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这种东西,单靠药物来维持的话何时才是个头。
心里默想着药物名称的浅羽佑希不自然的想起了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有关于被丢进自己抽屉药物的后遗症知识。
视力减退、眼痛。低血压昏倒、出现幻觉或谵妄状态、心律失常、心动过缓、肌肉震颤、尿潴留、癫痫发作、皮疹、咽痛、高热、黄疸……遇有便秘、头昏、萎靡、口干、头痛、恶心、心率增快、多汗、皮肤对光敏感、失眠等,应及时停药或减量。
默默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少女……
——这家伙现在的症状……停药是必须的吧……
看了看抽屉里摆满的药瓶,浅羽佑希想了想从厨房里找了一个塑料袋出来。
“阿米替林,阿米替林……到底是买了多少才会堆满一个抽屉的啊喂,难不成真的把药当饭吃了吗?啊咧?这个药瓶不一样啊。唉~~~治胃病的,而且过期了,扔掉。这个也不一样,治牙疼的,也过期了,扔掉。还有这个……”
慢慢的,浅羽佑希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真是……把药当饭吃的笨蛋……
手指拂去少女脸上被汗水黏住的头发,浅羽佑希放缓了表情。
明明小的时候圆的跟个肉包子一样,现在却瘦的连皮肤下的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记忆中时刻都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见了,小麦色的皮肤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灰白。
……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浅羽佑希揭起床脚的被子轻轻握起少女的右脚。
——啊,在的在的,虽然颜色不是很深,但是她脚趾月牙形的胎记还是在的。
“啧——这不是什么都还在嘛……”轻啧了一句浅羽佑希放下被子。
——说起来,这家伙的脚还真小呢。好像还没自己的手掌大啊。
想起少女小时候应为买不到合适的鞋子经常找他报怨的样子,浅羽佑希趴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唔……白色的风信子,花语似乎是暗恋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离家出走的小兔子再一次离家出走了。理由是她邻居家的小伙伴猫咪少年没经过她的同意私自丢掉了她昂贵的草药。
用树枝搭着自己小小的包袱抗在肩上,小兔子用坚定的背影告诉自己身后的猫咪少年,这一回,她的离家出走势在必行。
势在必行……
在大门被推开看到红发少年的那一瞬间,她撇着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飞扑了上去。
“春酱~~~~~”
少女撅着嘴鼓着脸,可怜兮兮的扑进自己怀里的场景和十几年前丝毫不差,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松岗春有一种时间倒流自己还是个五岁小男孩的错觉。
有些时候,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们也还和从前一样。
小小的少女抱着自己的腰不论如何也不肯撒手,红色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前蹭来蹭去。早就接到双胞胎哥哥电话的松冈春自然知道少女在别扭着些什么。
连续一个星期的躲人政策已经跃过东京影响到他了,而身在当地的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小伙伴们就更不用说日子过得有多悲惨。
伸出手轻轻揉揉少女的头发,对方抱着他的手越发的紧了起来。不用抬头,松冈春也能想象出楼上的少年躲在窗后的表情有多怨念了。
“呦西呦西~~~”周围往来的邻居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这边指指点点,不想让某人受到议论的松冈春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将其带进了屋子,顺带关上过了门。
关上的大门带来了属于家独有的气息,松开抱着少年的胳膊,她熟练的在玄关处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鞋子换上走进了和自己记忆中毫无分别的屋子。
说什么毫无分别……
墙壁上依旧悬挂着少年年少时所拍摄的全家福,不同的是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再往里走是自己记忆中的客厅,电视柜后的背景墙上还挂着他们一行五人年幼小巧的样子,而背景墙下电视桌上,黑发少年和一个看上去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并排而站,面对镜头的笑容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什么都没变,只不过他们都长大了而已……
从厨房里端着泡好的茶水,松冈春走到客厅看到的就是少女拿着一张照片默默流着眼泪的样子。
放下茶杯走到少女身边,松冈春学着少女的姿势,微微弯腰,俯身在少女头顶上方观看着对方手中的照片。
“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连冬树也长这么大了啊。”
她手中照片里的黑发少年是松冈春的弟弟松冈冬树,至于旁边的少女不用她想也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所谓的成长原本就不是特定的单指哪一个人而已。在她的感官中,黑发少年哭着抱着她要找自己哥哥的场景也不过只是昨天的事。
“真的呢,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就连冬树这个混蛋小子也找到女朋友了呢~~~”
伤感流泪也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的一时情绪。擦干眼泪,她学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趴在少年家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各种小心翼翼的翻滚着。
“春酱春酱~~~你家的沙发怎么这么小啊~~~”
蹭乱了头发的她在少年坐在她身边时翻身枕在了对方的腿上,琥珀色的眸子对上浅红色的眼,何曾几时,也有大人看着幼时的他们开玩笑说“风家的姑娘和松冈家的小子长得还真像啊。”
“是你长大了啊,信子酱~~~”
她看见少年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她看到了少年嘴唇上下开开合合说出来让她鼻头发酸的话。
“也是呢~~~”
她听到,自己是这样敷衍着回答着少年。
放在桌子上杯子还是她熟悉的那一个。黄色和红色相间的,小熊维尼的图案。是她曾经极度喜爱的一种图案。
“啊啊~~~这个杯子,春酱你还留着啊。”
坐起身子,她拿过桌上茶杯举在眼前,细细的观看着。
“就是这里,我记得小时候在上陶艺课的时候,佑希和要应为图案品味的问题吵了起来,结果在推搡的时候,佑希不小心撞到了这里。”
说着,她将杯子手柄凹陷的一边转向了少年的方向。
“说起来超级可惜的,原来是要送给悠太那家伙做生日礼物的,应为那时候的我可是超级喜欢他的。”
拿着小巧的杯子她缓慢的讲述着自己的记忆,一直专注于杯子的她不曾注意到一边少年喝茶时惊讶的表情。
“那时候和你一起上陶艺课的悠太吧,佑希的话,才不会去那么枯燥的地方啊。”
不管经过多长的时间,有些记忆一旦存在就不会被人遗忘。松冈春还记得,小时候一起被送入幼儿陶艺班的,只有少女和塚原要两个人。而关于记忆中的另外一个身影,在上了一节体验课后就再没有去过了。
“噗——春酱真是的,小时候自己做过恶作剧自己都不记得了吗?”隔着杯中温热的液体她轻轻抚摸着手感粗糙的杯身,看着对面墙上悬挂着的相框,她竟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那时候的确是说好悠太和我们一起上体验课的,可没想到第二天来上课的是佑希。我知道的哦,是春酱你不小心说漏了我要给悠太送礼物的消息。从相识开始就一直和我应为悠太不停争吵打闹的佑希自然不会放任我和他宝贝哥哥单独相处的,所以在要有意的放水和春酱你好心的隐瞒下,那天来上课的,是把头发梳成悠太模样的佑希。”
有些难过的事情在日后回想起来并没有多难过。相反的,当那些鲜活的身影出现在你的脑海中时,心中满满的,只有无奈的幸福。
“计划着想要破坏我的作品以达成自己兄控百年绝壁不动摇目的佑希没想到在课堂上应为杯子的造型和要真的吵了起来,最后在推搡之下不小心真的撞坏了我的杯子。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你们真的过分的很呢。”
一个应为邻居妹妹送礼物的对象不是自己而生气的少年。
一个不想让自己哥哥被女生抢走的少年。
幼时的恶作剧最终在她忍着眼泪说没关系的样子下画上了结局。不过那只原本想要扔掉的杯子却在某个少年极力的努力下画上了自己喜欢的图样,最后做成了她现在手里端着的器具。
“就算是双胞胎也瞒不过我的眼睛哦~~~悠太和佑希的声音,悠太和佑希的身高,悠太和佑希的喜好,悠太和佑希的擅长和不擅长,我可是……一次都没有弄错过啊。”
温柔的哥哥不会因为造型那点小事和同伴吵架,不擅长画画的弟弟才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拉来哥哥在她被撞坏的杯子上画上她喜欢的图案。
想要喝口水缓缓心情的她看到杯子里纯白的液体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隔着比啤酒瓶还厚的镜片她怎么也看不清杯壁上线条稚嫩的图案。借着模糊的视线,她将手中的被子放回了茶几上。
“真是的,居然产生佑希本人也在这里的幻觉了。”
恍惚中她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栗发少年正看向她这里,同时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她只是勾勾嘴角无奈的朝身边的红发少年露出一个笑容。
“不管什么时候佑希那家伙都超级过分啊。竟然不声不响的扔掉了我那么多的药,要知道我一个月算上兼职的薪水几乎有一半就花在这个上面了啊。”
小时候的她也经常像这样对身边的少年抱怨着另一个少年有多么的过分,这样做的她只不过为的是换来对方一个无奈的笑容和一个温暖宠溺的手掌。
“春酱……我累了。”精神力已经达到极限的她抱着抱枕侧身靠在了少年身上。这份任性却又心安的感觉自她15岁那年开始就不在体验过。
闭上眼,她听到少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睡吧,睡着了,什么都不怕了……”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浅羽佑希就这么看着楼梯口处,亲眼看着少女靠在自己好友肩上安稳的睡了过去。
“佑希……”已经长大的松冈春还保留着幼时的那份温柔与天真,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看不懂自家好友此刻看似平静的眼神下隐藏着怎样的暴雨。
“小信子她……什么都知道的啊……”
恶作剧也好,惊喜也罢。他们做过的事,每一件每一桩……少女都用她的眼睛,她的心……全部记录了下来。
“才不是。”走过茶几,浅羽佑希的视线在那只装有牛奶的杯子上停留了几秒。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什么也不知道……”
指尖划过少女红色的发,黑色的眉,紧闭着的眼……
“我喜欢她,春。”
“我们都知道。”
“可她不知道……”
不知道……小时候和她争吵的理由……
不知道……得知她搬家时的心情……
不知道……看到她对他强装笑颜的愤怒……
不知道……她不知道……
……就算有意没去了自己的身影,他也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心情……
“我喜欢她。”
浅羽佑希……喜欢风信子……
不论什么颜色,不论什么姿态,他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离家出走的小兔子在儿时玩伴小红猫家睡了一觉就离开了。应为当小红猫的家人到了傍晚全部回家的时候,那温馨的画面中并没有她存在的位置。
“没问题吗?你一个人?”
“不,一想到又要离开心爱的春酱你,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对我家老哥说些奇怪的话啊信子姐!!!”
门口路灯下两位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应为什么奇怪的药物后遗症。脚下的步伐从一开始的轻快变到沉重在换成拔腿狂奔。
直到穿过三条街看到空无一人的公园时,她才气喘着停下了脚步。早已过了花季的樱花树现在正是枝繁叶茂,还没到叶红时期的枫树也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这里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随意的将肩上的挎包丢进公园中的沙坑里,踢掉脚上累人的高跟鞋她闲散随意的走到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秋千上坐下。
“嘎吱——嘎吱——”饱受风雨日晒的铁链在她的动作之下发出难听的响声,但这种声音在她耳中却比母亲唱的歌谣还要好听。
……
——稍微等一下,从她记事起她的卡桑就从来没有唱过歌谣好吗?!
自娱自乐的太过关注,所以她故意没有看到已经是晚上却还在公园里散步的两个人。
——混蛋!!!刚刚说好的空无一人呢!!!
内心的吐槽并不代表她外在的表情,半身靠在冰凉的铁链上,琥玻色的眼睛隔着厚厚的镜片就看着一老一小两个闲逛在公园里的女人说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姨妈我明天想吃土豆炖肉。”
“啊,想吃的话我做给你就好了~~~”
不知为何想起了金发少年在开篇是生气的模样。她记得他说……
“抽时间回家看看吧,阿姨一个人在家很可怜的。”
她因为长期吃药导致后遗症发作的时候是居住在隔壁的少年将她送进了医院,在打电话通知家属后,她隔了大约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被她叫做“卡桑”的人。
“让你好好吃饭你不听,还学你父亲一样那么爱喝酒,这下好了,贫血加胃病,由你受的了。回家以后把我买给你的那些药都按时吃上,小病拖成大病你才知道后悔的……”
她不知道那位给她治病的大夫对她母亲说了什么,又或者他还什么都没有说。那时的她,只觉得中年女人的声音尤为刺耳。
“我渴了……”
她听到了水杯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她也听到了有人打开病房门进来的脚步声。安静的坐着,她就这样自以为平静的注视着窗外。
“水给你放在这里了,我和悠太去找医生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自己先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
有人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角,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是谁。
药物后遗症第二大特征——视力减退。
听到门关上之后的好一会她才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按照自己先前的记忆,她朝左边的床头柜伸出手。
然后,有人就把她想要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不告诉阿姨真的好吗?”少年清澈的嗓音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但也不会让她太过惊讶。
“说不说反正都没差,倒是你,就这么让佑希跟着去没问题吗?”
“是他自己说要跟去的。”
从小和这对双生子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作为哥哥的浅羽悠太同学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善良和蔼和亲的好孩子。所以在看到少女摸索着放水杯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将床头柜朝里推了推。
“咚——”水杯安全着陆。
“就算看不见,也能分辨出我和佑希到底是谁吗?”浅羽悠太想说的其实是“少女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可不知为何出口的话九转十八弯成了别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呢~~~”
晚风中送来的花香让公园里的那对女子远走越远,而她却回忆着自己一直以来最为自豪的橘子饭菜论。
“嘛~~~就这么被无视了还是有些难过的的啊,卡桑……”
喃喃自语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远方那数不清是第几盏的路灯,直到冰凉的液体流进嘴里时她才抬头观看着还没黑透的天空。
刚刚走过去的那对女子不是其他人,正好就是她被要求要好好孝顺的母亲和堂妹。
“呐殴斗桑~~~信子我,真的……有些难过。”
她知道爱她的母亲不是有意无视过自己的,她也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喜欢粘着自己母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在她们错身的那一瞬间,她却有一种……“啊,我终于被全世界忘记了吗”的感觉。
——酷爱住手,这种纠结感真的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自己租住的公寓应为某些原因不想回去,离家出走借宿友人家的她又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待下去。剩下唯一可以回去的本家又因为某些原因让她觉得烦闷……
——某些原因你这么忙作者她知道吗?!
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让她所在的着座公园显得极为凄凉。一手提着包和鞋子的她光着脚一步一步踩过还带有余温的石板路。
公园通往滑梯的路灯下,浅羽佑希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漆黑的天空。
“两只老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