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赛特的痛斥声下晕晕乎乎带着满腹疑云退了下去。
王在笑耶他居然在笑耶他居然不是对着王弟而是在对着刺客在笑啊!!!
……虽然那个笑容不知为何看起来让人浑身发寒。
到底我们是在做梦啊还是做梦啊还是做梦啊——
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手段处理了事情自冥界回归的法老王在赛特重重的咳嗽声中也回过神来。
遭了,下意识就——
紫瞳的少年王按头。
不知不觉就——
“王……”
赛特大神官的手因为极度的忍耐濒临爆发的边缘而抖了一抖,又抖了一抖。
如果不是害怕外面的人听见竭尽全力压低了声音,只怕他的咆哮声会让整个屋子都震动起来。
“请不要做那些和您‘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举止您听不懂吗!到底要我们说多少次!”
这位少年王继续按头,侧过头去完全无视一脸铁青的大神官的怒斥。
他也很头疼啊。
他隐约还记得三千年前的自己都是用直截了当的方式利用力量的威压来行驶王权,毕竟他当时还不成熟,被灌输为王长大的他就是那样强硬不懂得转圜的个性。
其实亚图姆的心思也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当初身为法老王的他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而懒得动心思而习惯了强硬的直来直去而已。
但是,在冥界和冥神奥西里斯那个时不时阴你几下的腹黑家伙斗了十几年,然后又在古埃及和那些时刻怀疑他来历的历任法老王处了三百年,最后失去记忆的时候还和那些欺骗他想要让他做傀儡的所谓长老们你来我往折腾了的三年——
好吧他已经被彻底锻炼出来了彻底成熟透了知道了全面掌握也完全习惯了让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并且擅长使用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奖惩并用各种方式将人掌控鼓掌之中了……
现在让他再变回以前的性格根本不可能。
虽然他的确有身为法老王的记忆但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了,顶多也只有个模糊大概的记忆怎么可能将自己当时的行为记得那么清楚。
这简直就和叫一个已经二十的人变回十岁时的性格一样强人所难。
“不需要嘉奖下臣。”
“……”
“对任何人都不假颜色。”
“……”
“杀死所有意图接近你的人。”
“……”
“总之你只需要对别人摆脸色耍脾气就够了!”
未来的少年王再一次按头。
三千年前的我你到底是有多让人纠结的性格啊……
这边的王宫里还是一片混乱,另外一边,遥远的邪神宫殿的地下奴隶场中。
在马贼摧毁城市时意外醒来,却因为伤势过重失去记忆最终和城里的其他年轻男人一起充当奴隶卖到这里却意外和自家王弟见面的年轻法老王站在血地之中,冰冷目光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鲜血顺着他手上一柄短匕首滴落在地。
匆匆赶到的游戏一眼看到被众人围绕在雪地之中的亚图姆,还有那一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们,立刻焦急地想要冲过去。
“克雅,不要过去!”
一旁的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脸受惊不轻的神色。
“他虽然是你哥哥但是已经认不出你来了不是吗!现在谁靠近他他就杀死谁,你过去一定会被他杀掉的!”
235、第二百一十九章 。。。
“……只有用这个了。”
“不行!另一个我,不能用那张卡!”
呈现灵魂状态的他飞过去,透明的手臂死死地抱住对方拿着那张卡的右臂。
不可以!
那个人给你的卡是陷阱,不可以用!
他抱着对方胳膊的手被狠狠甩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彼此隔开。
他睁大了眼,徒劳地伸出手,指尖碰触不到的地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卡被重重按下。
“奥哈利刚的结界!”
“另一个我——”
………………
“伙伴,你和我之间的决斗毫无意义。”
“失败者到现在还在说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傲慢才导致现在的状况?”
“……我不想和你战斗。”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无名的法老王,你的弱点我比谁都清楚,我要打败你!”
………………
“为什么我拥有这张卡,还是它本来就是从你那里得到……因为,我是你的影子。”
“伙伴,住手!”
安静地待于透明手指之中的卡被重重地按下。
“奥哈利刚的结界——”
【那是他和他第一次以敌人的身份彼此对立。】
【然后,决斗仪式是第二次。】
【他想,再也没有第三次。】
身体从少女双手之中挣脱,游戏急切向前伸出的手,终于在那亮青色的剑刃向下刺下去之前紧紧地抱住了亚图姆的右臂。
就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一天,他想要阻止另一个他使用那张卡的一瞬。
浅褐色的手臂挥动时带来的强劲力道轻易地就将他甩开,传递来的余波让他的身体被向后甩去,重重地撞到一侧的护栏上,将那排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护栏彻底撞塌在地。
“克雅!”
忍着后背传来的痛楚,游戏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奔过来想要将他扶起来的少女紧张的神色。
推开那试图将他按住的少女,游戏再一起起身冲了过去。
折了骨头而使不出一点力气的身体被对方拽着衣服强行提起了上半身,男子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脸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睁大了眼,瞳孔里倒映着亮青匕首向他的眼刺过来的利光——
闪着棱光的剑尖停驻在他睁大到极致的瞳孔之前,黝青色的金属利器无机质的冰冷感几乎从他触及的眼睫毛中传来。
就连心脏都似乎在那一刻停摆。
在男子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之前,一双白色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拿着黝青匕首的浅褐色的手。
游戏死死地将匕首托在半空之中,阻止它刺入男子的眼中。
他握紧对方的双手因为承受了对方极大力道的冲击而无法抑制地抖了一抖。
他感觉得到,那几乎实质化能穿透他人的锐利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即将迎接的是不可冒犯的法老王的怒火。
深吸一口气,年少的王弟抬起头。
他从已经像一团烂棉花一般瘫在地上的男子身上跨过去,双手仍旧紧紧地握着亚图姆的手不肯放松半分。
他瞥了就在眼前的匕首一眼,黝青色的匕首看来已经有着年头了,钝了。
在这种地方,即使钝成这样的匕首也是极为珍贵的。
它一直是让众人感觉到害怕和威胁的存在。
可是现在,对所有人来说,那个即使用这样钝的匕首也能一刀砍掉对方头颅的人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游戏仰着头与亚图姆对视。
紫罗兰色调的瞳孔,在此刻只有微弱火光环绕的黑暗之中似乎发着光的明亮。
它与仿佛燃烧着赤焰而越发美丽却又可怖的艳红色瞳孔对视,不肯退缩半分。
埃及王弟那张还略带着孩子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固执而又坚韧的神色,咬着牙,即使双臂因为用力过度而越发颤抖起来,却仍是死死地抓着不肯放手。
不能再继续让事情闹大。
如果被亚图姆杀死的人太多,必定会有上面的人下来查看情况。
一旦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进而导致自己和亚图姆的身份曝光……
在将亚图姆送离这里之前,必须让他保持安静,不能让别人看出他和其他人的不同来。
亚图姆皱起眉来,绯红瞳孔中透出的目光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脸上的一瞬间越发锐利了几分。
他拿着匕首的手毫不客气地再一次施力,想要再一次甩开对方。
可是身前的少年即使憋着气一张白嫩的脸涨的通红,仍旧是死死地抓住他不放,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盯着他。
那眼底满满都是不服气的韧性和坚持,那让他越发不快,可是偶尔在眼底掠过的祈求之色却又让他无法继续用力。
四周仍旧是鸦雀无声,围观的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埃及的少年王眉头一拧,甩开对方的手。
双臂过度用劲儿而都有些发麻的游戏心里一着急,却回头就看见那黝青色的匕首划过一道弧光从他眼前掠过,然后啪的一声摔在碎石地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腕上突然一阵剧痛,一股强劲的力道胁迫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年轻的法老王毫不在意地随手扔掉刚刚从那些垃圾身上抢来的匕首,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抓住游戏的右手,强硬地将其拽过来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围绕在四周的脸色发青的人们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飞快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亚图姆强拽着游戏在因为他向前而飞速敞开露出的路上旁若无人地大步向前走去,对其他人视若无睹。
因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跟不上步伐而踉跄了几步,待调整好步伐后游戏大松了口气。
一旁的女孩似乎想要跟过来,但是看了亚图姆一眼,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刚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去,而她的弟弟来了以后就一直缩在她的身后。
游戏才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不上走路的速度而动作无法协调的身子立马一晃,若不是被那抓着他的浅褐色的手强行向前扯起来,差一点直接摔倒。
吓了一跳的他不敢再乱看,乖乖地跟在了亚图姆身后。
……不管怎样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沿着那抓着自己的手顺着手臂向上看去。
微弱的光线之中,依稀可以分辨出浅褐色的后颈那一道狰狞的疤痕的痕迹。
一路带风回到自家领地的狮子王看起来心情很差,随手一扔就将被自己拎回来的看起来像是同类的小猫扔到了山洞角落。
被甩到一边的小猫在地上滚了一滚,噗叭噗叭地爬起来,偷偷地向对方瞄去。
埃及的少年王坐着,左脚直接踩在石床上,横搁在膝上的左臂挡住了下半边脸,细碎的金色发丝尖锐地落在浅褐色的手臂之上。
细长的睫毛半掩,绯红的色调从纯金之中透出来,浅褐色的颊上还残留着几道血痕。
游戏看着坐在石床上一言不发浑身散发出我很不爽我很暴躁我想虐人我要发泄各种负面气场积压的亚图姆,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如果不快点安抚住的话,谁知道这座让人心惊胆战喷吐不定的火山何时会爆发出来?
于是游戏果断凑过去主动讨好此刻处于蓄力阶段危险程度不断上涨的少年王。
可是折腾了一圈,心情不快的狮子王动都懒得动一下,完全不甩努力冲自己甩尾巴蹭头各种卖萌的小猫。
年少的王弟泄气地看着稳坐如山瞥都不瞥他一眼的少年王,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
他盯着亚图姆发了会儿呆,突然看见亚图姆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不禁下意识伸手擦了擦染到亚图姆脸上的血痕,见亚图姆还是不搭理他,便又向对方垂在一边染上血迹的手伸去。
他本意只是想擦干净血痕,可是刚一碰触到对方不禁微微一怔。
那只手冰冷得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游戏错愕地抬头向亚图姆的脸看去,可是那张浅褐色的脸上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看不出端倪。
“身体……还没好?”
游戏问,伸手向亚图姆的额头摸去,这一次,一直不搭理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游戏的少年王突然抬手啪的一声将游戏的手打开,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然后,亚图姆抬起头来,绯红的瞳孔瞥向游戏。
那只打开游戏的手突然反过来抓住游戏,用力一拽——
没注意到拽着自己的手突然发力的游戏被拽得身子一晃,斜斜地跌坐在石床之上。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腿上一重。
低头就看见亚图姆的头已经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大腿上,就这么自顾自地一躺也不看他一眼就闭上了眼,显然是要把他当成枕头来使用。
游戏看着就这样一头躺在自己身上睡过去的亚图姆,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亚图姆的额头,感觉和手温差不多。
细碎而又带着韧性的金色发丝划过他的指腹,痒痒的。
年轻的法老王安静地躺在他膝上,闭着眼,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细长的睫毛的阴影落在那张俊美的颊上,淡淡的一层,游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金色的额发。
入手的感觉是细腻的,有着一丝凉意,却又是带着韧性的锐利,摸起来并不是很舒服。
游戏怔怔地看了亚图姆的脸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他叹了口气,手离开了褐色的头。
他伸出双手握住了亚图姆的一只手使劲搓了起来,一边揉一边还抬起来用嘴帮忙哈气,因为那浅褐色的手指实在是冰冷得厉害,他想把它弄暖和一些。
一只手稍微暖了点,便立刻换另一只。
【我不会成为王兄的敌人。】
黑暗的石洞里,只有微弱的火光在如幽灵一般晃动。
埃及的王弟低头,墨染似的黑色额发垂落时的阴影斜斜地掩盖住他大半的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微弱的火光在白色的颊上折射出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浅浅的水光的痕迹。
一滴水凌空坠落而下,滴落在被白色的双手握住的褐色手背上,并沿着褐色手腕滑了下去。
【宿主,让你复活的,是吾。】
如果成为邪神的宿主就是他来到古埃及的意义……
如果彼此的敌对就是他来到埃及的宿命……
如果三千年前和三千年后,将埃及的法老王送入冥界死亡之地的都是同一个人……
【人类是无法与神对抗的。】
【向神挑战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世界的规则不容许历史的改变。】
现在的他就如同当初深陷奥哈利刚结界的那一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
无论怎样竭尽全力伸出手想要阻止,指尖只能碰触到冰冷的壁障。
他被囚禁其中,无能为力。
尽管竭尽全力地屏住了气息,堵住了喉咙即将漫出来的声音,却无法抑制住抿紧的唇角的颤抖。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在那一滴所料不及渗出的泪水坠落之后闭紧眼,拼命将剩下的泪水逼回眼眶深处。
现在不是可以软弱的时候。
现在不是可以哭泣的时候。
现在连喘气的时候也没有。
即使未来杀死亚图姆的人可能是他,但是现在唯一可以保护亚图姆的人,也只有他。
所以,就算只有他孤身一人,他也要——
被游戏握紧的那只手突然动了一动,挣脱了游戏的双手。
细长的浅褐色手指按在他脸上的热度让游戏下意识睁开了眼,入目之处便是那双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绯红瞳孔。
此刻仿佛融化流动的红宝石液一般的艳红的眼注视着他,眼底流露出的是困惑中又带着一点困扰的神色。
游戏一怔之后有些慌张地用手背去擦颊上的泪痕,下一秒双手却被同时抓住。
温暖的唇向他贴过来,带着湿意的吐息掠过白色的颊上软软的绒毛。
游戏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向后退去,石壁却阻去了他的退路。
他靠在石壁上,双手被按在两边,睁眼看着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凑过来逐渐放大,被水润湿而还有模糊的视野有些看不清,唯一异常明亮的就是红宝石一般艳丽的瞳孔。
微微晃神之中,有什么比唇更为柔软也更为火热的东西触上他的脸颊,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轻轻舔舐过他残留着水渍的唇角。
然后,那按住他双手的手松开,浅褐色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拥入怀中,右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别怕。”
自重遇以来一个字也不曾说过的少年王突然开口。
那嗓音因为不久前的高烧而显得极为低哑,似乎是极为勉强才发出的声音沉沉地压下来。
“……不生你的气了。”
他说,抱着怀中人的双臂微微缩紧了一些。
他的手有些迟疑又有一些笨拙地摸了摸怀中人的头,然后再一次重复那一句话。
“别怕。”
埃及的王弟闭着眼安静地缩在他的王兄怀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透过亚麻布的衣服,听得见那浅褐色的胸口里传过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