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春绸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前走。芷清喊了半天她也没应,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院子里。
芷清走到门口,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深秋了,原来满树的金黄也要落光了。她正在发呆,绣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锦盒。
“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看见谢将军和木兰去见了老爷,还有一队士兵正在搜查,小姐不是说不让人发现去拿这个东西吗?”绣儿一边说一边把锦盒递过去。
芷清拿着锦盒坐回到桌前,迟迟没有打开,里面装是那副辛夷花的刺绣,她真的要打开吗?有些时候,她宁愿自己糊涂一些。
她叹了口气,犹豫着拉开了锦盒……这时,有人闯进了院子,是谢弃尘身边的校尉李江。
“我等奉谢将军之命前来捉拿杀人要犯春绸,她是否来过!”
“没有!”芷清已经关上了锦盒,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撒了谎,明明已经猜到春绸就是用辛夷花织绣害木兰和杀死丝娘的凶手,可是……她强忍着心里的难过,冷冷看向李江,“我这里没有犯人,请便!”
等李江等人走了,芷清吩咐绣儿去准备马车,自己一个人去了洛神庄园的大门口。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春绸,她刚刚还在这里,现在会去哪儿呢?谢弃尘怎么发现春绸是凶手,她会不会逃跑,如果被抓会不会没命,爷爷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很伤心……芷清想了一连串的问题,但是这些统统没有答案。
“启禀将军,有人在天星堂发现了春绸的踪迹……”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惊醒了芷清,她匆匆出了大门,等马车一到就吩咐进城去天星堂。
……
等芷清到了天星堂,外面已经有士兵在把守。因为守卫认识她,所以没有多加阻拦。她迟疑着不敢进去,那晚用飞针伤她的也是春绸,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及这两年的朝夕相对,她想不明白春绸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到底是谁,身上有什么秘密,难道这许多的情谊都比不上她杀人的原因吗?
芷清心里十分气愤也很伤心,但无论春绸做了什么,她现在已经暴露,她将面临什么已不言而喻。按大魏律例,谢弃尘一定会将她斩首示众……
“春绸!”里面传来一阵惊呼。
芷清心里一惊,疾步迈进了那道门槛,眼前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春绸双手放在铜盆中,口吐鲜血……谢弃尘、木兰、罗昭还有小三子,他们都站在门口,而春绸正缓缓地倒下。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一步步走过去,顾不上背上的伤,跪倒在春绸身边,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春绸虚弱地看着芷清,她觉得好累,好像眼睛马上就要闭上了,但是有些话她想对芷清说。她迷离着,费力地向前伸出手,“芷清……我……真的很想……很想当……一个平凡的绣女……可是……当年你被绑走……我就在林子里……我、我很害怕……没、没去救你……你要原谅我……对……不……”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春绸的手顿时滑落在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芷清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没来得说不恨她,春绸就这样走了。她早已泣不成声,泪就像断了线地珠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春绸死得很冤枉,她本可以当一个平凡的绣女,就因为爱上了罗昭……最近工作忙,又是很晚,我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找罪受,本来已经很忙了,结果我年初考了专业研究生,考上了,从明天开始上课,以后隔周都要上课,啊啊啊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诚心相助
锦绣山庄所有人都知道暗害木兰、杀死丝娘的凶手是春绸,现在犯人虽然死了,但春绸曾与大家同吃同住,这样的人就潜藏在身边,不免会让人觉得不安。贾纭一直在锦绣山庄安抚众人的情绪,案子破了以后因为要整理春绸的遗物,所有绣女休息半天,大家都回家去了。
木兰和芷清也从天星堂回到了锦绣山庄,谢弃尘之前命人搜查春绸在这里和洛神庄园的房间,找到不少犯案的证据。木兰说,她因为发现了春绸手上的茧痕才起了疑心,爷爷也说过只有练习过飞针才会有这样的茧痕,而且校尉吴奎在爷爷练习飞针的暗室外面发现了被人偷窥的小洞。
芷清拉过木兰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的确有茧痕。她神色落寞地看着从春绸房间搜出来的东西,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这个能给你答案。”谢弃尘将一个铜盆递给芷清,盆底上刻着‘天下第一绣女’的字样。“春绸自杀前,罗昭曾听她遗憾地说自己的手并不适合做一名绣女,并感叹自己没有都学会八倍蚕的本领……或许,这就是她杀人的原因。”
芷清对着谢弃尘摇摇头,道:“春绸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手不合适做绣女,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努力才有现在的织绣技艺,她最大的愿望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到来,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虚名而去杀人。”
“是啊,谢将军,这一定不是春绸杀人的真正原因。”木兰皱了皱眉头,“这个案子真的了解了?”
谢弃尘叹了口气,“可是春绸已经死了,我们也不能再查到什么了。”
“那烦请谢将军继续严加防范,和亲图还没有完成,现在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恐怕再经不起什么挫折了。”
谢弃尘对芷清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我会更加小心谨慎。”
芷清微微扯动嘴角,道:“纭姨和木兰的安危就交给将军了,芷清告辞了。”
木兰看着正要出门的芷清问:“芷清,当年你被人绑走,春绸不但没有救你现在又用八爷爷的飞针绝技把你伤得这么重,你恨她吗?”
芷清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身,只是闭了闭眼睛,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时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至于我身上的伤,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痛心和失望,我想爷爷也应该是这样的心情。”说完,她下了绣楼。
走到院中,打量着恢宏的锦绣山庄,芷清的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丝娘死了、春绸也死了,这五凤谷再不是她两年多以前初到时的模样。如果完成了和亲图,它还能不能恢复从前的宁静?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谢弃尘的声音,芷清奇怪地回头,不知他为何突然跟了上来。
“我要回洛神庄园安心养伤了,只是想看看这里。”芷清淡淡的回答。
谢弃尘凝视了芷清一会儿,也把目光投在身边的建筑物上,“初到五凤谷,谢某曾感叹连连,因和亲图经历过这些事,实在深感惭愧。”
现在的谢弃尘与刚到五凤谷时满身的肃杀之气相比已经有所改变,也许是因为他对这里有了感情,眉宇间仿若多了丝淡然的温和。芷清看着他,觉得他不再那么冷酷无情、不讲情面,最起码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谢将军严重了,只要和亲图能顺利完成也就不负这许多的努力了。”
他舒展了眉梢,不经意扫了一眼芷清的后背,看来他没有看错,的确有些许血迹。“你的伤……还要多加休养,我正要回县衙正好顺路,不如送你一程如何?”
“我家的马车就在外面,那就烦劳谢将军了。”
谢弃尘与芷清一起出了锦绣山庄,一个上马一个上了马车。车轮辘辘,旁边一直有人跟随,芷清透过窗帘正好能看见端坐在马上一身甲胄神情肃然的谢弃尘。眼看到了落凤街,县衙大门已经不远,芷清打算跟谢弃尘告辞的,不想这时候有个衙役慌忙跑到了白马前——
“谢将军,八爷爷正跪在县衙前请罪呢,县令劝了半天他老人家就是不肯起来!”
“什么,有这等事!”谢弃尘拉紧缰绳一路纵马朝县衙而去。
芷清坐在车里自然也听到发生了何事,她不禁担心,爷爷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一定觉得对不住茯苓和木兰,恐怕即使谢将军不怪罪,他老人家也不会释然。她立刻下了车,吩咐车夫带着绣儿赶快去锦绣山庄通知木兰和茯苓,自己徒步赶了过去。
县衙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周围的人都是劝着,但是八倍蚕依然跪在那里。谢弃尘急忙跳下马,几步到了跟前,“老先生请起,这是干什么!”
“谢将军,老夫有罪,养育春绸多年却不知她一直包藏祸心,差点害了木兰也让茯苓没了娘,我实在对不住她们……”
“老先生何罪之有,若不是先生一直从旁指点,这和亲图也不会有现在的进度,况且老先生的孙女芷清也曾主持和亲图,又为救人差点送命,春绸的事实在怪不得老先生,快快请起!”谢弃尘一面焦急地劝说一面让陈县令扶八倍蚕起来,但是八倍蚕很固执。
“爷爷……”芷清穿过人群走到八倍蚕身旁,“爷爷在这里长跪不起,芷清只好陪着您了。”她忍着背上的疼痛也跪在了地上。
“清儿,你快起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我与春绸朝夕相对竟没发现她会杀人,要说有错,我的错更大,谢将军要罚也是罚我,爷爷您快起来,清儿在这里领罚!”
谢弃尘看着这祖孙俩,一时更加着急,一个没劝起来另一个又跪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八爷爷……芷清……”
“你们快起来呀!”
茯苓和木兰已经赶过来,芷清心里略松了口气,只要她们和爷爷把话说开,他老人家心里会好受一点。只是不论茯苓怎么哭怎么劝、木兰说了多少话,爷爷还是不起来……芷清看着爷爷带着满脸愧色,又看看身边的木兰、茯苓还有一旁的谢弃尘和陈县令,忽然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芷清被抬进了县衙,八倍蚕和其他人一起跟了进去,她身上的伤口有轻微的裂开,已经出了血。等看过大夫,木兰和茯苓帮着上了药包扎好,后堂的客房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等人都走了,芷清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房间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她吁了口气,总算爷爷不跪在县衙大门口了,看来她的演技还可以,竟然骗过了所有人。在客房里坐了一会儿,芷清悄悄拉开一道门缝想看看外面的动静,没成想刚一开门就对上了一身黑甲的背影。她心里一惊赶紧关门,可惜晚了,前面的人已然发现了身后的动静。
谢弃尘转身看着芷清,眼中闪过惊奇。他原本有些担心芷清的伤势,其他人走了之后,他又折返回来,只是犹豫着没进去,却不曾想,她竟然早就没事了。见他要开口说话,芷清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打开门请他进去。
两人对坐在桌前,谢弃尘打量着她,“你的伤……”
芷清慧黠一笑,道:“我没事,倘若不晕,爷爷怎么会起来呢。”
谢弃尘了然地点了下头,想了想,站了起来,“你既然无大碍,谢某告辞了。”
“谢将军留步,芷清有事相商。”谢弃尘身形一顿,只好又坐下来,“关于和亲图,我有一个提议,还请将军参详。”
“请说。”
“春绸死了,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倘若还有幕后黑手,敌暗我明,不知围绕和亲图还会不会发生难以预料之事。洛神庄园绣了一批经纬锦纹,底纹充裕,不若另外请人再绣一副和亲图。”
“这个主意甚好,只是……”谢弃尘有些不解,之前芷清根本不愿意参与织绣,她安排人手织造底纹为的是做生意赚钱,现在都拿出来,对洛神庄园也是一大损失。
芷清却微微一笑道:“将军不必介怀,如果能为和亲图多出一份力,爷爷的愧疚就会减一分,芷清心中仍是想要躲懒,但是……”她没有说下去,其实她这么做一部分也是为了春绸,她出事前说过觉得自己绣不完和亲图了,当时的表情是那么失望和不舍。
谢弃尘看了芷清一会儿,只说了句“多谢”就沉默下来,两人呆坐了一会儿,他实在觉得不妥,立刻起身,道:“老先生在前堂与木兰、茯苓说话,你可以去看看他。”
“还是让爷爷和她们聊一会儿吧,多说说话,心里会舒服些。”
“那谢某不打扰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下……告辞……”
芷清看着匆忙离去的谢弃尘,不禁摇摇头,他怎么这么急,本想请他喝杯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真情萌动
重新再绣一幅和亲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距离半年之期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现在这幅和亲图上的花朵也才绣了不到一半,更别说绣完之后还要连缀。锦绣山庄的人手一个都不能少,秘密织绣另一幅和亲图更不能声张,这就使本来的工作难上加难。
谢弃尘与贾纭、木兰和芷清商议之后,决定把完成另一幅和亲图的任务交给洛神庄园和浣花院。紫苏的娘柳婶虽不及丝娘、贾纭在五凤谷的名声,却也是绣艺出众的绣娘,而且她们一家人都老实本分,绝对不会泄露另一幅和亲图的秘密。
洛神庄园接下了春、夏最繁复的部分,浣花院绣秋的部分,至于稍简一些的冬的部分,由木兰额外花时间完成。织绣的各处被分散开不易被人发觉,但是为了保证风格一致,芷清就需要隔一段时间到锦绣山庄和浣花院与木兰、柳婶商议织绣的手法和进度,这样另一幅和亲图的重担就完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芷清身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她走到后院的凉亭,看见独坐在青松之间那苍老萧瑟的背影,心里说不出得难受。春绸的死,爷爷除了自责、愧疚更多的还是伤心,这么多年了,春绸已经是洛神庄园的一份子,现在亲人死了,他们怎么能不难过。
徐徐走进凉亭,芷清为八倍蚕披上一件外衣,“天凉了,爷爷要当心身子。”
八倍蚕抬眼望着芷清,冰凉的手握了握她的手。芷清反握住那双苍老的手,希望自己的温度能传给爷爷。她明白爷爷的心思,这次的事难免给洛神庄园蒙上污点,他老人家在五凤谷德高望重,一辈子清明,他始终觉得是自己对春绸教导无方才让她犯下杀人之罪,这心里的坎不容易过啊。
“爷爷,明日我便开始织造和亲图了。”
八倍蚕听了这话有些诧异,芷清就把要再绣一幅和亲图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八倍蚕听了连连点头,神色也欣慰了许多,“清儿,你愿意为和亲图出力,爷爷很高兴。”
“清儿之前无非是想着赚钱才命人织造底纹,现在能派上用场,总算我们为和亲图多出了一份力。爷爷,洛神庄园还是洛神庄园,春绸虽犯了错,但与爷爷无关,清儿会竭尽全力不让爷爷的声望受损。”
八倍蚕不免叹了口气,“名声当不得一二,只要你真心为国效力,爷爷就老怀安慰了。”
芷清没有争辩爷爷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做这些事是为了爷爷和洛神庄园,至于为国……那离她太远了。也许她的人品、情操只有这么局限,只会顾得小家。常言道,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但这国不也是要由一个个家园才能立的起来?对普通人来说,家才是最重要的。
……
和亲图又恢复了有条不紊的进程,五凤谷经过一段时间的纷扰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多伦其实早就被放出来了,只是谢弃尘和衙门一直在捉拿凶手,他在马场附近的客栈里倒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要仔细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春绸死了之后,茯苓来找过他,把近日的一些事都告诉了他,他也问了木兰和芷清的情况,才稍稍安了心。
因为他被放出来,吴提等人也能够在五凤谷里自由行动,他们又回了之前住的院子。多伦现在身边只有社仑一人可用,他觉得自己住在郊外很多事不方便,所以厚着脸皮搬去跟吴提一起住。吴提烦透了多伦,但是他硬要住,拿他也没办法。五凤谷里熟识多伦的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