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现在过得很好。
“这事你可以问小飞,他知道的。今年清明的时候他还去过。”二叔笑道,“难得你这么有心。”
刘镇东又折回单飞的房间。单飞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淌出来了,全然不知屋里进了人。纪老爷子说母体睡觉的时候孩子长得最快,所以刘镇东不敢出声,小心地坐在床边看着一大一小。
小的这会儿可能也在跟着睡,刘镇东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孩子在动。
不一会儿,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刘镇东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是厉于民发过来寻问找没找到人。
刘镇东想了想,还是出去回了个电话。除了告知他们单飞目前安好之外,房子的事情也要让厉于民找粮票说一声。近来的时间张丰月也很忙,这事不能再麻烦他了。
粮票抢了电话就问要什么样的地方,刘镇东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就听粮票道:“那还找什么找啊,就直接搬我那儿去不就得了么?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我邻居那家好像要卖房子,不行咱就把那套也买下来,给两个园子并一块儿,那肯定够大。”
粮票那儿刘镇东也去过,他们以前有空闲的时候会聚在那里打个牌什么的,对那里的环境也很了解。那儿是个别墅区,绿化面积特别大,而且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独立的园子。最主要的是业主们也都很在意隐私,交往甚少,确实很难找到这样适合的地方了。
事情暂时先这样订了下来,刘镇东让粮票去折腾,有事情电话联系。
夜里的时候单飞都是要早睡,这是纪老爷子的命令。一般情况下不到九点他就得睡,不过今晚么……
纪老爷子见他在附近晃悠来晃悠去就是不肯进屋,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单飞把牛奶喝光之后,麻溜地站到老爷子近前附耳过去。老爷子用一根手指头把单飞的脑袋支远三十公分,义正言辞道:“臭小子,你说说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单飞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这暖气给得太好了,有点热。爷爷您不热么?”
老爷子哼哼两声,“心静自然凉,我不像某些人心里闹火灾。”
单飞窘得想钻进桌底下去,可是他心里确实有股火在烧。这火都烧了好久了,不过刘镇东来了之后还给加了把汽油。
老爷子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单飞低着头所以没看清。但是没过多久,他却听老爷子说:“去,让小刘把那盆芦荟拿你屋里去吧,你屋里暖和它长得快。”
单飞“哎”了一声,就听老爷子又道:“记得把下面过长的叶子修一修,这样新芽才能长得更好。”
单飞:“……”真的是他想多了么?为什么好像哪里不对。
刘镇东出来拿芦荟的时候扫了纪老爷子一眼,老爷子道:“悠着点儿啊小伙子,那可是第一胎。”
刘镇东一趔趄差点亲上仙人球。这老爷子比纪不靠谱还开放!人家最起码还知道婉转地用纸笔表达,好么你直接说出来了。
单飞当时犹豫半天就是想问问能不能那啥,却绝没有马上就要怎么地的意思,所以当明白老爷子话里潜在的内容之后,他回屋就不出来了。脸皮还没练到足以抵抗高技能攻击的地步,纪家都是牛人,他还差远了。
本来以为刘镇东能抗得住,没想到抱着芦荟进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了镇东?莫非你也被秒了?”
“你都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去!”
“怎么了这是?团里有事啊?”说是这么说,单飞却还是起身把该拿东西都给找了出来。
刘镇东边帮忙边道:“团里没事,但是我有事!”纪老爷子太可恨了,明知道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还那么久没见单飞,居然还给他拱火。不阻止他也就算了还鼓动他去“干坏事儿”!这不成心让他难受么。怎么可能悠着来,晕死。
单飞没再细问。刘镇东的事情要是能说的他都会主动说,要是不能说的最好也别问。
趁刘镇东收拾东西的时候单飞进去洗了个澡,本来想洗冷水但是怕感冒,于是只把温度调得比以往稍低了一些,倒也还好。
单飞的东西不多,刘镇东捣鼓几下就给装进了大背包里。还有一些单飞来这里之后买的东西也都整理好放在一边,明儿一早弄车上去就行。实在不好拿的到时候找纪老爷子要俩袋子或者拿床单一裹!
“镇东,给我留一套要换的衣服在外面别收进去。”单飞开了个门缝道。他这间屋子里的洗手间不大,因为是次卧里的便只简单地弄了个淋浴,并没有浴房什么的。衣服拿进来很容易还没换就弄潮湿了,所以他一直都是洗完直接出去换。
刘镇东留了套家居服在床上,然后到外头抽烟去了。在单飞面前他几乎很少吸烟,更遑论现在情况特殊。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看见单飞洗完澡出来的样子,太虐神经了。
单飞把头发吹干之后也没出去找人,躺床上算了算他来这里的天数,又算了算肚子里的小东西的月数,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欲望什么的,跟困一比马上就暗淡无光了好么!
刘镇东在楼下吹了会儿冷风,就见二叔也在楼下抽烟。自从知道单飞有孕之后二叔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消沉,似乎时常在回忆什么,并隐隐自责着。
“小飞睡了?”二叔扔掉烟头问。
“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出来的时候他在洗澡。”
“啧,我还奇怪你怎么这时候出来呢。”二叔失笑。对于两个孩子了解颇深的样子。
“这么晚了二叔在这儿做什么?”不像是就出来抽烟的样子。二叔的烟瘾不大,大概还不到他的三分之一。在监狱里烟这东西难弄得紧,戒也都差不多戒掉了。
“闻不惯屋里的中药味儿,出来换换空气罢了。”其实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心烦睡不着。最近总是在想,要是当年自己没有一时冲动离开大哥去玩儿什么音乐,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同。人总是这样,明明知道没那么多如果还要去想,但再疑惑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转眼小飞都这么大了,我记得大哥刚找到我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他才那么一点点,小得我都不敢抱。”二叔比了个手势,笑道:“会叫叔叔的时候发音不准,就叫出出,呵呵。”
“您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不过我觉得我媳妇儿很懂事,小时候应该很好带。”
“确实,都不好说这些年是谁拖累谁了。小飞为我做得很多。”反观他年轻的时候为单飞做的……
都已经过去了不说也罢,但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了。
刘镇东和二叔聊了很久,多数都是二叔在说单飞小时候的事情,刘镇东听得很认真,主要是这都是他特别感兴趣的。他小时候很皮,可看来单飞小时候挺文静。不知道生下来的孩子会像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一个像单飞,这样他会有种把单飞从小看到大的感觉。
“像我不好,还是像你吧,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单飞说完觉得自己有点想太多了,不管这孩子像谁好像都会是个好命的。
“不管像谁都不会被欺负的,他姑不是部长家的肥千金么?”
单飞听了抚额笑,北儿那妹子确实可爱且彪悍,不知道她得知有了小侄儿后会有什么反应。
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前行着,后排座上二叔和纪老爷子时不时地聊聊,一车的气氛倒也和谐。出发前刘镇东已经给粮票打过电话了,虽然时间有些紧,但粮票那儿本来就装修完的,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去需要准备。而且在电话里刘镇东并没有提起单飞有孕的事情,男人有孕毕竟是罕见异常,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单飞有些排斥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近况,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赵山他们,而且他活着总还是需要一些亲近的朋友的,总不能与世隔绝。
赵山和路海居然来高速出口接人来了,这倒是单飞没想到的事情。他这会儿虽没刻意做女生装扮,不过宽松的衣服配上薄毛线帽,又戴了个眼镜,猛一瞅就是个在校女学生的样子。
赵山和路海差一点没认出来,但是碍于在外面也没多问,开车跟在刘镇东开的车后——他们也不知道这车是谁的——一路就回了粮票的家。
粮票家里可热闹了,本来他就是想去问问邻居家卖房子要卖什么价,结果冤家路窄地居然遇上了另一波也想买房的人。你说你买就买吧,你干嘛跟我一个想法,还想把俩地儿都占了,居然连我家的房子也要买?!
“老子说了不卖!”刚进门口,刘镇东和赵山就听到粮票一声大吼。
“怎么了这是?”刘镇东边给单飞拿拖鞋边问。
“头儿,这人非让我卖房子,成心给我添堵。”粮票气不打一处来。揍又不能揍,赶又赶不走。
刘镇东看了想买房子的那人一眼。这人他不认识,但是看年纪却是跟他相仿的。身高比他稍矮一点,胖瘦差不多,长相么……较他斯文一些。看气质不像当兵的,倒像是个商人。
“刘团长你好,我是叶晨离的爱人贺云峰。”男人自我介绍道。
“啊!那个能看懂‘甲骨文’的小实习生他老公!你认识我家首长?”单飞一激动当场就忘了要装哑巴了。他是真的挺好奇叶晨离的爱人长什么样来的,毕竟现实里他认识的同圈子的人就那么一两个。可是这人怎么认识刘镇东?看他家团长的反应不像认识这人。
单飞以为贺云峰会回答他的问题,谁知这人听到他说话之后居然两眼一眯,把目光死死盯在他的肚子上!
因为赵山他们的反应都很淡定,或者说他们装得很淡定,以至于单飞忘了这里头还有一个人其实是外人。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了。
刘镇东一措身将单飞挡在身后,不悦地看着贺云峰。贺云峰则无视这一切,直接看着单飞问:“你是单飞?”
42、第42章/专注打劫三十年
单飞和刘镇东对视了一眼之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一时还真弄不明白这叫贺云峰的人什么来头。刘镇东的气势是汗血杀场里练就出来的;能这样无视他的人真的不多;至少他单飞还没见过除大伯以外的任何人能够这样硬生生地扛住刘镇东不悦的目光而毫无异色的。
贺云峰旁若无人地思索了一番之后;看着刘镇东问:“我能和单飞单独谈谈么?”
刘镇东没有当即拒绝;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单飞,“小飞;你说呢?”
单飞想都没想便道:“我不喜欢单独跟陌生人在一起,要么跟我和镇东两个人谈;要么不谈。”他现在这种状态行动笨拙得要命;真要出什么事跑都跑不动。鬼知道这叫贺云峰的人突然出现到底是想干嘛。
刘镇东闻言脸色马上好转三百六十度,嘴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他媳妇儿真是太TM给他长脸了!大大满足了他的……咳;男性自尊。
单飞暗暗翻个白眼;心说我还不知道你?自大狂臭榴莲!
“既然如此;那么请刘团长择个方便谈话的地方吧。”贺云峰道。
刘镇东看了粮票一眼,粮票就把三人引到二楼的书房里去了。不但如此他还非常客气地去给三人弄了壶茶。送上楼的时候二叔拦了他一下,问清家里情况之后去给单飞温了杯牛奶。
粮票似乎从其中隐约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太明白,但还是把东西送进了书房。
单飞看见牛奶感激地笑了笑,差点闪瞎粮票的眼。虽然不是没见过团长夫人的笑颜,但是这次笑的感觉和以前特别的不一样。若一定要说出来,那该是多了种柔和的味道,让人如沐春风。离家出走一趟再回来笑得就能更好看?这是什么道理?
粮票关上门退出去时心里还在疑惑,可里头的人说什么他是听不到了。
这里的隔音特别好,他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不论哪间屋子都是。
贺云峰见门关紧,还特别扫视了屋子一眼。刘镇东能感觉出来这人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在注意这里有没有特殊设备。气质像商人,却可能不是商人?
“我保证这里的谈话只会有我们三人知,贺先生大可放心说。”刘镇东不温不火地笑道。
“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贺云峰指指单飞的肚子,问刘镇东,“是令公子么?”
刘镇东清楚地感觉到被握在他手里的单飞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仍是郑重地回道:“对,是我和单飞的孩子。”这时候要说不是他的,单飞或许会安心,但却会很难过。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单飞担忧着开心,反正担忧之情早晚有天会被他抚平,他有这个自信。
“谢谢你的坦诚,做为回报我也可以回答你们一个问题。”贺云峰仿佛并没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表现得十分平淡。
“不如说说你的来意吧。”刘镇东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固有的信息他自己就能查到,查不到的是人心,所以问最难得到答案的才是对己最有利。
“说来或许你们不信,但事实是……我只是想给小离找个好朋友。”
“你是说我?”单飞指指自己的鼻子,狐疑地看着贺云峰,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对方的眼了。难道是叶晨离回去说了什么?
“对,很多事情言之尚早,但我相信你和小离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贺云峰说罢又对刘镇东道:“这里既然是二位的居所我就不再多争了,但我会将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希望刘团长能高抬贵手,给两个孩子一个相处的机会。”
“你觉得我会干涉?”刘镇东笑得不冷不热的,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
“不会,但我想你和我一样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有知心朋友,分享一些……”贺云峰笑笑,“和老公不能分享的事情?”
单飞的脸色有点黑,但却忍住没有出声反驳。反倒是刘镇东笑了,问他:“媳妇儿,你有什么不能和我分享的事情么?”
单飞本来一脸的不待见,这会儿却突然换了张新娘子脸,情意满满地看着刘镇东笑道:“当然没有了,不能和老公分享的事情,那不是不信任对方么?”
单飞你个死妖孽!贺云峰暗骂一声,淡定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似乎是被单飞说到了痛处。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维持住了基本的礼貌,他起身道:“不管如何这邻居是做定了,而且我保证以后单飞和小离会相处得很好。至于为什么我也不便多说,时间久了自然会有答案。告辞。”
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单飞摊手看刘镇东,“你就不怕他说出去啊?”
刘镇东十分笃定道:“他不会。”
单飞本来还想问问凭什么能这么肯定,但看刘镇东认真的样子便知道,不管凭什么,这件事都是没有第二种可能的。刘镇东说了不会,那就一定不会。也许这就是高手之间的较量?一眼定输赢?
“好了,赵山他们估计也等急了,下去吧,总要给他们一个当干爹的机会。”
“你说的是掏腰包的机会吧?”单飞翻白眼。
“知我者莫过夫人也,走吧走吧。”
刘镇东揽着单飞,无形中给了单飞莫大的勇气。或许真的很怪异,但是,只要有这个人在旁边,其他都是可以不去在意的是吧?
赵山他们等得头发都快白了,虽然也可以问二叔,但是他们知道,在不确定楼上的两人要坦白多少内容之前,二叔也是不会多嘴的。与其弄得大家都尴尬,不如耐心等正主到来。
“二叔和纪老呢?”刘镇东扫一圈没见到二人便问。
“二叔说带老爷子到周围转转。”粮票答完,眼神控制不住地看着单飞的肚子,真的太好奇了。
赵山和路海虽比粮票收敛一些却也强不到哪儿去。实在是……这如果真的和他们猜想的一样的话,那真是天大的惊喜。他们自从知道刘镇东的性向那天起都以为他不会有孩子的,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刘镇东的为人。他不是那种爱着一个却又为了名声去搞另一个的人,而是一但爱了,眼里就只会有对方的那种,从一而终的,不可多得的好伴侣。
“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