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暗害拉格修王不成,已逃得不知所踪,但请你相信,埃及王宫不会收留她,她也是害过凯罗尔的人。你不用怀疑我的动机,虽然你曾经想置我于死地。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想追求一份安定的生活,还有,让米达文回家!
伊兹密将右手伸进罐子里,手指触到几块破碎的骨头,他心痛地闭上眼睛,母亲那年为妹妹被害几乎哭瞎了眼睛。他不能告诉父母,他只能自己解决。
调整了心情,依然前去看女儿。
小夏雅正在米拉怀中抓着一个黄金手镯玩得高兴,伊兹密伸手要抱她,她大哭起来,小手紧紧抓着米拉的衣服不放。
米拉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忍不住埋怨起来,“你这做父亲的,十天半月也不来看她,她哪里认得你?”
“辛苦你了,米拉!”伊兹密温言道,“你的伤才好不久,也不可劳累了。”
“都是皮外伤有什么要紧?”米拉幽幽地看着他,“我也不知你忙什么,你为何不多陪陪女儿?她需要你。”
“做我妻子吧,米拉!”伊兹密说,“夏雅不能没有母亲。”
“你快走吧,别来消遣我!”一向温柔娴静的米拉突然发火了,伸手推着伊兹密。
他有些无奈,折转身走了出来。
看天色尚早,便去了王后寝殿,和母亲聊了一会,他说到了此事。
“米拉的确一直深爱着你,”王后怪责地瞟了一眼儿子,“但哪个女人甘愿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除了奥赛丽那样的女人。你被尼罗河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何曾正眼看过米拉?她身份不及你尊贵,但她也有尊严,你若真心想娶她,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我也不会帮你说话,如果你肯拿出对那什么黄金公主十分之一的热情来,米拉会感动得哭泣。”
回去的路上,伊兹密将塔德诺斯找来,“你安排些人,身着便服,出宫寻找巴比伦王妃爱西丝,找到她后将她送回巴比伦,注意避开埃及兵,不要让他们夺了这个女人去,再帮我送一封信给拉格修王。”
“王子,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帮拉格修王寻找他的王妃?”塔德诺斯奇道。
伊兹密咬牙道:“因为她不仅是巴比伦王妃,还是杀害我妹妹米达文的人。你知道这个女人干了什么蠢事?大概是听曼菲士要娶伊宁,急了,竟然下手谋害自己丈夫。”
塔德诺斯更迷茫了,“我不知道这与埃及王娶伊宁姑娘有什么关系?”
“她彻底失去耐性了,懂吗?”伊兹密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先将拉格修王杀掉,将尸体藏了起来,对外随便找个理由,或说拉格修王外出了,总之不用管别人信不信,找不到尸体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她是埃及女王,在底比斯王宫甚至下埃及还有不少忠于她的人,然后她潜回底比斯王宫杀死曼菲士,自己做女王,回头再告诉巴比伦的大臣们是曼菲士杀死了拉格修王,她已经替拉格修王报了仇,借用埃及的强大和她巴比伦王妃的身份,统治两国。”
“怎奈她没有料到拉格修王竟然命大没死,她前脚刚走拉格修王就自己走出来了,然后疯了似的派人抓她,我将她送回去,看她怎么死!”伊兹密笑着,目光却阴冷异常。
塔德诺斯目瞪口呆,“就怕拉格修王顾念夫妻情分,心一软又饶过她,往后我们就不好再下手为米达文公主报仇了。”
“拉格修王迷恋的,无非是她的绝世容貌,”伊兹密哼了一声,“你不会在将她送回巴比伦前毁掉吗?还是你心存怜香惜玉之心不肯伤害她?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杀她,就不怕被她咬上一口毒发身亡?行了,这就去吧!对了,你再安排一队人,替我送贺礼到底比斯,祝贺伊宁成为埃及王妃。”
他看着塔德诺斯不解的神情,“没错,我曾经想杀她,但她治好了我的伤,我一样不会忘却。我杀她不是因为恨她,只是不希望她帮助埃及而已,如今还有所谓么?你带人去底比斯留下贺礼,当即回来!还有,你们只需扮作商贾,入埃及遇到盘查时再说明来意,沿途多与人聊天,好教埃及人民知道,爱西丝是如何害死他们爱戴的尼罗河女儿,不用我教你吧?”
塔德诺斯笑道:“王子放心,我懂!”
时间过得越久,西奴耶心中越发不安,分头出去寻找爱西丝的士兵报回来的消息是:没有消息。
也许此刻,她已不在人世了。
他不甘心,但曼菲士的命令来了,要他带人先回宫,因为次日就要举行婚礼大典。
他召回了所有在外寻找爱西丝的士兵,沿着圣卡特琳娜山山道回宫,天亮之前就可以到达。
拐过山坳,只见一个女子头顶罐子正往山上走,背影似曾相识,她听到得得马蹄声,回头一看,往山上就跑,西奴耶跃下马来追了上去,士兵也跟着下马追了去。
“亚莉,别跑!”西奴耶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那女人手臂,这女人果然是爱西丝身边的侍女亚莉。她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别怕,亚莉,女王呢?”西奴耶安慰她,“我奉王命出来寻找女王,将她送回宫去。”
“你……你不是来杀女王的?”亚莉颤声说,见西奴耶点点头,突然跪倒在他面前,扯着他的披风放声大哭起来,“将军求求你救救女王,她……她……”
“她怎么了?”西奴耶面色一变,见亚莉只是哭不肯说,便吩咐士兵们折回山脚下等候。待士兵都走了后,亚莉才哽咽道:“是路卡那该死的!他点火烧女王,多亏女王命大,可是身上……真是惨不忍睹,她每天疼得睡不着,心情也不好,整天哭。”
“路卡?”西奴耶呆若木鸡,心痛难当,手也不由发起抖来,“他为何要烧死女王?别说了,你快带我去见她。”
“不……不……她不会见你的。”亚莉神情惊惶。
“顾不上那么多了!”西奴耶拉着她就往山上跑,亚莉只好带着他来到一个山洞前,洞里死一般的寂静,西奴耶正疑惑,突地,洞中发出一声哀号,嘶哑的声音绝望而痛苦。
他一步冲了进去,黑黢黢的山洞中隐约躺着一个人,在那翻滚哀嚎,西奴耶抢上前去,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抱起了那个人。
亚莉跟进来点上了灯。
怀中这个女人睁着美丽的双眼,看着西奴耶,目光像受了惊的小鹿。这还是那个美艳高贵的爱西丝么?她露出的皮肤已经没一块完好的了,原来黑顺的长发又短又杂乱,只是脸上还稍好,他脸上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滚落在地上,痛苦地哼了一声,“你是来杀我么?你滚出去!不!不!你快杀了我!”她有些语无伦次。
西奴耶手足无措地呆在那儿,他知道,用言语已经无法安慰她了,她引以为傲的,都失去了。
渐渐地,爱西丝平静下来,她只是躺在那,头微侧着,美丽的眼睛揶揄地盯着西奴耶,“你想来嘲笑我!我就在这里,你尽情地笑吧!说话呀,被我吓到了吗?哈哈,哈哈!”
“女王,你……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虽然我不配。”西奴耶凝视着她,“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我希望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我对你的心永远一样。我带你回宫吧,王一定会救你的,你不可以留在这里,这会要了你的命。”
爱西丝叫道:“我哪儿也不去!他会救我?他恨不得我死!该死的路卡,他说我死了,伊宁就高枕无忧了,难道曼菲士就不这样想?你快滚!你这低贱的人,我是尊贵的埃及女王,而你,只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爱我?你看我一眼也是冒犯,听到没有!”
她每一句话都像刺在西奴耶心上,他狠狠地疼着,却依然温柔哀伤地看着她,“随我回宫吧,王是你的弟弟,他不会害你的,他怕拉格修王的人抓了你,因此要我们出来寻你将你带回去,求你跟我回去吧!”
爱西丝眸中盈满了泪水,她压抑地抽泣着,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是的!”看着心爱的人如此,西奴耶毫不犹豫地答应,“你要我去杀路卡?我去!”
爱西丝咯咯一笑,“很奇怪我这时想的并不是这个,你明天把伊宁给我带到这里来。”
西奴耶一怔,“伊宁?她……”他想说翌日伊宁就要与曼菲士成婚了,可是他及时收了回来。他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在这样的时候,不愿疗伤,却要见另外一个女人。
“怎么?就这样一个要求你也没法答应,还敢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爱西丝又大笑起来,疼痛使她本来美丽的笑容有些扭曲,“我知道她即将做埃及王妃了,我就只有几句话想告诉她,她一定会感兴趣,是关于乌纳斯的。”
西奴耶又惊又喜,“乌纳斯还活着?”
“我为什么告诉你!”爱西丝厉声说,“你就说答不答应,我是快死的人了,没时间和你磨,我倒看看她会选谁,见了她我就跟你回去!”
西奴耶终于明白了,她只是不愿伊宁或是任何女人做埃及王妃罢了。为了她最后这一句话,他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带伊宁姑娘来,眼下我必须走了,你自己保重。”
回到山下,迎着士兵们询问的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摇头道:“亚莉疯了!女王并不在山上,她说决不让我伤害女王,她袭击了我。”说罢苦涩地一笑,上马朝前走。
曾经的他,嫉恶如仇,心中怀着多少正义感和梦想,如今却渐渐偏离了自己所走的路,变得不像自己,从污蔑伊宁开始,他恨这样的自己,却再也不能回头了。
回到王宫时,天刚蒙蒙亮,他先到寝殿看了一眼曼菲士,曼菲士仍在熟睡,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去找伊宁。
伊宁刚起,对西奴耶这么早来找她有些意外,问:“曼菲士起了么?”
西奴耶看阿笛出去提水,轻声说:“伊宁公主,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她知道乌纳斯的下落。”伊宁猛地站了起来,头一阵阵发昏,颤声道:“真的?快……快带我去!”
西奴耶带着扮作侍女的伊宁出宫自然是很容易的,伊宁本就与一众侍女一般是黑头发。
出来的路上,想到乌纳斯还活着,伊宁兴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走到半路,她突然呆住了——她竟然忘了今天要和曼菲士结婚,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她居然全忘了!
西奴耶看出她的情绪来,笑道:“我们快去快回,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神会安排一切。”
在中国很喜欢说顺应天意、尽人事以听天命这样的话,颇有些被动的感觉,却也是劝人淡泊心志,既然已出来了,伊宁也只好如此。
她催着西奴耶快走,一壁看着不远处似乎有些眼熟的地方,“那边不是圣卡特琳娜?”
“正是!爱西丝在山上等你。”西奴耶并不打算骗她,“请你放心,她如今已遍体鳞伤,她被奥兰卡王用火烧伤了。”
“真是路卡!”伊宁脱口而出,察觉自己把路卡出卖了,吐了吐舌头,转念一想,爱西丝既然活着,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她尴尬地一笑,“西奴耶将军,你会把这件事告诉曼菲士么?”
“当然不会,王已经够烦了。”西奴耶心道:只不过就算我不说,王又岂能会不知道?待女王回宫后一切也就揭晓了。
他将伊宁带上山去,半道便见一副悲伤神情的亚莉立在山边,风掀着她的头巾,发丝凌乱,看起来无比憔悴。
“你怎么不照顾女王,却站在这里?”
亚莉眼圈有些红肿,语气却很平静:“女王想与伊宁公主单独说话,将军,请你和我在这里等待片刻吧。”
伊宁独自缓缓上了山,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一年多前,她就是从这里和李若霏触发了奇迹,流落到古埃及来。她还清楚地记得路,记得那个山洞,没错,爱西丝一定在那里。那当时看到的山洞石壁上的字会是爱西丝写的么?
她想着种种可能,又自嘲地笑了,爱西丝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能害谁?
到山洞口,只见爱西丝平躺在洞里,地上铺满了干草,她手脚上血水斑斑,可怖非常,再也不是那个她所见到的埃及女王了。
伊宁走进洞去,观察了一下,这里确实是她与李若霏跌落的山洞,但洞里却并不深,更不是她们当初看到的望不到头的模样。
她有些费解,索性不去想,“乌纳斯在哪儿?”
爱西丝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洞顶,“你听到什么没有?这洞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就像河边的芦苇……”
伊宁来之前本打算挖苦她几句,怎知见了她这般凄凉情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道:“这山洞透着古怪,我来过这里!”
爱西丝的目光转了过来,“凯罗尔可曾告诉过你,她是我带回来的。我成全了她,倒把自己逼到了死路,我把我的曼菲士拱手送给了她。”
“可以了,爱西丝!”伊宁说,“如今凯罗尔死了,你也这样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告诉我乌纳斯在哪儿,烧伤是会感染的,你不能继续住这里了。”
爱西丝烦躁起来,“呸!什么叫可以?这一切都是凯罗尔害的,她倒死得舒服。还有你!你叫路卡来烧死我,曼菲士不知道,其实你比我还狠毒!”
“不是我让路卡来烧你。”伊宁没好气地说,“路卡或许是下手狠了些,但他是好人,你永远不会有他的胸怀。喜欢一个人,是让他得到幸福,不是摧毁他的幸福。你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自找的,我不懂你为何要害死凯罗尔的家人,然后将她带到这里来,我们中国话说自掘坟墓,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是她!”爱西丝高声叫道,“是她一家扰了我弟弟的沉睡,就该得到惩罚。我守护着弟弟的亡灵,谁也不能接近,我太便宜他们了。什么狗屁尼罗河女儿,她也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曼菲士什么也不听我的,她有什么好?”
她失声恸哭起来,伊宁叹了一口气:“所以虽然凯罗尔是我朋友,我还是一直觉得,你也是受害的人,你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米达文呢?曼菲士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你何苦来?”
“想抢走我的曼菲士就得死!”爱西丝咬牙切齿,狰狞的表情让人发毛,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杂乱的喧哗声,亚莉和西奴耶跑了过来,亚莉急道:“女王,埃及百姓来了不少,不知道他们怎么听说你在这里,要求惩罚你,说你害死了尼罗河女儿。”
“我们往山后走,先回宫去!”西奴耶脸上也写着焦急,埃及人对凯罗尔的爱戴甚至超过了对尼罗河神哈比,发生□□不可想象。
爱西丝咯咯一笑,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我倒是一直想杀她,终究她不是死于我手。出去,都出去,我还有话要说。”
“来不及了!”西奴耶说,
“都出去,我就一句话!”爱西丝激动地大叫,西奴耶看到亚莉眼中全是泪水,转头走开了,他也只好跟了出去。
“我哪儿也不去,我是将死之人了。”爱西丝平静下来,神情显现出从未有的友善,“你来,我告诉你乌纳斯还活着,他就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伊宁急了,走上前去挨近她去听,冷不防爱西丝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眼见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伊宁掀倒在地,伸手打翻了墙上的油灯。
灯一落地,马上点燃了枯草,熊熊地燃烧起来,伊宁这才明白爱西丝的真实意图。
她求活命,爱西丝求同归于尽,两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