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挺早嘛。”
突然出现的清亮声音令关天涛戒备的后退一步,靠窗而立。扭头时,看向内室的垭口处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年纪与古丹青相仿。
关天涛可不认为这个人是古丹青,而且此人手中拿的是一把银骨扇,扇面是金缕丝纵横交织而成,软如南绸,极为珍贵。
“不知阁下是何人?与马督察长是什么交情?”关天涛作揖,炯炯的目光盯着白衣人缓步走近一些。
白衣人并不说话,走到马督察长的身侧,歪着头打量一番,说:“这大鱼钩本来是给他做纪念的,没想到竟然成为杀死他的凶器。”
关天涛微眯起眼,问:“你是谁?”
白衣人抬头看着关天涛,遮面的白纱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形状。
似乎是有意让关天涛猜测,白衣人大步迈过马督察长的尸体,与关天涛面对面站着,从容而淡定的说:“如果你能打赢我,我便告诉你凶手是谁。”
关天涛淡淡的一笑,看了眼白衣人手中的银骨扇,说:“打赢你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与凶手挂上关系。”
白衣人出手快,一枚洋元挨着关天涛的耳廓闪过,钉进硬木的窗子框里。如果打偏一点,关天涛的耳朵定是不保。
回头看已经完全隐在窗子木框里的白亮,关天涛追着白衣人到了外间,反手接住射来的第二枚洋元,这次的力度显然收敛。
“你怕了?”关天涛冷冷的问。
白衣人讪笑说:“怕?你先打赢我再得意不迟。”
说话间,关天涛与白衣人拳掌相迎。拳法虽乱,却招招攻敌;掌法虽柔,却步步紧逼。
两人打得难分你我,数十招下来仍分不清谁胜谁败。
窗外一声鸡啼,白衣人一个闪身躲过关天涛迎面劈来的利掌,再回身出拳偷袭关天涛时,却竟被关天涛未收回的手掌一抓,将蒙面的白纱勾了去。
看见白衣人的俊美面容,关天涛呆怔一下,此人竟然与徐放鹤有七分像。
白衣人勾唇一笑,潇洒不羁的闪身进入内室,手下毫不留情的拔走马督察长喉咙上的大鱼钩。
“关天涛,后会有期!”
清亮的嗓音惊醒呆怔的关天涛,只看见白衣人破窗而出,已经没有踪影。
关天涛看向马督察长的尸体,暗骂一声:“糟了。”
快速脱下身上的棉衣和头上套着的圆冬瓜,一跃身将破窗撞得更残破不堪。
京郊。
白衣人拼命的跑着,不时回头看着以惊人速度追来的关天涛。
“关天涛你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做什么?”白衣人咒骂着,更加卖力的往前跑着。
突然一声极小的动静让耳朵灵敏的白衣人心中大喜,终于可以脱身喽!
白衣人边跑边脱下身上的白衣,里面是黑白的夜行衣。放慢了脚步听着耳边的动静越来越杂乱,后面关天涛越来越近,一个跃起钻入枯草之中。
眼看着一道黑影钻入草中,关天涛停下来,脚前是一件白衣。
杂草一阵繁乱的响动,十几个黑衣人窜出来将关天涛团团包围。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手中拿着短剑,其他人的剑要稍长一些。十几个黑衣人不说明来意,执剑齐刺向中心的关天涛。
关天涛一个跃起,躲过为首的短剑,反腿将两个黑衣人踢倒在地,左右各两个黑衣人齐刺向关天涛的腿。
又一个连环跳跃,关天涛落在左边两个黑衣人身后,趁着两人回身之际,两脚踢中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身体向后倒去,一个不幸撞上奔来的同伴的剑上,只听见闷闷的一声“噗——”,血喷如泉涌。更吓的同伴跌坐在地上紧紧瞪着自己的双手,在躺在自己腿上被杀死的同伴。
为首的黑衣人趁着关天涛被五个黑衣人纠缠之际,从袖中抽出一块黑布往关天涛面前一抖。
黑布中的白色粉末随风散开,关天涛身形一抖,神魂不失的倒在地上。
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连串清脆的“叮零零……叮零零……叮零零……”声响过,从枯草间走出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银骨扇得意的笑着。
“一、二、三!”
“扑嗵……扑嗵……扑嗵……”十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倒,他们的额头上都嵌着一枚银光闪闪的洋元。
走到关天涛身边,轻叹一声:“唉!关兄,看来还是我对你最好,非但没有杀你,反而救了你呢。”
弯腰扛起关天涛,白衣人有些不高兴的骂道:“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连西洋迷魂药都奈何不了。枉你长得五大三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抱怨归抱怨,白衣人根本就不费力气,一下扛起关天涛在肩上,脚下生风,一路朝着京城跑去。
今天是情人节,也是元宵节。祝大家双节快乐!
当元宵节遇到情人节,元宵老公对元宵老婆说:“亲爱的,我请你泡温泉去。”元宵老婆很高兴,陪着老公一起去泡温泉。然后……一碗甜滋滋的煮元宵出锅喽!
第十二章第5节
更新时间20140215 16:07:52。0 字数:2149
惊鸿会馆。
在鸡啼三巡过后,会馆三楼的浩鸿南围的推拉门滑动,一脸倦意的白衣人缓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矮榻上,背靠着墙闭目养神起来。
“围攻关天涛的人真是聪明,竟然想出用迷昏烟。”调侃的话响彻耳边,仿佛是隐身人一般无影无形。
白衣人依然闭着眼睛,冷哼一声,说:“你既然看见了,还不救他?”
“如果我救了他,哪里还有你的动武之地。”继续调侃着,又狡黠的笑问:“你救了他,没在他的脸上刻字吗?”
白衣人睁开眼睛,疑惑不解的问:“什么字?”
“手下败将。”
白衣人冷杀一记白眼,不满的说:“主人,难道你想让我丢了你老人家的威名?趁火打劫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笨!”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一声。
“主人先别走。”白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被白绢包裹的东西,说:“我把大鱼钩抢来,可还没想到要怎么利用这个东西去约见关天涛。”
“我允许你去请孟五爷出山。”
“就这么简单?”白衣人恍然大悟,突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看着手中的东西,白衣人哀悼自己的运气真是不好。为什么要被关天涛抓掉蒙面的白纱呢?
关府。
当东方的第一道曙光出现,关府里的静寂终于被一声惊叫打破。从前院到后院,再到东西偏院,所有的家丁仆妇都急慌慌的跑向后院正房大门口。
顺喜冷着脸站在大门外,扫一眼聚集而来的家中男女老少,更是不悦的轻哼出声。
棉门帘从里面被掀起,走出黑着脸的牛嫫嫫,瞪圆眼斜着众人,大嗓门数落着:“去去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谁准允你们在格格的房门口听声的?”
顺喜白一眼牛嫫嫫,毫不客气的说:“下次您老看清楚了再大声叫,好在我知礼数没跑进去。”
牛嫫嫫老脸一阵红黑白交错,小声嘀咕着:“格格和姑爷都多少年没同床共枕啦。我这不是以为……”
“您老以为什么?”顺喜挥挥手让众人散去,才不愠不火的说:“夫人十年有九年住在杭州的云府。这下回来夫妻俩又分开住,昨晚如果不是老爷出了大事,夫人守了一夜倦怠,才不会趴上床睡了呢。”
“哎哟——大管家,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难道你昨晚就看得一清二楚了?”牛嫫嫫瞪圆眼睛,双手握成拳头,准备随时给顺喜一顿暴揍。胆大了,敢偷窥主子的床第之事?
顺喜尴尬的干咳两声,说:“清晨凝云书斋的管事来送信,说老爷……”
“顺喜,进来说。”屋子里纤云的唤声打断了门外顺喜的解释。
与牛嫫嫫对视一眼,顺喜应声掀起棉帘子走了进去。
罗汉床上,关天涛已经醒来,脸色严肃的喝着早茶。另一头,纤云安安静静的坐着,盯着站定在面前的顺喜。
“你家老爷想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我又说不清楚,还是你来讲吧。”纤云低头看着手中一本练字的贴,那是双儿的。
顺喜微微鞠躬,说:“老爷,是这样的……”
原来,趁着天未破晓之时,白衣人扛着昏迷不醒的关天涛来到青天宝阁的大门前。
为了不引人注意,将关天涛放在靠墙最近的柱子边,那里是个藏身的阴暗处。
安置好关天涛,白衣人潜入凝云书斋。当然这里是最容易得到笔墨纸砚的地方,白衣人写下一张字条,拿出一枚洋元,便来到书斋管事的房外。
书斋管事是个睡眠极浅的人,听到动静立即醒来,才起身质问是谁。便有一枚洋元钉了一张字条在门板上。
管事看见纸条上的四个字,立即叫来小厮一同赶往青天宝阁门外,在阴暗处找到昏迷的关天涛。
合力之下,送关天涛回到关府,又将洋元和纸条交给顺喜管家,才领着两个厮回去。
而躲在暗处的白衣人看到关天涛已经被家人护送回府,才疲惫不堪的回到惊鸿会馆。
当然书斋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看。
顺喜从怀中拿出洋元和纸条送到关天涛手里,说:“经过就是这样的,当管事和小厮抬着老爷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呢。”
关天涛拧眉看着手中的洋元,又拿起纸条看着上面的四个字:青天宝阁。
纤云探头一看,说:“这字好熟悉哟。在哪里见过的呢?”
关天涛转头看着纤云,说:“我也觉得熟悉。”
“老爷,夫人。”顺喜走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依我看来,送信的人会不会与马督察长有关?或者……”
关天涛见顺喜犹豫不决,便笑说:“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顺喜应了声“是。”便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老爷,夫人,这送信的人会不会是孟五爷?”
关天涛惊讶又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与孟五爷从不认识,也没有交集,他何必救我?”
不难看出,昨天十几个黑衣人招式都是致命的。所用的迷魂药也不是普通的药粉,而是特制的。否则他百毒不侵的身体怎么会中迷药呢?
顺喜思索了一下,说:“京里传闻是孟五爷让小金花杀了马督察长,为的是讨好吕厅长。孟五爷的威名虽然享誉京城,可是他更想借由吕厅长的权利成为京城第一霸。”
自从十年前回到京城,关天涛对这位隐藏在山野之间的孟五爷非常感兴趣。想到一位乐于归隐山野的君子会有狂霸京城的想法,又觉得莫明其妙。
关天涛看向顺喜,问:“你见过孟五爷?”
顺喜表情严肃的说:“有过一面之缘,小的之前在一家赌坊当打杂的,那家赌坊幕后老板就是孟五爷。”
关天涛玩味的盯着顺喜,这个管家的眼神有着闪躲,有着小心翼翼藏匿的恨意。
纤云挥手,说:“你先出去吧,别乱说话。”
顺喜日如临大赦般暗自松了口气,一步步退出正房。
房间里又只留下夫妻二人,纤云看向关天涛,说:“顺喜有事瞒着,不如你去见见孟五爷,顺便探问一下顺喜的隐情。”
关天涛淡淡一笑,说:“我正有此意。”
夫妻二人第一次心意相通的相视一笑,顺喜会不会成为关府内的一个定时炸弹,谁也料想不到多年之后顺喜死于孟五爷手里,而顺喜更是孟五爷唯一的儿子。
第十三章第1节
更新时间20140216 14:05:48。0 字数:2288
凝云书斋。
今日推辞了吕厅长一同到马宅查案的邀请,关天涛躲到书斋的书房,坐在桌边欣赏桌上几张徐放鹤的画像。
每次来到书斋,纤云都会提笔画一张徐放鹤的画像以慰藉相思之苦。
关天涛心中并不介意,他支持纤云这样反反复复的思念着已经死去的人。不是他不在乎纤云,而是因为他同样怀念着那个亦正亦邪的儒雅男人。
徐放鹤?白衣人?
免不了,关天涛回忆起昨夜在马宅与自己交手的白衣人。当他无意间抓下蒙面的白纱时,那人在闪念之间竟然有徐放鹤的影子,令他呆怔的站住。
可是当他回神的时候,仔细观察那人仅仅是长得俊美,儒雅略胜却邪气不足。
如果白衣人与古丹青相比较,两人可谓是“迷倒众生不爱财”。
如果两人与徐放鹤相比较,当然儒雅洒脱、亦正亦邪的徐放鹤更胜一层楼。不然他的夫人怎么会十年相思、牵念不忘呢。
对着纸上的徐放鹤画像,关天涛心里油然而生的失落,说:“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你将会如何?”
将会如何?也许你与纤云会恩爱一生,而不是如我与她这样相敬如宾。
书斋的管事敲敲门,低声说:“老爷,外面有一位贵客登门求见,并且送上了拜帖。”
关天涛恍惚一听,心中乐了。这位贵客莫不是孟五爷?归隐山野的人还真是礼数多。不过奸诈的商人能有儒雅的风度的确少见。
将画像整理收入抽屉中,关天涛整了整衣服,便去开门。
管事恭恭敬敬的送上拜帖,小声说:“是孟五爷。”
关天涛更是乐了,笑问:“老管事见过孟五爷?”
管事嘿嘿一笑,说:“早前年轻的时候与孟五爷是一个码头的混子,后来我回家娶亲养老娘,他孑然一身闯关东,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名震京城的富商,还真是多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呢。”
见关天涛但笑不语,管事怕关天涛不相信自己的话,立即说:“老爷可以问问孟五爷,他每年冬节是不是送年货到我家里呢。”
“我怎会不信呢?”关天涛抬手压了下管事的肩,迈开步子往前铺走去,又随口问:“孟五爷今年多大年纪了?”
管事毫不犹豫的回答:“花甲有六啦。他比我年长九岁。”
“哦。”关天涛轻轻应了一声,算计着顺喜今年有五十岁。看来顺喜撒谎了。
凝云书斋里专门设有一间品茶小斋用来款待文人墨客、酒仙诗圣等儒雅之士。当然马督察长与吕厅长这类达官贵人是不列在此单中的。
孟五爷虽然出身草莽,亦商亦儒,并且此时归隐山野做起闲云隐士。多多少少被关天涛奉为儒雅之士,便亲自领路将孟五爷请进品茶小斋。
孟五爷才一落座,立即奉上一盒上好的茶叶,说:“在下从不知关先生的书斋里有这等好地方。今日前来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上一盒新茶为关先生尝尝鲜儿气。”
关天涛双手接过,笑说:“正好,我书斋里的新茶也泡上一杯,我和孟五爷一同尝尝鲜儿。”
两人相视一笑,多少陌生的尴尬之色烟消云散。
孟五爷目光炯炯,笑意浓浓,看着关天涛手法熟练的摆弄着功夫茶杯,青嫩色的茶液像一道绿绸联系住紫砂壶与紫砂杯,划出漂亮的弧线。
“嗯,这茶香沁人心脾,好茶好茶!”孟五爷将紫砂杯托于三指之上,放在鼻下嗅闻,闭上眼享受的赞叹着:“真是好茶啊!”
关天涛走到东墙一个多宝阁前,拿下一个锦盒,又走回来坐好。说:“那我不客气了,泡上一杯您带来的茶。”
“好好,泡上一杯。”孟五爷眉开眼笑,他虽然是北方人,却偏爱茶。看着关天涛手法熟练的泡着茶,笑说:“如果外面的人知道京城第一神探的泡茶功夫不输于侦查功夫,会不会惊讶的张着嘴巴一年半载的阖不上呢?”
“孟五爷的打趣可比在下的泡茶功夫还高深呢。”关天涛笑着拍马屁,心里把自己鄙夷个百八十遍。
孟五爷哈哈大笑,接过关天涛重新递来的茶呷了半口,赞叹道:“别怪我捧你的面子,这茶是我拿来的,可喝起来却又不像是我的茶,难道你的手里有能使茶变香的稀世香粉?”
关天涛淡然而笑,说:“若说起京城里最香的地方无非有二,一是蝶花夫人的蝶花阁;二便是您孟五爷的醉花楼。”环视一下小小的品茶小斋,“我这里有的不过是淡淡的墨香,外加上文人的酸腐气。”
“哈哈哈,关先生又在说笑了。”孟五爷笑得洒脱,捏着紫砂杯的手指极为轻松,说:“虽然我出生于穷苦百姓之家,但也认得几个字。迫于无奈之下小小年纪到码头去卖力气,挣些钱养家。那时候苦啊!一身臭汗的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