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斯将伊宁抱了起来,送她回到房间,喊了两声阿笛,没人回应。
“不用喊了,阿笛早已睡了。”伊宁木着脸,“你也去睡。”
她衣裙破烂,身上道道血痕,乌纳斯又是心痛又是自责,翻出药箱子来,“我先替你上了药再走。”
“不上了,死了才好!”伊宁盘膝坐在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的什么话!”乌纳斯终于生气了,“你又想离开底比斯是吗?我想知道,你对你的父亲,中国的王也是这样没礼貌吗?对一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是这样的态度吗?”
伊宁哭了起来,“我是任性不顾后果,可你根本就不了解前因后果,只有我知道,凯罗尔为了曼菲士留在这里,曼菲士是她全部的依靠啊!那不是她的错,她却在承担着后果,比死了还难受。你开始厌恶我了,是吗?”
乌纳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心头难受,“伊宁,我是害怕,你把凯罗尔当最好的朋友,但我如何能让你相信,没人比王更在乎凯罗尔了,他只是心情有些复杂,但他的爱从未变过。以你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下次也许就不是皮鞭了,你若不能改,就……我求王让人送你回中国,我不希望你丢了性命。”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再也不顶撞他了。”伊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又疼得厉害,一身是汗,不停发抖。
乌纳斯忙说:“还是先上了药再说话。”
伊宁脸一红,背着他褪下了衣服,趴在床上,那是一种草汁液制作的疗伤药,抹在背上凉丝丝的,心情也稍稍好了。
回想起曼菲士的暴怒,还是心有余悸,赌气说:“我再也不管闲事了,曼菲士那脾气,谁惹谁倒霉。”
“你就脾气很好?”乌纳斯笑道。
伊宁不好意思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混入盗墓贼
王和王妃的感情出了问题,这是当时大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到的,虽然伊姆霍特布吩咐了这件事不得宣扬出去,然而民间乃至别的国家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流言总是在口口相传中变味。
“听说黄金公主怀了孕后变得其丑无比,埃及王嫌弃她了。”
“不是这样的,是黄金公主与别的男人背地里好上了,孩子不是曼菲士王的,据说是乌纳斯队长的。”
“事实上是那个中国公主勾引埃及王,被尼罗河女儿撞见了,她很生气,埃及王却执意要立中国公主为第二王妃。”
……
俊美的王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厌恶这些甚嚣尘上的传闻。更令他恼火的是,一向忠诚于他的路卡,竟然成了埃及的座上宾。
路卡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冷静、睿智、机敏,如今也投靠了埃及,令他不禁生出深深的挫败感来。
他放出去传信的鹰——微风已是半个月没有回来了。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王子,有什么烦心事,请告诉我让我为你出主意吧。”是奥赛丽的声音。
伊兹密转过身去,扬手就是一耳光,冷冷地看着她:“你太放肆了!”
李若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得想哭,“我只是看你不高兴,想安慰你也有错吗?”
“还轮不到你!”伊兹密扫她一眼,“我真是奇怪,你并不笨,为什么就没有自知之明?”
“王子,有信来了。”侍卫队长塔德诺斯跑了上来。
伊兹密嗯了一声,“奥赛丽,这里没你的事了。”
目送着奥赛丽下了楼梯,塔德诺斯将一张小纸条恭敬地递了过来,“这封信是一个叫做哈山的商人带来的,他说他是受了尼罗河女儿所托。”伊兹密接了过来,信是路卡写的。
看完了信,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从来不曾看错他。”
“是路卡吗?”塔德诺斯说:“他还会回来吗?听说他投靠了埃及。”
“你知道他是谁?”伊兹密笑了笑,“他竟是亚述国先王的第二子!如今他找到了多年在寻找他的生身母亲,你应该明白他为何在埃及被奉为座上宾了?他的母亲求曼菲士出兵帮他夺回王位,待他成为亚述王,便与埃及结盟。”
塔德诺斯皱着眉头:“如此说来,他将来会与我们反目成仇?”
“若要反目成仇,也就没有这封信了。”伊兹密沉吟着,“所以说我没有看错他,他与曼菲士之间不过是一种利益关系,我却对他有恩,他自然会衡量轻重。我担心的是,微风送信去却不见回来,若是被曼菲士截下了,难保这其中有诈,你去把送信的叫来我问问。”
“他已走了,”塔德诺斯说,“他说他与公主相识已久,若非公主所托,他是绝不肯跑这一趟的。事情皆有两面,微风很有可能是被截了,但我想曼菲士王即使知道路卡是王子的人,但顾及双方盟约,他只是不动声色,故而路卡无法向王子报讯,又怕王子担心,只好求助公主帮忙,公主愿意帮这个忙,这是不是说明公主的心是向着王子的呢?”
“好了,你去吧,”伊兹密说,“等等。”
“王子还有何吩咐?”塔德诺斯忙凑了过来,
“把奥赛丽处理了,我不想再见到她。”
“王子,恕我多一句嘴,我觉得奥赛丽还是有她的用处……”塔德诺斯随意接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后悔了,他知道王子不喜欢别人质疑。
但显然伊兹密此刻心情还不错,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远处,“没人喜欢养一个喂不饱的人,我腻了,就这么简单。”
“阿梅,我想去找伊宁说话,你替我更衣吧。”凯罗尔神情落寞,太多的事情几乎要将她击垮,可是她却无人倾诉。
自从那次宴席后路卡主动向她坦白是王子的人后,她觉得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那么虚伪,她原谅了路卡,但这并不能消除她心里的阴影。
而自伊宁被曼菲士鞭笞那一夜起,伊宁也不再主动来找她聊天了。
“公主还是好好休息吧,那女人又出宫去了,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做什么。”阿梅嘟着嘴,胖乎乎的脸有些滑稽,“王也是,就这么让个外人自由地出入王宫,全然坏了规矩。”
凯罗尔强打起精神,微笑道:“阿梅,你很讨厌伊宁?我想说,宫里除了乌纳斯,还有很多优秀的侍卫,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我不是这意思,”阿梅急得满脸通红,“我是觉得她不地道,忘恩负义!她来埃及后,公主待她好谁没看见?公主闷得慌,她就应该主动来陪公主说话,却整日人影不见,算什么事?”
凯罗尔勉强一笑,“伊宁是被打怕了,这完全不能怪她。试问曼菲士发起脾气来谁不怕?她性格与我相仿,喜欢跑出去玩也正常,以后可不要再说啦,让伊宁听到不好。曼菲士在做什么?”
“王在和大臣们议事,听说纳娅夫人也在,大概是在商讨攻打亚述的事情吧。”阿梅笑道。
凯罗尔微微叹了口气,她反感战争,但这场战争无法避免了。
路卡从议事厅出来,告诉母亲他想去走走。
这些日路卡显得不太愉快,总是心事重重的。看到儿子郁郁寡欢,纳娅有些担忧,她心里恨死了伊宁:你既然是乌纳斯的未婚妻,何苦还来招惹我儿子?
她将路卡拉过一旁,“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沮丧,你是王子,而乌纳斯只是一个侍卫队长,伊宁不是中国公主吗?你与她才是一对。”
“母亲,”路卡神情尴尬,“乌纳斯是我好兄弟,别再说了。”
“我的儿子竟这般怯懦!”纳娅十分恼怒,“你若如此大度,何必还愁眉不展?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争取?我并不赞成你为个女人失魂落魄,但你既喜欢,谁也阻止不了,朋友归朋友,你什么都不争,别人只会爬到你头上来。”
“是,母亲,我先去走走。”路卡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走到花园,不期就遇上了乌纳斯,避也避不过,只得迎了上去。
乌纳斯笑吟吟地走过来行礼:“奥兰卡王子。”
路卡心中更不舒服了,“以往你我各为其主,我隐瞒你也是情非得已,但心中多有愧疚,你这样喊我真让我无地自容。”
乌纳斯笑道:“不是这么说。你也了解我,王吩咐下来对你要以王子之礼相待,你本就是王子,咱们昔日的兄弟情分不可忘,但该有的礼节也不能不守。至于以前,我并不怪你,连王也没有怪责,你虽为伊兹密王子做事,却实实救了凯罗尔多次,还救了伊宁。你比我聪明,出的主意也管用,我是感激你的,况且以前我以为我们都是无父无母同病相怜之人,如今你找到了你母亲,又原来身份这般高贵,作为兄弟,我感同身受,真心为你高兴。”
路卡眉头舒展开来,搂住他的肩膀:“几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你打算去哪儿?”
乌纳斯说:“我想出宫去找伊宁,王同意了。你去吗?不行!你如今是王子了,可不能随意出宫。”
“你就别埋汰我了,”路卡捶了他一拳,“你若不多心,我跟你一起去。”
乌纳斯笑道:“那最好了,我先去换身衣服。”路卡伸手拉住了他,“乌纳斯,我母亲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对伊宁,实在没有什么。”
“我明白,”乌纳斯微笑着拍拍路卡的肩,“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每次凯罗尔出宫,你和我左右护卫,十分契合,屡屡化险为夷,如能对伊宁也这样,不也很好?当然,你如今是王子,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跟我一起执行任务,但眼下我们不就又要一起出去找伊宁了?”
“我等你。”路卡一笑点头。
两人找了一天,并没有找到伊宁。
回到宫中,心急如焚地等到要关宫门了,伊宁还没有回来,乌纳斯一刻也坐不住,又去找曼菲士。
“还没回来?”曼菲士愠然,“她也太不知规矩了,当这宫门如同虚设,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管她做什么?让她吃些苦头才知道厉害。”
乌纳斯喏喏无言,曼菲士忽然一笑,搭住他肩,“我倒忘了,当日你挡在她身前为她挡鞭子,可见对她之心就如我对凯罗尔一样,你怎能放心她独自在外彻夜不归?你去吧,叫些侍卫,有事回来报我。”
走到宫门口,见路卡站在那里正与守门侍卫说话,便喊了一声,路卡回过头来:“伊宁这时没有回来,我还想出去找找,横竖也睡不着,兄弟们不肯放我出去。”
“一同去吧,我已禀明王了。”乌纳斯叫开了宫门,带了一队侍卫策马出去,吩咐各自分头寻找。
又找了大半夜,来到卡纳克这边。
卡纳克神庙是埃及最大的神殿,这里有太阳之神阿蒙拉的殿宇。
早些时候,每天早晨,法老都要与臣民们在这里迎接太阳的升起。自曼菲士的祖父开始,除了重大节日和祭神日,法老已经甚少踏足这里。
为了让逝去的家人沾染些阿蒙拉神赐予的福气,一些有钱人家开始悄悄地将自家过世的人葬在神庙外围的野地中,民间都是知晓的,只是瞒着法老罢了。
路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近黎明,天色未明,清蓝的天空中犹挂着淡淡的月亮,几乎看不到它的轮廓。
他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就在野外墓地,循声找去,竟是有人在盗墓。
他自进底比斯后,不便携带匕首,此时身上没有武器,他也不想管这些事,正欲悄悄离开,黑暗中险些撞上了同出来的一个侍卫,路卡便让他去通知乌纳斯及其他人过来。
没过一会儿,乌纳斯带着侍卫们赶了过来,吩咐围住出口。墓穴里的人被惊动了,熄了里头的火,不敢妄动。乌纳斯大声道:“都出来!”
下面一片寂静,路卡说:“拾些干草干柴来,放在口上烧,将烟往里头扇。”
墓穴里头的人被熏得受不住,挨个跑了出来,被侍卫抓了起来。仔细一看,这四个灰头土脸的盗墓贼中,竟然还有伊宁!
她包着头巾,脸上很脏。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路卡和乌纳斯都看得很清楚,乌纳斯刚想说话,路卡忙道:“这个女贼倒是有几分姿色,把她留下,其他人送回宫里大牢等候曼菲士王处置。”
待侍卫带了其他三个盗墓贼离开以后,乌纳斯一把拉住伊宁,“盗墓可是死罪,王最痛恨盗墓贼,你知道吗?”
伊宁不高兴了:“我会无缘无故来盗墓吗?你觉得我缺这些东西?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此事若成了,功大于过,曼菲士王会原谅我的。再说我又没有盗法老的墓,你们尽来捣乱,不过好在我已探得些消息,否则我就恨死你们。”
路卡忍俊不禁,“好厉害的姑娘!你何必瞒着我们,说来听听。”
伊宁得意地一笑,从鞋子里取出一张纸,铺展开来,乌纳斯用火把一照,“咦”了一声,“这不是涅瓦曼殿下?”
路卡凑上前一看,很像,伊宁笑道:“你们都看走了眼,这是盗墓贼密阿奈!我这些日把脸涂黑,穿着破烂的衣服,专门找底层的人打交道,然后认识了一群以盗墓为生的人,他们穷困潦倒,却好逸恶劳,幻想着一夜暴富。我画了此人的图像,说是五年前来埃及时救了我的一个恩人,问了很多人,终于有一个叫做哈伊曼的人告诉我,我的恩人叫密阿奈,也是个盗墓贼,因被人抓到过,在他左臂上刻了一个耻辱的印记,但后来他就消失了,也许死了,也许改行了,你们想到了什么?”
乌纳斯说:“我记得涅瓦曼殿下左臂有一个可怖的疤痕,这是不是说……”
“没错!”伊宁背着手走来走去,“我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在怀疑,他穿着昂贵的衣裳,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分高贵的气质,当然,这可以理解为他母亲死的早,他一直在吃苦,过着下人的生活,可是你们看他丑陋无比的容貌,哪有半分像曼菲士?之所以世上大部分公主王子都不会太丑——除了嘉芙娜,那是因为他们都应该有一个美丽端庄的母亲。乌纳斯,我记得我问过你,你说曼菲士长得很像他的父王,难道涅瓦曼的母妃很丑陋?只能这么解释,要不他就是冒充的,要不就是他母亲跟人偷情生下的他,随便满足一条,还能让他继续呆在宫里?但现在的问题是,卡布达大神官为什么要帮他隐瞒圆谎?言之凿凿地将他引荐到曼菲士面前?你们想过没有?”
“他有野心!”路卡笑道,“涅瓦曼只是个傀儡而已,但他还没看清卡布达的真面目,卡布达以利相诱,两人一拍即合。”
伊宁拉住乌纳斯,“你把这件事告诉曼菲士,但一定要他忍住他的暴脾气,先把卡布达查出来再说。我知道埃及的大神官地位崇高,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发作他,民众会反对的。”
乌纳斯轻声道:“伊宁,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有勇有谋,他有时脾气不好,但大部分时候他知道权衡利弊,不用我们提醒。”
伊宁嗤地一笑:“是啊,权衡利弊!上次不是我,他已经掐死了自己的妻子了吧?他那火气一上来,根本不管不顾。他为何如此相信涅瓦曼?连我这第一眼见到涅瓦曼的人都觉得十分可疑,他竟然很轻易地就接纳了这个盗墓贼入宫?太轻率了吧?这就是你说的有勇有谋?”
她的话太刺耳了,乌纳斯也有些生气了,“王本来就只有一个姐姐,偏还反目成仇了,先王过世得早,王后在王的心中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心里很渴望亲情,凭空多出个弟弟来,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有卡布达大神官作保,又有证物,王心中实在是欢喜多过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