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什么都没多想,真的。
下午,救护车呼啸着送来了出去远足结果被变大的安翠鸥压断腿的泽田纲吉……
“打扰了……”
凪抱紧手里的保暖瓶,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动作很轻地拉开门。
路灯已经亮了,从窗户可以看见几只飞蛾动作迟缓地围着灯光不停扑扇着翅膀,迟迟不肯离开。
房间里很安静,朝央九月的呼吸声像是被压抑着一样,隐藏在吊瓶中药水滴下的声音里。而另一边,看起来就比朝央九月的病床更加柔软,铺了两个松软的枕头的病床上,云雀恭弥闭着眼睛睡觉,他床边的案几上还贴心地摆了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
“九月姐姐……”
凪很小心地放轻脚步走到朝央九月病床前,将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热的样子。”
“果然生病了吗。”
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凪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转头看。一贯神出鬼没的里包恩坐在朝央九月的枕头旁,和她打了个招呼。
“Ciao~”
“师姐……”
一平趴在病床旁,满脸的歉意和内疚。
“……”
凪站起身,深深看了朝央九月一眼,匆匆对着明明是穿着一身和二头身婴儿的形象完全不符的黑色西服,却是莫名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和紧张感的里包恩弯腰一礼。
“我……我先走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
里包恩伸手把朝央九月额前的头发拨开,二头身婴儿小小软软还有些胖乎乎的手做着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违和。然后,斯巴达教师一巴掌就着她额头拍了下去。
“啪”的一声。
朝央九月皱了皱眉,只是这样的动作看起来都带着种费力的感觉。
“……疼……”
“笨蛋。”
里包恩小声地说着。
“恩……”
一平低下头。
“一平的错,对不起。”
云雀恭弥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看向里包恩的时候嘴角带起一阵笑意。
“小婴儿,是你啊。”
他的手指动了动,吊完水后的虚弱让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将枕头放在背后,重新靠回了软软的枕头上。打了个哈欠,云雀恭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倦意。
“有什么事吗。”
“Ciao~很高兴见到你,云雀。”
里包恩对着云雀恭弥打了个招呼,从病床上跳到地下,叫着一平一起往外走。
“我也要去看看蠢纲了。对了,如果觉得住院有些无聊的话,蠢纲他们很愿意陪你玩的。”
云雀的回答,是又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倦极而眠的感觉。
等到里包恩和一平的脚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才又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看向朝央九月。
虽然平时就很安静,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加安静了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人都隐藏在周围的环境中,消失不见一样。
“朝央九月。”
云雀恭弥掀开被子,毫无预兆地将浮萍拐横在手中,一拐子向着朝央九月刷过去。
感觉到拐子刷来时候凌厉的风声,朝央九月皱起眉,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起,本能地想要回击,却是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让动作跟上自己想法。
浮萍拐停在了朝央九月的面前,带起的风吹散她额前被理好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先前被里包恩拍了一下的地方泛出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哼,无趣。”
云雀收回拐子,自觉有些无聊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松软的被窝里,闭上眼睛,沉静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温和。
“现在咬杀你也没什么意思,快点好起来吧。”
第二天,云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特意让院长安排了几位病人到自己的病房里,玩起了规则是吵醒自己睡觉就要被咬杀的游戏打发时间。
朝央九月仍在吊水,就好像因为嫌少生病的缘故以至于难得一见的发烧病毒舍不得离开,一直发着低烧,久久不退。
“云雀学长!九月姐!你们怎么会在医院!”
“我得了感冒。”
“那九月姐呢?难道是那天晚上——”
“喔,草食动物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嘛。”
“等等——那些人是怎回事啊!”
“为了打发时间,我和他们玩了一个游戏,不过他们都太差劲了。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发出一点声音——就宰了他。”
“太□了!!……我、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我申请出院……”
“游戏开始。”
“呜哇!唔——嘘——嘘——”
有些吵……
朝央九月皱了皱眉,耳边似乎一直有声音传来,先是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打在身上的闷响,再是有人大呼小叫的声音,现在是很有规律的噔噔蹬的声音。
艰难挪到自己的病床的泽田纲吉在心底默默舒了一口气,他本来只是被安翠鸥压断腿,结果托越帮越忙的某些人的缘故,他总是被从一个病房挪到另一个病房不说,身上的伤也从断腿变成了断腿+伤头+拐手,就差没全身包扎绷带了……现在更是被安排到了云雀学长的病房还被强制加入云雀学长的□恐怖游戏。
……泽田纲吉深深觉得,自己……恐怕会有好一段时间都得住院了。
不过……
泽田纲吉看向一旁安静躺着的朝央九月,和闭眼睡下的云雀不同,她看起来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似乎快要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泽田纲吉有些紧张,想了想,艰难地拐到朝央九月那边,伸手想要帮她把被子压一压。
手还没碰到,泽田纲吉就对上了朝央九月睁开的眼睛,极黑的眼瞳看起来还泛着些水雾,迷迷糊糊的一眨不眨看向自己。
“啊……!”
正发着呆,泽田纲吉就被还没清醒的九月条件反射地整个人掀了出去。
啪嗒一声,坐倒在云雀恭弥的病床前。
“恩?”
云雀恭弥睁开眼睛,动作之迅速,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睡,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坐起身,浮萍拐在云雀恭弥手里闪着寒光。
“等——等等——”
泽田纲吉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双手摆个不停。
“云雀学长,啊啊!!”
终于被凄厉的惨叫彻底惊醒的朝央九月用左手揉了揉眼睛,在模糊变清晰的视界中出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泽田纲吉被浮萍拐刷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场景……
正文 恩必还和仇必报
泽田纲吉以全身多处骨折的伤势成功入驻重伤病房,某种层面上,也算是成功化解了和云雀恭弥同病房需要面对的各种危险——尽管这一身伤多多少少也是拜他所赐。
狱寺隼人的病床就在他隔壁,这位忠心耿耿的十代目左右手在急火火赶来看望他敬爱的十代目时候,不幸遭遇车祸……
云雀恭弥把被强制与自己进行游戏的病人们全部咬杀后心情愉快,早早地出了院,而朝央九月在泽田奈奈关切的眼神中被要求继续住院疗养。虽然有蓝波在,完全算不上静养。
“一平,喜欢。”
一平坐在九月的病床上,盯着先前云雀恭弥的病床发呆,脸红红。
“和师父,好像。”
“是挺像的。”
九月摸了摸一平的脑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皮。
“不过性格差的太多,稍微相处一下就知道完全不一样啊。”
“恩。”
一平连连点头,接过九月递过来的苹果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一平,心跳不已,脸红。”
“……”
九月手一抖,硬生生削下一大片果肉。
将苹果皮抖到垃圾桶里,九月就着削了一半的苹果啃了一口,伸手捏了捏一平的脸颊。
“想太多,小笨蛋。”
虽然这么说,但是在朝央九月出院后的第二天,一平得到了两个布偶,一个是云雀恭弥的,一个是风的。
一平喜欢的不得了,立马就一手一个搂着这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偶拱进被窝,连师姐都不抱了。
泽田纲吉的伤也好了大半,总算从全身包着绷带的重伤状态到只吊着打了石膏的右腿的轻伤状态。狱寺隼人为了恪守自己无时无刻不守护在十代目左右的誓言,尽管已经生龙活虎到可以活蹦乱跳,却死活赖着阿纲隔壁的病床不肯走。
托他那张脸的福,负责这个病房的小护士们总是格外殷勤。
朝央九月去探望泽田纲吉的时候,正碰上第六次检查病房的小护士们抱着本子满脸通红地窃笑着奔出来,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荡漾,走在最后的那一位表情严肃,手中的巨大针筒发出森森寒光。
“狱、狱寺君你没事吧!”
泽田纲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紧握成拳的手不停地抖啊抖,保持着屁、股向上的姿势的狱寺隼人。
“嘛,真是的,”
站在狱寺隼人病床边的女孩子撇了撇嘴,双手叉腰。
“打针有什么好怕的,要不是有碧洋琪帮忙——咦!”
那个女孩子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朝央九月,眼睛一亮,输在脑后的单马尾晃悠了一下,双手合十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满眼闪亮亮。
“小、小春认识你!Cakes and breads的漂亮大姐姐!小春最喜欢你家的栗子蛋糕了,啊,特制草莓鲜奶蛋糕也很好吃,还有千层酥,还有鲜奶泡芙,哈咿,每一种都很美味啊~”
“小春……”
泽田纲吉捂脸。
“谢谢,朝央九月,你可以叫我朝央。我也认识你,每个月都会在‘小春感谢日’到店里来买蛋糕的三浦春,对吗?”
朝央九月把带来的蛋糕放在床头柜上,四下里环视了下。
泽田纲吉道了声谢,跟着朝央九月的视线也四处看了看。
“九月姐在找什么吗?”
“迪诺的话,现在不在这里喔。”
里包恩打开了蛋糕的盒子,切了一小块自顾自吃了起来。
“诶,九月姐要找迪诺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泽田纲吉的声音越来越小,抓着脑袋干笑了两声。
“对了,九月姐已经没事了吧?那天晚上如果我在注意一点的话就不会——”
“哈咿!?”
三浦春瞪圆了眼睛,手里的蛋糕刀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阿纲先生和朝央……你们……你们……小春好难过,呜呜呜——”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朝央九月看着三浦春夺门而出的身影,挑了挑眉梢。
“不过还真是有精神呢。”
微笑着摇了摇头,九月看向泽田纲吉。
“没必要自责,一定要说的话——罪魁祸首当仁不让的只有迪诺啊。”
“诶?学姐生病了吗?”
就听了个末尾却很迅速地抓住重点的山本武从门外走进来,皱着眉,没等九月反应过来就伸手覆在她的额头,另一手盖在自己额头上,抬眼向上看了下。
“恩,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九月拉下山本的手,笑了笑。
“是吧,已经不烫了。”
山本放下手,抓抓脑袋笑了起来。
“哈哈,那就好,不过学姐要注意身体啊,老爸说这个季节最容易生病了。”
“知道了。”
朝央九月舒了一口气,摆摆手。
“那我先走了,还要去谢谢其他人呢。”
“咦——现在就走了吗?”
泽田纲吉有些失落,无法抑制自己去想那个其他人是不是指云雀学长。
“啊,学姐要走了吗,要记得注意身体啊!”
山本笑容爽朗,不过眉宇间的关切也是毫不掩饰。
等到朝央九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回过头去看向满脸失落的泽田纲吉,很天然地抓着脑袋啊哈哈笑了起来。
“阿纲是觉得寂寞吗,那我就在这里多陪你说会儿话吧。”
“……”
泽田纲吉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叮咚——”
“来了。是谁?”
门被打开一条缝,只露出凪紫色的眼睛,看到是朝央九月,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连忙把门完全打开。
“九月姐姐,你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让你担心了啊。”
朝央九月揉了揉凪的脑袋。
“进来的话,会打扰吗?”
“恩……”
凪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揪了揪衣角。
“家里没有人,有些冷清……不过,九月姐姐没事的话,实在太好了。”
“谢谢你,”
朝央九月笑容真诚。
“粥也很好吃。”
凪害羞地红了脸,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九月姐姐喜欢就好了……”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凪的脑袋,朝央九月抵了抵她的额头,虽然脸红透了,但是凪也只是露出腼腆的笑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
“冬假的时候,到我家来过年吧。”
凪的家,如她所言的很是冷清,更确切的说,这只是一处以供休息的屋子。
“诶!?”
凪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无可抑制地流露出些许期待的神色,很快就被又黯淡了下来,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凪的话,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朝央九月站起身,将手里特地为她准备的小篮子递了过去。
“爆米花,很少尝试这种,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谢、谢谢。”
扬起满足的笑容,凪接过小篮子抱在怀里,脸上红扑扑的,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恩。”
“师姐,一平完成!”
朝央九月刚从凪家走出不远,就看到一平连蹦带跳地满脸欢笑着跑过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便当盒。
“一平也有做,饭团。”
“做得很好,”
朝央九月摸了摸一平的脑袋,把她抱了起来。
“他的话,现在应该是在那里吧。”
“站住!非并盛学生不得进入校区!”
梳着飞机头的风纪委员丝毫不留情地把朝央九月拦在了校门口,接着就被恰巧巡视到此的草壁哲矢轰到别处。
带着令朝央九月不得其解的殷切,草壁在九月开口之前就未卜先知似的开口。
“委员长现在应该在天台,朝央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谢谢。”
朝央九月点点头,伸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护费递了出去。
“之前和云雀说好的,因为住院所以耽搁到现在,实在不好意思。”
跟着递出一个小蛋糕。
“那天也谢谢草壁同学了。”
“哪里哪里,”
草壁哲矢觉得委员长其他不说,眼光还是很好的,但是就凭着他那个脾气……咳咳,作为一个称职的副委员长,要懂得随时随地为委员长创造机会!
“其实那天是委员长打让我叫救护车的。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委员长这么温柔的样子。”
所以说,云雀你在你手下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还有,既然有时间打给副委员长,为什么不直接打给医院啊……
朝央九月推开天台的门,入目是大片的蓝天,还有两个高大的水塔。
云雀恭弥仰面躺倒在水塔边上,听到声音后坐起身,左脚支起,左手搭在膝盖上,披在身上的外套被风吹得飘啊飘——模样看得一平害羞地往朝央九月身后一躲。
朝央九月在云雀恭弥身边坐下,保持着一个人的空隙,将食盒打开,奈奈妈妈和她精心准备的豪华版便当看起来很丰盛,一平做的饭团被放在很显眼的地方——看起来与其说是饭团,不如说是包子。
没有说什么,云雀拿了筷子开始吃,模样自然的好像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便当。
“多谢你了。”
听到道谢,他止住动作抬起头,露出一个让人惊艳的笑容。
“道谢的话,就和我打一场。”
朝央九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明年十月十九日,我会认真地,与你打一场。”
笑容中危险的意味渐渐淡去,云雀恭弥安静吃饭的动作看起来透出几分温和,就像一只被顺好了毛收敛下利爪的野猫。
“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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