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巴……云朵姐姐？这几个词拆开穆玄英都理解； 怎么合在一起他的脑子里就一团浆糊了呢？
云朵拉起穆玄英的手，身子虚幻起来，化作点点雪白的光芒游离了开来； 最后又集结到了毛毛的掌心。
看着盘在自己手心的小小白蛇； 穆玄英眼前一黑； 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云朵……姐姐？”
小白蛇吐出粉嫩的蛇信子； 点点头。成了压垮穆玄英世界观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摊了牌云朵倒没有先前那么多犹豫了。
“当年风雨镇出事； 我不想变成尸人也为了不让沉玉得偿所愿； 所以孤注一掷毁了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女娲血玉。但是我错了。”
“女娲血玉并不是我那颗宝珠； 那颗宝珠外壳只是用来扼制女娲血玉力量的原石。失去扼制的女娲血玉力量爆发了开来，击杀了沉玉，我和陆小凤也收到了波及。不过好在陆小凤离得远，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失去枷锁的女娲血玉附进了我的身体里。”
“是先前与沉玉有过交锋； 一路跟着沉玉来到风雨镇的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的不灭烟； 从风雨镇救出了我和陆小凤。当时我强势严重，烟将我带走了治疗。不过恰巧遇上了了一些事，烟将当时失去记忆的我带到了枫华谷。”
“失去记忆后，烟将我收作义女； 我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直到在长安遇到了你和小雨才把整件事情想了起来。只是没有娘亲的话； 我们大概早就阴阳两隔了。”
云朵察觉到穆玄英颤抖的手，重新化为人身蛇尾的模样坐在床边，轻轻晃了晃尾巴，缓缓将过去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手里那颗女娲血玉并不完整。四年前长安地界，你和小雨与我失散。你坠崖性命垂危，是司空仲平从皇宫盗出玄灵续命珠为你强行吊命。”
“我与你们分散后，一直和唐无乐在一起寻找你和小雨的下落。直到在金水镇遇到了为你去取寒泉的浩气盟弟子，才知晓你摔落山崖以后是被浩气盟的人救了。”
“于是我便跟着林瑜和孔真二人来到了天都镇的浩气盟营地。说起来，也多亏了天璇影，多亏了他没有直接戳破我的身份，才不至于让我还没有见到就先成了阶下囚。”
穆玄英听到这里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司空叔叔，到现在都还以为云朵姐姐你是影大哥的女儿……”
云朵微微一愣，弯起眉眼无奈的摇摇头，仔细想来，自己当年简直就是娘亲和影之间撕逼的炮灰不提，从头到尾都还是幸运E附体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一开始僵硬的气氛倒是缓下来不少，穆玄英也很乖巧的坐到了云朵身边。
云朵继续往下说：“我见到你之后，才知道你的伤势有多严重，而且药圣老爷子还诊断出了你是三阳绝脉之体，我们只能用三样至寒之物将它先压了下去。可你当时浑身筋脉尽断刚续起来，没有拥有一甲子高深内力的人为你打通筋脉，你以后就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我虽然拥有药王蛊，却无法完全激发其中的力量。正好在那时我发现了一件事，司空仲平为你盗来的玄灵续命珠里，有一块女娲血玉的碎片。虽然我无法调动体内女娲血玉的力量，但是我却能控制那块碎片的力量。”
“我用那块女娲血玉碎片里的力量，替你梳理了筋脉。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我想说，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小雨，然后回洛阳。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的话……”
云朵露出了一个苦笑：“我在收回那片血玉碎片的时候出了意外昏迷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就已经变成了这副人身蛇尾的怪模样。唐无乐当时就在我身边，是他将我带出了浩气盟营地，才没有让我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被当成妖怪烧死。”
“云朵姐姐……”
“那个时候的我连门不敢出，更不用说去见你或者小雨了……”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姐姐！”穆玄英抱住云朵的胳膊。
云朵摸摸他的头，过去了四年她已经能够接受自己这副样子了：“我知道，可是毛毛，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像小雨，想娘亲还有唐无乐这样。恶人谷是个被世俗遗弃的地方，却也是个抛弃世俗的地方。虽非世外桃源，却也得了个逍遥自在。”
“即便为很多人不齿，可是却只有在那里我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生活的下去。”云朵感觉到毛毛握着自己的手一紧，看向他发现他欲言又止。
穆玄英想说很多，在这之前他甚至不止一次想，等他见到云朵就带和小雨哥哥一起回浩气盟。只是，见到云朵的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天真而又无力。
他很清楚，即便他能接受，他能说服谢叔叔，影大哥，司空叔叔，月姐姐，可人姐姐接受他们接受，可他说服不了所有人。
“为什么……云朵姐姐你那么善良……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毛毛真是的，都是个小大人了还哭。”云朵笑了起来，并不介意。
穆玄英红了眼眶，却憋住了眼泪：“我没有……”
“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云朵莞尔一笑，“你看，我在恶人谷里治病救人，救的都是恶人谷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参与到过与浩气盟的争端过，手下哪个没有几条人命，几多仇怨？”
“恶人谷里有好人有坏人，可入了恶人谷，他们就是恶人谷的人。他们与浩气盟，与各大门派一次次的交锋，捍卫的都是恶人谷的利益。对于我这个受恶人谷势力庇佑的人来说，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保护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见死不救。”
“可我治好了他们，他们就会投入到下一个纷争中去，也许下一个纷争中，就会有一条无辜的性命死在我治好的人手中。这样来说我又能算是什么好人？”
云朵从来不觉得自己无辜，就算她觉得，别人也不会觉得她无辜。
“云朵姐姐……就是好人！”
毛毛不想听到云朵这么说自己，可是又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云朵说的残忍而又真实。他无法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合云朵还有小雨哥哥刀剑相向！
“我也这么觉得，”云朵有些顽皮的说了一句，揉揉怀里的小狗头：“只是，这人心即江湖，是非恩怨总有偏颇，谁又敢说为善者平生无错事，谁又能道为恶者始来无善心？这黑白之争，对错之争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人心之争。”
“毛毛，你只要记得你想要的是什么就可以了。别人说再多，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你是这样，小雨也是。”
“……嗯。”
毛毛慢慢的消化完，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对了，云朵姐姐，你怎么会在唐大哥这里？”虽然想要得到的答案不尽如人意，但是听云朵说完穆玄英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转而关注起云朵的事情来了。
毕竟云朵可是四年没有出过恶人谷的人！
“我是跟小雨一起来的，”云朵没有瞒着毛毛，动了一下蛇尾巴：“听小雨说，血眼龙王萧沙是王谷主不共戴天的仇人。从萧沙逃出少林的持国天王寺后，王谷主就一直在追查萧沙的下落。”
“姐姐是说天南王家吗？”穆玄英的父亲穆天磊也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了血眼龙王手里，更不用说在他父亲死后，血眼龙王的旧部一直在追杀他和他娘亲！
导致他娘不得不将他放入河流之中，只身引走追兵，最后在多重打击之下，选择投井自尽！
这次白龙口法王窟之行，谢叔叔亲自出手，却叫蝠王和鼠王给拖住了，还是让那恶贼逃了去！
至于天南王家这边的消息，影大哥早就有所耳闻，这次他和月姐姐来蜀中，除了为解决唐门的事宜，剩下的一个就是为了探听血眼龙王的消息！
“没错。”
毛毛会知道，云朵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天璇影也不是吃素的。这次白龙口探法王窟，天璇影就借此机会夺了白龙口的恶人谷据点卧龙城。日月崖因为地理位置险要，易守难攻，更何况与去法王窟的路背道而驰，这才守了下来。
“只不过我是因为一些私心罢了，”云朵摊摊手，“虽然习惯了尾巴，可我还是希望有一双腿的话就更好了啊……”
“云朵姐姐？”
“我在恶人谷的时候调查到了一些事情，可能和女娲血玉有关，所以，我想去一趟五毒教。”
“我也要去！”
第108章
“你？”云朵微微一愣； 没想到毛毛会这么说。
“对； 我也要去！”穆玄英固执的拉住云朵的手。
云朵皱了皱眉：“毛毛； 不要任性，苗疆一带多是未开化地带，里面毒虫猛兽丛生； 危险的很。”
“我不怕危险。”穆玄英有些郁闷； 为什么云朵姐姐还把他当三岁小孩子哄； 他明明都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勤修武艺； 不敢有一刻放松； 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珍视的人啊。
云朵哪里读不懂穆玄英的心思； 转了话题：“那你要怎么和跟你一起来的摇光使解释？”
月姐姐……穆玄英一愣； 犹豫了起来。云朵姐姐要去苗疆，小雨哥哥一定会跟她去，如果他照实说的话。月姐姐绝对不会同意他跟着他们一起去，说不定还会告诉谢叔叔……
云朵是能理解的：“别担心，这次唐无乐也会去； 唐门雄踞巴蜀多年； 对传闻中的五毒教了解也要比寻常人多的多； 不会有事的。等解决了唐门的事，毛毛你就和摇光使一起回去吧。”
什么？唐无乐也去？穆玄英登时就有点不舒服了，回想起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情形，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虽说云朵姐姐今年也十七岁了； 早就到了合适嫁人的年纪； 会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云朵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唐无乐……”穆玄英吞吞吐吐的开口。
估摸着两人说完了话，走回来的唐无乐推门的手一顿，一脑袋黑线，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这么喜欢八卦！还云朵喜欢他？她是喜欢坑他还差不多吧！
唐无影倒是眼睛一亮，他可没忘记当年在天都镇，唐无乐做的事。难不成……呵呵……
我呵呵你个头，唐无乐白了唐无影一眼，想什么呢！
房间里的云朵也同样懵逼：“我喜欢唐无乐？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云朵姐姐，你和他，不合适……”穆玄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有些着急自己的词穷，又怕云朵伤心只好委婉的提醒：“虽然唐叔叔人很好，可是他对你来说，对你来说——年纪太大了！对！年纪太大了！”
小姑娘一个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哎呦，她家毛毛怎么这么可爱！不行了，云朵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笑疼了，一边拍拍毛毛的肩膀：“嗯，你说的没错，他的年纪太大了，我不会喜欢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无影也想笑，不过看了看面色黑如锅底的唐无乐，他还是憋住了。
臭丫头！唐无乐脑门上青筋直跳，他帮她背了黑锅，她还在这这里哈哈哈！
哼。冷哼一声，唐无乐转身就走，唐无影深怕唐无乐失了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追了上去：“哎，堂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小云姑娘吧？”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恼羞成怒啊？
“……我看起来，品味有那么差吗？”唐无乐啪的站住脚，转过头很是疑惑不解。
唐无影：？？？
这和品味差有什么关系？唐无影皱了皱眉，在他印象里，云朵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只要不出意外没有毁容之类的情况发生，怎么长都不应该会丑才对：“小云姑娘长得应该不难看吧？”
他堂哥不就是喜欢那种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唐无乐不服了。
唐无影被唐无乐怼的一愣，想说是吧，又不太好意思。心里os：你可不就是那么肤浅的人么，唐家集的那些姑娘可不是我调戏的。
不过看看唐无乐这么气愤的样子，难道那也是一种伪装么？没有看出来的唐无影有那么一瞬间愧疚，不过很快这种愧疚就被击成了渣渣。
唐无乐很理直气壮的开口：“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平啊！”不行，他今天要一定要吃蛇羹解恨！
唐无影：……你麻痹。
烟：……妈的智障。
莫雨：……突然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合拍了。
见到毛毛之后，云朵放下了很多心事，唯一让她有些在意的就是烟。娘亲出现在唐门的原因至今不明，她想做什么？
尽管心有猜测，云朵却没有什么干预的手段，烟不想让人发现她踪迹的时候，想要找到她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别说，烟身上还带有她让云朵研制出来的隐蛊，那会把她身上所有的气味全部消除。想要追踪到更是难上加难。
“唐大哥！”穆玄英敲了敲唐无乐书房的门，闪身跑了进来。
“不是唐叔叔么？”唐无乐没好气道，有事就是唐大哥了！
穆玄英挠挠头，为了自己的目的，脸皮一厚装作没听到：“唐大哥你就帮帮我吧，我想和你一起去苗疆！”
“啧。”想和他一起去苗疆，怕是想和云朵一起去见莫雨那个小疯子吧，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唐无乐放下手里的笔同意了毛毛的要求，都要被自己的大度感动了：“行吧。我帮你想办法。”
所以当两日后，小白蛇形态的云朵被放进马车后，看到等在马车里的穆玄英一懵：“毛毛？”
“云朵姐姐，唐大哥帮我说服月姐姐和影大哥了，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苗疆啦！”穆玄英高兴的捉起小白蛇一阵晃。
云朵被他晃的头晕：“你说……天璇影也在这？”
“嗯，影大哥已经传书给谢叔叔了，所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苗疆了。”
云朵一怔，会是巧合吗，娘亲出现在了唐门，影也出现在了这里……
若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唐门弟子，那是为了什么离开了唐门，如今回到了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破晓的风穿过天坑千丈绝壁之下的深渊，几处悬泉飞泻，落入深处的地下河，卷起凉风阵阵。这里是唐门的密阁，珍藏着唐门历代收集或打造的珍贵暗器，同时却也是唐门关押囚犯的铜墙铁壁。
烟站在一处岩石高处凝视着深渊边那道纤细的身影，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传说，都说天坑底部是深不见底的地下河，有大群的幽冥水鬼居住在水底深处，即便这条河能通向外界，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这里差点就成了他的归宿了呢……
竹叶簌簌落下，肩膀受了伤的女人慌不择路的逃跑着。而跟着她的那道身影就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他并不急于杀了她。只是一点点将她逼上绝路。
他在玩……就像猫戏鼠般残忍……
意识到这一点，一张秀丽的面容越发苍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这么狼狈……
不，不会的。摸到怀里的东西，女人突然有了底气。
烟不远不近的跟在唐无舛身后，看着她一点点挣扎，踏上绝路。他在暗器抹了血踪，沾染了这种毒的伤口，不清除毒素，是不会愈合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烟不觉得唐无舛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她在等，等绝地反击的机会，烟也在等，不过他等的是亲手粉碎她最后希望的时机。
细细的丝线悄无声息的割裂空气，烟抽出挂在腰间的软鞭。一抖长鞭卷住最近的一根翠竹，拦腰震断，横至身前。
空中丝线与鞭影交织出的残影几乎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死亡之亡。最后一根断竹在唐无舛面前落下，插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