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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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木樨-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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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的地下基地有六个出入口,其中一个就设在并盛商业街的附近。

“啊,木樨小姐,里包恩先生,你们终于来了!”

刚通过并盛商业街入口进入彭格列地下基地,朝央九月就听见一个糯米团子一样黏糊糊的娘兮兮的声音——头顶瓦亮瓦亮的圆滚滚先生从通道另一边匆匆跑来,只是一小段的距离,就让他光溜溜的脑门渗满了汗水——这就是强尼二,彭格列的机械技术专家。

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是个总会有很多奇思妙想的一流科学家。

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定下来,强尼二抹了一把汗湿的脑门,抬手指了指通道那头门一样的光栏。

“收到南小姐的短讯后,我立刻着手在基地里增设屏障,虽然没有办法完全阻挡非73射线,但是我以我强尼二的名义保证,只要在基地里,里包恩先生的身体暂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暂时?”

朝央九月挑了挑眉。

强尼二讪笑了下,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木樨小姐你也知道的,虽然我和南小姐一直在着手有关非73射线的研究,但是……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似乎是牵扯到了更加本质的一些信息,我们技术人员没有办法也不能再往下深入了……”

两人一同走进那道光栏,强尼二忽然一咋呼,小跑着往里冲。

“木樨小姐,第一医疗室的人马上就到,不过先别让里包恩先生出来,还有一样东西放在房间里忘了拿过来!”

“恩。”

朝央九月点点头,将头上戴着的假发拿了下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个由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执意建立的地下基地。

无法看到整个基地的平面图,然而就目力所及,这条走廊似乎已经有近千米的长度,两侧布置着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房间。右手边最近的那一间拉门大开,看里面的摆设,应该是类似于客厅的存在。

走廊一侧的门忽然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病床冲了出来,强尼二远远坠在后面,手里挥舞着一块白白的塑料布。

里包恩被从外套里扒出来,脱得干干净净,麻利地套上那一件使他看起来特别像是天朝中XX套动画片里天线宝宝的塑料布,按倒在了病床上,呼啸而去。

强尼二松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保温壶,给朝央九月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杯咖啡。

“需要加糖吗?”

他这么问,胖乎乎的脸上连苦笑看起来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感,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自从……那个消息传过来,并盛町的彭格列关系者们就随之陷入了猎杀,岚守大人和雨守大人再也没安心地合上眼,总是喝最浓的咖啡来提神。”

像是不舒服似的,他在沙发里扭了扭身子,挣扎着想要把自己圆大的屁、股蹭到沙发深处。

“十代首领的棺木被遣送回并盛,不论外面形式多么危急,岚守大人都会每天去为首领扫墓。啊,呵呵,今天不是去扫墓的。昨天,密鲁菲奥雷的猎杀越发猖狂了,山本大人和狱寺大人打算去把关系者们接回基地,方便保护。”

“彭格列十代的棺木在并盛,”

朝央九月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味在舌尖绽开。

“不是应该在彭格列总部吗?”

“这个……”

强尼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表情看起来既困惑又茫然,就好像朝央九月问了一个再常识不过的莫名问题。

朝央九月也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再困扰强尼二多久,又喝了一口咖啡,她将杯子放到桌上。

“一平和库洛姆也在这里吗?如果没关系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些彭格列的现状吗?”

“恩,那是当然。”

强尼二很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像里包恩的到来让他一直紧绷的的那根线终于松了下来,于是整个身心都显现出极度紧张后突然放松的懈怠感,反应迟钝了许多——如果他真的有那根所谓的紧绷的神经线的话。

“一平小姐在这里。她和蓝波大人也一起出去了,他们是去接京子小姐,狱寺大人去接小春小姐,山本大人去接他的父亲。碧洋琪小姐和风太先生之前去收集情报,暂时没有消息,去往彭格列总部的笹川大人每天晚上都会和山本大人他们通讯一次,家光大人和奈奈都在意大利那边,目前仍然安全。其他的消息并不多,只说似乎意大利那边和密鲁菲奥雷的战斗陷入胶着。六道骸大人一向不喜欢呆在彭格列,库洛姆小姐……雾守大人并不常驻彭格列总部,自从密鲁菲奥雷发动突袭后,他们和云守大人就一直下落不明……”

消息和朝央九月掌握的并没有多少出入,不过更详尽也更耐人寻味罢了。

抿了抿唇,朝央九月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右手中指上套着的指环,左一下右一下地慢慢转着。

等了会儿没听到朝央九月的声音,强尼二抬起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木樨小姐,我听南小姐提过一些,有关于您的状况……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这段时间内尽量不要外出,我很快就会准备好那些衣服,绝对和您现在穿的没有任何区别!”

“恩?南小七那家伙又对你胡说了些什么?这次是我病入膏肓但是因为大敌在前隐忍不说,只在一个人的时候默默咳血虚弱无力,还是我仍然没有从那次受到的打击里走出,外表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其实心里阴郁暗沉,并且有生死由命的消极思想,潜意识里想要借着白兰的手自杀?”

朝央九月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角,神态自然,眼中流露出的无奈亲昵与哭笑不得,不得不让强尼二对自己产生怀疑。

像是要增强说服力,朝央九月略略向前倾了身子,双肘搭在桌上,两手交叉抵在面前,极黑的眼瞳中透出几分不悦。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强尼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相信吧,又总是记起自家雨守翻看自己和南小七聊天记录时候严峻的神色,想不相信吧,木樨小姐的气势实在让人不敢说不信——当然,她的态度看起来也不像是说着玩儿。

“算了,不逗你玩儿,”

朝央九月笑起来,摆摆手,身形向后靠的时候,背脊和腰身像是有着无限柔韧一般舒展开来,却又以一种极其慵懒的姿态,把自己缩进了沙发里。

眉宇间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饰,朝央九月眯着眼睛盯着强尼二看,唇角带了几分狡黠的笑容使得他刚刚才干的额头上,再一次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被吓的。

“天朝那边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会留在这里。有些猜测,需要告诉武他们。”

眨了眨眼睛,朝央九月笑得越发神秘。

“说不准,会是足以驱散阴霾的好消息也不一定。”

门铃一样的声音在基地里响起,强尼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放下杯子,扭动着他圆滚滚的身材,用和他的身形极其不符的矫健身姿冲到了走廊里。

“是山本大人他们——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完,就忙不迭地跑走了。

身形从后面看着,活像是一块土豆咕噜噜往前滚。

朝央九月右手肘抵在沙发靠上,身子斜倚在沙发里看着门口,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微阖起眼帘,左手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沉默不语。

“九月~”

“九月!”

“师姐!”

走廊上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朝央九月刚刚抬起头,就见三团阴影迎面扑下——

“唔……”

“京子小姐、小春小姐、一平小姐……请从木樨小姐身上下来啊,”

强尼二急的手足无措,不停地用手绢擦着汗。

“木樨小姐快被你们压的喘不过气了!!”

站在门边的狱寺隼人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略略松开了些——十年后的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沉稳了许多,只是满眼沉痛眉头深锁——注视着沙发上的人堆的时候,目光中会挣扎一般地透出几分柔和。随着抱了朝央九月不停蹭的笑容灿烂的少女的笑声,下意识地不自禁扯了扯唇角,狱寺隼人的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类似于笑容的弧度。

山本武从他身边走过,下巴上一道伤疤拉下,几乎让人难以相信地带着满身沉郁之气,对客厅里的笑闹视而不见,紧握着剑刃仍滴着血的长刀向着基地深处走去。

狱寺隼人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身影,和强尼二叮嘱了两句,就向着第一治疗室走去。

等到他们两个人都消失在走廊里,头发卷卷的蓝波打了个哈欠,窝进沙发,满身的倦怠。

“接下来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肚子饿了。晚饭就拜托你们了,京子小姐,小春小姐,还有一平。”

闭着右眼,蓝波懒洋洋的语调并不是很具有说服力,听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加以掩饰的赶人话语。但是很奇怪的,无论是性格活泼如三浦春,还是久别重逢的一平,都松开手,沉默着欲言又止了离开。

“蓝波,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武怎么了?”

“……山本叔叔被密鲁菲奥雷杀害了。”

正文 困境中的希望

彭格列的地下基地远比它看上去的还要大;不知道当初建设的时候泽田纲吉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基地内甚至还有好几处剑道道场。

朝央九月找到山本武的时候;就是在基地最尽头的一间道场里。

没有开灯,也没有自然光源;整个道场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压抑着悲痛的低喘在一片黑暗里显得越发清晰起来。

走廊上的灯光透过打开的门扉;越过朝央九月射入道场内,拉的长长的阴影指向坐在道场正中的山本武。支起双腿安静地坐着;黑发的男人双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拿着的时雨金时有些颓然地自然倾斜;尖端点在地上。

迎着突如其来的光亮,他十分警觉地抬头瞥看一眼;眼神无悲无喜,反射了冷光,锐利如刀。

朝央九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己度人,一会儿觉得现在的山本武大概需要来自同伴的关怀以淡忘痛苦,一会儿又觉得她认识的那个山本武大概更需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六岁的朝央九月,失去了妈妈之后,希望得到那个所谓的爸爸的关心和安慰。

二十六岁的朝央九月,失去了风后,希望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慢慢沉淀下所有的悲伤。

她向后退了一步,踏出门的范围,略略阖上眼帘,将门带上。

“学姐。”

道场里突然传来山本武的声音,阻止了朝央九月关门的动作。

十年如一日地执着着称呼了学姐,朝央九月曾经表达过自己对此的疑惑,偏偏巧这看起来很温和好说话但是实际上比十年前的少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固执男人,每次都是笑而不语,很轻巧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握着门把手的手略略收紧,朝央九月走进去,把门关上。

失去了走廊上的光源,道场里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无论是对于朝央九月还是山本武,黑暗并不能作为影响他们反应的要素。

“对不起。”

在山本武面前站定,朝央九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却无法抑制地又重复了一遍。

语调有些哽咽,声音传到她自己的耳朵里时候像是从更加遥远的地方传来,拼命地,嘶吼着,想要传达给已经在她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的人。

“……真的……对不起……”

朝央九月有一个瞬间以为自己会哭,甚至还想到了十年前山本叔叔打趣说过的,小的时候,自己一哭,年纪幼小的阿武少年也不问缘由地跟着嚎啕。可是脸上干干的,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越皱越紧的眉头。

“学姐为什么要道歉,错的不是你。”

山本武的声音透着近乎冷酷的平静,朝央九月已经可以预见他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错的,是我。”

他说。用一种十年前,没有人会想象到的,能够出现在那个总是爽朗地笑着,坚持着自己信念的山本武身上的语调。

“……都是我的错……”

伸出双臂,山本武抱住了站在他身前的朝央九月,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腿和双手圈出的狭小空间里。

沉默了许久,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脆弱,山本武的低喃在道场里清晰异常。

“斯夸罗曾经告诫过我,我的剑术仍然有着致命的弱点。即便是和他并称为彭格列的两大剑豪,但是比起一心一意专注于剑术不断挑战自己的斯夸罗来说,我对剑术的追求仍然不够纯粹。”

“太过贪心,不愿意对自己喜爱的事物放手,一直逃避着做出抉择。是我的懦弱,使得……”

“是我的错。”

随着山本武的开口,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腰腹,朝央九月却没有空去觉得不自在,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下中指的指跟,指尖顶在指环上传来些许抵触的力道。

“我不想重复一遍那时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

顿了顿,其实并不擅长安慰别人的朝央九月斟酌着字句,舌尖滚上不同的词语,却又都被打回重造。

最后,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们都在这里。”

基地的晚餐很丰盛,女孩子们的手艺比十年前都要增长了不少。十年后的蓝波一副挑剔的贵族模样,嫌弃着没有小牛排啊没有配红酒,然后义无反顾地栽倒在了朝央九月提供的饭后甜点里,看的一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两位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系即好又坏。

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完全没有令人产生厌烦的感觉。强尼二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令人惊异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祥又欣慰的神态,不停地拿着手绢擦拭自己因为感动而渗出泪花的眼角。

狱寺隼人的脸上也流露出难得的笑意,虽然很快就被沉痛和凝重压抑了下去,不过也并不妨碍他身边坐着的三浦春心情大好地给他又添了一碗“小春特制咖喱饭”。

山本武已经重新露出他那独特的,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的爽朗笑容,眼中仍然时不时地流露出悲痛的神色,却完全没有办法让人联想到之前,他曾经露出过那样沉重近似于崩溃的神情。

医疗室传来的消息也是一片大好,里包恩明天就会醒,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但是只要一直穿着特制的防辐射服呆在基地里,那绝对是精神焕发,斯巴达一对三都没问题。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茶吗?”

笹川京子微笑着看向朝央九月,在她点头后从柜子里收着的茶包里取出一包。十年的时间,她又留起了长发,笑容看起来依旧温柔,却也添了些许小女人的羞涩娇媚,右手的中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将泡好的茶放在朝央九月面前,又给山本武和狱寺隼人各倒了一杯咖啡,笹川京子借口去厨房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客厅、或许叫会议室会更恰当一些。

“里包恩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蒙缇那边?”

狱寺隼人甚至等不及笹川京子走出会议室的门,就已经开口问了。笹川京子加快了脚步,伸手将拉门关上。

十年来成长了许多的心性,因为牵扯到他最敬爱的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而重新显露出年少时候的焦躁。

“如果是十年后火箭炮的话,五分钟的时限应该早就过去了,可是里包恩先生还在这里……如果……或许可以……”

狱寺隼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然后被山本武压着肩膀硬是按了回去。

“狱寺,你冷静点。”

山本武坐回自己的位子,黑色的眼眸像是能够洞悉一切一般,带着温柔而又透彻的光芒,看向朝央九月。

两人对视,纷纷颔首,仿佛在那一瞬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冷静!?”

狱寺隼人忍耐着握紧了拳,眉头紧锁着移开了下视线。

“……你们有没有想过,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里包恩先生,然后等他回到过去,告诉十代目他们。这样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十年火箭炮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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