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离渊才抬手默默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现在并不是哭泣的好时候。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在树下小憩,怎么就莫名地陷入了幻境。这种利用人的弱点布置这么一个幻境将人困死在幻境中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若是有人故意为之离渊不介意亲手灭了他。
离渊向着便向树林的深处而去,慢慢地便看到一些人昏倒在路边,看着那些人脸上那一脸幸福的表情,显然是沉浸在了幻境中。
离渊察看了一下那些人的情况,微微松了口气,气息虽然有些微弱但只是因为昏迷了太长时间,醒了之后吃些东西就会好了。
离渊见那些人并无大碍,便接着向树林的中心走去。方才离渊便发现这树林外被人布置了阵法,却并不是用来伤人的,只是会将人驱逐,误入这片深林的人都会不知不觉迷失方向,随后被送出树林。只是最近这个阵法似乎失效了,这才会有人误入此地被困在幻境中。离渊看到这里心中的怒气才平复了下来,只要不是故意的就好。
来到树林的中心果然见到了这处支撑整个幻境的阵法,只见树林的正中央悬空漂浮着一个淡淡地虚影,看样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她身边有两颗一青一蓝珠子正围绕着她慢慢旋转。
离渊看了那女子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上前将那个制造幻境的阵法给破坏了,随着阵法的消失眼前的女子渐渐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那女子看向离渊问道。
离渊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便和那女子交谈起来,这才知道这个幻境的由来。其实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青梅竹马的男女自小定亲,男孩子长大之后意气风发地上了战场,希望能够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功名,待得衣锦还乡那日将心爱的女子迎娶过门。
然而却不想心爱的女子自他走后身体便每况愈下,不等那个男孩子衣锦还乡便撒手人寰,待男孩子归来却只见青冢一座,清冷凄凉。
女孩子的魂魄不甘散去,被怨气缠身,渐渐地便失去了神志成为了厉鬼。幸而女子身前所住的地方早已荒芜,所以女子虽为厉鬼却并未伤人。
一日被偶然路过的道士见到,那道士也并非迂腐之人,见这厉鬼并未伤人,只是执念过深,因此在此地设下幻境,圆了那女子的心愿,希望待女子从幻境中醒来能化去自身的戾气,重入轮回。
如今那女子从幻境中醒来执念也消散了,点头对离渊致谢后便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想来是投胎去了。
离渊上前几步捡起因那女子消失而掉落在地上的两颗珠子,随即微微一怔。暗道那个道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真是大手笔,用来稳定那女子魂魄的竟然是传说中的凝魄和定魂双珠。
离渊不经暗道幸运,没想到第一次下山便找到这东西,有了它们颜朱的魂魄说不定就有救了。小心地将两颗珠子收好,离渊当即向外走去,却发现那些昏迷在路边的人都已经醒了,正三三两两地相互扶持着向树林外走去。离渊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见他们都平安地到达了附近的村落才安心离去。
她被困在阵中两日,今日便是与道胤约定的三日之气,离渊原本的计划是先到杨邑寻访乐正府的情况,然后再到北方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浮水的驻地。如今被这意外一搅合所有的计划都只能泡汤了,想要拿到师旷留给她的东西看来也只能等下次了。
待离渊赶到播仙镇道胤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离渊和道胤一同回了师门复命。
如此十载岁月便匆匆而过,期间离渊在琼华跟随其师常明长老潜心修炼,于剑术道法之上颇有所得,仅仅十载便小有所成。离渊也曾数次下山寻访浮水故地,然而因年代太过久远到得如今想要寻到故地又岂是易事。
又过十年,门派之中掌门更替,道胤继承掌门之位,云渊也从他师傅手中接过了执剑长老之位。
这十年离渊并不曾收徒,倒是她的师傅常明真人在她继承执剑长老之位前一年又收了一个徒弟苍术,却很不负责地教导徒弟的重任丢到了离渊身上,说起来苍术与其说是她的师弟倒不如说是她的徒弟更为贴切。
只是这十年间颜朱的魂魄却日益衰竭了下去,离渊心中焦急,也就不再下山,苦心钻研,终于被她想到了保住颜朱魂魄的方法。在征得颜朱同意的情况下,离渊利用凝魄珠收容了颜朱的魂魄,然后将凝魄珠嵌入了她苦心铸造的剑中,铸成凝魄剑。
谁知剑成之时天空中却忽降劫雷,离渊只来得及将凝魄剑收起,便替凝魄剑身受八道劫雷,最后身死风化成灰。
道胤和苍术察觉到异象赶到之时却只看到离渊被天雷劈得连渣也不剩了。
道胤苍术惊见离渊身死,惊痛交加,然一切已无可挽回。后苍术继承了执剑长老之位,因离渊多年精心教导终未使琼华的铸剑之法失传,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苍术苦心钻研离渊留下的铸剑手札,于晚年终至大成,也为日后琼华铸造双剑打下了基础。
其后数年,琼华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以惊世之才,苦修终年,于晚年参悟以阴阳双剑合合之力,携派中弟子飞升之秘法,这些都是后话。
白锦
离渊坐在水边,低头看向水面,随即微微叹了口气,不论看多少次还是无法习惯啊。
本来每次醒来换一张脸就已经够折腾的了,谁知道这次醒来连眼睛都发生异变了。想当年师旷虽然是蓝黑异色的双瞳,可是也没有像她现在的这双眼睛这么诡异啊。一黑一紫不说,紫色的那只眼睛若是仔细盯着看就会发现里面不时有微光在闪动,尤其是在夜里看着特别的吓人。
好在她醒来的时候并非身处城镇,否则非得被当成妖怪才是,想她如今好歹是个修道之人要是被人当成妖怪那得多尴尬啊。
离渊再次叹了口气将视线从水面上移开,起身走向此地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如今她所在的地方乃是衡山七十二群峰之一的天柱峰,而距离她上一次清醒大概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这衡山她倒是晓得,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青玉坛便在衡山,只是这修仙门派多半有些隐蔽之法,所以如今虽是比邻而居,离渊却也没费这个功夫去寻访,毕竟虽同处衡山这距离却也不短,更何况她如今也没这个心情去拜访那些道友什么的。
在琼华的时候凝魄剑虽然铸成,然而不知何故颜朱却始终沉睡,不见有苏醒的迹象,若非凝魄剑周身的灵气日益充盈,离渊可真要担心是自己苦心钻研的方法出了问题害了颜朱。
离渊一时别无它法又见此地灵气充裕,便如同在琼华时那样在山中灵气最盛之地布下一小型的聚灵法阵,以期能令颜朱早日苏醒。因凝魄剑在此,故而离渊只得建了个木屋暂时居于山中,这一住便是十年。
离渊走到聚灵阵中看着仍旧未醒的凝魄剑再次叹了口气,随即便向着住处而去。谁知走到半路却忽觉山下传来一阵灵气波动。离渊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离渊来到事发地的时候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和一道士在打斗,那白衣女子似乎是有所顾忌,渐渐便落了下风,一招不慎便那道士击中要害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处也破了个大洞,而那道士手上也多了颗红色的珠子,竟是那白衣女子的内丹。离渊这才看清那白衣女子手中还抱着一只白狐幼崽,想来便是为此才有所顾忌。
那道士见那女子倒在地上却也不急着上前结果了她,反而是悠闲地站在原地满脸阴狠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哼,你这狐妖早叫你束手就擒了,你偏偏不听,现在还不是一样的下场!”
“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从未害过人……你为何要苦苦相逼!”白衣女子被夺了内丹如今已是受了极重的伤,说话的语气越发地虚弱。
“哼,是妖就该杀,我管你有没有害人!”那道士闻言不屑地冷哼,“不过你这狐妖修为倒是不错,不枉我抓了你这么久,还真是一举两得,既灭了妖物安定苍生,又可增进我自身的修为,哈哈哈哈……”
“呸,你说的好听……”那白衣女子虽已经极度虚弱,听到此言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你这道士……分明是贪图我的内丹,什么安定苍生都是借口!”
“是又如何?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等你一死,我就送你怀里的那小畜生上路,也让你们母子在鬼界团圆,哈哈哈哈……”那道士的语气极为嚣张。
“你……”白衣女子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狐狸幼崽。
离渊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皱眉,这道士太过分了,这狐妖身上并无戾气,显然确实如那狐妖所言并未害人,这道士便不分青红皂白如此滥杀无辜,实在是枉为修道之人。
更何况看现在这样子这道士之所以对这狐妖如此穷追不舍多半是为了那狐妖的内丹,如此通过夺去妖类内丹增进自身修为的方法显然是入了邪道。
妖类修行所结成的内丹终其一生也只得一颗,妖类失去内丹便与普通牲畜无异,寿命也随之缩短。妖类内丹乃是其修为所系,于修道之人也大有助益,也因此有些心术不正的修道之人便会通过夺去妖类内丹的方法来增加自身修为。而妖类被取了内丹也多半会被修道之人斩杀以绝后患。就算侥幸逃脱,妖类被夺了内丹之后也会身受重伤,再加之失血大多也都活不成了。
只是离渊却也不能冒然出手,如今那内丹还在道士手中,即便离渊出手将那道士赶跑这狐妖也多半活不了了,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再伺机而动。
那道士见白衣女子已无反抗之力,渐渐放松了警惕,言语上更是对白衣女子百般羞辱。白衣女子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也就不再理会那道士的言语,只是不舍地抱紧了怀中狐狸幼崽。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士测底地放松了警惕,晃着手中的内丹神情极是得意。离渊见状立刻出手从那道士手中将内丹夺了过来,随即出手将那道士重伤。
那道士显然是未曾料到此地竟然还有其他人,一时大意被离渊一剑重伤,受伤倒地,看向离渊的眼中满是吃惊,“你是什么人?”
随即看到离渊的眼睛一脸的恍然大悟,显然是把离渊也当成了妖类,“原来是来了帮手了,怪不得方才态度那么嚣张,妖精就是妖精。哼,今天算你好运,下次可没那么幸运了。”说着不等离渊阻止那道士便突然不见了。
离渊听到那一声妖精忍不住眉头一挑,心中无语,果然是被误认成妖精了。
见那道士不见了也没有在意,拿着手中的内丹走到那白衣女子身边,将内丹递给她,“给你,赶快疗伤吧。”
谁知那白衣女子却并没有接,反而是抱紧怀中的狐狸幼崽,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伤太重了……即使……有内丹也不过是多活片刻……”
“……”离渊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最终还是劝道,“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那白衣女子闻言没有答话,反而是亲了亲怀中的狐狸幼崽,随即满眼希翼地看向离渊,“姑娘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离渊听到这话心中便已经知晓了那女子想要说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活不了多久……你能否……替我照顾我的孩子?作为报答我的内丹便送给姑娘了。”
果然,离渊闻言眼中闪过了然,却还是出言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拿了你的内丹之后反而伤害你的孩子,更何况我和那个道士一样也是个修道之人。”
那女子仍是摇头,“我看得出来……姑娘和那人不同……姑娘若是贪图我的内丹……方才也不会想将内丹还给我……再说姑娘也不像是会伤害无辜的人……”
离渊语无言以对,她确实不贪那内丹,也不会对那狐狸幼崽怎么样,至于这内丹等这狐狸幼崽大些的时候给这小狐狸就是。
离渊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反正她呆在山中也无事可做,养只狐狸陪陪她也不错。
“多谢。”女子闻言道谢,再次亲了亲怀中的狐狸幼崽,随即将狐狸幼崽交到了离渊怀中。
离渊接过狐狸幼崽小心地抱在怀中,那幼崽不知何故始终昏睡不醒,而且身体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离渊有些担心地问,“它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醒?而且看它的样子似乎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几日前便是这样了,这几日一直被那道士追杀,我也无暇看顾。”女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眼中却溢满了不舍和担忧,眷恋地看着离渊怀中的幼崽,“以后就拜托姑娘多费心了……”
“嗯。”离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看向白衣女子的时候却发现那白衣女子身上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也变回了原型。
离渊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将白衣女子的尸体埋了,随后便便抱着昏睡不醒的狐狸幼崽回了木屋。
离渊回到木屋将狐狸幼崽小心地放在床上,随后出了卧室到平日里练习雕刻的工具房拿了一个篮子过来。在篮子里垫上厚厚的干草,为了防止有些干草太尖,扎伤狐狸幼崽,又在干草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棉布,这才将狐狸幼崽放到篮子里。
狐狸幼崽对于自己被移了位置丝毫没有感觉,只是沉沉地睡着。离渊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所以也不知道狐狸该怎么养,再加上今天这么一折腾天色也晚了,所以便将狐狸幼崽放在篮子里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等离渊再次回到卧室却发现那狐狸幼崽的情况似乎更加的严重了,离渊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总不能刚答应人家要照顾她的孩子,结果刚跟了她一天就把人家的孩子养死了吧。
离渊检查片刻发现狐狸幼崽的身上并没有受伤,倒是这狐狸幼崽的魂魄似乎出了问题,身体和魂魄似乎不能很好的磨合,很是不稳定,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离渊想了想将定魂珠取出放在狐狸幼崽的身侧,定魂珠顿时发出青色的光芒笼罩着狐狸幼崽的周身,片刻后狐狸幼崽的情况似乎好了些,离渊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离渊检查完凝魄剑回来,便见到那狐狸幼崽晃晃悠悠地在篮子里微微挪移,撑着自己的四肢想要站起来,却似乎还不能很好地掌控身体。
离渊见狐狸幼崽终于醒了也没去在意这些事情,走过去将定魂珠拿起,在狐狸幼崽眼前晃了晃,“看来这定魂珠果然不愧是神物,就一个晚上你的魂魄就稳定了下来。不过小家伙看你的样子也不想是刚出生的狐狸,怎么到现在连路都不会走?”说着离渊就将定魂珠收了起来,同时注意到那只狐狸似乎像是听得懂离渊的话一样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了一下。
离渊有些奇怪地将狐狸幼崽举到眼前,探究地看向狐狸幼崽金色的眼睛,“小家伙你听得懂我的话?”
离渊仔细地观察了那只狐狸幼崽神色,见它似乎并没什么奇怪,不禁暗道自己多疑。一只狐狸幼崽哪怕它的母亲是狐妖,如今也只不过是只灵智未开的幼崽而已,她怎么会觉得这小家伙能听懂她的话?
倒是那只狐狸幼崽在看到离渊眼睛的时候微微抖了下,似乎有些害怕。离渊见状当即将狐狸幼崽放回了篮子,安抚的拍了拍狐狸幼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狐狸幼崽似乎是察觉到离渊的善意身体也不再发抖了,自顾自地扭着着自己的身体,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便躺着不动了
离渊见状好笑摇地了摇头,再次看向狐狸幼崽,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那小家伙,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了。介绍一下我是小渊,你以后就叫你白锦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白锦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还十分乖巧地蹭了蹭离渊的手心。
离渊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心中微喜,“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沉浸在喜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