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那副《枫丹白露景色》?”他难得显得有些激动。
“嗯。”点头,我笑道,“因为我有一个对艺术品很执着的父亲,所以家里有很多类似的收藏品。如果精市哥哥有兴趣的话,下次请你过去参观吧!”
随意地闲聊了一会儿后,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半晌后,幸村先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看我,然后垂下眼,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玻璃杯上,声音淡淡的,“小悠你记得吧,我曾经说过,很想有一个妹妹呢……”
“……”有些疑惑他挑起的话题,我迟疑地点点头,“嗯。”
“其实,我确实曾经有一个妹妹呢,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他稍稍抬了抬头,微笑,“小小的,软软的,有一双紫色的漂亮眼睛,就和小悠你一样哦~”
——曾经?!
我的心一沉。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有自己的名字,就死了。”幸村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几乎让人想不到他是在说自己的亲妹妹。
“她——是怎么死的?”我试探性地问道。
幸村看了我一眼,眼底幽深得好像一滩死水。
“她是被人掐死的。”
一瞬间的失神,我被惊得只能瞪大了眼睛,再说不出话来。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唇角微微地翘起,露出漂亮得惊心的笑容,幸村的表情和他口中说出的话,那样强烈的对比让我只感觉一股冰凉的寒意自脚底直蔓延到头顶,“就在父亲为她买的摇篮里。我一直躲在门后,看着她从大哭到没有一点声音……”
被自己的……母亲……?!
“从小,我就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似是有些疲惫地往后靠在沙发上,微微阖着眼,讲述起来,“我的外貌和与生俱来的天赋……不管是学习能里,还是运动神经,我都比普通的孩子要优秀很多。
只是,在学校里再如何的风光和受欢迎,都改变不了我在幸村家,不过是个弃子的事实。”
他睁开眼睛望着我,没有动,只是问道,“小悠,你知道藤田家的传统吗?”
传统?
我摇了摇头。
“据说是沿袭了几百年的规矩,”他弯弯嘴角,却没有笑,“藤田家的子女,都是近亲通婚的,尤其是有着我们这样的发色和眸色的子孙。”
哈……?!
我呆了一下,然后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近亲通婚,幸村和小优有婚约可以理解。但是在那之前,我的母亲、小优的父亲、以及幸村的母亲这三段婚姻,又要怎么解释?
大概从表情上明白了我的想法,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大概是四岁的时候吧,我躲在房外偷听到的。原本,应该是我的母亲和藤田……小优的父亲藤田镜哲有婚约。只是,这个藤田家唯一的继承者却打破了这个规矩,和迹部家的小姐私定终身。我的母亲,也就失去了留在藤田家的意义,被家族指定嫁给我的父亲,然后有了我。只不过,关于小悠你母亲的事情,我便一点也不知道了,事实上,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上一辈里,藤田家有三个双紫色的孩子。”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复杂的故事……
谈话与了解(二)
“实际上,在幸村家的家谱里并没有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幸村抱着手臂靠坐在沙发上,目光远远地落在那幅画上,“我在那里,就是一个完全透明的人。”
皱皱眉,却没有开口打断,我知道,他只是想要诉说,而并非让人去同情或者安慰——何况,高傲如他,也完全不需要。
“从记事起,就定期接受着各种身体检查,”他看了我一眼,“生病了、受伤了,也从来不会被送去医院。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我愣了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关东大赛前,幸村生病住院时的情景。
然后眼前迅速地闪过了那时那个把他的药换掉的假护士——猛地,我终于意识到,幸村说这些话,究竟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当初假扮成护士的人就是幸村夫人,只是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但是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记得当时我对真田他们的说法是,那种药物对身体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却能造成一种正常的假象——
如此看来,那假象应该是为了隐藏幸村真正的身体情况——
等等!
那这么说的话,幸村莫非和我与小优一样……?
可是也不对啊,他发病时的情形明明就不同。还有就是,那个时候为他“做手术”的希瑞爸爸,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对了……记得那时在为幸村做手术前,我被令扬爸爸刻意地支开去了轻井泽,事后也没有得到什么理由与这么做的解释。
把这些断断续续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更加糊涂了起来,只知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皱着眉头,我苦恼地想要把乱成一团的东西给理清楚,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正心烦意乱着,冷不防一只手突然覆到了我的脑袋上,然后轻轻摸了摸。
我怔了一下,抬头,就见幸村正笑着看着我,脸上已不见了刚才诉说时的淡漠,依旧是原先那温和又漂亮的微笑。
“我想,这些可能对你会有帮助,而且,”他唇角一扬,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里满是摄人光芒,仿佛一瞬间就成为了站在网球场上时的那个让人只能仰望的神之子,浅笑着睥睨众生,“命运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让人打破的?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怕这种东西。”
命运……
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而愣怔,我久久没法儿回过神来。
—————分割线————
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曾经抱着我说,我的名字——“悠”,是妈妈取的。因为她希望我能够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地悠然一生。
然而回想一下这短暂的十二年,我却发现我一直都被那可笑的名为命运的桎梏束缚着。
其实,真要说束缚,是我自己在束缚自己吧?
总是羡慕着如龙雅那样潇洒如风的随性,却没有真正自己努力去尝试争取过,反而自怨自艾着命运与人生的不公平。
很可笑,不是么?
——————分割线——————
两天后,便接到了忍足打来的电话,说是小优已经醒过来并且没有什么大碍了,并为之前的事情对我表示感谢。
聊了几句,也不过是些疏离又客套的句子,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使原本还能调侃玩笑的相处变得尴尬又陌生起来。
之后没有过去几天,便是日本的体育日了。
这一日,在侦探事务所里蹭完晚饭,习惯性地捧着杯茶坐在沙发边上消食,小天也乖乖地趴在我的腿上。
“明天是英理阿姨的生日?”我惊讶地道。
“嘘——小声点。”赶紧用手指比了噤声,他往厨房瞄了一眼,又看看毛利大叔的卧室,这才放轻了声音,“小兰那家伙抽奖抽中了酒店住宿券,就开始自作主张了。”
“嘛~也不一定是小兰姐姐的一厢情愿吧?”摸摸下巴,我笑道。
“嗯……叔叔买了五万日元的项链,又特意被小兰看到,怎么看也不是巧合,”手臂往脑后一搁,他翘起一条腿闲闲地仰靠在沙发上。
“这样也不错呀,一家人本来就应该经常在一起的嘛!”笑眯眯地放下茶杯,我摸摸小天的脑袋,就见小家伙抖了抖鼻子睁开一双湿漉漉乌溜溜地眼睛茫然地来看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不过这样说的话,你和小兰姐姐应该都要跟去的吧?”食指被毛茸茸的小爪子扒拉着,有些刺刺痒痒的感觉,我弯了弯嘴角。
“这你可猜错了,”他看了看我,又看看我腿上的小狐狸,眼睛一眯显得心情很好,“小兰说要留下来照顾你,我也留下。就让他们夫妻去过二人世界。”
“咦?”意外地抬头,我皱皱眉,“可是英理阿姨的生日,应该会希望一家人都在的吧?”
况且,按照一般的规律,这种抽中奖后或是免费旅游或是招待的情况,绝对是大部分事件发生的前提。如果柯南这个主角都不在,那案子谁去破?
“唔……要不,我回黑羽家住两天?”点点下巴,我提议。
他眨眨眼,伸手指自己,“我住哪儿?”
“你?”我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跟着叔叔他们一起去啊~”
“哈?”他疑惑地挑起了眉毛,满脸的不解,“我又不姓毛利,为什么也必须跟去?”
“呃……”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我纠结了一下,才讪讪地问道,“那个——是哪家酒店?”
————分割线————
好在到最后,那是自家的酒店,安排起来还是很方便的。按照小兰的说法,生日庆祝是人越多越热闹,但是这么厚脸皮地跟上去,总觉得还是有些些的尴尬。
只不过,先是眼看着要过12点了,毛利大叔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丝毫没有提起有关生日的话题;然后是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房间里莫名地出现了一具尸体,被之后赶来的横沟警官当作了嫌疑人。
也难怪英理阿姨黑着脸了——真的是一个相当之糟糕的生日。
“喂喂新一,”扯扯一旁男孩,我瞄了眼拿到礼物后故作严肃地走开,却背过身去偷笑着的英理阿姨,疑惑,“明明叔叔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对方,为什么还要分开?”
“这个啊,”手指刮刮脸颊,他的表情很是苦恼,“要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距离产生美吧?”
“是这样么?”皱眉,我依旧没有想通,“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会想要一直在一起吗?”
他愣了愣,然后低下头似是在思考要怎样回答,过了会儿,他忽的抬起头来,唇角一弯露出个有些戏谑却很是得意的笑,“刚才你说的,是你的想法?”
眨眨眼,我扭开头不说话了。
只是,这个疑问却一直留在了我的心底。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始终还是理解不了,这句流传到现在的话,所蕴含的内容。
是不是,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明白?
————分割线————
这天是周末,一大早的,玲就带着一群孩子来窜门。三个小家伙都是笑得又甜又讨好,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我直发毛。
给每个人端上蛋糕和果汁,我才询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合唱比赛?”了解地点点头,我看向正襟危坐地盯着我的三个孩子,“你们是希望我去帮你们伴奏?”
“嗯嗯!”步美用力点头,“姐姐说,小悠姐姐的钢琴弹得超级好听~”
“所以,”光彦连忙在一旁接上,“小悠姐姐你就答应我们的请求吧!”
“是啊是啊!”元太也忙着点头。
“唔……”摸摸下巴,我若有所思地嘀咕,“这样啊——”
“小悠,帮帮这几个小鬼吧!”玲也巴巴地扯起了我的袖子,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很久没有听到过你弹钢琴了~!”
“嗯……你们全部都要参加吗?”我问道。
“是的!!”三个小脑袋瓜齐齐点头。
“也包括柯南和小哀?”我追问。
“嗯!!”很听话地继续点头,三个小家伙满脸紧张。
“没问题!!”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顺便瞥了眼疑似眼角抽筋的柯南。
嘿嘿,一直不肯唱歌给我听,这下你逃不掉了吧!!
孩子们的效率很高,早上我才答应下,中午的时候他们就把谱子拿来了,当然顺便的,也在我的咖啡店里蹭了顿午餐。
合唱的曲目是帝丹小学的校歌,很青春阳光的一首歌,谱子也并不复杂,粗粗地浏览了一遍,我就直接在店中央的钢琴上弹奏了出来。
“咦?”
店门口响起了一声女孩子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就见上午和我请过假的圣岛纯正站在门口,一脸疑惑。
“小纯姐姐,”我朝她招招手,“午安。”
几个孩子也都很有礼貌地齐声向她问好。
“嗯……午安。”她眨眨眼,走了过来,笑道,“刚才的,是帝丹小学的校歌吧?好怀念啊。”
“咦?难道小纯姐姐也是帝丹小学毕业的吗?”步美好奇地问。
“嗯。”她点头,一脸笑意地在他们身旁坐下来,“小悠弹得很棒呢!”
“嗯嗯!!”一旁的几个孩子连连点头,满是赞同的表情,光彦很是兴奋地说道,“小悠姐姐已经答应给我们伴奏了哦!这次比赛一定能赢!”
“比赛?”圣岛纯疑惑。
“唔,是步美他们要参加合唱比赛。”我走近他们,解释道,“所以请我过去给他们伴奏。”
“合唱……比赛?!”低声地重复了一下,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似是忽的记起了什么来。
颤栗的乐章(一)
“好了;”停下手指;我把琴盖合上;转了个身;“说吧!”
原本半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子睁开眼,一脸享受的表情,“丫头你弹得真是越来越好了~”
“说正题吧!”翻了个白眼,我起身坐回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这次想要我帮你查什么?”
他低咳了两声,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干笑地凑到了我身旁,“就查一下,上个星期堂本音乐学院发生的那起爆炸案,嗯……最好还有这次三位受害者的资料。”
手指飞快地动作起来,我漫不经心道,“你下午去现场看过了吧,有疑点?”
“嗯……现在还不好说。”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一排排数据一边回答。
鼠标点击,然后选中发送,我把页面暂停下来,指了指屏幕,“喏,这些就是资料了,我已经用邮件发到你手机上去了。”
“嗯,干得好丫头!”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笑眯眯地很是满意的表情。
“河边奏子……”没有理他,我自顾自地把鼠标往下拉动,眼睛瞄到这个名字还有一旁附着的照片,停了下来。
貌似……有些熟悉——
“你认识她?”他眼睛一亮,看向我。
摇摇头,我用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一行字,“不认识,但是好像见过。大概是在维也纳的时候碰巧见过一面。”
“哦,似乎是个很厉害的小提琴手。”支着下巴,他随口说着,目光落到我身上,“说起来,很久没看到你练琴了吧?”
我愣了一下,眨眼,指指一旁的钢琴。
我刚才不就在练琴吗?
“我说的是小提琴!”他翻了个白眼,随即好像感觉不对露出了有些不解又困惑神情,“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奇怪——我记得你以前的习惯,每天都要练习的吧?”
“唔……”支吾了一下,我目光游移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一副非要问出什么来的表情。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无奈地撇撇嘴,“好啦好啦,不要一副凶手就是我的表情啦!我说就是了嘛!”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整以暇。
抽了抽嘴角,我望天,“你知道的吧,我只有一把小提琴的。”
“嗯。”他点头,然后示意我继续说。
让他看身后,那正躺在我床上睡得舒服的小狐狸,我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上个月的事情,因为我一直不肯理这小家伙,所以每次都是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它知道我的习惯,每天早上都要拉琴的,所以每天都固定地乖乖趴在小提琴旁边等着我。”
“唔。”他的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呢?”
“然后……”低咳了一声,我扭开头,“一天早上,我走过去的时候,它大概是习惯性想要扑上来,结果——把放在柜子上的小提琴给带了下去摔到了地上。”
“坏了?”他惊讶。
“嗯。”点点头,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上的链子,“那把琴很贵重的,被以农爸爸送去找大师修理了。”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
“啊对了,新一你也有在拉小提琴的吧?”快速地换了一个话题,我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来,“我还没有听过呢!”
“你想听?”他看向我。
用力点头。
“好啊!”很干脆或者说——跃跃欲试地点点头,他笑的很是自信,自信得让我都有些怀疑了。
“有什么问题?”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纠结了一下,我瞄了他一眼,弱弱地问出了口,“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个,新一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