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良子接过酒瓶,“我还想继续看看。”
“那我不妨碍你了。”柴田幸盛非常善解人意地离开了隔间。
良子松了一口气,虽然柴田幸盛很可疑,但她还没愚蠢到在这种地方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
良子搬来椅子,站上去叩击着那支酒原本所在的酒格。
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不死心地挨个敲过去,敲到第三个时,终于找到了暗格。那里面用胶带贴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数据盘,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会以为里面空空如也。
她撕下数据盘放进口袋里,正以为已经大功告成。
猫的怪叫让她又出了身冷汗。
她低头一看,那只怪异的灰猫正在椅子下看着她。
“你也会感到孤独吗。”良子忍不住问它。
它没有回答,转了个身以不符合其巨大身形的灵巧姿态跑开了。
良子买下了那瓶绑着缎带的酒。
离开这个混乱的时候,她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忧郁。明明大家都是活在同一世界的人类,但是这个地方与她所熟悉的世界仿佛被什么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割裂开来了似的。
在这里成长的人们,他们心中所有的东西,也一定是自己从未深刻体会过的吧。世界如此广袤,能属于一个人的却只有那么小。
世界上有这样多的人,能被自己所认识的也只有那么少。
或许能够明白,泉宫寺在日记里说的肉体牢笼了——世界那么大,能属于她的只有她自己的身体那么小。
想到人类其实如此渺小,良子略带忧郁地看着坐在道路中央的猫。
在离开这里时,她终于抚摸了它饱尝折磨的灰色毛皮,你又能向谁报复呢,伤害已经造成。只因为你身为猫,所以注定被人主宰。
……
…
良子将数据盘放进个人终端,以为能够听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令良子失望的是,那里只存放了一首歌。曲调是温柔的。但是歌词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把光留住。”
泉宫寺的最后一篇日记只有短短一句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想立刻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衣领好好问问。
除了几篇篇幅较长的日记外,泉宫寺的日记或者相当简短或者相当脑残蠢钝,基本风格相当简明愉快。所以看了等于没看。
意识到掉了一只耳塞,她才察觉到縢已经在身边有一会儿了,他正在用那只耳塞听终端里的音乐。
“好病娇的歌啊,你喜欢的type?”看到她看向自己,縢笑眯眯地问她。
“歌是挺病的,哪里娇了啊……”良子按着歌词搜索到歌名——爱し子よ。
“诶——?病娇就是‘你爱我,我就娇。你不爱我,我就病’嘛。”
“她虽是个能自high的脑残,但不病娇啊……”良子疑惑地说。
“她?”縢讶异地盯着良子,“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人能让你魂牵梦萦吗。”
“对了,月色很好是什么意思?”良子问他。
“唉呀,真是……比我更不爱读书啊。你不是色相黑漆漆吗,月色一照就清澈了。是祝福哦。”他微笑,“祝你早日色相清澈。”
“色相清澈的话,就要离开这里的啊,笨蛋。”良子勉强露出笑容道。
“那时我就能甩了你了嘛。我可是从小就立志救赎广大女性同胞的男人啊。”他敲了下她的眼角。
“不行不行,我病入膏肓,所以必须要一直得到救赎才行。”
“也许病的是我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唉,到底是热爱玩具者终被她人玩弄。”
“……别说这么与你不相称的话啊……”想到口袋里还放着自由出入的权限卡,对于自己最终将何去何从,良子心中也十分混乱,因为能够决定她的一切的并不是她自己。
“「今夜月色很好」呢,良子君。”他略带抱怨地看着她,嘴角却温柔地弯起,“真是不认真的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治愈女神Rurutia的爱し子よ——
无论何时 都请在我的怀抱中沉沉入睡。
决不容许天真的你再次逃离此处。
把她的一切都忘了吧。
愿她不会用沙哑的撒娇声舔舐你的耳畔,否则我将紧勒她的咽喉。
只要两人就好 其他什么人都不需要, 你只由我来满足。
亲爱的孩子 在我的胸怀中吮吸脉动的甜美蜜汁吧。
决不容许天真的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
不要反抗了 来吧 把一切都交给我, 只有我能让你生存下去。
把你的羽翼撕个粉碎 丢弃了吧, 但愿你再也飞不到任何地方。
只要两人就好 其他什么人都不需要, 你只由我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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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描写病娇爱情的歌词,似乎也能理解为母亲对孩子的矛盾情感。
哺育孩子的母亲,母爱的伟大和独占的残酷并存。
别看纯妹是个战5渣又很虚伪,在为藤间默默忧郁以外的时间其实都很欢乐的,最后挂的也超幸福(糟糕想到龙之介了)也跟璃华子好好滚了床单。最后还被一堆脑子追求着,除了看起来很苏之外其实十分人生赢家。
良子从小就有读推理小说时一点都不努力推理就能猜中凶手的超能力。
遇上纯妹的黑箱谋杀案就没办法对答案了。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良子相信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
但是也有可能不是她杀的啊,良子矛盾着陷入了解谜的执念与乐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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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去白衣天使聚集的地方住几天,过几天回来吧。
第21章 分手吧过去
“等一等,文件的大小有些奇怪。”在良子准备拿出数据盘时,縢制止了她,“这里面可不只一首歌的大小哟。”
“是、是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呢。”察觉对方的手指按在自己的手上,良子感觉脸上微微发烫。
縢很快就松开她的手,这又让她觉得微微失落。
“这种事就不用麻烦先生啦。”他说的是三系共用的分析官志恩,因为平时的生活太过无聊,在帮助志恩做事时,他也从分析官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
“虽然加密做得不错,不过已经是过时的技术了。今年春天就已经有了对应的解密方法。”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注意力完全都放在她手腕的终端上,衬衣擦着她的脸也完全未觉。
“好了,只差密码。”他指着屏幕上的一连串音频文件,向她露出笑容,“可以用破译软件挨着试,这个不用担心。”
“The ghost of Christmas past。 ”自上而下的文件名经过排列组合是这样的短语。良子从小就不擅长字谜游戏,能一眼看出也是因为泉宫寺在日记里自问自答地画过得出这种答案的纵横填充游戏,所以印象深刻。
“密码是数字的组合。”縢说。
“是生日——基督的生日,圣诞日。”想到此,良子不禁感到不适,用ghost(亡灵)取代Christ(基督)……
“今年十八岁,所以出生日期是2091年12月25日……”良子输入了20901225的八个数字,却提示密码错误。
“看来还用了三次错误就会自动销毁的程序……良子妹妹,三思后行吧……”縢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
良子想了想,将2091改成了2084,这一回没有出现error的提示框。
现在,这一列音频文件完全向她敞开了。
“你慢慢来,不要太兴奋。”縢语重心长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办公室。”
“我并没有想瞒着你……留下来也可以啊……”良子抬头看着他。
“我很讨厌一直缠着良子的过去,要我多看她一眼可做不到。所以,拜托快点跟它分手吧。”縢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没有回头,向后摆了摆手,“我可是占有欲很强的坏人啊。”
……
…
“知道考拉是怎么死的吗?”似乎是男性的轻柔声音在刺耳嘈杂的电流声中响起。
“不知道啊……动物的事……”接着是女孩子的声音,纤细而低哑,轻微地仿若耳语,大约是本人先天不足导致的声音孱弱。
耳机里传来嘶嘶的奇怪声音,似乎是什么在移动然后停止了。
“Makishima……”少女的低微声音完全被那声音盖住了,但这个音节还是相当清楚的,随后她说,“老人与海……?真是个令人绝望的故事啊。”
“绝望?这可是歌颂人类强大不可战胜的作品哦。”他似乎哧笑了一声。
“每次看个开头就看不下去了,正是因为不知它的好处在哪里我才坚持着看完。等我看完了,我觉得这只是个生性阴暗的作者一时无聊想出来的讽刺人类的梗——他告诉读者人是可以很强大的,可以战胜一切,然后读者就相信了。其实他一定躲在书后发笑呢——你们这群傻瓜,我只不过讽刺你们总是自以为是可以超越神,可你们却真相信人可以成为神了,果然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啊。然后这样的作者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以此来嘲讽误解了他是人性光辉的推崇者的人们……真是无聊啊。”
她叹息道,伴随着这声叹息,一切都沉默了下来。
“出来玩玩吧。樱霜学院是个好地方。”过了很久,男的提议道,“从闭门不出的牢房到光怪陆离的世界监狱,要知道即便是懒惰的考拉,也会在成年之后离开母亲,寻找自己的地盘的。
“有有趣的人类吗,有有趣的故事吗,这一次也有酸甜可口的爆浆蛋糕吗。不过,即便有那些也是没有意义的啊。那么我为什么还活着呢,看来我并不能真的超脱生死啊,如此一想的话,原来我也没有丧失希望地在期待着什么呢……不过,那个地方会有我期待的东西吗……”
“不知道啊……我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那里有一个有趣的男人,那个男人可能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说不定他也能够做出不错的草莓蛋糕。这样的事,你要不要去确认一下呢。”
“所有人都在用指甲盖大小的快乐去掩盖整颗心的麻木。对于这样的重复已经厌倦了啊……对于这个世界,也同样厌倦了……不过,如果如此无能的我也能为您稍微解闷的话,我一定心甘情愿燃烧殆尽的……”
……
…
良子摘下了耳机,现在一些猜想已经得到确认了。
问题是,泉宫寺现在在哪里。会有凶手如此善解人意地留下一个个线索让人来解谜吗。完全无法理解泉宫寺为何会注意到她,并且指引她走过一个个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手刃凶手的想法了。她知道凶手是对同样身为人类的受害者毫无共感的缺陷之人,即便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有真正的忏悔之心。无论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有真正的忏悔。
反倒是杀了他们,会让自己也成为同样的杀人野兽。
面对这样的人,良子心中生出疲乏的无力之感。
承认自己缺陷的同时又拥有正常的逻辑,这样的凶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无法打败的。但令人寒心的是,同样是正常人的人们,竟然真的认为标本事件具有启示意义,近期各地不乏跟风模仿的杀人案件发生。
所谓的黑色幽默,是愤世嫉俗之人在荒谬的生存环境中发现自己渺小得毫无选择,只能绝望地服从世界的妥协自讽之言。所谓的“绞刑架下的幽默”,讽刺者其本人不会有半点正面的企图。
但早就明白了这点的自己现在到底是为什么而如此沮丧呢?
良子感到后怕……不知何时起,她的全部心绪都放在了凶手身上——泉宫寺的身上。
其实泉宫寺可能不是凶手。但是在有确定罪名的藤间幸三郎以及可疑的Makishima之外,她只看到了泉宫寺一人。
这才是可怕之处——她根本不是在追逐凶手,她只是单纯地对泉宫寺产生了兴趣。
尤其是,方才所听到的泉宫寺纯对于海明威的评价。
良子不能感到再认同了。从小良子就反感所有的文学家,包括因客观卓识而受人尊敬的乔治奥威尔。
政治家用谎言掩盖真实,文学家用谎言揭露真实。
这两者的共同点都是满口谎言。
尤其是文学家,用各种叙事诡计夹带私货,暗示读者,其行径真是相当卑劣。
所以良子读的最多的书是理化教科书,文学造诣相当的低。
她点开了第二个音频。
“今夜月色很好。”依旧是少女的低微声音。
“王尔德的《莎乐美》中有一句‘月亮正在寻找死者’。”听得出来,与之对话的是另一个男人。并且良子确信她听过他的课。
“月亮可以杀人吗。听说知更鸟的童谣里,每隔一段时间,月亮就会挑选一只鸟来审判。当然被审判就意味着死亡。虽然知更鸟为大家所爱,却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了。据说那一回的侩子手是麻雀。”
“所以……之后的一回就审判了麻雀……”男人的声音太低以至于根本没法听清他之后的话。
“呵……有谁看到是麻雀杀的了吗,不知道吧,没办法确认啊……你不再视我如陌路,就是为了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杂音大了起来,没办法听清接下来的话了。但是间杂在其中的一记似是打在脸上的清脆声响却依旧清晰。
电流声小了一点。
“……野兽一般。”另一方的声音带了微微的寒意。
与之鲜明对比的则是少女的乐观语调:“只要我还能觉得月色很好,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好。”
……
…
终端里发来的信息让良子暂停了音频——是几个小时前去的那间酒吧发来的信息,说是不小心卖掉了非卖品的酒,所以希望能买回来。
良子看向桌面,躺在木盒中的洋酒,瓶颈上系着一条洁白的缎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保留着它也没用,找个机会寄回去好了。她不太想再去那个地方了,并且她也不想去研究不知是哪里有了缺陷的泉宫寺了。
作为一个没有缺陷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在看到泉宫寺通篇的只能以他人痛苦为乐的日记后就能明白了。
良子决心与过去分手。至于父亲那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她不是当政治家的料,也自知无法承担与权力相应的责任。
如此一来,她能做的事不是很明确吗?被迷雾所蒙蔽的思维真是僵硬。要作为一个犯罪系数正常者留在这里,她只要成为监视官就好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考拉的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小时在睡,还有两小时嚼桉树叶。(星酱……在窝心中你就是这么个熊孩子啊)
自然死亡的考拉都是摔死的,啪地一声掉下来爆浆了。
囚禁在高塔上的公主——这就是星酱的现状
王子来拯救公主吧,安定的童话故事。
第22章 现在の誓约
理想的社会阶层结构是梭形,中间占绝对多数,分布在两个极端的只有微不可查的零星人数。这样绝对多数既不会感到受最上层的统治,也不会有剥削最下层的负罪感。
靠着牺牲最小数量之人来维系社会稳定,这就是国家——统治阶级维系统治的工具。
面前的建筑物被设计成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形,这其中是否也有同样的寓意呢。
旧首相官邸已与三十年前停用,现行内阁制是作为巫女系统的有益补充而存在,由过去的十四人减为五人,内阁对巫女负责,从属于巫女。
现在的日本已不是人治的社会了。因为不再由人统治,所以保证了分配的公平。不仅仅是资源的分配,巫女可以为人的一切做出正确选择。
看到从首相府大门中出来的穿着简洁套装的女性,良子微微躬身。
对方亲切地握住她的手,虽然是极为正常的举动,良子却忍不住有将手从其手心中抽出的冲动。
“会议快结束了,你父亲很快就能出来了。”跟随了父亲二十年的女秘书以一如既往的亲热态度对良子道。她长得并不美艳,但那知性温柔的面容令她显得极端富有魅力。
奇怪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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