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离这不远便是会仙楼,我们边吃边说吧。”展昭温和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的身影越过我朝前走去,我还未回过神来,便被萍儿拽着跟了过去。
会仙楼的掌柜的白日里也曾追着我要银子,不知此刻他还会不会在展昭面前揭穿我?进门后我便心虚的一直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掌柜的认出了展昭,亲自上前将我们迎上二楼,他探究的目光朝我望过来,我的头低的越发厉害了,心急之下还用袖子遮住了脸,心里默念道:“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那掌柜的果然不再看我,上了二楼,他极为殷切的问展昭:“展大人,您要吃些什么?”
展昭望了我一眼,向那掌柜的说道:“来几样拿手的素菜,再来两碗米饭。”掌柜的应声刚要离去,展昭又叫住了他,指了指萍儿:“再给这个小姑娘来只烧鸡。”那边的萍儿立刻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好来,展大人稍等,这就来。”掌柜的点头哈腰的下了楼。
“白姑娘,坐。”展昭招呼我坐下,我尴尬的笑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眼盯着桌子。不知道是因为白玉堂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是别的原因,我只觉得我此次面对展昭时竟有些坐立不安。
“白姐姐,展叔叔帮我们把欠徐大娘的钱也一块付了哦。”一旁的萍儿扯了扯我的袖子道。
啊?对了,还有那个徐嫂,她不知道跟展昭说了些什么?看来我用石头骗人的事怎么也瞒不住了。怎么办?他会怎么看我?我苦着一张脸,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菜很快就上来了,对面的展昭始终不发一言,我也始终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展大人,这是您要的烧鸡。”小二的声音。
展昭的声音响起:“萍儿,你乖,拿着这烧鸡到那边去吃,叔叔有话要对白姐姐说。”
萍儿乖乖的应了一声好,端起盘子远远跑开了。
我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会不会又板起脸来训我呢?会不会更加讨厌我?我不要,我想让他如我喜欢他般喜欢我。
“展昭,我……”思量再三,我终于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白姑娘,”展昭出声打断我:“先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依旧沉静温和,波澜不惊。他这样令我愈发不安,我心底此刻是极在意他是如何看我的。于是我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他说道:“展昭,我不是故意要骗人的,是我的法术突然失灵,才使得银子都变成了石头的。”
展昭怔了怔,随即失笑道:“如此说来,这些日子姑娘和萍儿的花销都是使得变出来的银子喽。”
我一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本能的张嘴想要反驳,却发觉自己实在理亏,不甘心的噘嘴点了点头。
对面的展昭不由轻笑道:“说起来倒是展某疏忽了,你虽是修仙之人,但终究是个姑娘家还带着萍儿,生计确实是个问题。”他说到这儿,低头自腰间掏出些碎银递给我:“展某出来的匆忙,身上所带银两不多,这些你先拿去,如有需要再到开封府找我。”
我愣住了,没想到今次他竟如此宽容待我,还主动借银子给我,心中一暖,笑着道了谢,接过银子:“放心,我很快便能赚到钱,把你的银子还有那个白少侠替我出的钱都还上的。”我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拿起筷子开始吃起菜来。
“哦?姑娘说说要如何去赚钱呢?”展昭饶有兴致的挑眉一笑。
我边吃边含混不清的答道:“用你给我的银子去吉祥赌坊,很快我便会全赢回来的。”
展昭听到此处,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看着我。我不明所以的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展昭正色说道:“白姑娘,赌坊那种地方姑娘家还是莫要去的好。”
“啊?”怎么他也这样说我?可是如今看来我只有这一项谋生之道了。我不服气的回道:“那些人在赌坊不劳而获,我赢了他们的银子也算行善积德了。”
展昭张了张嘴,继而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不再看我。
我以为他无话可说了,高兴地晃了晃头,接着吃菜。
“白姑娘有没有想过?那些人去赌坊是不劳而获,那么姑娘你呢?”展昭声音平静的缓缓道来:“更何况姑娘先前拿着假银子到处骗人,此番可有把握让他们再信你?”
我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时无言以对,这个展昭话不多,怎么句句戳中要害?我赌气瞪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我又不会干别的,总不能老花你的钱吧?”
展昭微微一笑道:“姑娘先用饭,吃完饭随展某到开封府走一趟,若事情白姑娘能顺利解决,或许展某可以帮姑娘赚到一笔银子。”
“真的?”我喜不自禁,可是很快的脸又垮下来,为什么又要去开封府?
展昭深邃的眼眸看向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各位。
☆、案情。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吃过晚饭,我和展昭先将萍儿送回了家,那徐嫂因先前展昭付了房钱,又见我和展昭很熟的样子,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一口一声:展大人,民妇有眼无珠,白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住嘴的唠叨着。我被徐嫂那样子弄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只知道干笑,不知要说些什么了,倒是展昭低声交代了她两句,要她在家好好照顾萍儿。
徐嫂忙伸手揽了萍儿在怀里,一迭声说道:“放心吧,展大人。你们有事去忙你们的,萍儿交给我来照顾好了。我一个孤老婆子,最喜欢孩子了。”边说还边状似疼爱的揉了揉萍儿的头。
我撇了撇嘴,无语望着漆黑的夜空,展昭则客气的说道:“如此便劳烦徐嫂了。”
出了门一路行来,我终于忍不住腹诽道:“这个徐嫂真让人受不了,变脸比翻书都快。”
展昭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哎,展昭,现在总该说了吧,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赚到钱?”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展昭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讲给了我听:原来城外命案和偷盗血玲珑都是丁汝成所为,城外被他所害的年轻人名叫江明,和丁汝成同为苗疆小派青竹教的弟子,青竹教是一家研究邪术和巫蛊之术的小教派。
月前,师傅派他二人下山历练,言明谁先取得血玲珑,将来的掌门之位还有教中圣物就归他所有,并且还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
身为大师兄的丁汝成是个心思敏捷聪明自负内心却奸诈狠毒的小人,常偷偷将师父所授用在邪门歪道之上;师弟江明却是个善良忠厚,勤学肯干之人,尽得师父真传,也因此赢得了小师妹的芳心。正因为如此,师兄丁汝成一直心怀嫉恨。此番下山,偷拿了师父的化尸蛊虫,准备寻个机会除掉师弟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二人一路来到京城,打听到血玲珑供奉在大相国寺内,丁汝成便兴了进去偷盗而后除去师弟据为己有的心思。然而大相国寺是何等地方?丁汝成自是没有把握凭一己之力就能窃得,于是他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对这憨厚的师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称自己早已知道他和小师妹两情相悦,定不会拆散有情之人,待得到血玲珑后必不会和他争夺,那江明本也想得到血玲珑讨师父欢心,又听他如此说,便也动了心。
二人相约一人引开寺僧,一人前往盗宝,并约定在城外茶摊相见,然而当负责引开寺僧的江明率先逃出去来到城外茶摊时,却不料等来的不是他满心信任的师兄却是蛊虫化尸的悲惨下场。
耳听得展昭讲完,我脑中不禁又浮现出当日所见的那人惨死的情形,喉间不由的又是一阵恶心,我强忍了下来,心中还是难受的紧。沉默半晌才问道:“他和他师弟到底有多大仇恨,竟然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害死他?”
“丁汝成醒来后讲述这些时,依旧难消心头恨意,他说道师父是如何器重于他,小师妹是如何钟情于他,言语中尽是对他这师弟的不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展昭低沉的声音传来。
“人与人之间的恨意竟会有这么深吗?”我又有些茫然,身旁的展昭也没有回答我,我和他静静的走着,身后是我们被月光拉的长长的影子。
“那这丁汝成既得了血玲珑,为何不尽快离开京城?还要留在这里,甚至当街杀人呢?”我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依旧疑惑道。
“这便是他贪婪的下场,也正因为他的贪欲才使得他今日能够落网。”展昭道。
“哦?”我不解的看向展昭,他的大红官服此刻被深夜染成了绛色,银白色的月光也为他俊朗的眉眼镀上了一丝柔和,想到他方才对我的宽容,原来他也不是那样的难以靠近。
“丁汝成得到血玲珑之后,打听到一个法子,就是要将血玲珑用至阴之人的血浸过,它的全部功力才能够悉数为他所用,于是他便四处寻找那个至阴之人。”展昭道。
“至阴之人?今日那妇人便是吗?”我问道。
展昭看向我,轻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妇人乃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子时出生之人,命格乃至阴。这就是丁汝成为何白日里拼了命也要杀她的原因了。”展昭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说起来,还要多亏白姑娘,才能顺利擒获丁汝成。”展昭目光中带着诚恳的谢意,看得我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忙低了头快走几步,低声说道:“小事一桩,不用客气了。”
我感觉到展昭跟了上来,我与他无声的继续往前走着,街头的喧闹似是与我们无关,我的思绪也如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拐过一个弯,随着我心慌气短的感觉涌上来,开封府如同黑暗中可以吞噬我的巨兽般触目可及了。
我耐不住心底的恐惧,不由停下了脚步:“展昭,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要如何让我赚到钱呢?”我听到我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展昭已走到我前面,听我如此问,他顿住脚步回身看我,眼底带着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垂眸轻声说道:“是这样的,命案已破真凶业已落网,血玲珑原本也该物归原主,送回大相国寺的。可谁知那血玲珑自拿回来之后便一直发着刺目的红光,而且没人敢靠近它动它分毫,大相国寺的住持慧光大师也无能为力,所以想请姑娘帮忙,若姑娘能解此邪术,展某会向包大人提出给姑娘一些银子以表谢意的。”
“啊?没有人控制它,按说它不该邪性大发啊。”我也觉得奇怪,这血玲珑若在别处应该好解决,可偏偏在开封府?在那里我的法力会大打折扣,能不能做到我心里也没底,但展昭既如此相信我,我实在不忍拒绝他,思量之下我还是开了口:“我可以试试。”
展昭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但是很快的他又有些犹豫:“姑娘的法术在开封府会不会有所影响?”
☆、驱邪。现形
我心中一惊,他察觉到了什么?我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看他,脑子里飞速转着要如何答他?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我正迟疑间,展昭又说道:“姑娘若是为难便算了。”
我忙摇头道:“不为难,我会尽力的。”
“那,就有劳姑娘了。”展昭的语速很慢,声音里带着无力的低沉。我抬头,还未看清他面上的神情,他便已转身离去,我顾不上其他急忙快步跟上,我不能告诉他开封府会使我的法力减弱,他既开了口多难我都会尽力去做。
我忍着周身不适,跟在展昭身后进了开封府,展昭没有再说一句话,带着我径直朝包大人书房走去。远远地便看到耀眼的红光自那屋中透出来,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那红光中,甚为诡异。
四位身穿官服腰跨大刀的开封府校尉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前,我虽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仍笑着上前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很客气的冲我抱了抱拳。还有一个人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位白玉堂白少侠,他怎么也在这里?他似乎和开封府很熟呢?我看向他,他的一身白衣被红光映成了暗红色,他也在打量我,桃花眼中透着一丝怀疑:“丫头,怎么半日不见你的模样差成这样?你确定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应付得了屋里那个邪物?”
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不好看,我咽了口唾沫,强打精神说道:“怎么不行?白日里你是见到过本姑娘的神通的。”
“可是你……”白玉堂还想再说什么,看了我身边的展昭一眼,不服气的闭了嘴。
“白姑娘,我们这些人守在门外,若你有什么意外,我们便会第一时间冲进去帮你。”展昭说道。
一丝暖意涌上来暂时驱散了我心慌气短的感觉,可是我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冒险。我强笑了笑,轻声道:“不必了,我进去之后你们便将门锁上,而后离这里远远地免得被法力所伤。”
“那怎么行?展某不能留姑娘一人在此冒险。”展昭的声音一改往日沉稳竟带了一丝焦急。
白玉堂也说道:“是啊,丫头你可不要硬拼啊。”
我冲白玉堂笑了笑,侧头看向身边的展昭,他眸中的关切那样明显,他竟如此在意我的安危吗?为了他,冒险有什么?硬拼也就拼了。
我看进展昭深潭样的眼睛里,第一次郑重的对他说道:“展昭,如果你不想害我就听我的。”
展昭一怔,继而轻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进了书房,耳听得他们上锁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我闭上眼倚着门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竟有一丝眩晕,我晃了晃头,朝摆放在书案上的血玲珑走了过去。
白日里我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个血玲珑上面附着一只千年的邪灵,我原本以为案件结束后它会乖乖的再回到它原本的地方,没想到它竟然邪性大发,它到底想干什么?
我念动咒语,催动体内法力,双掌齐齐朝血玲珑拍出,掌心中很快便发出白光,我一边加大法力,一边沉声喝道:“不想变成死物的话,就乖乖的给我出来。”
书案上的血玲珑依旧一动不动的发着红光,没有一丝动静。看它能撑多久?我咬了咬牙,念动法咒,眼神也犀利起来,很快便有冷汗渗出额头。终于,一缕黑烟自血玲珑上冒出来,在半空中聚成一个不及半尺高的人形,慢慢的四肢五官都凸显了出来。
我定睛望去,但见眼前的邪灵身形不高却是满脸皱褶,不大的眼睛眼皮下耷,双颊干瘪,脸色蜡黄。它盯着我看了半晌,蓦地咧嘴一笑,口中竟无一颗牙齿,只露出猩红牙肉,虽是早有准备,我还是被它那个样子吓了一跳,只听得那邪灵用嘶哑难听而又有些漏风的声音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只狐妖。你胆子不小啊,竟然跑到开封府来多管闲事。”
我收了法力,忍住头晕眼花的感觉,冷冷看着它说道:“你最好乖乖的回大相国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它已然浑浊的双眼中刹那间精光毕现,冷笑道:“在这里你恐怕自身都难保还来管我。”
“哼,那我也能对付得了你,你信不信?”我不屑的说道,对付一个依附在死物上的邪灵我还是有把握的。
“信,怎么不信?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为了对付我甘愿冒这么大的险?难道你不知道开封府的正气是专门压制鬼怪的邪气吗?在这里久了你会显出原形的。”那邪灵说道。
原来我对开封府的惧怕源于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我终究是个异类了。我面上不露声色依旧嘴硬道:“这个不用你管,你若是怕了就乖乖收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