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红”的羽毛。
红霓抬起高昂的头长啸一声,伸展扇翅一跃而起,越过假山奔向鹤群之中。
鹤群中此起彼伏长啸着,协奏出最自然的动听乐曲。
双儿抹掉眼泪,看见已经站在身边的纤云,小声的唤一声:“娘。”
“走吧,我们去找你爹。”纤云回头睨了一眼群鹤起舞,牵了双儿的手往园子外面走。
鹤鸣楼。
来这里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有钱有权的达官贵人;一种是行走江湖的豪情侠士。而来这里的人都知道鹤鸣楼的老板是一位夫人,并且这位夫人的背后是名动四海神探关天涛。
对于关天涛,那是一个传奇。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惧怕关天涛,更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关天涛面前总需要恭恭敬敬的。但没有理由的神奇之处就发生在鹤鸣楼内。
当关天涛收到管事的禀报,立即奔出位于三楼的房间,快步下了楼梯朝着大门口走来。
鹤鸣楼里的宾客齐向关天涛抱拳问候,每个人脸上似真非真的笑着,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恭维的话。
关天涛坚硬的脸仅仅一闪而过的笑,身体更迅速的闪到门外,看着一驾青壁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停驻,率先下来的是双儿,后面是贪吃的余儿抱着糖果盒子,最后是纤云在八哥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我以为你忘记了。”关天涛隐忍着激动,语气仍然冷静自持,双眸定定的看着纤云。
纤云如轻风拂面般淡淡一笑,伸出手向关天涛,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牵起妻子的手,身边又跟着一双儿女,关天涛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步走上楼梯,往三楼的房门而去。
在外人眼中这是幸福的一家,而关天涛心底比谁都清楚他与纤云之间的痛与苦。
三楼的房间里,已经交易完成的双方握手,索久眠和大水泡笑盈盈的看着拿在手里的地契,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原房主拿着银票,乐呵呵的对着走进来的关天涛说:“关兄,交易完成,我先走一步。恭喜恭喜!”
关天涛微笑,抱拳说:“老先生慢走,后日开张,还请老先生赏脸来喝一杯。”
“这是自然。”原房主拱手,笑眯眯的离开。
没了外人,纤云让一双儿女到后院去和鹤群玩耍,自己留下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关天涛一心疼爱妻子,哪用纤云来操心。
大水泡更是喳喳呼呼的说着推辞的话,摆明就是要与鹤鸣楼划清关系,免得有人说他们瓜棚侦探社是关天涛的第三地盘。
对于索久眠和大水泡的顾虑,关天涛和纤云仅是一笑而过。
隔了一日便是最好的日子,瓜棚侦探社开张大吉的日子。
这日,关天涛和纤云早早的帮着招呼宾客,连平日里与索久眠和大水泡半面之缘都没有的人也来道喜。
其实全因为关天涛的面子而来,更不必说有人私底下传言瓜棚侦探社是关天涛的“羊头”,掩人耳目的。
对于这些传言,关天涛和纤云,以及索久眠只是风过耳不留心。可是大水泡却不依不饶的非要和那些人理论清楚,证明自己的瓜棚侦探社与关天涛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宾客们嘴上笑着应付,心底都鄙夷的瞧着喳喳呼呼的大水泡,就这衰样能当侦探?查出个屁来也不是响的。
所有人都忙碌着招待客人,双儿和余儿两个小孩子无所事事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大人们的虚情假义。
余儿抱着糖果盒子,拿出最后两颗,一颗塞进自己的小嘴巴里,一颗递到二姐的面前,“只有两颗了,我一颗,你一颗。”
双儿张口叼进嘴里,摸摸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有几个钱,便说:“看你这么大方,姐就买些东西给你。”拉起余儿的小手,“走吧。”
余儿抱着盒子,跟着双儿一起走到门外,向着对面鹤鸣楼旁边的南果铺子走去。
双儿回头问:“余儿,为什么大哥不来?”
斜睇一眼二姐,余儿装腔作势的说:“二姐不是最了解大哥的吗?今天大哥去了书馆找师傅,而且大哥最喜欢清静的,哪里会和我们一样凑热闹。”
双儿同感的点点头,牵着余儿往南果铺子走去。
似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余儿扭头看向一边,停下脚步拉住走在前面的双儿,“二姐,你看那些人,好多呀。”
双儿随着余儿的话看过去,像是黑压压的一波潮水奔腾而来。
街的一头涌来人潮,有老有少像是赶集回来一样,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人潮中两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面方呆怔住的两个小孩子,随着人潮不断向两个孩子而走去。
人潮涌过,尘土飞扬的地上一方糖果盒子七零八碎的,再也不见精致要的雕花。
第十一章第3节
更新时间20140206 10:40:54。0 字数:2230
鹤鸣楼。
时至黄昏,纤云无力的瘫软在椅子里,接过八哥递来的茶杯急切的灌着,她的喉咙快要干到裂口了。
这是她自打出生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当初鹤鸣楼开张的时候她也不过是过来看了一眼,便交给关天涛去招待宾客。
纤云忘记了,当初鹤鸣楼开张的时候,关天涛不过一个小小的赏金猎人。就算当时关天涛与马局长熟识,不过是一些买马局长面子的人会来走走过场,与关天涛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而现在,凭着关天涛的名气,那些与瓜棚侦探社一百杆子打不着边的人会买关天涛的面子,同样是走走过场。
身为关天涛的妻子,自然也受到众宾客的观注,每一带着夫人来捧场的人都想借着机会与关天涛攀个关系,最好能认识京城里的大官。
人心如此,纤云已经看淡了一切。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关天涛也有些疲惫的拖着懒散的步子走进房里,接过八哥送来的贴心茶,一边走着一边喝着,直到站定在纤云面前。
被炯炯的目光盯视并不算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心隔两地的夫妻。纤云扭头避过关天涛炽热的眸光,拿起茶杯叫着八哥再倒来。
八哥拿着茶壶走来,为夫妻二人斟满,便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们一个宁静的相处环境。
纤云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关天涛同样心不在焉。
“双儿和余儿送回家了吗?”才开口问,纤云便看到关天涛一闪而过的呆愣。
“双儿和余儿不是跟着你的吗?”关天涛反问,突然感到莫明的紧张,额际的汗瞬时浸出。
纤云心一下提起,目瞪口呆的怔愣了三秒,立即对着门外大吼:“八哥,八哥,进来!”
听到唤自己的名字,八哥急匆匆推门而入,呆呆的问:“格格,什么事?叫的这样急?”
拿着茶杯的手一松,纤云预感不妙,颤颤悠悠的声音问着:“你今天可曾见过双儿和余儿?”
八哥被问的一愣,眨眨眼,摇头说:“没见过。”
纤云回头看向关天涛,关天涛已经站起来如风一般走出房间,他的孩子们定是出事了。
瓜棚侦探社里,纤云疯狂的抓着每一个在场的人问着关于孩子们的下落,谁是最后一个看到孩子们的人。
索久眠和大水泡面色凝重的思考着问题,推测抓走两个孩子的人会是谁?
关天涛冷静的坐在桌边,翻看着今天记录宾客的册子,每一个名字像是从记忆的大门略过一般,对应着一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
问遍了鹤鸣楼和瓜棚侦探社里的所有人,纤云已经哭的没有力气,心脏像是被无数银针刺入一般疼痛。
八哥红肿的两颊是被自己打的,她不该帮忙的,她该看管好两个小祖宗的。
旁边站着恨铁不成钢的牛嫫嫫,还有双儿和余儿的奶娘张嫫嫫。
“娘。”清脆的一声,带着急切的喘息,仁儿从外面跨步走进来,率先看向冷静的父亲,唤一声:“爹。”
关天涛抬头与大儿子对视,扭头继续查看名册,不发一语。
仁儿走到母亲身边,一把将哭泣的纤云搂进怀里,以年幼的身体给予母亲最大的力量。
“娘,弟弟妹妹不会有事的,他们可不是傻孩子。”仁儿意在言外的安慰着。
索久眠抬眼看了仁儿,对关天涛说:“我和大水泡一定会寻回孩子。”
大水泡随声附和:“对,这是我们瓜棚侦探社开张的第一案,绝对平平安安的带着孩子们回来。”
关天涛抿唇不语,将名册阖上,说:“孩子们失踪必定不是偶然,我刚才在南果铺门外的地上捡到一些碎片,是余儿的糖果盒子。并且在碎木上发现一些被重压后的土屑。”
大水泡问:“土屑?”
索久眠说:“重点不是土屑,而是受到重压。”
大水泡不明白的问:“然后呢?”
宁静片刻,听到仁儿沉稳的开口,说:“说明弟弟妹妹是被一群人带走的,而且他们没有反抗。”
纤云抬头看着拥着自己的大儿子,惊讶于他沉稳的心性,还有清明的头脑。原来大儿子不是书呆子。
“我们才刚到这里,又没有得罪谁?”牛嫫嫫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纤云更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关天涛五年之间回来的次数单手便能数清,又会与谁结成冤家?
放开母亲,仁儿走到关天涛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关天涛眼睛一亮,看着一脸正气的大儿子。这孩子深沉内敛,他日必成大器。
在众人好奇的盯着父子俩,猜测他们之间那默契的对视为何含意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大水泡吓了一跳,大声问:“谁呀?”
门外的一声:“老爷,我是鹤鸣楼的管事。”
大水泡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鹤鸣楼的管事手中拿着一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朝他一笑,便走了进来。
关天涛面不改色的接过信,问:“可有小姐和小少爷的消息?”
管事摇摇头,唉声叹气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阖了门。
众人的目光都盯住关天涛手里的信封,希望那是绑匪送来的。
关天涛眉一挑,大动作的将信纸抽出来,展开信一目十行,面色也越来越黑沉,英眉也越来越拧紧,最终深邃的目光一滞,死死盯在信尾的两个字上。
“是绑匪送来的信吗?”纤云按捺不住走过来抢走信纸,从头至尾看一遍,竟呆若木鸡的站着,手中的信也飘落在地上。
纤云微低头与关天涛对视,关天涛的眼中闪着湿润。
索久眠悄悄走过来,弯腰拿起信纸,声音不大不小的念着:“马督察长死于非命,速归。吕厅长。”
立时,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
马督察长死了,会谁下的杀手呢?
杀手与绑走两个孩子的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或者是同一伙人呢?
关天涛与纤云互相凝视着对方。
纤云微皱秀眉,因为她看到关天涛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心在狂跳着,她不知道关天涛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此刻的他是陌生的,令她胆颤心惊的。
一直默默观察父母的仁儿没有错过父亲眼中闪过的戾色,更理解母亲的惊讶。他何尝没有被吓到呢。
默默走到父母的身边,仁儿淡定的说:“爹,娘,我相信绑匪已经回到京城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关天涛正重的点点头,收走索久眠递来的信。
“好,我们回去。”纤云咬牙切齿的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绑我玉格格的孩子!”
一直呜咽的牛嫫嫫和八哥都呆愣住,她们的玉格格回来了。
第十一章第4节
更新时间20140207 10:50:41。0 字数:2288
京郊。
夜阑人静,驿道上跑来两匹快马,马蹄震声回响在宁静的郊野,听者的心都会带着七分的焦躁。
两个骑手的背后分别绑着黑色的大包袱,因为与他们的身体固定得很好,大包袱便随着起起伏伏。
马嘶长啸,蹄止声静。对面停罢的一驾青壁马车内传出一声清亮的嗓音:“钱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旁一位年轻的小厮手提两袋大洋分别放在地上。
马背上的人对视一眼,纷纷下马将背后的大包袱卸下,其中一人走上前提起一袋掂量掂量。
“老板真是豪气,我们兄弟绑了人才知道是神探关天涛的孩子,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呢。”那人站着不动,一双贼眼盯着纹丝未动的车帘子。
另一人帮腔说:“是啊,为了早点送人过来,我们兄弟俩一路上跑死了六匹马,连口水都没有喝。”
车内的笑声突然变得阴冷而低沉,遂后又说:“嫌少?那我再加一倍钱给你们,如何?”
“嘿嘿,那自然是好。”提着钱袋子的人露出一口黄白,贼眼眯成一条缝。
后面的人更是异想天开的想着一会儿数大洋时的幸福美景。
刹那间,车帘似是被一阵微风吹起,从车内闪出一道白影,随之而来的是两道刺眼的银光纷纷攻向得意的两个贼人。
“啊——”
“哎呀——”
随着两声惊恐的大喊,两个黑衣贼人应声倒地,睁大空洞的眼睛,嘴巴大大的张开着却已经没有了气息。
白衣人站在两个贼人面前,冷笑一声:“我古丹青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回头对站在马车旁的小厮说:“你送关家小少爷到凝云书斋,记得要悄无声息。”
小厮点头,走过来看着主子扒开两个大包袱,里面是一男一女两个漂亮的小娃儿。
古丹青抱起昏迷的双儿,大步走向一匹马,跃身骑上马背,将双儿紧紧护在怀里。
“驾!”一夹马腹,马儿如箭冲出,向京城奔驰而去。
这边的小厮谨慎的抱起昏迷的余儿,放入马车内,追随着奔向京城的方向。
青天宝阁。
琼花楼密室里,花香淡淡,珠帘幔帐,红烛摇曳。
床上平躺着小女孩,凤眼紧闭,月眉轻拧,脂凝的俏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小小的拳头,一点点平展开来,又无比怜爱的合十在双掌之间。仿佛这是个玻璃娃娃,生怕被碰坏一般小心翼翼。
“双儿。”清亮的嗓音带着三分沙哑,更隐约透出激动的情绪。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在,你只管安心的睡吧。”古丹青柔情似水的眸子凝视着粉瓷般的小人儿。
抬手轻抚微微触碰小女孩的脸蛋,又怕惊扰了她,纠结的伸出又缩回。
“那两个贼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你不担心。”终是忍不住触碰微皱的月眉,古丹青心中淌着一股暖流,多少年不曾这样温暖过。
凝视小女孩的脸,桃花眼微微眯起,仿佛与记忆的脸重叠。喉结微微滑动,古丹青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轻之又轻的抱起昏迷的双儿放在腿上,搂在怀里。
仔细观察眉,眼,鼻,唇,下巴……古丹青越看越激动,无比动情的低下头在樱红的小唇角印下一吻。
满目柔情只为怀中小人儿,古丹青心中又怜又痛的轻轻唤一声:“仙儿!”
昏睡的双儿微微拧眉,垂落在身侧的小手的食指微微一动。
古丹青桃花眼眯得更甚,小手食指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迅速将小双儿放回床上躺好,古丹青快步闪出密室。
片刻之后,古丹青返回密室,手中多了一个瓷瓶。
悄声走近床边,将双儿重新抱在怀里,倒出瓷瓶中的一颗褐色小药丸塞进小嘴巴里,又喂进一些温水。
屏气凝神的看着双儿的咽喉瞬间的滑动,古丹青才放下心来。丢开瓷瓶,将双儿狠狠的抱在怀里,一滴泪滑出眼角,欣喜若狂的说着:“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的仙儿!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的双儿!”
初升的太阳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将温暖带给处于冰冷世界的人们。
阳光透过密室小小的窗子照射进来,射在靠坐在床边的古丹青脸上。
抬手遮挡住刺目的光,古丹青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床上的小女孩,竟然心中一惊,迷蒙的眼睛瞬间清亮。
“双儿,你……醒了?”古丹青试探的问着,观察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毫无神采的盯视着前方,听到问话时也惯性的点点头,一语不发。
“双儿饿吗?”古丹青又试探的问,看到小女孩又是默不作声的点头,大眼睛像是被抽掉魂魄一般。
古丹青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缓缓了心绪,语气也柔和的安抚着说:“我马上吩咐人拿吃的来,双儿先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