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把里间先收拾一下,先让哥儿小睡一会儿,等会儿要道后院去请安,怕是就睡不成了。”祁安平日里是睡得早,只是今儿情况特殊,估计贾母会留饭,还会留着说说话,等回来怕是比较晚了。
“哎”船儿答应一声,就往里面收拾东西去了。舟儿则主动领了跟着顾婆子去大厨房领热水、煤炭的事儿。
贾萱叫住舟儿,当着顾婆子的面给了珠儿十两银子,这才打发珠儿去了。
那顾婆子原本对贾萱这个三姑奶奶是有些看不上的,毕竟三姑奶奶在还没嫁出去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家都知道,而且听说三姑爷虽然中了举,家里却是个农户、穷鬼。
可是今儿一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看三姑奶奶的气度做派,倒不像是那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这么想着,顾婆子脸上便也恭敬了几分,带着珠儿去大厨房的路上也还算热情。当然,路上遇到的小丫头、婆子也不少。
三姑爷要考进士,三姑奶奶一家子要来府上借住几个月的消息早就在府里传开了。
大家好奇心不小,府里又一项没什么规矩,这不,舟儿这去大厨房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几拨过来打探消息的。
“那舟儿看着说的虽然赶不上府里的大丫头,却也不算太差,想来三姑奶奶的日子应该也没有她们传的过得那么难吧?”小丫头甲躲在假山里跟另外一个躲懒的小丫头咬耳朵。
“那你得看跟谁比啊,比我们肯定要好上很多,但是跟二太太比,那可就差远了,听说当初三姑奶奶的陪嫁可没多少实在货,怕是连一千两银子都不值呢……”
“这么少?”小丫头吸了口凉气,“这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都该有这些身家了吧?你听谁说的?”
“我听我表妹的婶子的侄女的表嫂说的,错不了,当初三姑奶奶的嫁妆她还经手了呢……说不好,还真没大丫头的身家多……”
“啧啧……”
贾府中因为她们而引起的风起云诡,贾萱并不知道,当然就算是知道,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现在正在换衣服准备去后院给贾母请安。
今儿是她们到的第一天,而且陆昳又是因为要参加进士考试才进京的,贾母今天应该不会发难。
申时末,贾萱一行人收拾好,贾赦过来带着贾萱一家三口去给贾母请安。
路上,贾赦跟陆昳走在前面,说些科举方面的事儿,贾萱拉着祁安的小手跟在后面。祁安还不满两周岁,说话还说的不是很利索,小短腿却很有力气,倒腾的很快,贾萱走慢一点,他倒也跟得上。等到祁安走累了,贾萱就把祁安抱起来。
荣国公府的宅子很大,贾母住的更是五进的大院子,贾萱她们从前面的跨院,沿着抄手游廊众人足足走了差不多两刻钟还多,这才到了贾母住的院子。
远远地,就有丫头往里面跑去报信,又有丫头笑着迎出来给拉帘子。就贾母这一处,贾萱差不多就看到了有二三十个大丫头、小丫头,由此可见贾府的富贵奢靡。
“老太太,三姑奶奶、三姑爷到了”
两个小丫头拉开门帘,贾萱抱着祁安进屋,一进来,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贾萱下意识的哆嗦了两下,等适应了,才把祁安放下,往里看。
因为陆昳算是外男,屋子里设置了一个紫檀实木的雕花屏风。贾萱看不到贾母等人,只是能听到声音。
“萱儿回来了?人呢?快进来我看看……”贾母说的很亲切,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女儿呢?以往来请安也没见贾母这么亲近,贾萱心下腹诽,脚下却不停,抬头看了陆昳一眼,便牵着小祁安就往里走,“女儿不孝,多时不回来,倒叫母亲记挂了。”
☆、第 27 章
看到贾萱满头珠翠、美衣华服的一刹那,贾母愣了一下,不过到底是经历了一些风浪的,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招手让贾萱母子上前。
贾萱虽然担心贾母手上长长的指甲套,却还是拉着祁安到了贾母跟前躬身行礼,“给母亲请安,母亲身体可还康健?”
“康健,康健,这是祁安吧?快,过来给祖母看看……”
贾母招手,贾萱不得不松手,把祁安送到贾母跟前。
还好,祁安这孩子不是个认生的,看到贾母,知道这就是娘说的那个老太太,忙甜甜的叫了声,“外祖母”
“哎呦,真是个可人疼的”看着贾母带着指套去摸祁安的小脸,贾萱险些妹绷住冲上去。
“老太太,女婿陆昳给您请安……”陆昳适时在外面行礼,趁着贾母答话的功夫,贾萱赶紧将祁安拽到自己跟前,还好,没什么事儿,小脸上没伤到。
请完安,互相见礼,又说了会儿话,贾母到底留了饭。
二嫂子王氏站着服侍贾母用饭,倒叫坐着吃饭的贾萱很不自在。好不容易食不下咽的用了饭从贾母院子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二嫂子王氏就到了跟前。
“三妹”
“二嫂子”说来,王氏也已经嫁到贾家十多年了,可是两人相处的机会却可以说几乎为零,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交情。贾萱也想不出王氏凑上来是为哪般?
贾萱脸上的疑惑可以说是毫不遮掩,王氏自然看的明白,原本想着,陆昳怎么说也是个举人让他指点一下她的珠儿,看到贾萱这样,却是不想开口了,反正珠儿现在身边也有不错的先生
最终王氏只是过来打了个招呼,啥也没说就又走了,搞得贾萱陆昳两人一头雾水,后母也就撩开手不管了。
第二天,贾萱陆昳又带着小祁安去了林府拜访,林如海带着陆昳去了外书房,贾敏对贾萱不温不火的,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半天,幸亏可以时不时的逗逗小祁安,这才没让贾萱闷死。
拜访完林府,贾萱就宅在跨院里没有必要事情不出门了。
陆昳则每天读书、做文章,偶尔去林府拜访。
起初,贾政也会让人过来请陆昳,去了两次,后面陆昳就再不愿意去了。
日子如流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过年。
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回到陆家村,开始跟着婆婆、两个嫂子一起炸各种果子了,今年因为是在贾府,厨房用起来不方便,贾萱倒没有做这些。只是跟舟儿、船儿赶工给家里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
庄子上、铺子里的收益,贾萱也都送了信让年后等她们回去再送过去,不过过年的赏赐、新衣服,却是提前都发了。
大年三十,贾萱他们并没有去跟贾府一起凑热闹,而是花钱从大厨房叫了两桌席面,一桌他们一家三口加□□一起,另一桌则给舟儿、船儿。
“三哥,若是你明年春闱考上了,是不是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能不能考上暂且不说,考上的话,名次靠前的留在京城进入翰林院,其他的,要看是京官还是外放为官。”如果到时候他的成绩能跟不错的话,林如海应该会让他留在京城。这样京城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还可以帮他看着一点。当然一开始肯定也就是七八品这样的小官。
“都好,留在京城也好,出去也好,都不错,反正你还年轻,折腾的起。”去哪儿,贾萱并不在乎,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就好。
“嗯,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吃饭吧”
吃完年夜饭,贾萱泡了一壶清茶,又让舟儿准备了几碟点心,几人说说笑笑的守夜。
古代没有可以消磨时间的春节联欢晚会,说了没多会儿,贾萱就困了,等到子时钟声敲响,贾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新年好,新年纳福……”众人互相说了一些吉祥话,便赶紧收拾收拾睡了,明天早上还得去给贾母请安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陆昳难得放下书本,带着妻儿出门逛了逛。
京城的元宵节很热闹,天色还没暗,大街两旁就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元宵花灯,有兔子灯、狮子灯、荷花灯、金鱼灯等等,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的。
祁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一副看不过来的样子。
“那边有个卖汤圆的摊子,先去那边吃碗汤圆,歇歇脚。”
卖汤圆的是婆媳祖孙三代人,媳妇包,婆婆煮,小孙子看火,顺便帮着收收碗筷什么的。
“老板来两碗汤圆,一碗黑芝麻馅的,一碗豆沙的……”
一家三口坐下,不多会儿,卖汤圆的婆婆祖孙俩就给端了两碗汤圆过来。“客官,您的汤圆,这碗是芝麻的,那碗是豆沙的……”
汤圆个头中等大小,一碗里有六个,分量倒是还可以。咬开,香浓的芝麻味扑鼻而来。“嗯,芝麻味的很香,味道不错,祁安,来,给你尝尝味道……”祁安还小,贾萱只给他吃了一小口里面的馅,“怎么样?好不好吃?香不香?”
“好吃,香”
“那再来尝尝爹碗里的……”说着,陆昳也把豆沙馅的给祁安喂了一小口,香甜的小家伙直眯眼。
“还吃……”
“这个是糯米做的,不好克化,我们下次再来吃好不好?你看,那边还有好多灯呢,你刚刚不是想要吗?我们让爹爹帮我赢一个,好不好?”
两碗汤圆,贾萱只每种口味各吃了两个,就不吃了,剩下的都进了陆昳的肚子。
吃完汤圆,天色也黑了,各处花灯点上,贾萱倒是难得的在这古代看到了灯火通明……
付完钱,两口子,陆昳一手抱着小祁安,一手拉着贾萱,顺着人群往前走,不时在卖花灯的小摊面前驻足。
大多数摊位上都准备了灯谜,猜一次十个铜板,猜中了对应的花灯就可以给顾客,当然如果实在看中了,猜不出来,也可以出钱买。
“爹,那个,那个……”顺着小家伙小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羊灯。灯笼上三只小羊绕着灯笼一圈,却是生动可爱。
“我也要那个……”
☆、第 28 章
“主子,那是人家先看上的……”跟祁安抢小羊花灯的,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公子,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衫,身上还披了个狐狸皮大氅,带着个小帽子,收拾的粉妆玉琢的,看着倒是不让人讨厌,只是行为霸道了一些。旁边跟着的管事倒也知礼。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就要那个……”
跟着的管事为难的看着贾萱三人,“这位夫人,您看……”
贾萱给了管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转头跟安安商量,“安安,那个小羊花灯,这个小哥哥也看中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你看那个金鱼灯也很好看……”
“金鱼花灯我也要……”
“那金鱼花灯我们也让给小哥哥,我们要那个莲花灯好不好?你看多漂亮啊,对不对?”
“莲花……”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点吧,人家都让了,你还在这作。管事见那小公子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赶紧上前捂了小公子的嘴。“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
“没关系的。”贾萱笑着摇头,安安虽然也喜欢那个小羊灯,但是其他的他也第一次见,也很喜欢,所以倒也不执著,见贾萱说的莲花灯却是也很漂亮精致,便点了头。
陆昳上前交钱,猜灯谜,那个管事的,赶紧拿钱买了小羊跟金鱼的花灯,叫旁边跟着的小厮模样的小子拿着,抱起那个小公子离开了。
对于贾萱她们来说,那个小公子只是个插曲,很快一家三口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陆昳猜中了灯谜,得了莲花灯,给小家伙拿着,小家伙开心的手舞足蹈的。
“你也抱了一会儿了,我来抱吧”刚刚陆昳猜灯谜时需要写字,祁安就交给贾萱抱了。这会儿灯谜猜完了,再换过来。
“没事,我现在还不累,先抱一会儿,累了再给你,我们往前再看看吧。”
街上人比较多,贾萱抱着小祁安,陆昳尽量把娘俩圈在怀里护着。一路上,陆昳又猜了几个灯谜,给小祁安赢了一个兔子灯,一个南瓜灯。
“也逛了一会儿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好,去那边吧”她们右前方不远就是如意楼,可以上去点几个小菜,等下街上还有花灯表演,看完了,她们就回去。
“嗯”贾萱点头。
陆昳护着娘俩往那边走,街上人太多,摩肩接踵的,不太好走。
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一家三口竟然走了有几分钟,眼瞅着就要到门口了。
“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一听说着火了,还没搞清楚哪里着火,也没看到火光呢,整个街上便乱了起来,贾萱被人挤得都快站不住了,怕挤到孩子,贾萱只能侧转身子,尽量将小祁安放到她跟陆昳中间。陆昳更是一只胳膊绕过旁边的一根柱子,把她们娘俩死死固定在怀里,就怕被人流冲散了。
果然,不多会儿,人群越来越拥挤,开始有人哭喊。
“啊,我的鞋……”
“别挤,相公……”
“铁蛋,呜呜……铁蛋……”
“娘,爹……”
贾萱好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是那个小公子”贾萱此时抱着孩子侧靠在陆昳怀里,脸可以看到旁边的人流,在几米远的地方,粉妆玉琢的小公子被一个看上去眼生的灰色衣服男人抱在怀里,嘴被遮住了,贾萱看不到,但是看着总感觉有点别扭。远远的,贾萱好像还听到了那个管事的叫声。
“相公,不会是拐子吧?”贾萱轻声道。
旁边声音太吵,陆昳一开始没听清,后来贾萱又说了一次,陆昳才听清了。
顺着贾萱的视线看过去,很快陆昳就发现了问题,确实是拐子,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有补丁……
“确实是拐子,得想办法把孩子救下来”
人流慢慢的在往街口的方向挤,贾萱娘俩因为有陆昳环着柱子得以站在原处没动,这样一来,那男人抱着小公子距离她们就越来越近,眼瞅着已经快到跟前了。
“祁安,你抱着你爹,相公,你搂着我的腰,我把那小公子拽过来。”把祁安安顿好,贾萱转了下身子,这样等会可以身子前倾。陆昳紧紧的箍着贾萱的腰,怕人流把她卷走。
随着那男人距离越来越近,贾萱心跳开始有些加快,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那男人,距离越来越近,可以看到那小公子好像睡着了,男人身上的补丁也越来越清楚,跟小公子身上的大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二、三,贾萱深吸一口气,在那个男人距离自己最近时,突然身子前倾,在那男人没注意时,一下子架住孩子肩膀把孩子从男人怀里拽了出来。
男人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来拦,可惜人太多,他的胳膊又别在胸前一下子着急竟然没有拿出来,等到他胳膊伸出来,贾萱已经把孩子快报到跟前了,那男人只来得及拽下了披在孩子身上的大氅。
“这小公子要是你家的,你就等会儿过来这儿领人,我们会在这里等着……”喊出这么一句,那男人已经被挤出去一段距离了,这会儿就算他想过来把孩子抢回去,也已经不能够了。
那人只能隔着人群狠狠的瞪了贾萱一眼,可惜这会儿人太多,影影绰绰的,花灯又很多都灭了,男人根本看不清贾萱的长相。
松了一口气,贾萱站好,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检查一番,看孩子好好,应该只是被捂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这才有心情跟陆昳说话,“相公,你是怎么确定那个男人是拐子的……”
“很简单,这小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他身边的仆人,之前那个管事,还有那个跟着跑腿的小厮也都整整齐齐的,打扮的很利落,怎么可能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