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深处,神迹驻足。
前尘往事,灼灼如斯。
它已消逝,它已消逝。
救赎之日,是在何时?”
这段话仿佛拉开了悠久历史的序幕,无端的沉重扑面而来。
“你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吗?”塞可突然问道,她没有等苍回答,外人不会知道的,这是她偷偷在禁地石碑上看见的。
——“永不降临!”当初看到这一段话,即使是张扬跋扈的塞可,也久久愣住。
永不降临这句话宛若魔咒一般,在她脑海盘旋,酒精舞蹈也带不走这份沉重,像是一族的宿命。
“我从那时候就暗暗调查了。不过哥哥可能发现了吧,只是没有拆穿我罢了。哥哥手下的那些人,和父亲明显不一样。不仅厉害的多,而且……让人不安。”
“我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但是……苍,那是我哥哥。”塞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收敛了哀伤,她不适合这个神色。那是她哥哥,所以她下不了手,只是暗中调查。
“啊,我知道。”没有什么承诺,她也不敢许下什么承诺。她并不了解那个男人。
苍的手指落在了脖颈细腻的肌肤上,温软的触感诉说着她生命的鲜活。修长的手指略微勾起,看不出色差的丝线就已经被抬起。一个戒指与一块宝石从胸口被拉出。
一块宝石?
“你不认识?”苍挑起了眉,在她推测这就应该是黑珍珠才对。
“你不会要说这是黑珍珠吧?”简直荒唐!“我们的黑珍珠记载中就是黑色的珍珠,不是这种宝石啊。这就是你说我们族里黑珍珠异变的原因?可是黑珍珠没有异变,而是突然消失了啊。”塞可理解了什么,摇了摇头解释。
“也是从那一日起,为了偿还神明赐予的恩情,并且希望再度赐予我们珍珠,我们的战士用血还了大陆安宁。”
“可是黑珍珠再也没出现过。”
苍思绪飘转着,没有表达信或者不信,只是继续开口:
“你去过禁地吗?那个池底的蛇是怎么回事?”
塞可眼睛睁大,有点迷惑。蛇?
“和你家门口纹的一样的蛇。”
“不可能!”像是尖叫一般的声音让陆陆续续起床的村民看了过来,塞可捂住唇,瞪了回去,让他们收回了视线。
“那……那可是我族神明的使者啊。早在几百年前就灭亡了的啊!”
苍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塞可,等着她接受这是事实。
“我们现在就去!”塞可眼睛有些充血,念力剧烈波动着。难得所谓的灭亡,是一个持续了上百年的谎言?开什么玩笑!他们已经好多代人没有接受神明的洗礼,所以蜗居在这个地方永远出不去!
那是一个族群,几百年的自由啊!
现在族人没几个人醒来,也不会有人无聊到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禁地平时根本没有人靠近,所以塞可很顺利地带苍过去了。
“谁准你们来的?”塞可看着刚刚在屋里的那群人站在禁地里,大声娇斥着。她带苍来是一回事,这群人不请自来他们族里的禁地是另一回事。而且苍明显和他们不对付。
库洛洛表情未变,挂着完美的笑容,却比屋内多了几分暗色的销魂。额上的绷带早已解开,漆黑的十字无声诉说着神秘与优雅。
“小姐,我们的目的,说不定是一样的呢。”他看着塞可,手里摊着一本映着血色手掌的漆黑书籍,念力涌动着,似乎已经发动了什么念技,以苍的视力,模糊可以看到一个照片和细小的字,却看不分明。
库洛洛发动的能力叫做“沉默者的沉默”,变化系。类似幻觉,或者可以说是结界,这里发生的事,说出的话语,都被结界包裹在内。禁地外的人绝对不会发现异常。限制就是只能维持3个小时,且发动此能力期间不能使用武力。
苍大概猜到了是什么能力,毕竟外面偶然路过的人仿佛没看见这里一群大活人一般。
苍坦然地看着那群人,她没有开口,那边也没有开口。当她眼神扫过玛奇时,玛奇侧过了脸。粉紫色的头发一如初见时那般艳丽,冰冷的娇颜因为紧抿的唇更显高傲。她睫毛低垂着,几次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已经平复心情的苍,可以理解她的立场,却没办法释然。
“嗯哼,又来了两个小果实~”西索一开始想装作不认识苍,即使苍开口表达出他们相熟,他也没有打破这种假装。
苍仍旧未发一言,那段熟悉的纠正称呼的念白仿佛从苍记忆里消失了一般。她没必要再纠正称呼了,她也不过是个稍微特别点的果实罢了。
“看来我们和苍小姐缘分不浅呢。”库洛洛轻笑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暴躁的飞坦和冰冷的玛奇。而西索,他不想去猜测那个变化无常的男人的想法。
“白。”苍终于开口了,念出的名字却让在场的人意外。毕竟刚刚在屋里苍可是全程无视白的。
白却心下一松,她本来还疑惑苍为什么性情大变,对她爱理不理的。现在发现,不过是一时脾气罢了。刚才那么做,估计是上次在金那边夺走了她的翼骨吧。想到这,白也不禁挂起了笑容。那翼骨不仅让她成了预备团员,而且还让她收获了一双极好的靴子。
她迈步上前,白色的靴子轻巧无比,但也只是轻巧。
苍眼神一闪,脸上没有表露不悦。即使这应该是她的生日礼物又怎样,反正……
“姐姐,金没有和你一起啊?”白疑惑地问道,她的确有些好奇,也有些得色。
苍懒懒地抬起眼,“嗯。”没有解释的欲望。
“是不是上次我……”白小心翼翼地问着,神色懊恼。
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将嘲讽之意很好收敛,这女人果然知道她喜欢搜集材料,估计也猜到这翼骨本来是她的。她消受不起这种女人。
“和你没关系吧~他在身边,跟他东奔西跑的,我怎么能遇到塞可呢?”她靠在塞可的身上,说不出的慵懒与恣意。塞可配合的红了脸,没有半点刚刚的凶悍。
透出的意思却让白哑然失笑。她该不会喜欢女人吧?这样最好不过了。白略微退后了两步,勉强挂着笑容。
“嗤。”那边的飞坦嗤笑一声,眼神诡谲。他一直都看着苍,看着苍这样的作派,实在有点忍不住躁动的情绪。他本就不是那种能忍的人。只不过现在的场景,让他没办法开口说什么罢了。他也不希望团长知道他和苍的事,他讨厌莫名其妙的阴谋与纠葛。
感情是他的自己的事。
“嗯哼~”被无视的西索哼了一声,这下子,苍好像真的生气了呢~虽然达到了预计的效果,西索心里却开始莫名的不爽,导致他周身的气压越发沉重,让玛奇迅速远离了他。
“那靴子,谁做的?浪费材料。”苍没有留给西索一个眼神,以前他对她来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是她有问题时可以信赖的朋友,现在,她真的不能肯定地说自己了解这个人了。
距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她真的不应该和这个人处的太近,也不该拿自己的命和这种狂徒去赌博。
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苍的靴子。血红色的,边缘处镶嵌的似乎是分解下来的细碎龙鳞,暗色的,不细看绝对不显眼。靴子表面的皮质她看不出材料,但是散发着念力,鞋跟除还有一个“MJ”的浅浅印记。以龙鳞为装饰的靴子又能简单到哪去?
“MJ”是“漠爵”的记号!看到这,白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漠爵的装备,制作费比材料还贵,而且做装备要自备两份材料,否则失败概不负责。
自己的订单竟然还被拒绝了。因为她根本没有两份翼骨,就在她说失败也没关系时,还是被拒绝了。
其实白不知道,被拒绝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谁叫她是白·戈洛瑞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天把这篇完结,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嗯~完结了说不定下一卷作者会写小剧场了。
☆、那一夜真相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苍看着白,脑袋里突然划过这个想法。
“我们和你们,目的不一样。”苍淡淡地开口了,也许一开始是都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力量,可是现在,那种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必需品。
她如今想要的,不过是还这个民族所谓的自由。当笼中鸟自己知道自己身处笼中,大概下一步便是奋力挣扎,绝食而亡吧。而她,恰好不想看见眼前这可爱的人绝望徘徊。
塞可抬起了头,沉重的心情倏地轻了。她喜欢“我们”这个词。
库洛洛左手捂着唇,垂着鸦羽般的睫毛,眼角上挑,没有因苍的拒绝而变了脸色。不一样吗?看来玛奇对她的影响比想象的大啊。还有飞坦……
就在库洛洛再度要开口时,苍又说了:“我要解开这个隐世的壁障,而你们,不过是要黑珍珠。其实也没有冲突。”她挂着薄凉的笑,言语间说不出的嘲讽。
库洛洛而已,她其实没必要怕这个男人。论智慧,也许她不如他,论武力,也许她还是不如他,论团队,她孤身一人,论钱财,似乎她也比不上这批盗贼。
可那又怎么样!都是人,即使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的同一片空气?
苍从来都不缺少勇气。而如今这种状况,他们之间爆发不了什么冲突。况且,有一点,苍有着绝对的自信。
——库洛洛鲁西鲁,顾虑太多,算计太多,反而不如她有着无尽的可能,更不如她有着放弃一切的觉悟。这种男人会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的心,比他想象的大的多,对旅团的执着,注定他不能像自己一样,无所畏惧!
库洛洛闻言一愣,很久没人知道他身份后,还敢对他如此说话了。这女人,倒有趣的很。他也没小气到和她斤斤计较。
“是吗?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湖那边吧。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库洛洛饶有深意地说着,侧身看向了飞坦,示意他带路。
飞坦收回了在苍身上的视线,没有多说,毫无预兆地冲刺,在原地留下几道残影。而他身后的人,反应也快的不可思议,几乎与他同时起步。苍颇为意外地看着那个并不高大的背影,不是因为他身姿矫健,行如迅雷,而是他竟然在那个夜晚也细心记下了路线。
看来,她还真是不了解他。敛下眸中的复杂,苍拉着塞可飞速移动。
“就是这里。”他看着那一片漆黑的湖泊,皱起了眉。夜晚其实看不清湖水颜色,没想到整个湖是诡异的黑色。一看就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他看了一眼团长,后者沉吟了一下,皱起了眉看向苍,又看向某处,却还是对飞坦示意。
“啪啪啪——”一段暴躁的扫射,无数的黑蛇跃起,空气中弥漫着焦味。
“住手!”苍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项链,直觉让她的脸正对着那个人出声的地方,仿佛早就发现了那里有人。
空气像布一样被撕开,泰勒从空无一人的地方陡然出现,身后还跟着四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大大的蛇形图纹印在他们的斗篷上。刚刚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发出。
泰勒眼神凝固在塞可身上,良久,叹了口气。“你走吧。”
塞可眼眶微红,一切像是做梦一般,自己的哥哥真的隐瞒了那珍珠之事。
“我不走!”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在她话音刚落,走过来的泰勒一个手刀就劈晕了她。而苍也沉默着没有阻止。毕竟若是她清醒着,大概会很为难吧。
泰勒将人递给身后的随从,才正式看向了苍。
“不管怎么样,看在你没有阻止我的份上,我不会太为难你。”平静的话语,诉说着他无比的自信。他此刻显露的缠,确实比起库洛洛也毫不逊色。
西索在远处舔了舔唇,不知在想什么。
“无聊的人类。”他一声嗤笑,阳光的笑容早已被不屑取代。
“盲目的好奇心,只会让你们步入深渊,或者成为养料。”
库洛洛合起了盗贼的极意,现在隐藏已经不需要了。
“神?这蛇?”平常的问句,在他嘴里却带着莫名的意味。
“那只是所谓‘神’的使者。”苍打断了库洛洛的话语,她又更想问的东西。
“看着我们的相遇还算不错的份上,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如何?”在泰勒地点头下,苍毫不客气地开口了:
“是什么原因,让黑珍珠异变?”泰勒有些错愕,随即赞赏地笑了笑。
“我可不会问‘为什么隐瞒黑珍珠存在’这种愚蠢的问题,也不会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切。”苍摊摊手,她一瞬间就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
不远处地库洛洛静静地听着,毕竟他才刚来,他们的情报不对等。
“我喜欢聪明人,不过这问题有点讨厌。”呢喃地念出这句话,泰勒还是回答了:“黑珍珠没有异变。”
满意地看到苍愣住,继续说:“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上千年的谎言。”
泰勒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黑珍珠是这种蛇的蛇胆。一千年前,这里是一片绿洲。”
“我们是崇尚和平一族,移居到这里避世。绿洲的湖里,遍布了这种蛇,当时还有一只蛇王。但我们相处很融洽,我们去取水时,这些蛇从来不攻击我们,甚至把湖底的珍珠卷给我们。先祖偶然吞了一颗珍珠,起先不知道是他们产出的,而后,他开了念。”
“他变得强大,灵敏,而富有特殊能力。”
“渐渐地,我们也拿着猎物来喂养它们,回报它们奉献的珍珠,它们让我们一族如此不同。”
“可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泰勒英俊的脸有些扭曲。
“这些珍珠,有副作用?或者,会上瘾?”苍突然插了一句,这只是灵光一现的想法。
泰勒深深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点了点头:“这是毒品。我们移居时,蛇王正在蜕变,很虚弱,而湖里的资源,也不够这群蛇成长。所以它命令这些蛇不攻击人类。”
“而每一只蛇死去,会留下这种珍珠,它便让蛇将珍珠卷到湖边,其实这珍珠让人上瘾,激发潜能不过是魔兽身上的念力激发了人的精孔。”
“族人没有人杀过蛇,所以不知道这珍珠从何而来,以为是神赐之物。就这么一步步堕入深渊。其实这珍珠都是授予有功绩有天赋之人,所以有一部分人没有分到。”
“大战爆发之时,因为一代代传承,这种瘾早已深入骨髓。而这时候蛇王也开始吃人,否则拒绝提供珍珠。”
“族人每年都要服珍珠,而突然断了,才发现这种瘾的痛苦。但我们一族如此坚毅,并没有向它低头,付出代价杀了蛇王,灭了蛇群之后,已经幻觉丛生了。绿洲也沉在地底。”
“这时候,祖辈们便奔赴战场,发散生命余光,仅存的没有服食过的人,便成了一族最后的希望。”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蛇最终还是没有灭光,我们没有剥夺上瘾的人生命的权利。但为了不让历史重演,便宣告它们早已灭亡。那段沉重的历史,怎么能让族人背负?”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白不由问道。
“哼!”泰勒冷哼一声。
“因为他也服食了。”苍平静地说。
“毒品而已,比起强大的力量,也不算什么,我知道,只不过因为总有人要率领那群饱受珍珠折磨的人,背负起这命运。”
“伪善者罢了。”玛奇不带感情地开口。
泰勒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却还是恢复了英俊的模样。不管这群外来者怎么说,他们只有一个结局。所以他干脆地忽视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