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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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厨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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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听得这番称赞,早将那护符的来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嘿嘿地笑:“那是那是。”

连翘打开竹筒,将护符取出来一看。只见是用黄蜡纸折成的一个角子,上面书有金色的符咒花纹,不由得惊呼一声。
钱叔瞄了一眼,奇道:“这可是金线护符啊!你的运气也忒好了些!”又嘱咐连翘道,“这是能保佑你平安的好东西,贴身带着罢。”
连翘点了点头,将系灵符的红线穿过脖子,小心地将它贴身带在胸前。





☆、【十一】黑鱼茼蒿思骨肉

风起,竹林沙沙。

“你别过来!”女子声嘶力竭地朝蓝衣人喊着,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夫人,你冷静一点。”展昭立在数尺之外,好言相劝道。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负心人要贪新忘旧?我哪儿不如那个贱人了?”女子一脸的不甘心,“那个贱人除了有对巧手以外,还有何处能与我相比?”
“所以,你就砍下了她的双手?”展昭因问道。
“是!我用那负心人的名义将那贱人骗到别处,然后趁她不为意……哈哈哈……”女子挥了挥匕首,仰首大笑,“这下子,我看她还能如何做针线?如何能为男人缝衣?”

“夫人,请随展某回开封府结案。”展昭望着面前的女子,眸清如水。
女子忽然弯下了腰去,身躯颤抖不已。
“夫人?”
“我……我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女子痛得面色苍白,语调颤抖。“展大人……救……救我……”
展昭顿了顿,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待展昭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时,女子眼睛一闪,右手直直地往前送去,手中寒光疾闪。
展昭早有防备,捉住女子的手往外一扳。那女子却不避不闪,身躯一软撞进他的怀中,看似像是朝展昭投怀送抱。
展昭却没料到她有一着,有点尴尬,急忙将身一侧。

哧地一声,展昭腰间的衣裳和皮肉已被划开一道口子。
那女子的一腿微弯,她的膝间居然绑有另一把匕首。
展昭双目一凝,手下发劲将女子制倒,紧接着出指如电,点了她的穴道。这才取绳索来将她捆了,带回开封府复命去。

“展护卫,你又受伤了?”退堂后,公孙策指向展昭腰间隐隐渗出来的血迹,心疼地盯着他道。
“小伤而已。”展昭低头避开公孙策的眼神。
“大人,学生与展护卫先行告退!”公孙策一把揪了展昭便往门外拖。
包拯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得一叹,顷刻也起身随二人走出大堂:“本府也去瞧瞧展护卫的伤势。”

待公孙策为展昭上药包扎妥当时,已是午饭的时辰。
三人从展昭房中出来,在偏厅坐定。

有人将饭菜端了进来,众人望去时,却是连翘。
“阿翘,你的脚如何了?”公孙策关心地问道。
“已经好利索了,多谢先生记挂着。”连翘一边布饭,一边笑起两个小酒窝来。

片刻菜已布好,连翘便站在一旁侍候着。
三人起筷。

啪的一声,公孙策的筷子准确无误地架在展昭的筷子之下:“展护卫,这鸡蛋和牛肉你都要暂且戒了,伤口若是发炎了怎么办?”
吱地一响,包拯将另一盘菜从展昭面前移开:“展护卫,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本府便把这肥肉给吃了。你身上带伤未愈,该吃点清淡的。”
“展护卫,莫为了逞一时口腹之欲,而不拿自家的身子当回事呀。”
……

连翘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展大人受伤了?
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到展昭腰间,那处果真微鼓了一块起来,似乎是扎着绷带的缘故。
她继而望了望桌上的菜,微微皱起双眉:今日的菜肴恰巧大多是鸡蛋竹笋等发物,根本就不适合带伤的人吃啊!再看展昭时,只见他只夹了几箸素菜,便取汤来泡了饭,一直低头扒饭。
眼瞧着他似乎又清减了些,许是因最近查案废寝忘餐的关系。连翘便不由自主地一阵心疼:虽然要将部分食物戒掉,但再这么清汤寡水的吃上好几天,身子怎能受得住?

她一面想着,便自个儿出起神来。有什么东西是好吃补身,又对伤口有益处的呢?

待三人吃罢,连翘收拾了盘碗后,听得有人喊了一声:“连姑娘。”
连翘回头看时,原来是展昭。
“可否劳烦姑娘回厨房去,瞧瞧还有没别的吃食?”
“噗,其实我刚才就发现展大人并未吃饱。”连翘笑道,她刚才还想晚些再送些好吃的给他来着。
“姑娘如何得知?”展昭有点儿诧异,两耳泛起可疑的晕红。
连翘抓了抓头,她总不好意思说是上次见识到您那彪悍的胃口,才有此一说的吧。

“展大人,你想吃点什么?待会我送点宵夜过来。”
“辣子鱼片。”展昭倏地两眼发亮。
连翘沉默了一会,决定拒绝这个要求,她连连摆手:“展大人,你身上有伤,所以并不宜吃辣食。”
展昭眼里的亮光一暗,他都几日没有吃上一顿正经的饭了。

你不就是想吃鱼而已嘛。连翘歪头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来,不由得脱口说道:“鲜黑鱼配水茼蒿,再加几个蜜枣生姜,炖上浓浓的鱼汤,既拔毒又生肌……展大人你看如何?”
展昭赶紧点了点头,忽然又觉自己嘴馋,就摸了摸鼻子以作掩饰。
连翘笑着向他屈了屈身子,便端起盘碗径自往厨房而去。

开封府厨房。
连翘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黑鱼来,快手快脚地将其去鳞去腮,清净内脏。又寻了一把水茼蒿来,放在水里浸了,顺手在水里洒上一把盐。
李四凑过来问:“这么晚了还做菜?干嘛要在里面放盐?”
连翘答道:“盐水能将菜里的虫子都泡出来……你去歇息着罢,待会我来收拾便好。”
李四答应着去了。
连翘热了油锅,将黑鱼两边稍微煎香,又将洗干净的水茼蒿理好放在一旁。如今两样主料都备好了,具体该怎么做呢?连翘皱着眉头苦思起来。

——爹,黑鱼有那么多的小刺,喝汤的时候不小心被刺到该怎么办?
——阿翘,你取个纱绢袋子来,把鱼盛到里面去。
——爹,这是为什么?
——傻孩子,那样鱼的鲜味就会透过纱布渗进汤里,而骨头什么的只会待在袋子里,不会跑到汤里去了。
——爹,我懂了。爹你真聪明!
——哈哈,谁叫爹有个吃鱼不会挑刺的女儿呢?

连翘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方取了个纱绢袋子将鱼盛了,塞进瓦罐里。随后又把猪骨、陈皮、蜜枣、和生姜放进去,严严地盖上盖子,搁在灶上生火烧了起来。
她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拨弄着灶下的柴火。

——阿翘,小心烫。
——爹你手上怎么扎着绷带,你受伤了?
——哦,哈哈,那个,爹杀鸡的时候不小心被啄伤了。没事儿,这黑鱼汤是生肌的好东西。
——那爹您要多喝几碗……对了,那个小坛子是用来干嘛的?
——酿酒呀,酿的是女儿红……将来……哈哈哈……

声音片段在连翘的脑里回旋,渐渐远去。连翘甩了甩头,这是她年幼时的记忆罢。那时候确实还小,自从被送到汴梁以后,许多事情便都记不得了。
倒是这道汤的味道,让她分外记得真切。今晚也不知为何,竟神差鬼使地把这往事想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已过去半个时辰,连翘赶紧将瓦罐的盖子给掀开,撇掉汤上的浮沫,然后把水茼蒿放进罐里,再熬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大功告成。
一碗汤肯定是不能满足展昭的肚子的。连翘又洗了一把青菜和青豆,将那用鸡汤煨过的火腿拿出来,堆在一起切成丁,做了个翡翠炒饭。

李四又蹭了进来,说是闻到饭香。连翘便笑眯眯地盛了一小碗给他。
李四一边扒拉着饭,一面打眼瞟见连翘带着的金线护符,不由地将脑袋一拍,凑向连翘附耳说了两句。随后将饭扒光,便搁下碗筷跑了。

连翘听罢李四的话,心里莫名一跳,低头攥住带在胸前的护符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发现时辰已到,她赶紧灭掉灶火,端上饭汤朝展昭的房间走去。

展昭的房间外面是一个小院子,设有石桌石椅。
此时展昭正在院子里抹剑。他远远地望见连翘往这边而来,便顺手一挽剑花,将其入鞘。这一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甚是好看。

“展大人。”连翘将饭汤搁在石桌上面,顿时清香四溢,“你趁热尝尝?”
“有劳姑娘了。”展昭请连翘同坐下来,便取起调羹来轻啜一口汤,又尝了一羹饭,随即抬头朝连翘颔首微微一笑,示意味道很好。
“说来,我还要多谢展大人呢。”连翘托腮望向吃得正香的展昭。
“为何要多谢展某?”展昭咽下一口炒饭,不解地问道。
连翘低头捻起那枚护符,在展昭面前一晃。
“啊,这个……”展昭笑笑,“是相国寺的主持所赠。”说了一句,又埋头去喝汤。
连翘双眼骨碌一转,把汤饭往前推了推,笑微微地道:“既然这样,展大人便多吃些,就算是我给你的回礼了。”
展昭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连翘心中犯起了嘀咕:那要她怎么样嘛?
展昭忽地抿嘴一笑:“展某的胃口可大着呢。”
连翘恍然大悟,这猫儿嘴馋,一顿饭可塞不满他的肚子。她便一拍石桌,大方地道:“展大人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说话间,展昭早已喝光一盅鱼汤,正心满意足地细细挑起了鱼肉。
连翘见他下手既快又准,不由得看得出神。直到展昭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噢,没什么,只是想起我爹了。”
“令尊?”
“是呀,他也爱替我挑鱼刺来着……那时我还小……哎,记不得了……”连翘拍了拍脑袋,记忆中竟然是一片混乱,原来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展大人,说说你家的事儿?”
展昭不语,半晌方问道:“不知姑娘可会做清明时的艾草团子?”
连翘虽然不解,但也老实地点了点头。

“展大人什么时候想吃的话,吩咐我一声就行!”
“那我便先多谢姑娘了。”
展昭笑笑,眉宇间却不觉现出几分寂寥。

待展昭吃饱后,连翘收拾了碗筷前去洗刷,然后回到房内铺床睡觉。平日里她干了一天的活,本应头一沾枕就呼呼大睡起来,今晚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连翘爬起身来,坐在床上蹙眉出神半晌,直到外面的风将树枝吹得乱响,黑影重重,她才爬上床去睡了。





☆、【十二】辛辣生蒜乱泼醋

庞太师府。

“查出些啥没有?”
庞二小姐一面歪在卧榻上嘎嘣嘎嘣地嚼生蒜,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向丫鬟玉桂。

一旁捧着盘子在侍候的玉桂赶紧答道:“人已经回来了,都说没查到甚么。”
“没查到?”庞金花一挑眉毛。
“小姐,阿翘只是个厨房里干活的而已,您何苦……”玉桂陪笑说道。
“我管她是作甚的?你没见那天花朝节,展大哥跟她……她跟展大哥……”庞金花抓起一颗蒜头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再叫人去查!查不出来,我便卖你妹妹到青楼去!”
玉桂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个“是”。小姐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逆意。

“还杵在这儿?赶紧给本小姐端甜汤去!”
玉桂手抖脚战地将桌子上的炖盅给端了来。
庞金花接过调羹:“这是何物?”
玉桂答道:“银耳梨子羹。”
“哐当”一声,庞金花将调羹一砸,“你们存心来气我的不是!去!把厨房里的人给我通通换了!”
玉桂哭丧着个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庞金花忽然眼珠一转,撑起身来和颜悦色地对玉桂道:“我说玉桂……你跟那小丫头认识了那么久,焉能不知她的底细?你若是告诉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玉桂将脖子一缩,说道:“小姐,我不知道……”

庞金花蓦地变了脸色,在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没头没脑地朝着玉桂乱刺:“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玉桂疼得噗通地跪了下来,带着哭音道:“我说我说……我只知道阿翘她、她、她没没没有味觉……”

“啥?没有味觉?”庞金花精神一振,掂了个蒜头放进嘴里,微辛的味道慢慢地在舌底化开。
她在心里盘算了会子,不觉笑开了花。

与此同时,庞太师在朝上也没有闲着。

仁宗不知怎地一个高兴,将庞太师、包拯和几位大臣留在宫中陪他午膳。望着满桌珍馐百味,仁宗却只吃了几箸素菜,便放下筷子不吃了。他望着吃得欢欣的庞太师和包拯等人,不由地唉声叹气道:“日日都是这些菜色,真是令朕食不下咽。”
一位大臣立马放下筷子奏道:“启禀皇上,如今黎民嗷嗷待哺,莫说吃不到这般名贵菜肴,就连平常米粮也……”
庞太师听着他的话不甚对路,恐怕仁宗听了更无食欲,赶紧截断了话头:“咳,咳咳,皇上,这一样的菜肴吃多了,想换换口味也是人之常情。平民小食其实颇有风味。”

仁宗立马来了劲:“朕听说太师府中有位‘天下第一铲’,尤擅烹饪,会做宫中没有的时新菜。不知太师可否割爱,请这位大厨进一趟宫来为朕烹调佳肴?”
这话不说还好,庞太师心中本就有根刺,听了这天下第一铲的名号便更不舒服了。尽管如此,他可不敢拿脸色让仁宗看,只得低声地应了个是。

有份儿陪官家进午膳的王丞相一听这话,便也来了劲,站起来道:“皇上不知,自花朝节之后,这‘天下第一铲’的名衔早已易主了。百姓们都说,开封府的大厨才配这个名号呢。”
仁宗因问道:“这是为何?”
王丞相与几位大臣一人一句地将那事说了,仁宗便点头道:“依朕看来,正合了治大国如烹小鲜一说。就算有巧手厨艺,但没厨德,必定难成大器。”
八贤王点头赞道:“以小见大,皇上此言真乃妙句。”

庞太师被抢了风头,气不打一处来,便心生一计,堆起笑容进言说道:“依老臣之见,四月十一乃是包大人的寿辰,我等何不同去开封府为包大人贺寿?如此一来,既能表皇上与众臣同乐之意,亦能尝到府中大厨烹调的佳肴,岂不是一举两得?”
“太师所言甚合朕意!”仁宗喜上眉梢,“包卿,你意下如何?”
包拯连忙说道:“包拯岂敢劳圣上大驾?”
仁宗兴致勃勃,一摆手道:“包卿莫要推辞,如今已是三月,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放心罢,朕是不会白吃你府中的饭菜的。不过,朕希望你家的大厨也别要让朕失望哟。”
包拯见事已至此,八贤王与王丞相又不停地朝他使眼色,只得答应下来:“包拯谢主隆恩。”

想到一月后的热闹和能一饱口福,仁宗的心情和胃口突然地好了起来,竟又扒光了一碗米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宫午休去。

圣驾到臣子府中贺寿,乃是极隆的宠爱荣幸。几位大臣望着包拯交头接耳,那表情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妒忌。使他们更加疑惑的是,为何包拯的死对头庞太师会如此大方,在仁宗面前提出这个建议。他就不怕仁宗将来更加倚重包拯,才来悔青了肠子?

庞太师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奶奶个熊的,既然你包黑子不给我面子,那老夫为何还要与你客气?如今先让你高兴一回,待到了彼时……

庞太师回到府中后,管家赶紧上来侍候着,一边堆起笑容道:“太师在宫中陪官家进午膳,可见圣眷隆宠。”
这种马屁话若是放在平时,必定会讨得庞太师的欢心。今日却算他倒霉,庞太师心里正为此事堵着,管家的话无疑是他炸毛的导火线。

庞太师跳脚直指着管家的鼻子来骂:“没有眼色的窝囊废!瞧瞧你们,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上次花朝会上连累我也丢了面子,今日扯到皇上跟前去了,我这老脸也不知往哪儿搁去。若不是那啥啥天下第一铲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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