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百里见赵阔有些犹豫不敢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就不耐烦的道,“不要吞吞吐吐的了,你我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你就直言好了。”
赵阔被风百里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了些,赫然一笑,就正神道,“只是若如老爷说言,当年的事情又是那般的隐秘,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这若是真的要是为了当年的事情,那这幕后之人岂不就是如小姐所言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吗?这一点不也正印证了,为什么小姐一出樊城就被那么多的高手刺杀,当时能猜到小姐行程的人,也就是我们和他了啊!”
赵阔说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对着风百里竖了三根手指。风百里微微看了一眼,也就明白赵阔所言的,就是指当今三皇子司马文壁了。
这个猜测自己也早想过很多次,只是每每又被自己给打翻了。司马文壁和风小莫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而且他还在炎宗皇帝面前苦求和风小莫的赐婚,风小莫的那个郡主的名号也是他千方百计的求来的。
所有的这些,都让风百里想不明白,司马文壁为什么要刺杀风小莫。这根本就不和常理,就算司马文壁并不是真的想要娶风小莫,就算司马文壁迫于太后沈氏一族要和风小莫断开,那他直接就疏理和风小莫的关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非要置风小莫于死地呢?
除非,他是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如果他已经理清了当中的各种复杂关系,如果他也已经知道了风小莫的……那么,凭司马文壁多少年的处心积虑,凭着他这么多年对权势的渴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谁会轻易的舍弃了?
这么说,朝堂之上的不顾龙颜大怒的力争也不过是个表演了,平时的宠溺喜爱也不过是个幌子了。所有人都在说司马文壁怎么怎么想娶风府的风小莫,所有人都好奇都羡慕的事情,原来不过是司马文壁做出来的一场戏?
司马文壁,这个在风百里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皇子,居然能有这么深不见底的心机!
一想通了这里的层层关节,风百里心中的怒气就更甚了,猛拍了几下桌子骂道,“就算是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可他也不想想,他当年多亏了谁,怎么能为了一朝权势就要置莫儿于死地呢?”
赵阔见风百里这般气愤,心中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自己所想的这些了。心下了然,也就不急着说话,倒是先让风百里把心中的怒气给平息了一阵。
等风百里终于平静了下来,赵阔才开口劝道,“如果真的如我们想象的这般,那么小姐的事情,我们就要早做准备了,要不然的话,只怕风府就会有一场大灾难了!”
第三十九章 你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司马文止坐在车上,春风带着丝凉意,正悄悄的从车窗的锦帘里慢慢的渗透进来。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接了父皇的密旨,去樊城查探当初淑贵妃遗留民间的皇子,一晃眼已经过去一年了。
而这一年里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使是见惯了官场的变换沉浮,司马文止这些日子以来,也还是会常常的问一问自己,当初带风小莫进京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到现在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风小莫站在空明山下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司马文止,樊城是一片乐土,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带离这片乐土呢?”
樊城是她的乐土,是赌坊大少爷风小莫的乐土。这句话,出了樊城入了京城,他才算是真正的懂得了它的含义。在樊城,风小莫从东街到西街,可以随心所欲,从城南到城北,可以为所欲为。她从来不需要考虑什么,从来也不需要顾虑什么,她也从来不会失去什么。
京城有太多的规矩和顾虑,强如风小莫那般不考虑别人眼色的人,也渐渐地走到了一种绝境,因为她不能像影响樊城人那样来影响京城人,也不可能把樊城人的那种纯朴和快乐带到京城来。所以,她人虽然在京城,笑容却留在了樊城,所以,她才会那般愤怒哀伤又无可奈何的离去!
她那时候身体并没有好清,听说在回樊城的路上又大病了一场,就连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也没有回京城过。如今冬去春来,初雪融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这京城?
司马文止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窗帘一飘一落的来回颠簸着。街角一个小摊位那里坐着两个人。一人一身紫衫,五官平庸无奇,只是一双杏目随意的打量着街道的行人,说不出里面的是落寞还是惆怅。一人一身青翠布衫,脸色黝黑,一双大眼也四处看着,两片厚厚的嘴唇不时的上开下合,对着那紫衫人说着些什么。
这黑丫头不是翠丫又能是谁?
再看那桌角下方,立坐这一团雪白,定是那冈日森格了。
司马文止定定的看着那街角二人。心中好笑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是出现了幻觉不成。直到阿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那边的好像是风府的莫少爷,”声音顿了一下,又改口道,“好像是风府的莫小姐。”
司马文止刚要说“怎么你也出现幻觉了”,才陡然惊醒连忙喝住马车。跳下车来。
这哪里是什么幻觉,那街角坐的二人,一人神情随意中带着落寞,一人神情苦闷中带着好奇,还有一个慵懒的坐在那里,全身的力量却是蓄势待发。这不是风小莫翠丫和冈日森格。这世上还能有比他们更特立独行的主仆么!
司马文止站在马车旁静静的看着,离开京城一个冬天的风小莫,此刻正随意的坐在那街角摊铺前面。桌上放了碗面,可能已经吃过了,风小莫并没有动筷子。一双杏目微微眯着,无聊的打量着街道上的行人,脸上既没有以往的飞扬跋扈。也消失了桀骜不驯的叛逆神采。
这样的风小莫,少了飞扬跋扈的神采奕奕。少了前后呼拥少了锦衣护卫,随身只带着一个丫头和一只藏獒,静静的坐在那街头。这场景,看得人说不出的落寞和心疼。
阿诚看司马文止一只静立不动的看着风小莫那边,也不敢催促。倒是那边的冈日森格显然是在风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一双虎目凌厉的向这边看了一眼。
阿诚心中吃惊,不想这只神犬不仅个子长大了很多,连嗅觉也变得这么的灵敏,尤其是那双眼神,竟然带着些迫人的冷厉,让人轻易不敢忽视。
果真是只与众不同的神犬!也不枉当初司马文止那么费劲心机的调教了。
那边的风小莫得了冈日森格的提醒,向这边看了一眼,杏眼中既没有司马文止的那般激动,甚至是连波澜都没有掀起多少,只是对着静立的司马文止略一点头,就又转过去看街景去了。
阿诚很为自家主子有些不忿,小眼狠狠的瞪了眼街角的风小莫。这么久没见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得慌吗?我家主子可是经常会去回香阁那边点菜吃呢,点的还都不是他自己爱吃的清淡菜,全是些什么回香鱼翅、糖醋鲤鱼、红烧肘子、状元蹄、叫花鸡、馋嘴鸭、回香肉片,满满的一大桌,坐了半天也没动几筷子就那么都浪费了。
司马文止倒是没觉得风小莫有什么无礼之处,见她也发现了自己,就提起步子走了过去。待到风小莫的面前,风小莫还是极随意的看着风景,司马文止才轻声问了句,“莫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听风将军说起过?”
风小莫这才转过头,向着翠丫刚让出的位置点了下头,“二皇子好啊,若不忙也不嫌脏,就坐坐吧。”
阿诚看堂堂二皇子宁王殿下真的要坐在这街角和风小莫叙旧,连忙上去用袖子在板凳上擦了又擦。翠丫看自己刚坐过的凳子被他这样小心的擦了,心中不满,要是以前必然要上去理论两句,最差的也要哼上一哼。只是如今她跟着风小莫这么些时日,又经历了好多变故,也长了不少心眼,眼光略瞟了阿诚一眼就转过去专心伺候风小莫去了。
司马文止坐下,见风小莫眉目间都是些淡淡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又想到她是大病初愈,提不起精神来也是正常。只得又柔声道,“你这些日子过的还好?”
风小莫本来看着街景,得冈日森格的提醒见司马文止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想想自己初入京城来着街上闲逛,也能遇到这般的大忙人。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想着司马文止也是日理万机了,应该会就此离去了吧。不想这人不但走了过来,还应了自己的邀请,坐在这街角一处,粗凳凡木之上,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些日子我过的好不好呢?”风小莫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抬头看着天空明日,长长的呼了口气。
司马文止这话问出,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自己本来没有打算这么问的,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呢?既然又已经问了出来,心中又开始害怕风小莫的回答。好,只怕不可能的,从自己带她出了樊城的乐土,她就没有一天过的好。不好,自己多么害怕从风小莫的口中亲耳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啊。
这些日子我过的好不好呢?
是啊,这样的话,却又比好或不好还带着责备,狠狠地打击在司马文止的心头。
“我觉得还行。”风小莫转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消失已久的笑容,随意中带着戏谑,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
司马文止一闪神,风小莫已经低下身去,给冈日森格喂了块牛肉,拨弄了一会它的鬃毛,才又起身,“二皇子别来无恙啊,是这么问的吧,你们对分别有一段时间的人这么打招呼?”
“是,”司马文止笑笑,什么叫你们?“听说你病了一段时间,怎么样了,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
风小莫不太习惯司马文止的温柔,以往他总是淡淡的,看自己看别人的眼神都是这般,好像什么事情都入不到他的心里去,更何况在樊城时,他常常被自己给气的半死,又多带着瞧不起自己,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说话。
“没事,我风小莫是谁啊,一点小病哪里就能把我给难住了。”风小莫云淡风轻的略过,不提十几年都不曾经历过的一场病痛。
“是呀,你是风小莫。”司马文止轻轻一笑,伸手就在风小莫的头顶摸了摸,他当然也知道风小莫病了一个月之久,对风小莫这样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风小莫抬眼看着司马文止还不打算离开的手,再收回视线对着司马文止挑了挑眉,司马文止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手,低头虚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常。
“皇帝老爹这些日子过的还安好?”风小莫学着司马文止的问话方式,打破尴尬。
“还好。”
“皇太后奶奶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恩,还好。”
“青青这些日子过的还好?”
“恩,也还好。”
“容妃娘娘这些日子过的还好?”
“恩,也好。”
“贤贵妃娘娘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也还好。”
“安贵人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恩,也还好。”
“淳贵人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恩,也还好。”
“玉贵人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恩,也还好。”
“淳贵人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恩,也还好。”
风小莫还在用力想着皇帝老爹宫中的那些大小老婆的封号,身后阿诚和翠丫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对话的两人。
“恩,你爹的小老婆太多了,我实在是不记得还有哪些封号了。”风小莫摇了下头,对司马文止抱歉的笑笑。
“没关系,”司马文止戏谑一笑,轻轻的答了句,“她们过得都还好。”
第四十章 再见明月
风小莫和司马文止在路边总不好多坐,司马文止的皇子马车在那路对面一停,他的大驾在风小莫的身边一坐,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的有人假装有意无意的路过这路边小摊了。
风小莫无奈一笑,道,“虽然二皇子已经成亲了,魅力还是不减啊!”
司马文止听到风小莫说到成亲,这才想起,自己和风小莫之间的确已有了很多变化,难怪刚才大家都会那么的尴尬,原来自己已经是一个成了亲的人了。
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本来还担心风小莫的性子,定是要好好的嘲笑自己一番,正思考着要用什么样的措辞来回答她的嘲笑,风小莫却已经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拍了几下衣服,对冈日森格招呼了一声,就带着翠丫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
司马文止看着风小莫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要是以往,她定然是要缠着自己去各处的酒楼大吃大喝一顿,然后等到把自己的耐心都给耗光了,才会心满意足的回家的。
只是那些都是以往,风小莫现在,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不只是风小莫,司马文止自嘲的笑笑,自己也不是一样。还有那个城府颇深的司马文壁……
司马文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想不明白,风小莫为什么不赶在司马文壁大婚前赶回上京,而现在回来,早就已经物是人非的地方,她还回来干什么呢?
不是徒增伤悲吗?
见风小莫已经走远,阿诚小声的道,“殿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王妃还在家里等着呢?”
是啊,自己的家里。不是有一个人在等着了吗?坐在这里又干什么呢?
司马文止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世上的人,都说荣华富贵是好的,岂不知这荣华富贵中也有人羡慕云淡风轻无拘无束的日子!”
阿诚听不懂司马文止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奇怪的暗道,这世上那有人不想荣华富贵的,还是二皇子这是在羡慕风小莫?
风小莫带着翠丫一路走,两人正漫无目的的瞎逛着,转了还没有几个街角。一辆极华贵的马车就停在了路边,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冈日森格不认识这马车华贵,但见它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停在风小莫的前方。立刻就龇牙咧嘴的对着那马车低吼了几声,似乎是在警告这马车快些离去。
风小莫本来也有些不高兴,但是这马车这么华贵,里面的人看来也不是寻常人,自己刚回上京。应该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才是,难道又是一个巧遇?
正想着里面可能是什么人,那马车微微一动,然后就从上面跳下一个人来。
司马文壁?
风小莫心中好笑,今天这巧遇倒还是真多,还都是熟人?
“莫儿。我刚才远远的就看见你,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睛了,原来真的是你。你几时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司马文壁霹雳巴拉的问了好多句,风小莫听着直皱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要打断了一一再回答他。不过她看见司马文壁只紧紧的盯着自己上下打量,这话问完了似乎倒也没有要听她回答的意思了。
风小莫不着痕迹的挣开司马文壁扶着自己双肩的手。轻笑道,“不过是刚回来。一路上倒是挺闷的,这就出来晃一晃。”
司马文壁不问风小莫一路上到底怎么样,只笑道,“赶路自然是闷的,不过到了上京就好了,上京有的是好玩的地方。”
说完之后,司马文壁才转头看看风小莫随身的行人,见只有一个翠丫和一只冈日森格,司马文壁的眉头就皱了皱,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反而笑笑道,“这刚回来就在府里呆不住了,是打算去哪里啊?”
风小莫见司马文壁并没有像以前那般责怪自己没有多带几个人就出门,心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微微有了些酸楚。这人和人之间总是很奇怪,以前想都不用想就说出来的话,分别了一段时间再见面,两个人就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相处了。现在,自己和司马文壁之间,也变成了这样了吧?
风小莫甩了甩头,抛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口道,“不过是随便晃晃,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既然是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司马文壁看风小莫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却还是如常的道,“明月来了上京,不如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