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方基赫没有必要诓他,他带的艺人是郑智雍,也不存在眼界低的问题,郑智雍对于那个名为hotshot的组合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至少那一点同情心,是比不上对朋友感受的在意的,“我做这些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哥,你的想法是第一位的”。
“但是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张贤胜说。
“贤胜,别卖关子了”,权宰胜心思转不过几道弯,过去和张贤胜打交道也一直是直来直去的,张贤胜和郑智雍这样子,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心累,“给,是你们大方,不给也很正常,这很难决定吗?”郑智雍不知道在纠结什么,怎么张贤胜好像也要被传染了?
“不难,郑智雍把我想得太脆弱,所以考虑得太多了”,张贤胜笑着说,“联系hotshot吧,不行的话再来找我,问问你的经纪人,有没有其他满意的人选,我要先回去,牛奶没带出来,快要噎死了”。
郑智雍被张贤胜出乎意料的痛快搞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回到练习室里,看着在权宰胜的指导之下大家一起排舞,心情才渐渐地好了起来。
对于张贤胜来说,跳舞比唱歌有趣,舞台比音乐有趣,看起来他对排出来的舞蹈很满意,站在郑智雍的角度,这也是个有观赏性有内容的舞台,他们来《hit the stage》的目的,就实现了大半。
郑智雍说他参与其中也有私心,可以在不用担责任、压力也小的情况下做一些关于舞曲的尝试,但事实上,郑智雍对于这个方向没有什么紧迫感,会那样说,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做法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施恩”——说他享受为一些关系亲近的人奉献当然更贴近事实,但也更不会有人信。
张贤胜的想法是第一位的,并不是夸张或者客套的话。
郑智雍纠结的是,他时常弄不懂张贤胜想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张贤胜自己知不知道。
“前辈好,我们是hotshot。”
卢太铉跟着队长崔晙赫弯下了腰,看着面前这位四个月前退出组合、如今在网络上几乎没有好评的前辈向他们回礼,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从身材上相差不多的人,却只是低下了头,脊椎的骨头似乎是到了胸那里才开始弯的。
苛求一个受过重伤,曾经直言不讳地说为了少鞠躬几次而借助背景的人的礼节问题,当然是毫无意义的。那个人本来也不是打歌节目出道的idol,完全可以不理会一些讲究,何况这两年出道的idol上打歌节目的时候都不怎么去前辈的待机室了。卢太铉只是在想,到时候是按年龄排序,还是赶一把潮流,喊这个人“郑老师”,还有……
对于把演唱权给hotshot这件事,thinker到底是什么态度?
让他心里没底的主要是最后一件事,心里越没底,人还就越容易多想。
公司穷得人都要跑光了,工作人员里面常驻人口几乎只有社长一个光杆司令,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的心里想有底气都难。
“贤胜哥你前面见过几个了?我都不是很熟悉,但时间有限,我想尽快地开始工作,还请原谅我的失礼”,郑智雍的话听起来有点太过直截了当,但基本的礼貌是有的,说话时的口气也客客气气,即使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多么轻松愉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之前发信息问了大家喉咙的情况,我现在再确认一遍,唱歌没问题吗?”
“没有。”这时却是卢太铉先开了口,他从舞团朋友的口中听说了thinker的歌曲应援,出于好奇仗着关系近,加入了排舞之中,然后对这首歌动了心。
组合里的人私下谈这件事,觉得张贤胜上《hit the stage》已经令人大跌眼镜,之后再有活动更是希望渺茫,不提这个,以他跌穿地心的韩网风评,参加演出的可能性比糊了两年的hotshot还要低。
后面的那些不大好听,成员之间没有说得太明白,大致上是郑智雍不能跳舞,张贤胜风评太差,好歌给他们没什么用,给他们这样能消化歌曲又没有人气的糊团,还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废物利用”了。
只是别人能想到的事情,当事人恐怕也想得到,至于他们怎么看待,就不是别人能控制的了。
“好的”,郑智雍脸上浮起一层微笑,转身拿了一叠打印纸,分给六个人,“我看了一些hotshot的舞台,但就我个人而言,分part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对你们的了解不够深,更不清楚怎么样才合适,所以我打印了歌词,旁边的小字是歌曲的要求,你们看完以后我会放demo,然后告诉我对part分配的想法,可以吗?”
郑智雍话说得温和,做起事来却十分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卢太铉前几分钟还好奇郑智雍的真实态度,现在面对着a4纸上的歌词和旁边密密麻麻的说明,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这样的郑智雍相处起来并不让人觉得轻松舒适,但他的言行背后透露出的是他为合作而抓紧时间做的工作,只带来了一种并不咄咄逼人、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紧地卡在脖子上的紧迫感。
名为:别人那么努力,你有何理由放松?
没有理由放松的hotshot着实被弄得紧张了一阵,差点要立即在制作人面前讨论出结果,后来还是张贤胜问了诸如“谁是主唱”“谁担当rap”“跳舞谁的位置在前面”之类的低级问题,节奏才渐渐正常起来。
不,也不算低级,卢太铉想,hotshot如果跳《i get it》还用棒球概念,队里面自己加上主唱河成云海拔都比较接近盆地,站位问题得好好计划一下。
卢太铉说了自己的想法,成功地让坐在旁边安静聆听的郑智雍笑了出来:“权宰胜老师,还有贤胜哥,都说太铉xi编舞能力不错,你们看着安排吧,不要太糟糕了,小心我开价。”
是“开价”而非“漫天要价”,郑智雍的话与其说是威胁,还不如说是定心丸。
开了定心丸之后,郑智雍的话也渐渐多起来。他先是问了卢太铉目前对于编舞的想法,接着也加入了讨论,口头上讲解要求,甚至自己也能唱上几句来示范,最后他还提醒:“录音室里可操作的余地大,和现场不一样,你们的目标既然是公演,多往这方面考虑一下。”唱歌跑调的都能把音准修到正轨,更不用提其他,以至于优秀的录音室歌手,都不一定是合格的现场歌手。曾经与郑智雍同桌过的、唱《幻听》的张在仁,早年生病影响了听力,现场惨不忍睹,但到了录音室内,她发挥音色与感情上面的优势却丝毫不受影响。
刚见面时的不安感已经渐渐地淡去了,即使郑智雍表现得并不亲近,但也没几个人能对他这样的认真生出反感来。分part本质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活动不多,hotshot出道两年,成员之间都知道互相有几斤几两,在组合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没人会蠢到在组合内部一争高下。
郑智雍放伴奏带让六个人试了一下,看起来对结果也很满意:“很好,明天下午三点在这里见面,正式录音,可以吗?”
他的双手在胸前合十,面带微笑:“我的时间比较紧张,所以我们可能要辛苦一下了。”
第326章 326。人心
“这是……定下来了?”当他们走出了这栋建筑物的大门,hotshot的成员之一尹山的声音里还有着几分疑惑与不确定。
不; 应该说; 在工作的时候; 他们还顾不上想这些。
“应该是的”,卢太铉说,“连伴奏带都给我们了”。
队友们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连卢太铉也回想起了刚刚郑智雍把伴奏交给他们并说“以后用得上”时的样子。他对hotshot表现得不像是很喜欢的样子,偏偏看行为又很为他们考虑; 这种诡异感让卢太铉一直感觉十分怪异。
他还没有想明白; 身边的河成云却是没有忍住:“thinker是因为什么答应的?社长; 还是舞团那边?”
“这好像不重要”,卢太铉说; “在张贤胜前辈的事以后,不是说thinker已经不想和团体合作了吗?”
“我听vixx的ra|vi说过”,他这么一说; 河成云也想了起来,“那件事对thinker的打击挺大的,他们感情真不错”。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在圈里人走茶凉是常事; 对于郑智雍那样的义气; 谁都说不出挑刺的话来。
“那时候thinker和vixx在合作《逃生》?《逃生》的成绩还可以。”崔晙赫说。
“主要是ra|vi写的; 可能是原因之一吧”; 河成云猜测道; 随后又觉得有点没劲; “我怎么也相信那种巧合论了”。
谈话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厚着脸皮要歌是为了生存,但能够生存多久,谁又能保证呢?每年都有那么多组合出道和解散,上过无线台的打歌节目拍过团综什么的,并不能成为保障或者豁免。
“想点好事”,卢太铉开口道,“thinker原本没有想过和我们合作,现在这样,也不好说是不是他的本意,但在合作里面能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好了,我们也做好我们能做的事吧”。
说到这里,一直盘桓在他心头的怀疑与不适也如同清晨的雾气,渐渐地消融在了阳光下。不管这场合作是郑智雍自己的愿望,还是在其他考量之下做出的妥协,但合作中他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了,态度虽不亲密,也算得上客气,至于在进度上比较急也很好理解,hotshot是不忙,可是thinker忙啊。
合作者能抛开自己的好恶,做合适的事情,对于hotshot而言,总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回去尽快熟悉歌”,崔晙赫说,“明天……一起加油吧”。
大街上不适合做什么打气的手势,虽然来来往往的人里面不见得有几个认识hotshot,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绝不希望在搜自己组合名字的时候搜出“无名组合晚上路边发神经”之类的描述。
他们只是看着彼此,在静默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悲壮。
郑智雍把转椅的背向后放下,让自己能向后倚靠,斜躺在上面。
“腰不舒服了?”张贤胜刚接了一杯咖啡回来,正要在沙发坐下,看到郑智雍的动作,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还好,这样感觉要好一些”,郑智雍说,“想休息就放心休息,旁边那个沙发放下来就是单人床,我自己的工作室,还没有我睡觉的地方?”
“你啊。”张贤胜一边感叹郑智雍果然是个大写的hip…hop,半点不在意什么长幼有序,一边自己抛开了形象,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舒展身体。连续几天泡在练习室,对二十八岁的他来说是不小的负担,这还是张贤胜本身是个练习室生物的结果,要不然更完蛋。
不是他黑龙俊亨,2011年之后的回归,也就2014年那次《good luck》舞蹈强度还像个样子。
张贤胜让紧绷了太久的肌肉完全地放松,但他还不能享受这种平和与宁静:“智雍,你今天心情不好?”
“说‘不好’有点太过了”,郑智雍说,“有点复杂”。
“你有话要问我。”张贤胜笃定地说。
“把歌给hotshot,关于这件事,哥是怎么想的?”郑智雍仰躺在椅子上,问道,“哥对他们也不熟悉”。
“我和年龄比我小的一般处不来,你例外,哦,对了,他们中间有一个叫河成云的认识的人挺多,你要是真的想认识可以去问你的竹马。”
“竹马?”
“《花美男bromance》。”
郑智雍满头黑线,张贤胜这人当然了解王道,但是没什么在这方面营业的心,出道之初和龙俊亨的cp,到最后硬是变成了大家都知道这两个人合不来,他看这些东西,纯粹是为了好玩而已。“我没有和他们熟起来的想法,时间没有到吧。”
“那好吧”,张贤胜也就随口一说,“你的经纪人为什么会建议把歌给别人,人情恐怕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首歌如果给我,以后就浪费了吧”,一看郑智雍的表情,张贤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别这么看我,这很难猜吗?”
郑智雍一时说不出话,张贤胜望着天花板,自嘲地笑了笑:“我能想得到一些人会怎么想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一个有人气的组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还能把自己作死。”
“那我以前因为想法与众不同而有的那些烦恼,是不是也算无病呻吟?”“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种说法看上去很有道理,但处在不同位置的人面临的问题不一样,一味想着比下有余是行不通的,要按这个逻辑的话,所有过得不如意的韩国人都可以想想非洲贫困人民,不就能“珍惜当下”了?
但类似的思维真的非常常见,甚至郑智雍觉得方基赫也是有点那个意思的,只是他们都不是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才不触及这一块,至于郑智雍自己,他不尽赞同,同时也没有在这方面辩驳的决心,因为他同样不能摆脱这种思维,比如在面对身体健康的人的时候。
“谢谢。”听到他的话,张贤胜沉默了两秒,说。
“这都不太像哥了,会考虑别人怎么想。”更重要的是就算考虑了也不会说出来,行动上还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排斥。
“我不试着想想别人的话哪些有价值,哪些不重要,好像对不起你那么费心思写的歌。”
郑智雍闲散地搭在转移扶手上面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光滑的木料,耳边传来张贤胜的声音:“可是那真难。”
用恶评发泄的人千千万,现实中认识的人也各有立场,从中分辨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张贤胜这十年来看过太多居高临下的同情,别有用心的贬斥,荒谬自负的指手画脚,对于从中学习,更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感。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听你的话恐怕是最好的,不会怀疑用心,再有什么顽固的拒绝心理,其实你有时候也很固执,只是要更明智,你有多少资本,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心里都是有数的。”
“那现在哥有什么收获吗?”郑智雍问。
“hotshot的实力不错,歌曲给他们,比给我更有价值,在《hit the stage》上,跳舞的人是我,背景乐是由谁唱的不重要”,张贤胜说,“如果以后有一天,我唱的是自己参与完成、你也能够认可的歌曲,即使同样不能在舞台上表演,是不是比现在更有意义一点?《i get it》这首歌……怎么说呢?它本质上还是你对我的助言啊”。
“如果有一天贤胜哥能写出自己的心声,又是能够发表的层次的话……那是真的不错”,郑智雍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只是那样的话,哥就要辛苦一点了”。无论是在创作上,还是写下真心方面,张贤胜在艺术创作上灵感枯竭,剖析自己的内心同样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忘记了你自己吗?”张贤胜“嘲笑”道,“还应付得了我吗?”
郑智雍:“没什么啊,正好有事情拜托哥做。”
张贤胜:?怎么感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觉得什么都靠自己来太麻烦了,特别是编曲,特别是舞曲的编曲”,郑智雍说,“我出作品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所以我打算采购一些sample pack用”。
sample pack,又称采样包,多数是音乐人完成的beat或者编曲片段,买了以后就可以任意使用,不用担心版权问题,这种东西主要在欧美比较流行,韩国用得还不多,管得也不严,不过郑智雍又不缺钱,何必要给自己埋个□□?
全仁权的那首《你不要担心》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全仁权本人坚持不是抄袭要去德国找原作者,结果如何不知道,能知道的是全大前辈现在还在遥远的德国待着,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李孝利当年摊上了一个拷贝了别人作品的作曲家,身为演唱者的她在抄袭事件中也不能置身事外,声名大损,原创歌手不摊上版权问题则已,一旦摊上,那就是洗不脱的污点。
“另外我还想让哥帮忙比对一下我的作品有没有和其他的很相似,我也担心听的歌多了潜意识里有记忆,不知不觉地写了出来。有点枯燥,技术含量也不算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