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先生,您有负罪感了?”克莱尔带着一点调侃抬起头,这才发现福尔摩斯早就将自己的眼睛悠然地别向了窗外。到底是不是逃避,克莱尔不清楚,但女人知道,他这句别扭的话就是关心的意思。
“你自愿过来的,我为何要有负罪感?”福尔摩斯耸了耸肩,笑笑说出这句话。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窗外的阳光从克莱尔的脸上掠过,仿佛能将她的整张脸都照透似的。福尔摩斯眼睑上的睫毛像被涂上了一层金粉,忽闪一下便能落下一片碎屑。
“福尔摩斯,您明白‘切肤之痛’是什么意思么?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所背叛,不仅如此,还知道他在人格上就是个糟糕透顶的人,我甚至为相信他的自己都感到悲哀、生气。”
福尔摩斯扭过头,克莱尔看到他的一半身体金光灿烂,另一半则被切入了阴影。这让他看上去深沉而寂寞:
“我没经历过,但我见过很多,比这更残酷地也见识过,克莱尔。”
“……”克莱尔抿着嘴唇,不久之后,她才微笑着靠在了床上,然后自嘲地说道,“是啊,我早该料到了。”
“我讨厌讨论情绪上面的事情,这会让人显得不理智,甚至影响思考。但克莱尔,我依然要告诉你,无论是谁挨到这种事情都不会淡然。所以你的表现并不奇怪,而你要做的就是怎样才能缩短这样的打击,对你造成的心灵上的阴影。”福尔摩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克莱尔则终于将目光扭开:
“我很感激您愿意陪我聊那么久,先生。若是华生的话,也许这句感激的话我就不会说出来,但您的话,愿意陪我讨论这么久感情方面的问题,我还是得表示感激的。”克莱尔真诚地说出这句话,她抿着唇朝他微笑了一下。
“也许是您的情况比较特殊,克莱尔。若是别人的话,也许我还真的不愿意多听一点关于他的情感纠纷。不过太太,看在您是我的房东,我想这面子我还是得给您的。”福尔摩斯开着玩笑说道,“不过您千万别怀疑我,我还真不是为了能留住这座公寓而劝说您和赫德森分手。”
“呵呵呵……”克莱尔轻笑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为奥斯维德辩解。自从那封恐吓信出现,我就已经……”她用手遮住面孔,“这样说吧,先生,在这之前我都没有跟您说过,但现在想来,这事儿确实非常可疑。”
福尔摩斯望着她,于是女人继续道:
“其实奥斯维德一直都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书房。”她说道,“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是同意的,他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会有很多法律方面的书。他的书房我没进过,但我知道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板的书橱上摆满了厚厚书。”
“……”福尔摩斯盯着她默不作声。
“但他不允许我触碰任何一本,我认为那是他的工作,所以从来都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克莱尔说道,“他有自己的秘密,事实上,我也有一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我本人为这只是一个对等的条件,却没想到,也许我是给了他可趁之机,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见到萌芽的时候,您就应该想办法弄清楚。一味的放任并不是好事。”福尔摩斯说完,这才终于弯起嘴角,“但克莱尔,别再想他了,可以的话,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想稳定的心态也会对今晚的活动早就好的条件。”
女人这才点点头,当她将全身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她也终于将自己的双眼阖起。
作者有话要说:如章节名,这章真是推心置腹的一章啧啧!
然后我因为想作死的尝试在cp13前画出一套明信片,这边更文会稍慢,大概一周三到四更(其实现在也就一周四更),但会保证不弃坑哒,希望小伙伴们能继续支持33333
阿洛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霸王票~
☆、第35章 Case35。共赴险境
当克莱尔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一丝光芒。夜幕降临;黑暗粒子侵占了这个房间;它淹没了世界万物,包括克莱尔自己。
女人朦胧的双眼前,一个男子正坐在座椅上。他的脸颊不太能看清,窗外是深渊般的广袤荆棘,光凭想象,克莱尔也能感觉到那下面有一种简直能腐蚀灵魂的力量。
她深闭了一下眼睛,想要摆脱头脑浑胀的问题。在轻轻掀开被子的时候;坐在窗口的那个人仿佛雕塑一般的姿势才被打破:
“你醒了?”
“是啊;先生。”
“睡得好么?”
“还行吧;应该可以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了。”
“那太好了。”
他们的声音都不算太响;但因为那寂静到连猫头鹰叫声都听不见的空间;这场对话便成为了突兀的存在。
“现在几点了,先生?”
“大钟刚刚敲过九下。”
“对面有信号了么?”克莱尔说着便走到了窗边,面前时荒芜之地,那间房屋便显得尤为突兀。她还记得斯托纳小姐的房间,所以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她发现无论是那间恐怖的房间,还是它旁边她继父的房间,现在都亮着光。
“他们才进了房。”福尔摩斯回答道,“也许轮到我们出场还需要一段时间。”
“啊,是这样。”克莱尔点点头。
“你可以先让他们把饭菜重新热了,在这之前把晚餐解决。”脱离了长时间没有对话后嗓子的干涩,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才流畅起来。
克莱尔接受了福尔摩斯的提议,在转身看到桌上已经冷透了的牛排后,她终于决定吃饱之后再投入工作。
进餐的过程因为只有她一个,所以显得很迅速。等解决饥饿问题后,她也几乎醒过劲儿来。
当大钟敲过十一下的时候,坐在床边的福尔摩斯忽然跳了起来,连他身后的摇椅也条件反射地摇晃起来。
“信号来了,克莱尔,我们得快点过去!”
“诶?啊!”女人听闻也立刻站了起来,当走到床边时,她这才看到斯托纳小姐的房间灯已经全部黑了,只有一盏煤油灯在正对他们的那扇窗户边游移着,似乎在召唤他们赶紧过去。
“带上枪了吧?”
“是的,先生。”
“那么我们走吧!”
简短的对话之后,克莱尔便跟上了福尔摩斯的步伐走出了旅馆。他同旅店老板打了招呼,说是今晚他们也许回不来。随后两人便走出了旅馆大门,钻入了黑暗苍茫的田野。
他们面前是一片荆棘田,克莱尔抿着嘴唇,她不希望今晚的自己满身是伤的走出这里,所以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紧紧跟在了福尔摩斯身后。
“速度快点,克莱尔!”福尔摩斯走在她前面,他们身处茂密荆棘丛的中央,克莱尔想这鬼地方还真是糟糕得让她感到心累。
“别催我,先…先生!”他将自己被扎到的上衣口袋从荆棘上取下,心情不悦地回应道,“这种鬼地方下回我再也不要来了!”
“不会有下次了,如果这回你不毛手毛脚的话。”福尔摩斯带着一点讥讽的意味,这让克莱尔原本就糟透的心情更是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先…先生,话别说那么难听,我打包票不会给您的工作造成一点困扰。”
“好吧,好吧!”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别老被那些刺儿扎到行么?”他插着腰停下脚步,看着克莱尔艰难地将裤腿从几条藤蔓中取出,不仅如此,她还拍打着上面的沾着的小刺。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愿意这样,可是,它们实在太令人困扰了!”克莱尔焦急的声音也有一丁点颤抖,这可能是夜幕下陡然降下几度的天气,也有可能是因为过急而造成的声线不稳。
福尔摩斯实在看不下去,他走到克莱尔面前,然后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在克莱尔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却已经伸出手臂,他的手指抓住了克莱尔的手腕,转身向前走去的时候,克莱尔的头脑一片空白:
“抱歉,克莱尔,不过我还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所以请原谅我的失礼。”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但脚下却丝毫没有停下,即便速度正在缓慢上升,克莱尔也能立刻跟上。
那之后,克莱尔没有再被荆棘扎到过一次,他的失礼却奇妙地成为了她的福音。
他们面前的荆棘田不多了,当克莱尔看着那栋房子愈来愈近的时候,她心中对于这个案件的不安也愈来愈浓。
福尔摩斯掌心的温度穿过那件薄呢袖口,在自己皮肤上均匀散开的时候,克莱尔想,那大概是这寒冷空间里唯一一缕温暖。
他们偷偷走进了那座庄园,在斯托纳小姐的窗户前停下,当福尔摩斯放开克莱尔去推那扇窗户的时候,女人还下意识地扶住了那尚还留有余温的手腕。嘴边的白气在干冷的空气中散开,克莱尔望着斯托纳女士在福尔摩斯的帮助下从房间翻出,然后重新翻入一边的另一个房间。而自己则跟着福尔摩斯轻轻踏入了翻入房间,然后安安静静地在那位女士的床边站定。
克莱尔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的情绪以及敏锐的神经,但时不时的,方才他们奔跑在荆棘田上的身影依然会闯入她的头脑,让她不禁走神。
“我们得在这儿坐下,否则他会在气孔中看到我们!”福尔摩斯气声说完,克莱尔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跟着他坐下的时候,她点了点头,“还有,千万别睡觉,否则你会送了命。克莱尔,你的手枪准备好了么?”他一说完,克莱尔就伸手去摸装在腰间的那把手枪,然后将它放在了桌子角上。
他们坐在那儿,很久很久,即便睡意袭来,克莱尔也强制着不让自己睡下。她发现一边的福尔摩斯丝毫没有放下盯着气孔的眼睛,这让她甚至有些敬佩起他的毅力。
直到时间来到三点,克莱尔才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浓烈的没有和金属的气味,让她感到不适。隔壁有人点起遮光灯,克莱尔听到有人轻轻移动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安静下来。可不久之后,一种非常轻柔的响声,像是开水壶那样的嘶嘶声却忽然出现。
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了起来,点了一根火柴后,他竟然拿出藤鞭抽打起斯纳托女士床边用以召唤仆人的铃绳。
“你看到了么,克莱尔?看见没有?”他大声询问着,而克莱尔却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借着那根火柴,女人还是注意到他已经死人一般苍白的脸,那脸上满是憎恶与恐怖,“端起你的枪克莱尔!小心身边!”他说完便继续努力挥动鞭子狠抽。这时克莱尔才注意到她似乎听到了一种清晰的口哨声。
但不久,福尔摩斯就停止了抽打。他喘了一口气,空气中安静了两秒,一个惨绝人寰的尖叫就从隔壁房间传来。
克莱尔下意识地颤了一□子,她将急切地目光对向福尔摩斯:
“这是怎么了?”
“事情已经了结了。”却没想到对面的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克莱尔在诧异的同时,却只好咽下口水不说话。侦探首先从床上下来,说要领克莱尔去隔壁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
克莱尔完全不明白福尔摩斯的意思,当她跟着福尔摩斯走出门时,女人能感觉到他严肃地情绪。他们在那位继父的门前停下,福尔摩斯敲了两下,门内没有回应,他便伸手扭开门把。
展现在克莱尔面前的是那位继父已经死去的模样。害人者必害己,这句话送给他真是再贴切不过,罗伊洛特死在了他自己手上,那条弯曲的毒蛇本应将睡在床上的斯托纳小姐毒死,而现在,它却咬破了他的头顶,让他一招毙命。而方才它正是沿着那通气孔从医生的房间游入了斯托纳小姐的房间:
“克莱尔,这保险箱正是用来存放这条沼泽地蝰蛇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保险柜、通气孔和绳子的用途了吧?”
“……”女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想今夜一定是她见过的最恐怖也是最有戏剧性的一幕。
“就在刚才,它游进了我们呆的房间,我正是用鞭子将它驱赶了回去,而受了惊吓的它,一定会袭击它见到的第一个人。”他说着,终于深吸一口气,当看到克莱尔吃惊又困惑的眼神后,他这才说道:
“说实话,我是不会为这种事内疚的。”
※
这件奇妙的案子就这样结束了,但尾声却并不很好。
福尔摩斯后来将那条蛇驱赶进了保险柜,他通知斯托纳小姐早上就去报案,女士也明白地点了点头。
天亮之前,福尔摩斯与克莱尔还是暂时回到了旅馆,撇掉了所谓的芥蒂,疲惫到极致的两人几乎是倒头就睡。
直到清晨,女人被身边的福尔摩斯推醒时,她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克莱尔迷蒙着双眼,当视线的焦距对准福尔摩斯后,她才发现男人的表情并不是昨晚破了案后的兴奋,那种严肃的模样,让她隐隐感觉到什么。直到他张开那对薄薄的嘴唇:
“克莱尔,那条毒蛇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很多呢w
感谢霸王票~
阿洛扔了一个地雷
☆、第36章 Case36。新案出现
从萨利郡回到伦敦已经一个星期;这一周的时间;福尔摩斯都过得闷闷不乐。华生看到自己的同住者从外归来竟是这样的表情;还询问克莱尔是不是办案不顺利。
克莱尔正在潜心这一次《斑点带子》案件的整理书写,上一回的《血字分析》在报纸上获得了意外的欢迎,因此报社也决定将这个专题延续下去。听到华生坐在客厅里的询问时,克莱尔这才终于将手上的钢笔放下:
“如果说是这次‘斑点案’的话,其实福尔摩斯先生是成功的。”克莱尔背对着窗户,明亮的天光将她的肩膀几乎照成了透明,“只不过是最后出了一点蹊跷;而这个蹊跷现在则困扰着他。”
“什么蹊跷?”华生小声问道;大钟边的那扇门虚掩着;能从门缝里看到福尔摩斯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小提琴的弦被他轻轻拨动;时不时会有突兀的几个音从房间里传出。
“那个‘作案工具’——就是那条毒蛇,在第二天报案后,就不翼而飞了。”克莱尔同样轻声回答道。
“哎?”华生吃惊地反问着克莱尔,“你们没有关牢它么?”
“正相反,医生。我清楚地记得福尔摩斯将它关进了凶手身边、他一贯用来关那条毒蛇的保险柜里。”克莱尔解释道。
“可是它不见了。”
“是啊,不见了。”克莱尔也不甘地回答道。
“克莱尔,那条蛇是被人带走了!”忽然而至的一个声音让客厅外的两个人都吃惊地停下了对话。当他们抬头去看那扇半掩的房门时,才发现瘦削的侦探已经将它敞开。
“……咳,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他什么时候开始直呼您名字了……”华生无奈地瞥了克莱尔一眼,而房东太太坐在沙发上脸色陡然红了一下。避开了他的问题,他们注视着福尔摩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其实答案很简单,克莱尔,斯托纳女士与她继父的管家,在第二天天亮后就不见了。”
“……”克莱尔吃惊地望着他,“诶?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让你跟着警察先回来了,所以你不知道。”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克莱尔望着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福尔摩斯,他绕着客厅的沙发走了一圈,最后别过头看向了壁炉里温暖的火炭,“您为何不让我呆在那儿?”
“有些复杂。”福尔摩斯说道,“我觉得自己的手脚又被谁偷偷捆住了。”他说着,便有些不甘地用食指敲击起面前的壁炉,“我敢肯定,那个管家一定和上回帮助霍普的是一伙。”
“哦,你是说……”华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当他用吃惊的目光对向福尔摩斯的时候,这位大侦探已经因为生气而紧蹙双眉、闭上了眼睛。
华生将眼睛小心地挪向一边的克莱尔,当他看到女人有些失神的眼神后,他立刻就将视线又挪回了侦探:
“福尔摩斯,那么…那么您找到那些家伙了么?”
“那正是他们狡猾的地方。说实话,华生,在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根本抓不住他们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