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怀里一平的脑袋,朝央九月曲起左腿,将左手搭在膝盖上。
“像是妈妈希望的那样,我过了三年普通女孩的生活,因为试出新口味的蛋糕感到幸福,可下雨的时候心情低落,看到樱花打苞就忍不住笑起来,交了几个不好不坏的朋友,认识一群不远不近的人。妈妈的故乡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很喜欢。”
唇角的笑意越深,朝央九月歪向身侧的墓碑,石头冰冷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很好地缓解了因为太阳升起而带来的燥热。
“不过,虽然很喜欢,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回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勾着黑色皮绳将脖颈上挂着的项坠拉出来,朝央九月凝视着在日光下发出澄澈的蓝光的吊坠——被打磨成柱状,柱身细细雕刻了繁复的花纹,看不出用什么材料做的。
“那是我从最初便决定要去承担的责任,纵有遗憾,绝不后悔,从始至终甘之如饴。”
………………
“哈伊!夏日祭的烟火,超期待!”
三浦春敲响了朝央家的门,一身三叶草搭配水纹的浴衣,半长的马尾夹到左侧,略显凌乱的感觉搭配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娇俏。
“恩!”
笹川京子重重点头,金鱼花纹的浴衣显得温柔而又沉静。
“朝央——诶?”
看着来开门的女孩,京子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一平从她身后冒出来。
“师姐在准备。”
见到陌生人就有些害羞的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过小春和京子都是热情的好姑娘,同年龄的女孩子间共同话题也有很多,再加上朝央九月有意无意地调和,一平体贴的恰到好处的热情,不多一会,五人就打成一片。
大概。
“哈伊!你们就打算这么出门吗!”
小春双手叉腰拦在门口,眉头倒竖,以一种面临阶级敌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朝央九月三人身上的便装,气势全开。
“有……什么不对吗?”
朝央九月低头看了下,完全不明所以。
“当然!”
小春和京子对视一眼,哼哼笑了起来,异口同声。
“夏日祭的话……绝对是浴衣啊!”
天还没暗,夏日祭的场所就早早挂好了灯笼,摆在路旁的各色小吃摊位时不时飘来扑鼻的香气,各种游戏的摊位也传来嬉笑声。
穿着和祭典风格完全迥异的乳牛装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蓝波,流着口水被一个又一个小吃摊位吸引,他身后双手交叉在脑后的泽田纲吉一口一口地叹气。
(为什么到祭典还得负责看小鬼啊!)
翻眼看向天空,泽田纲吉皱了皱眉。
(今天,最后也还是没有看到九月姐和一平,‘那里’,究竟是哪里呢……)
“哇!发现一平!”
蓝波嘴里塞得满满的章鱼烧,蹦起来奔向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小辫子。
“喂——蓝波!别乱跑!”
泽田纲吉连忙抛掉那些个文艺惆怅,匆匆忙忙从人缝中挤过去。
“师姐,一平想吃,这个。”
一平拉着朝央九月的衣摆,仰着脸。
“巧克力香蕉……”
朝央九月满脸沉思状盯着香蕉和巧克力,思考着涂上巧克力后的香蕉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味道。
“很好吃喔!”
小春打气,京子附议,凪也有些心动。
“来,给。”
一根巧克力香蕉送到朝央九月的手里,看着她接下,山本微笑着蹲下、身,把另一根递给一平。
“很少看见学姐穿浴衣的样子啊。很漂亮。”
站起身,山本给另外两根香蕉涂巧克力,视线难得地没有落在九月身上,而是认真专注地紧紧盯着手里的香蕉,像是在它上面看出了花儿。
朝央九月尝试着舔了下,然后一口咬下去,从手袋中摸出零钱放到盒子里。
京子和小春也都要了一根,朝央九月则是甜甜蜜蜜地和凪分食,再加上嚷嚷着蓝波大人也要的扩音器蓝波,笑靥如花的女孩子们瞬间就成了活招牌。
狱寺啧了一声,用手肘捣了捣山本。
“看不出来,棒球笨蛋你蛮有生意头脑的嘛~”
“拿好,两根对吧?”
山本把巧克力香蕉递给顾客,抓了抓脑袋笑。
“也不是啦,只是觉得学姐看起来似乎很想吃的样子。”
“……”
朝央九月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把做好的巧克力香蕉摆出来应该更吸引人,另外,狱寺如果能够和阿武一样的话,客人绝对会更多的。”
“哈?”
狱寺隼人皱眉,一脸凶恶。
“什么意思?”
“……哈哈哈!”
一阵沉默过后,女孩子们都毫不客气地笑起来,连凪的面上都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蓝波最是肆无忌惮,蹦上蹿下地对着狱寺隼人做鬼脸。
“呐,蠢寺,大笨蛋!”
“你这家伙……”
狱寺隼人咬牙,眼瞅着就要爆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泽田纲吉的身影,立马就变脸出一副傻乎乎的忠犬笑容。
“十代目!”
“就是这样,请保持。”
朝央九月把最后一口巧克力香蕉送进嘴里,斩钉截铁下了结论。
于是,泽田纲吉半强迫地加入了卖巧克力香蕉的队伍,而先行一步玩儿够了的里包恩满载而归。同样满载而归的,还有征收保护费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再一次刷新了云雀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下限,泽田纲吉等人目送云雀恭弥走向下一个摊位。
“那你们就继续努力吧,”
朝央九月几人笑嘻嘻地对着泽田纲吉他们摆摆手。
“再见~”
“等等——”
泽田纲吉闭着眼睛,鼓足勇气喊出来。
“最后,一起去看烟花吧!”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只看到朝央九月五人的背影,泽田纲吉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已经走了啊……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嘛,加油!早点卖完的话,就可以一起去找学姐她们了。”
山本倒是干劲十足。
“一起去看烟火啊……”
(虽然以前也一起看过烟火,但是穿浴衣的学姐,长大后似乎还是第一次。)
“巧克力……巧克力……”
蓝波吸着手指流口水。
“……”
“为什么蓝波你还在这里啊!!!”
“蠢牛你怎么还在啊!!”
“啊哈哈~蓝波也想吃吗,来,给。”
夏日祭的各种小食摊实在美味,包括凪在内,五人都吃的很满足。
等过了八点,灯笼都点了起来,人渐渐多了,凪有些抱歉地被一个叫回去,似乎是许久没有回家的妈妈回到家没看见自己,所以有些着急的缘故。凪说的语焉不详,朝央九月也就当自己没听出她话里的含含糊糊。
‘妈妈,书上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戴面具玩的。’
‘……咳,妈妈只是看一下而已。’
‘恩……?妈妈不要想让我戴喔,阿九已经长大啦!阿九要保护妈妈的!’
‘唔……’
‘妈妈、妈妈……放开啦……’
‘卡哇伊~乖~来,就戴一下,戴这个给妈妈看一下呗~’
‘……’
‘呼……真拿你没办法。’
‘……’
‘噗呼呼……’
‘唔?’
‘啊,妈妈绝对没有笑喔,是阿九太可爱了~’
停下脚步,朝央九月倒退了两步回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拿起一个猫咪面具,熟悉的面具模样让她有些微微愣神。顿了顿,朝央九月伸手将面具戴在脸上,无声地微笑了下。
“这个,多少钱?”
付完钱,把战利品面具往上推到头顶,朝央九月环视了下四周,面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来。
“诶……?”
顺利地走丢了的朝央九月有些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改变了计划,慢悠悠往回走,期间顺便买了些线花火,并且玩了一把捞金鱼,以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和速度成功获得四只战利品,在老板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走错了?”
朝央九月看了看眼前空无一人的摊位,向后退了几步想要再确定一遍名称,却是踩到了石子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保持平衡,又因为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半途而废,直接歪了下去。
似乎撞到了什么,朝央九月仰起头向后看去。
“恩,我知道了。”
云雀恭弥单手扶在朝央九月肩膀上,按掉手机将它收入校服口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泽田纲吉、山本武、狱寺隼人,是你认识的人吧,他们的经营费被人抢走了。”
将半歪进自己怀里的朝央九月扶稳,云雀从她身边走过。
“破坏风纪的人,我会全部咬杀。”
朝央九月歪了歪脑袋,看着披了并盛校服的黑发少年走在自己前面,周围人潮涌动,热闹非常,唯独他的身边形成了独特的气场——生人勿近。
一时间,眼前的场景和八岁那年的夏日祭重合。
朝央九月微垂了眼帘,将头顶的面具拉下来,遮住面上的神情,跟了上去。
在并盛神庙那里,朝央九月看到了泽田纲吉他们,出乎意料的,抢钱的人也算脸熟,前两天刚刚在海滨浴场结过梁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蓄意报复。
云雀恭弥自然是二话不说,浮萍拐已经对着违反风纪的人刷了过去。
朝央九月也没闲着,从前几天开始,心里便似乎一直积攒着一股郁气,面具下那张平时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脸,此刻已经是面如冰霜。不用看,朝央九月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像是坚强又温柔的妈妈,反倒和另一半的血缘者更为相似。
(为什么妈妈会死?)
看着很明显想要找看起来很弱的自己下手的混混冲过来,朝央九月轻巧地侧身,一脚踢在那人的膝弯,在他跪下去的瞬间一肘击在他的后心,干脆利落地把他拍到地上。
(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妈妈会死?)
一歪身,朝央九月顺势抬起手肘击中又冲上来的人的下颚,又狠又准的力道让那个人横飞了出去,倒下的时候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冲上来的人。
(为什么之前自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一脚踩在挣扎着想要爬起的人的肚子上,朝央九月碾了碾脚尖,一抬手,线花火的尖端抵在了想要从背后偷袭的人的喉结前,变刺为扫,那家伙哀嚎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着。
(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那样弱小,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浴衣实在是一种很妨碍行动的衣服,所以朝央九月的动作都不大,只靠技巧和速度取胜,那四条金鱼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她手中的袋子里优哉游哉。
不过现在,攻击的力道倒是越来越狠越来越准。
“咻——啪!”
烟火绽放的声音远远传来,朝央九月的动作一顿,原本狠狠拐向来人心口的手肘一偏,砸在了他的肩膀,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捂着肩膀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哀嚎着慢慢地歪倒,蜷缩起身体。
站在一片“尸体”中,朝央九月转过身,有些愣神地看向夜空中绽放的烟火,透过面具两个并不大的眼洞,烟花在夜色中绽开的情景并不能完整地倒映入她的眼底。
“妈妈……”
“小心!”
朝央九月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拦在自己的身侧,一拐子把冲上来的人刷倒在地。
“碍事。”
云雀恭弥一点都不客气地略略偏头,给了朝央九月一个锐利无比的眼神。
“不想受伤的话,就躲远点。”
“谢谢。”
朝央九月从善如流,退出战斗范围,瞥看了一眼似乎没什么问题的爆衫版泽田纲吉、游刃有余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沿着长长的台阶向着烟火绽放的地方走去。
线花火和金鱼都被一股脑塞给了正在往上走的小春、京子、蓝波和一平的手上,朝央九月改走为跑,眼神一直凝视着烟火升起的地方。
“……哈伊,九月酱?”
小春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金鱼。
“朝央……”
京子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堆线花火。
“师姐!”
一平看了看神社,又看了看朝央九月,从台阶上蹦跶着往下走。
“等等一平!”
“哇!等等我——”
蓝波睁大了眼睛,也要跟上去,却被反应过来的小春提了起来,死命蹬着腿反抗。
“放开蓝波大人!蓝波大人要去找一平和阿九!”
(妈妈……)
(这样的奔跑,妈妈那时候也是一样的吧。)
在河堤边停下来,朝央九月单手支在膝盖上,喘了口气。河边并没有多少人,而河堤的那边,有几个头上绑着白绳的中年男人在点燃烟火。
仰起头,把面具拨到脸侧,朝央九月坐在草坪上,双手支在身后,专注地安静地等待着记忆中很快就要到来的夏日祭的高、潮——接连八十八响的盛放的烟火群。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好——小心啊,开——始——”
“咻——砰、砰、砰、嘭嘭嘭!”
接连着射、上天空的烟火逐一绽放,朝央九月的眼底映出缤纷的璀璨,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
“妈妈……夏日祭的烟火,很漂亮。”
视界的边缘出现了黑色的裤脚,云雀恭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在朝央九月身边站定,云雀恭弥双手环胸,披在肩膀的黑色外套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安静地仰头凝视着夜色中绽放的烟火,倒映在朝央九月眼底的盛宴也倒映在了他的眼底。
错觉一般,云雀的唇角也浮起了一抹很轻的笑容。
正文 悄然而至的危险(改图)
暑假总是如此短暂。
开学的时候,就算是泽田纲吉,也顺利地从一年A班升入二年A班了。
不过这个新学期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刚开学没几天,就接二连三地传来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被人恶意袭击,受伤住院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并盛町都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并盛中学的学生人人自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家里不出来——典型代表,泽田纲吉——如果不是里包恩斯巴达式的强力镇压,他恐怕真的会胡乱找个借口就窝在家里不出去了。
泽田奈奈也很担心,无比热情地收集了大把大把的空手道社柔道社之类之类的传单,一天一把地给泽田纲吉灌输好好锻炼打不过也要跑得过的想法。
在第十六个受害人笹川了平出现的时候,并盛的地下王者云雀恭弥出手了,根据受害人的叙述,独身去往黑曜中学——整顿风纪。
“隼人!”
碧洋琪在接到一个后,果断抛弃了朝央九月的厨房,急火火地奔向并盛中学。
朝央九月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幸免于难的厨房庆幸,就因为心里萦绕的一丝不安皱了眉,跟了上去。
并盛中学保健室中,碧洋琪平日里冷静的神情消失不见,看着浑身绷带昏迷不醒的狱寺隼人,从喉中发出一声哽咽。
“为什么……”
碧洋琪皱紧了眉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盘子有毒料理,干脆利落地侧手拍在了表情荡漾地扑上来的夏马尔脸上。
“为什么隼人会在这种地方住院!”
“去医院的话太危险了,所以里包恩才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夏马尔心有余悸地把自己眼疾手快拿来挡在脸上的托盘扔到一边,耙了耙额发。
“虽然我不医男人,但是借个病房也还是可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洋琪满面怒色。
“先冷静下来,碧洋琪。”
里包恩仰起脸看她,手里的列恩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很不稳定。
“狱寺是依循自己的意志,为了保护阿纲才受伤的。而狱寺的秒表是三,和之前受伤的人得到的秒表数字联系起来,这一次的攻击是有预谋的,那些凶手在寻找某些东西。顺带一提,我之前收到来自意大利的消息,两个星期前,复仇者监狱有一群犯人越狱,其中一名叫做阿骸的少年和他的两名手下已经来往尼轰。十天前,黑曜中学新入学的三名归国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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