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赌上自己感情的方式来为告知我,要寻找一个确定的未来。这个决定怎样都应该由我来做。
“我要回去开会。”梁承继在那头轻声说,“但不管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我。好吗?”
“恩!”
“谢榭,我爱你!”他在那头忽然说出来。即便是那天求婚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口这三个字。
“谢谢。”在他结束通话之前,我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看着回到桌面的手机屏,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就一路走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懂这条寻找自己过去的路会朝着哪里去,可惜,一切都已经到了无法回旋的地步,去想想在那等着的人。
路,必须咬着牙再往下走。
两三次的深呼吸之后,让镜子里的女子看起来不那么慌乱才开门出去,可往回走的半路上就那么想起来,自己去厕所的是想偷偷打电话问扑克连的名字,结果被梁承继的短信和电话弄得乱了手脚。
只好再朝厕所过去,同时拨了胖子的电话。
“我说姑娘啊,你又是什么事啊?”胖子大叹着喊,听那略含糊的喊声,多半是我和扑克连走了之后他就跑去睡觉,这会儿是被我电话吵醒的。
我说:“扑克连叫什么?”
“小哥……”
“我还大弟呢!”听他满口敷衍的话,原本就不见得有多耐烦的心情就好像被火上浇油似的,没好气的回过去,“问你正事呢!”
胖子哼了半天,多半是清醒了不少,“小哥大概是姓连,可他那失忆症你也知道啊,啥都忘干净了!”
怎么可能?我差点又一嗓门吼回去。那个戒指上分明刻着“mo”。难道那个还是魔秀上面的“亲一下”?
等等,戒指??!!猛地想起,那个戒指已经被我扔了!
胖子的哼声还在那继续,“不过,你好像有给他起个名,叫连……连什么来着?哦对,连墨!那会儿,黑瞎子问你说是不是不说话那默,你说那是墨色的墨,对对,就是连墨!”
“恩,我知道了。谢谢。”还在纠结戒指的事情,简单的道谢以后就是道再见。
结束电话,抚着如今空荡荡的手指,忽然有点不太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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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满心忐忑回去的时候,连墨已经从窗边转移到床上,正合着眼休息,算是松了口气,但令我费解的是他头枕在人行道那一侧。
想问他要不要换个方向,推向他的手只伸到一半。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从泡面熟没熟,到味道,再到喝不喝汤,现在连他睡哪个方向都要管……
僵在那的秒把时间,床上的人忽然张眼。
上铺投下的阴影像是黑纱的面具,遮去了他其他的部位只强调出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眸子,直冲冲的对着我,没有半丝的声音,可感觉上面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将我吞噬。
“吵你了?”缩回令人尴尬的手,他没回我话,闭上眼继续休息。
我算是讨了个没趣,但不觉得心里别扭,退到自个儿床上坐下,手向后一探想说要睡下了把包换个位置放,但摸来摸去一片空荡。去厕所前不是把包随手甩这儿了?心里一急腾一下扭身向后看,果然,床铺上一片空!
可没等我惊呼一句包没了,就听连墨的声音稳稳响起,“在被子下面。”
我下意识往发声方向看过去,他仍是向天睡那,全身上下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的意思。心怀各式情绪去那个看起来没动过的被子下面摸索,包包果然乖乖的被压在下面。
看来是连墨见我把包随便丢那才帮我收好的,是不是要说句感谢的话啊?说了又会不会有点矫情,太刻意保持的距离的感觉啊?在那盯着他内心挣扎半天也没能有个确定的想法,而这一回,他并没有忽然的张开眼来看着我。
思来想去的好一阵还是决定将这一声谢谢吞回去,脱鞋往铺子上一躺,看着粗糙的上铺下方,睡意全无,但真要去想什么事情也只觉得脑袋里一大团的浆糊,没什么能思考出来的。
眼睛偷偷的朝隔壁的铺位瞄一眼,连墨这会儿袒露在空气里的左手上也是没有戒指的,一时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戒指该不会只是我自己做个念想的物件吧?这样的念头一起,就和到底是不是两个人的定情物这念头相持不下,半天也说不上来到底哪个才是对的。迷迷糊糊的就觉得那个“mo”清晰起来。
墨。
如果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看到那个签名,胖子说连墨,我第一反应应该也是不说话的那个默。那,那时又怎么会用一个那样的字?胖子还说我强调了是“墨色的墨”。
墨色。
念着这连个字,连墨那双沉静漆黑的眼一下子在我眼前清晰。确实有如墨色般深沉、厚重、邃远。很合适,我为自己找到这样一个解释颇有成就感,但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和这种人一起,总是问题多
缺了一点什么?一开始用力思考头又有些发胀,慌忙打住,长长舒一口气,这事自己想不得就只好问人了。那胖子能说出墨色就不错了,找他大概用处不大,而且现在不方便再往外头跑一次,就在这里打电话也不太方面说话。
和电话一样方便简单的交流方法还有短信。这发消息自然以找红爷为主。
想到就做,马上摸出手机给小红发消息过去。
“红爷,我为什么要叫小哥连墨?”
发完消息,双手捏着手机正要镇定一下情绪,小红的消息已经发回来。
“你说,他是你人生中最浓重的一笔,有如墨色。”
捧着手机一时之间无法做出什么反应来。
人生中最浓重的一笔,吗?
或许应该去承认吧,不说别的,就说深爱一个和我想象中另一半截然相反的沉默到接近哑的男人(每个女孩心中对另一半多少会有些幻想,不说我对另一半的要求是希望他多么能说会道,起码一定是个沟通良好的正常人),就是一件翻天覆地的事儿。所谓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不过如此吧?
可人生真的是充满了惊喜和惊雷。那位墨色此刻正躺在我身旁的那张下铺上,可我对于他除了沉默寡言真没有太多的印象。那些因为他而做出的抉择、转变乃至疯狂等等都随着那份凋零的记忆如风中絮水中落花飘散而去,只能下如今模糊不清的一片狼藉。
将手机举着离自己的视线远了些,盯着那个墨色发了愣。莫名的笑,无意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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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从杭州开往萧山的公交上,我脸上是没办法轻易褪下的红潮,因为尴尬。
连墨坐在一旁,看着公交车车顶,一贯的没有表情。
在北京,被他从医院背去胖子家,还能说是因为身体欠佳,可再从火车上被他背到公交上,算个啥?总不能说是嗜睡吧?
唉……将满腹纠结化作一口长叹,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渐渐陌生的风景。
这事还得说回昨天,也就是还在火车上那会儿。
和连墨一起到餐厅解决了晚餐期间搭讪的话被他倾数用一个“恩”不变应万变的答复就算了,一回到铺子他是倒头就睡,再给我哼一个字的时间都没留,闷感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不能揪他起来大吼一顿吧?只好勉强自己也早点上床,在那打了回手机游戏没多久也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一个特别洪亮的鼾声,震得整个铺跟着抖。
万般难受的张眼到一条缝那么大,人勉强清醒一点,就听着上铺睡得那人打呼和打雷似地。偏巧那会儿车不知什么事就停在那,周遭那叫一个万籁俱静,更是将这鼾声衬托的有如雷声霹雳。
什么人呢?忍不住抬脚对着上面的床板踹了两下,可惜上面传下来的鼾声依旧如潮汐一拨又一拨。气的那一团糊的脑子越发涨的厉害,就那会儿,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朦胧中就见一双晶亮晶亮的眼在黑暗中发光,然后是连墨的声音响起,“去那边睡。”
“去那边干嘛?”我觉得那会儿全身上下每一处是渴求睡眠的,只能艰难的发声回应。
“那儿不吵些。”连墨极为难得的和我解释了一句。
在床上缓口气的功夫,人清醒不少。
敢情刚才那举动没叫醒该叫醒的,反而闹到了他?
忙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到了,你去睡吧。”我摇手让他管自己睡觉去,刚好那会儿打呼的正歇口气,于是也闭上眼催自己快点入眠。可惜天不从人愿,才闭眼三十秒,就听着那鼾声再度响彻,像是那种平地嘹亮而起的防空警报顺便伴着小型地震。
啊——忍着骂他怎么还不去死的冲动猛的张眼,于是,连墨黑亮的眸子再次创于我视线。
不太耐烦的坐起来,“你怎么还不去睡啊?”他没理我,就一动不动杵那。
手掌撑着重的要命的头,好声好气的说:“去睡吧,别站这儿了。”
他说:“你去。”口吻不容置疑,就和他眼睛里那点光亮在一片黑暗里格外亮眼一样显然。
认命兼懊恼的连蹭带爬的到对床上,一下子钻进被窝,头也不回的挥着手,“睡吧睡吧!”
空气是浅淡的熟悉的气息,依旧是不那么熟悉的味道,但令人舒心。可这一切并不能改变那个该死的鼾声让我睡不了的事实。
到底什么事情啊?怎么那么久了还不开车?如果有火车开动的声音,这鼾声就不至于这么恼人了,什么破车啊!
人困得要命,可就是没有办法睡着。只能感觉着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清醒起来。
敲着十分难受的头,往外侧翻个身,想看看连墨睡没,结果就看到对面床铺只有一条被子。
他人呢?
顶着迷糊翻身下床,眼角扫看到他这会儿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发呆。
“你不睡?”我揉着眼。
“不困。”他回头看我。
“神人呢,你啊!”晃着步子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也管不了那小桌子干不干净,一下就趴在上面,“好困,啊,恩,好想睡……”
他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会应:“恩。”
我呵笑着,“连墨,你恩什么?”还是第一次叫这两个字,实在没有太多的思维能力去思考什么多余的事情,那两个字是就那么脱口而出的。把手臂垫到下巴下面,侧着头去看眼前的男人。
窗外有些光打进来,照在他俊朗的五官上,有如光影美图般的效果呈现在那里。这人,也太好看了一点。我这人也不知道是好命还是什么,身边的男人都那么漂亮,除了胖子,不对,这胖子起码是个潜力股……
凌乱的发散思维在我脑袋里一浪接着一浪,迷糊中看到有个黑影慢慢朝我靠近,然后有个东西不轻不重的压在耳朵上,微凉的温度贴在脸颊,那个恼人的鼾声似乎被驱逐到一个叫做“很远”的地方,睡意不断来袭,在分辨出发生什么情况之前,人睡着了。
等我一觉醒来,就觉得下巴搁得难受,下意识的移动几下找到个舒服些的位置,然后收紧手臂的圈,想说就这样来个回笼觉也不错。可还能记得起自个儿还在火车上,马上要检票下车;强撑着张开眼,嘴巴里还附带着早起时特有的撒娇声。
神智还没有回到正常水平的那个点上,视力已经达到正常水准,就看着不算太亮空间,然后有一双白色的鞋在我视野范围内缓慢而匀速的出境,像是文艺片中的某个镜头。
虽然没觉得这有啥太突兀的,但多少觉得有点怪异,我这不是在火车上呢?哪能见到有鞋……鞋?就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下炸亮一片世界的感觉,我腾的全醒了!
这,这哪是在火车上!分明是在连墨的背上!这会儿紧紧搂着的不是别的,是他的脖子,枕得舒服想来个回笼觉的,是他的肩膀!不应该是在火车上的吗?怎么到他背上了?
没敢有太大的动静,但各式紧张已经在心里轮番上演,闹得心脏每分钟跳动数量超过120,那剧烈程度,我不信背着我的那人感觉不到。但他分明就像是没感觉到,全程速度不变的往前走着。
略略松开写锁着他脖子的手,让自己的身体和他的保持一点的间隙,我说:“那个,我醒了。”
连墨淡淡恩了声,然后就没了。
郁闷好一会,想开口来个直白一点让他放我下来,可看着他紧闭的唇线那话就是说不出来。和他的关系实在不是“古怪”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当年是同居的情侣关系,但如今,他对我无所忘却,而我对他无所记得。这样的差别,别说他是那个都记得的,即便是我这个都忘了的人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在他背上僵着,顺道迅速的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眼下这情况。
貌似貌似,依稀还有些印象是上铺那人鼾声太猛把我整醒了,然后就是和连墨换了床,然后就是睡在了座位上,后的记忆似乎就是有个黑影朝我慢慢靠近,然后那呼噜声就远去了……虽然不太清晰,但那最后的感觉应该是有什么帮着捂住耳朵的感觉。这个感觉在心里明晰的同时,大约明白了,是这会儿背着我的人昨晚帮我捂住耳朵阻挡噪音。
挺笨拙的手法,成年人用这样的方法多少有点诡异,不过,确实还蛮贴心的。
斜眼看一下这会儿仍旧是认真笃定的在那前行的人,为了让我在他背上待得稳当,弓着的背脊没有过丝毫的挺起,前行的步子也是尽量的稳。
大概能明白妈不喜欢连墨的原因,是这个人太不正常,不说其他就说性格,这样的沉默恐怕一般来说真的无法接受,刚开始和他相处我也不太懂能处在一起的原因在那,不过这会儿多少看到了一些,这个人在相处这件事上,除了不太说话,一切都是以我为最中心。
应该真的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吧?虽然始终没有人能解释他在我出事后消失的原因,但就是觉得那不重要了,任何解释都不需要了。
我轻轻叫了声,“连墨。”
“恩。”他还是老样子的简单的应了一个字。
隔了好一会,我说:“对不起,把你给忘了。”
连墨的步子顿了下,他说:“不用对不起,你是因为我。”
我愣怔好一会才明白到他的意思,“你是说我出车祸是因为你?”
他还没有回答,但我手臂和他皮肤接触的地方已经感觉到他血行速度的加快,一样是没有表情的脸上却显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隐忍,对于他而言似乎和我平静的谈这件事已经需要极大的克制力。
“没事,这不都过去了。”我连忙说,“反正我也还好好的活着,过去就过去了。”
他的情绪并没有平复下来,但他的回答是“恩。”
我微微笑了下,在他背上到了这会儿虽然还有些尴尬,但没了一开始非下去不可的别扭。
他其实也没背我太久,从城站出来到公交站牌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到了公交站牌旁边,他定那问:“你去哪?”
他的背舒服的紧,我在上面没说话一会儿的功夫困劲儿就上来了,他问那句话的功夫我有些迷迷糊糊,打了个激灵脱口回答:“当然是和你一起回家……就是那个家,行吗?”其实并没有打算真跟着连墨回那,当时听着胖子说也就当成了那么一说,可这会儿自顾自的就给脱口而出了。
小家别有温馨意啊
连墨点点头,转身移步向公交车走去。
我看他有背着我上去的趋势,忙低声说:“那个,我,我自己能走。”
“恩。”他特别平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直接背着我上了公交。
结果坐车回家的一路上,不说其他乘客那瞧新奇盯着不放的眼神了,就上车和刷卡那会儿公交司司机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一瞥已经足够让人想撞墙了。
真特别不喜欢有这种经历,可连墨对于这个似乎全然不在意,放下我在一张座位上,他在隔壁坐下,一脸放空状态的看着车顶。
闷着一肚子情绪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