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正愁找不到人算账呢。黄蓉咬着牙,心里快速盘算起来,应该怎么整治一下这个不仅害她相逢不相识还愉快戏耍长琴的女人……
“妹妹快别这么看着我呀,姐姐心里怕。”淳于青假意拍拍胸脯,做着夸张的表情。
黄蓉冷笑。太子长琴一步步上前,不掩眼底光芒,他看着淳于青,停在她三步之外,一字一句成竹在胸:“赤水女子献又称女魃,善枪法,为天界战神,曾历经第二次天界大战。后,为救应龙,不惜牺牲自身道行。辗转数千年方才恢复,然已寻不得应龙踪迹。赤水女子献乃黄帝干女,复姓淳于,长居赤水畔,喜着青衣。故,又名淳于青。我说的,可对?”
淳于青收起玩闹的态度,道:“不愧是太子长琴,心计之沉,在下自愧弗如。”
她都露出这么多破绽了,太子长琴要真猜不出来那才是蠢。黄蓉脑海中灵光一闪:“慢着,赤水女子献不就是……”
太子长琴点头默认,黄蓉眼神更厉——这两个人,一个明明知情还逗弄杜鹃鸟,一个害得太子长琴被贬下凡尘,休想短时间内她会给他们好脸色。
“淳于姑娘,不,献,有一笔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算?”太子长琴笑得高深莫测。
他这种笑法,淳于青实在招架不住,搓了搓因犯冷而浑身起的鸡皮疙瘩:“别笑了,好假。”当初逗着太子长琴玩儿,淳于青就想到了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会报复回来。怕什么?她有杀手锏,“喂,太子长琴。我家小乖乖,也就是悭臾,正在赤水湖畔镇压妖兽走不开,它与我并肩作战时,常提到你,怎样,可愿与我一同去看看它?还有蓉妹妹。悭臾想见你们很久了。”
战龙悭臾啊……太古时代的事,那真的已经太久太久了。太子长琴神情恍惚,思绪不由得回到榣山下水湄边,他唯一一个在太古时代的好友。淳于青说悭臾时常念起他,乘奔御风的诺言,千古一约,他未尝不是时时记挂。
温暖的手牵引他回过神,太子长琴安抚的拍了下黄蓉手背,他盯着淳于青,坚定道:“挚友悭臾,吾挂念甚深,岂能不聚上一聚?赤水湖畔,烦请献带路。这账本,以后看也一样。”
先把账记着,怕你跑了不成?往后再慢慢算!
“喂,你一个男人心眼这么小真的好吗?小心蓉妹子不喜欢你了。”她记得白莲花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
黄蓉站出来冷冷道:“让淳于姐姐失望了,蓉儿的心眼也很小。”
这真是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想不到淳于姐姐还是天界女战神啊。”黄蓉阴阳怪气道。
淳于青‘呵呵’了两声。
出于种种因素去往赤水畔刻不容缓,针锋相对的画面没有持续太久。仙人要去往何处,当然不可能只凭两双腿跑,三人腾云驾雾,齐往目的地飞去。
路上,黄蓉询问淳于青为何会出现在巫山神女峰。作为女战神,淳于青的职责就是四处讨伐作孽的妖魔,积下无数功德,记在天道那儿。会到这儿来巧遇黄蓉两人,盖因听闻巫山出现一吸取人魂魄的妖。本来淳于青也不是什么妖物都讨伐的。身为一个上古时候的神,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比如守好赤水畔,其余事情随她挑选要不要做。会来,只是因为疑惑于魂魄之事,想来试试运气,看是否是因铸魂石。不成想,还真让她碰上了。
黄蓉暗下计较,算上黎渊那儿的一枚铸魂石碎片,云天青送的,此番淳于青又得一枚,共是三枚铸魂石碎片。以此情势来看,要想集齐整块铸魂石指日可待。
不过……这个当口,黄蓉还不打算说出她和长琴身上也有一枚铸魂石,让淳于青再等等吧!她气还没消!至于太子长琴,不知是和黄蓉怀着一样的想法,还是一心念着去见旧情人(大雾),始终一语未发。
话不过半盏茶,赤水畔近在眼前。纵然踏过各地的山川名迹,赤水畔的风情仍然让黄蓉眼前一亮。节节青竹,高风亮节,秀美的山景倒映在清亮的湖水里,说不尽的诗情画意。
立在湖岸边,黄蓉左右环顾,一股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赤水湖畔,是赤水女子献与悭臾的道场,久了自然染上他们的纯正之气。赤水畔也是一个很适合修行的地方。太子长琴从一到这里,眼睛便直勾勾盯着湖底,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
“小乖乖,你在紧张什么,旧情人来找你了,还不出来见见?”淳于青欢快的喊道。
黄蓉横了她一眼:“什么旧情人,那条虫分明是惹祸精。”
淳于青‘噗嗤’一笑:“妹妹还真是个醋坛子。”
经历漫长的时光,跨越轮回昔年旧友才能再次相见,这一人一龙岂会没有丝毫不安的情绪?正因为太过于在意,所以近君情切。
湖心的水荡起层层波澜,由轻到重,由缓到急,一声龙吟似从茫远之际传来,又似响自心底深处,震耳发聋,威严暗存。嘶鸣声连绵不绝,黑点自湖底浮现出来,渐渐放大到整个赤水湖都被它占满。黑龙有一双金色的眼瞳,龙头小心翼翼的靠近站在岸边的太子长琴……后者手轻轻放在它头上。
那是黄蓉从来没有见过的放松喜悦,仿佛所有的愿望都得到了满足,太子长琴呼出口气,笑得真诚。
黄蓉胸中酸意上涌,这个重情长情的人,俗世中挣扎求存,心中却永远不忘那一片清明,这一幕让她仿佛窥见千万年前榣山仙人的风姿——太子长琴,温柔尔雅的仙人,那些苦难本不该他来承受。可惜,命运弄人,好在沧海桑田之后,有些东西终于又重新回来了。
淳于青拍拍黄蓉肩膀,黄蓉会意与她退后到竹林边叙旧,将主场交给另外两位。
悭臾温顺蹭着太子长琴的手,这要是让外人看见凶猛的应龙也有这么温驯的一面,非得掉下巴不可。“吾友……”话才刚起,千言万语悭臾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更加靠近以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亲近。
紧张到极致后太子长琴反而淡定起来,他接着悭臾的话从容道:“悭臾,百载千年终又重逢,吾心甚悦。”
悭臾甩了甩尾巴:“吾亦然。长琴……”语气变得不自然,局促道,“你的事情,赤水女子献都与我说过了,当年若非……”
“悭臾何必见外。”太子长琴打断它的话,“你应知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无论多么的辛苦,被俗世的亲人唾骂成什么样子,上古的友人,他从来没有怨怼过。这般的情深意重。“倒是悭臾,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他们间情分之重,倒确实是悭臾拘谨了,它换回轻松的语调——故人相见,不该使气氛沉闷。“赤水女子献是个很好的神,吾随她征战四方,幸哉。”
思及淳于青,太子长琴点头,那确实是一个待伙伴很好的神。“知道悭臾过得不错,也就好了。”
悭臾骄傲道:“献与我功绩无数,吾这一生十分满足。长琴……你那一半魂魄。”
“毫无头绪。”太子长琴叹道,他眼神闪烁,手紧了紧,“悭臾,你既知我魂魄分离,当明我是以何种方法活下去,你……”太子长琴迟疑。
方才让悭臾不必见外,自己却开始害怕担心对方会憎恶嫌弃,可见,感情一物,无论是谁一旦碰上都会乱了分寸,对别人说的话头头是道,换到自己身上,便不能看得分明。
悭臾的感应不如太子长琴,未曾辨出友人的无措,它满是不悦道:“龙渊部族实在可恶,那之后长琴我曾一直寻你,到今日才终于重聚。渡魂之法险恶非常,它虽邪门,能保吾友长存,便是最好。个把凡人,吾将功德分一些给你,足以洗清这点罪孽,长琴不用担忧。”
“是我多虑了。”太子长琴低声道。怎么就忘了,悭臾是神,六界之中唯人最渺小,虽然大多数神不会轻易灭杀人族,但却是从未将人族放在眼里过。而不重要的凡人和故友,这两个人选项,悭臾可以轻易选取。
“你说什么?”悭臾没有听清。
太子长琴抬头看他:“无事。悭臾,赤水女子献是如何寻到我的?”
说起这个,悭臾莫名来了精神:“因你带在身边的凡人女子。献说本是去除妖,救那女子时在她身上意外感应到你的气息,这才通过她找到你。吾本不赞同长琴与凡俗之人结合,然献说无妨,她见吾不开心,就出了个主意试探那女子。她做得不错,吾这才勉强承认了她。”
“试探?”太子长琴反问。
“是。赤水女子献扮作济灵寺解签人,给那不属于此方天地的女子一个回家的机会,她若走了便说明不值得,她若不走,就算通过了试验。”悭臾解说道。
太子长琴啼笑皆非,同时心里一阵后怕。这种试探是随便能有的吗?悭臾不可能说谎,而能想出此糟心的办法来的……太子长琴在账本上又添了一笔。
不得不说,黄蓉真是带给他很多好运,试想若是没有黄蓉,他不会这么好运见到悭臾,亦不会得到梦寐以求的感情,使得满是怨愤的心恢复如初时平静。
这个女子,当真是他的福星……太子长琴转过头去,像是有心灵感应,正在与淳于青斗嘴的黄蓉也偏过头,见长琴望着他一愣,然后嫣然巧笑。
“长琴。”悭臾喊道,太子长琴回头,“长琴……可还记得榣山太古之约?”
“未敢或忘。”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他心心念念与故友的诺言怎会言忘,只是……“悭臾,如今我魂魄不全,待到来日寻回焚寂,再与你共赴太古之约。可好?”
“长琴说好,那自然极好。吾与献也提过,会帮吾友注意焚寂剑,一旦有消息,必立刻通知吾友。”
“劳悭臾挂心。”
悭臾金色眼瞳酝起深刻的眷恋,它向往道:“长琴,吾臣服四方唯有的遗憾,不曾再听那绝世琴音。”
未几,一曲《榣山遗韵》回荡在赤水湖畔每个角落。
赤水畔的白衣青年风雅无双,他身前的黑龙气势凌然,本来怎么也不搭的画面,此刻看来,异常和谐融洽。千古遗韵,再度响起,如一的温雅从容,不改初心。
从琴曲响起后黄蓉与淳于青便停止了谈话,安静欣赏。琴声由始至终皆淡泊悠然,宛如回到万载前的时光,与世无争,平静轻缓。太子长琴修长的十指弹拨着琴弦,一曲渐歇。悭臾满足的喟然长叹:“吾此一生,再无遗憾。”太子长琴收起七弦琴,笑容淡雅。
淳于青大踏步走上前来,黄蓉跟在她后面。“叙完旧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焚寂剑与铸魂石一事?”她一句话犹如大石砸入水中,掀起巨浪层层,“关于焚寂剑,我可是知道该怎么拿回来!太子长琴,这是否可以作为你勾除前帐的条件?”
然而太子长琴还未表态,黄蓉比他更加着紧的做出反应,她拉着淳于青,惊讶道:“你知道焚寂剑在哪?淳于姐姐,这个时候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太子长琴能屈能伸,弯身作揖道:“还请献告知。”
淳于青双手环胸笑看两人,很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思,黄蓉急得跳脚揪住淳于青不放,太子长琴同样浅笑面对,看不出一丝着急。悭臾出面恳切道:“献,你要是清楚长琴剩余魂魄在哪,就说出来吧。吾与吾友,皆感激不尽。”
“淳于姐姐你快说呀。”黄蓉催促道。
太子长琴面色不改,淳于青垮下脸,挥手道:“无趣,看看人家,再反观你们自己,当事人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呀。”
能不急吗?心上人(挚友)魂魄的下落,太子长琴寻访千百年也不得,今日淳于青轻轻一语,激起他们全部的祈望,迫切想要得到答案,这叫关心则乱。太子长琴则是你越希望他急,他越是淡然处之,特别那个人还跟他有几笔小账,就更不能让对方得意。焚寂剑他不是不关心,可千万年都等下来了,何惧这一刻。
圣人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淳于青看来,应该改为宁得罪小人女子莫得罪太子长琴。那货就是吃准了她看在悭臾和黄蓉面上不会束手不顾才这么肆无忌惮。
“算了,本战神大人大量。”淳于青正色道,“其实我并不明焚寂被封印在何处,但是,有一个人肯定知道。你们说呢?”她眼睛扫过太子长琴与黄蓉。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黄蓉道:“淳于姐姐说得不错,当今天下有一个人铁定清楚焚寂剑的下落。但是,封印凶剑的是她,你觉得她会交出剑灵?”
黄蓉口中的‘她’是谁,众人心知肚明。淳于青视线投向太子长琴,太子长琴沉吟:“我不知道。与那位的接触仅在牵引命魂之时。不过,我想,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自然不会容易。三皇之一,无论哪一个可都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好。她当年听闻太子长琴魂魄分离被人拿去铸剑之事无动于衷,后又费尽心力封印凶剑,花了那么多心思,现在要她白白交给你怎么可能?”淳于青冷笑一声,“都道神仙好,世人哪知神仙也不是无欲无求,逍遥自在。否则三皇之二何以一个道消魂飞,一个长居幽都?不过是胜者为王,落者为寇。若然有好的选择,你道那位愿意居幽都那种恶劣之地?”
太古时候争权夺利的秘辛,要嘛知情人闭口不言,要嘛早已魂飞魄散,究竟如何已不可考,但能隐约猜测这里面的激流是如何凶险。到底最后伏羲道高一尺,才能稳居天宫,可外人怎知另一位是否心有不甘。
黄蓉早前就已心如明镜,知神仙也不是那么的无私奉献、快活逍遥,听淳于青说起这些,没有露出分毫不适。她食指叩着下巴,沉思道:“这是一条捷径,如果有办法让她让步那就好了。不对呀,淳于姐姐。”黄蓉反应过来,“你既然主动提到这条路,我不信你没有方法让她让出焚寂剑。”
三双眼睛同时望过去,淳于青镇定自若:“蓉儿聪明。我自有办法。可还记得我让蓉儿注意铸魂石的下落?当年那两位曾有约定,那位及其族人终生不能出幽都一步,在天道或者说另一位的监视下她只能安居一隅。然而幽都是什么地方?那里不可能适应人永久居住,她势必得想办法迁出。要想成功做成这件事可不容易,她需要倚仗的多了去。
太古时候的七把凶剑皆为她封印,只她一人知晓七剑在何处,这是有利因素之一。因素二便是铸魂石。铸魂石的力量强大无匹,有能力的人可以将它的功效发挥到百分之百,娲皇殿有那么一些但还有一些流落人间,如果她能集齐更多的铸魂石,这又是一个倚仗。其他的我就不多赘述了,左右与我们无关。怎样,妹妹,太子长琴,悭臾,可听明白?”
再明白不过。虽焚寂剑本就该属于太子长琴,但假使太子长琴去讨回来,女娲定然不乐意,但有铸魂石作为交易,就算说动了她一半,那么另一半?黄蓉目光炯炯射向淳于青:“威逼利诱一向是在一起的。利诱完了,是不是该有一个威逼?”
淳于青打了个响指,轻拍黄蓉头顶,笑骂:“小狐狸。没有生命力量是永恒不坠的,道法灵力都会随着时光的消磨而变弱,女娲可不再是以前能够随心而欲捏出无数凡人的大神。光是铸魂石不够,而一味的威胁也不能,唯有双管齐下。若届时天界赫赫有名积下无数功德的战龙持着铸魂石陪同旧友一起去讨要魂魄,她就要掂量掂量,如果她不交魂魄,她幽都在这种时刻吃不吃罪得起站我们这边的仙神。”
“等一下,我有疑惑。”黄蓉面露困惑,“长琴他不是有罪在身吗……”
没有说完的话在场三人都能理解。悭臾的声音是一贯肃穆庄严:“尔等凡人不明,天罚刻在命魂里,吾友命魂分离,天道降不下责罚,怕是这罪责早已消散在天地间无从怪起。便是伏羲女娲亦无法。”说白了,命格变形,早早就跳脱出了原本的轨道。
太子长琴瞳孔微缩,猛地道:“不可能!”他眉头紧蹙:“即是如此,那何以解释我数千载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