你去问问润雨好吧,如果你不肯去,我亲自去问也可以的。”
陈深甩了一个眼刀给毕忠良,“嫂子,润雨家人都在澳门呢,来一趟上海不容易的。”
“你别找借口了。”刘兰芝冷哼一声,“商量姑娘的婚姻大事,我不信他们没时间的。你不去,我去!”说着,站起来就要去找汪润雨。
“嫂子你别去,我自己去。”陈深连忙按住刘兰芝的肩膀,商量道,“嫂子你先回家休息,我和润雨约好了时间,立即通知你好不好?”
“好吧。”刘兰芝知道不好催陈深太急,“忠良,你记得提醒陈深啊,别让他忘记了。真是让人操心死了!”最后一句是对陈深说的。
陈深和汪润雨聊起此事时,心中有些歉疚,“那晚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嫂子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一直催着我们结婚。”
汪润雨摇头表示不在意,“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兰芝姐那边能拖一时是一时吧,现在是关键时期,牛鬼蛇神都出动了,不能让李默群和毕忠良怀疑我们。”
陈深闻言暗暗松口气,“最近唐山海一直在找军统的叛徒,上次他差点栽了个大跟头,不拔除这颗毒瘤他们怕是日夜难安。”
汪润雨知道陈深估计又想助人为乐,她没有表态,反而问道:“苏三省最近有什么动静,你知道吗?”
“苏三省对手下向来苛刻严厉,我让扁头多请阿强喝几次花酒。”陈深蹙着眉头摇摇头,“听扁头说,从阿强口中也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最近苏三省最近心情不大好,跑梅机关跑得很勤快,好像是抓了什么人正在审问。但这些事情都似乎瞒着阿强他们,都没有让他们插手。”
汪润雨立即反应过来,说道:“苏三省应该是抓到了军统上海区的交通员,企图从他口中拷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至于心情不大好,呵,苏三省让影佐白高兴一场,影佐能让他心情好么?”
“说的也对。”陈深一点不同情苏三省,谁让此人行事毒辣太招人恨呢,幸灾乐祸的说,“看见他不开心,我就有点高兴了。”
“别高兴的太早。苏三省这次被狠狠打脸,一定会琢磨着怎么报复回来。”汪润雨想到苏三省的行事作风也是头疼万分。
陈深点点头,忽然问道:“对了,老毕这些日子总神神秘秘的,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汪润雨淡定的放下一个大雷,“我猜,应该是因为汪先生要来沪主持会议的事情吧。”
“汪先生?”陈深有些诧异,随后恍然大悟,摸着光洁的下巴说,“怪不得老毕一点风声都不露。汪先生来上海这件事情,若是被重庆那边的人知道了,还不得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咬上来。不过陶大春最近自顾不暇,应该没胆子去刺杀汪先生。”
汪润雨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深思,汪先生抵沪,或许是他们进入梅机关获取情报的好机会。
李小男提着一篮子水果去苏家看望苏翠兰。她想起昨晚在宁德路邮筒中收到的信件,一直有些心事重重,直到叩响苏家的大门,才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苏翠兰一见李小男,笑得十分开心,拉着她的手进屋,说:“小男,你人来就好了,带什么水果呀。最近上海的东西又翻了一倍价钱,你看你买这些多浪费啊。”
李小男把果篮放在餐桌上,笑着说:“苏姐,怎么会浪费呢?这苹果和香蕉都挺好吃的,你来尝尝。”
“哎哟,我就不尝了,留着你和三省吃吧。小男,你许久都没来做客了,今晚留在我家吃饭吧。”苏翠兰十分喜欢单纯活泼的李小男,一心想要撮合她和苏三省。
李小男正有此意,说:“好呀。对了,最近苏队长很忙吗?都没有怎么见到他。”
苏翠兰向来不管苏三省工作的事情,至今她还以为苏三省在市政府上班呢。“最近我也少见他的面儿,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么。”她暗自嘀咕,三省竟然都不知道多和小男约约会,培养培养感情。她决定今晚好好教育一下弟弟。
李小男“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点头,见苏翠兰挽起袖子要做饭,立刻表示自己要帮忙。
苏翠兰客气几句,便让李小男帮忙洗菜。她心想,以后李小男嫁给了三省,还不是得学着怎么伺候男人吃喝吗?让她跟着自己学一学也是好的。
对上海交通员的审问没有进展,这让苏三省焦头烂额。他沉着一张脸回到家时,意外的听见了李小男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一直紧抿着的嘴角不由勾起来。
李小男正在和苏翠兰说笑,回头见到苏三省,清脆的说:“苏队长,你回来了。快进来吃饭,我和苏姐等你好久了呢。”
苏翠兰埋怨的看着晚归的弟弟,“是呀,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不知道早些回来,小男一直在等你呢。”
苏三省心花怒放,呆呆的看着李小男,惊喜的问:“李小姐在等我吃饭?”
“要是不等你,我和苏姐早就吃饱了。”李小男笑着打趣。
苏三省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傻里傻气,但看见喜欢的姑娘,听见她的欢声笑语,他原本灵活的脑子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了一般。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的花儿在尘埃里悄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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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机会
特工总部。
毕忠良展开一份1932年的上海地图,拿手指比划着其中几个地方,朗声说:“主任请看,我会安排行动处的人守在这几处地方,除开明面上的人,另外在附近的楼顶和茶馆,我也安排了人手,确保汪先生从火车站到梅机关这条线路万无一失。”
“嗯。”李默群手中的雪茄逸出缕缕青烟,在淡淡的烟雾中,他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叫人看不清楚。
“忠良啊,你安排得不错。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汪先生来沪这件事非同小可,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要让军统和地下党的人有可趁之机啊。一旦出事情,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你明白吗?”
毕忠良站直了身体,恭敬的道:“是,多谢主任提醒。忠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点。”这些话不用李默群说,他心中自有一杆秤,晓得权衡轻重。
“指点不敢当。”李默群抖了抖烟灰,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你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工了,论起实战来,我远不如你。你办事,我放心。”
毕忠良明白,李默群这是想把重担全部压在自己身上,他想片叶不沾身,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若是行动处出事,李默群身为总部主任,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当,不敢当。行动处隶属于特工总部麾下,此次汪先生来沪一事,行动处所有人员全凭李主任安排。”毕忠良恭敬的说。
李默群抬头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毕忠良,缓声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样吧,到时候影佐将军为汪先生举行宴会时,就让行动处的人负责外围的守卫吧。”
毕忠良说:“是,行动处义不容辞。”
李默群满意的点点头,说:“你先回去吧,汪先生来之前会提前通知我们做准备,一旦接到通知,我会立即告诉你。”
“再会,主任。”
毕忠良转身离开办公室,顺手带上门。他站立了片刻,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神有轻微的波动。
陈深约了汪润雨到青峰茶楼下棋。
安静的室内,茶香袅袅,黑白棋子交错而列,一时胜负难分。
陈深的棋艺不差,落子看似随意,实则有条不紊,汪润雨则是暗暗防守,堵住陈深的后路。
陈深一边剥瓜子,一边说:“刚才我和唐山海在这里聊了会儿天。”他剥瓜子的动作熟练,很快手边的小碟子里便堆了一小撮瓜子仁。
“哦,你们聊了些什么?”汪润雨对军统的印象不佳,连带着对唐山海的兴趣也不大。若是他们少犯些错,让陈深稍微清闲一些就更好了。
陈深落下一子,说:“对于出卖情报给苏三省的人,他们好像追查到了一丝眉目。据说这个人从苏三省书中拿了不少好处,然后乘船去香港了。”
“呵,军统的组织里总是有许多滑头不是吗?”汪润雨有些讽刺的笑了,从军统上海区被剿灭到现在唐山海的处境岌岌可危,都是军统内部出现了问题。
陈深抿了抿嘴,感慨的说:“这世道自私自利的人太多。”他将小碟子推到汪润雨面前,“你试试看,一下子吃完更香。”
“谢谢。”汪润雨愣了一愣,没想到他是给自己剥的瓜子,顿时有些不自在。“陈深,最近我情绪不是很好……”
“没事,我明白。”陈深摇摇头,一脸包容的微笑,“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插手太多军统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我应该向你道歉。”
听他道歉,汪润雨反倒更不好意思,“你不用向我道歉,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能理解你对碧城的感情,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你对她的事情不管不问,倒不像是你了。”
陈深静静的凝视着她,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慢慢的笑了,“谢谢你的理解。不过,有一点你估计弄错了,我和碧城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之所以会帮助她,只是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真心抗日的人,我认为真心抗日的人都有高贵的灵魂,我不想他们死在汉奸和日本人的手中。”
听见他袒露心声,汪润雨有一瞬间的错愕,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她一直认为陈深对徐碧城旧情未了,没想到他是因为同为抗日战士而帮助他们。这种高超的思想境界,不免让她为自己往常的想法感到羞惭。
不管陈深是真放下还是怎么样,她都尊重他的选择。
陈深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棋盘,“该你了。”
汪润雨收回飘远的思绪,将目光落在棋盘上,片刻后摇摇头说:“此局胜负已定,你赢了。”
陈深修长白皙的手指捡起棋子,问道:“我们再来一盘?对了,汪先生来沪的事情有具体消息了吗?”
汪润雨摇摇头,她虽然是汪家人,但跟汪先生的接触不多,“暂时没得到具体的情报。不过大概就在这几日了,为了安全,他的行程是高度保密的,连我哥也没有收到消息。”
陈深的手一顿,啪嗒一声放下一颗棋子,这是他第二次听她提起汪家大哥。“你哥?能和我说说他吗?”
“他吗?”汪润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哥,沉吟片刻后才说:“升级版的唐山海?”
“看来你哥是个比唐山海更贵公子的贵公子了?”陈深笑着接话。
汪润雨想着汪文渊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霸道总裁气息,不由莞尔一笑,“你很快就能见到他的。”
六月初,汪先生乘火车秘密来到上海,李默群和影佐亲自去火车站接人。在多重保卫中,他的车辆直接驶进了防卫森严的梅机关,隔绝了外界人员窥探的视线。
小洋楼的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