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秋莎连忙扶住他;隐隐觉得他苍白如纸的脸比以往更加惨白。
“说什么傻话,艾瑞克;”她用与谢廖沙对话的口吻说。
这句柔和的、充满慰藉的话让艾瑞克踉踉跄跄的接连往后退。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拖着虚弱的步伐,走向一张躺椅,长叹了一声;然后倒在椅子里。
他喘着粗气,逐字逐句的说;“我要死了,夫人……我从不畏惧死亡,甚至早已习惯了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难道你是用生命去唱歌的吗,艾瑞克?”卡秋莎扶着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说。
“不,夫人,不仅是唱歌……我是为情而死……”他艰难的抬起头来,黑洞洞的眼眶里,一双金色的眼睛泪水迷蒙,“我爱您,夫人,爱得不能自拔!就算过了三十一年,就算到了今天,就算明知道您有体面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我依然爱您!我这辈子一共只吻过两次,两次都是您给我的……是我的初吻,也是永别的吻……”
他扶着卡秋莎的肩膀,慢慢直起瘦高的身子,仿佛遵循着某种仪式,那么严肃,那么庄严。他的身体和声音都颤抖得像秋风中的残叶,却支撑着继续说:“我想过,不顾一切的把您留下来,再也不让您离开我的身边……可是我不能,夫人,您把自由给了我,我没办法剥夺您的自由,没办法对您有丝毫不敬,也没办法让一个男孩在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的慈爱,就像童年的艾瑞克一样……”说到这里,艾瑞克已经泣不成声。
“没想到一别三十一年,你越来越爱哭了,艾瑞克。”
“可是您却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动人了……”他把干枯惨白的脸埋在卡秋莎的肩膀上,颓然说:“现在,我还不会马上死……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夫人……”
卡秋莎抚摸着他的后背,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幽灵顺气。她轻轻的拍打着,轻轻的安慰着,良久之后,艾瑞克又说:“我是一条愿意为您献出生命的狗,仅此而已,夫人!我错过了您的婚礼,这枚金戒指送给您,算是给您和卡列宁先生的……结婚礼物……”他把最艰难的词说出来之后,剩下的话就变得轻松,“艾瑞克很快就要死了,这枚戒指就是他对您不变的思念和祝福。”
在卡秋莎开口之前,面色逐渐恢复平静的幽灵又说:“机关都安排好了,您可以安全顺畅的离开这里。现在,我很快乐,也很幸福,夫人,因为我将带着您的同情和关爱离去,死亡之路上,艾瑞克不会孤独。”
他没有嘴唇的、骷髅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个真挚的、解脱的笑容,这个笑容点亮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这个笑容让他显得祥和与平静……
他像个舞蹈大师那样优雅的转过身去,缓缓的走向他的卧室,走向他的睡床,也走向他的长眠之地……幽灵的黑色斗篷在身后微微的摆动,像轻盈的羽翼,像翩跹的蝴蝶……
她如在梦中的离开了幽灵的地下宫殿。
接下来的日子,是安稳、宁静、舒适与缺少变化的,就像卡秋莎过惯了的那样。
在谢廖沙十八岁那年,不在是包子的她再度穿进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幸亏她在穿越之前之前跟金融界的常青树——罗斯柴尔德家族达成了某些协议,把大量的资金存在罗斯柴尔德银行,无论是谁,凭借密码即可取款。因此,即使穿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她也照样衣食无忧。
她穿越的次数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无助。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也不会死。
可是生命正是因为死亡而富有了意义。
为什么蜂鸟振翅那么快?因为它的寿命短。而千年王八万年龟,却几乎一动不动。
如果一个人拥有了漫长的、无尽的未来,也就相当于没有未来。
反正还有明天,想做什么哪一天做都可以。无尽的岁月会使人丧失奋斗的冲劲,会让人不去珍惜。
女人们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本文女主角有时也会自怨自艾。
“你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小姐?”
“一言难尽。你能安慰我一下吗?”她没抬头,甚至没有注意到说话的人是男是女。
那个人绞尽脑汁的说了一大堆,试图开解她,她却始终愁眉不展。
“我换个方式安慰你可以吗,小姐?”
“请便。”
“生活其实很简单,如果不想活,就去死。如果不想死,就忍耐。如果不想活的痛苦,那么就努力让自己快乐。”
那颗低垂的脑袋瞬间抬起,她惊喜万分的说:“啊,彻底被治愈了!谢谢你!”这不是她曾经安慰别人的话么?
“还有更治愈的,要听吗?”
“要!”
“人生在世,难免有彷徨失落痛不欲生的时候,但只要你多读书多思考多旅行多经历,你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她的眼睛睁大了。
“——那是你活该。”那人噗嗤一笑,又连忙补充说,“如果冒犯了你,小姐,请你务必原谅。”
“不不不,根本没有冒犯!与此相反,你的话太治愈了!”
她感激涕零的握住那人的手,瞬间正能量满满,甚至自己会不会再次穿越、穿越到哪里、穿越成哪个坑爹的人物都不在乎了。
“萝丝?萝丝!你怎么在这?”
咦?这个声音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匆匆走过来,凭借女主在欧洲大陆旅行和穿越的经历,一看就知道出身贵族世家。只有世代贵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风度、派头和匆忙而不慌乱的步伐。
“半途离席,太失礼了!”男人手臂下夹着帽子,另一只手来拉她。
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萝丝·德维特·布克特!你能不能少惹点事,让我过的舒心些!我不是你的仇人,我是你的未婚夫!”
纳尼???
她试探的叫了一句:“卡尔?”
“哼,快回去。”又是一个唯我独尊、控制欲旺盛的酷帅狂霸拽。怎么穿越途中总是遇到这类男人呢?穿越大神,您老就不能赐给我一个温柔体贴的居家好男人吗?
等等……
尼玛又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给乃们加餐,苦逼码字ING……
Chapter50 遵从本心;相爱奔去,
“对不起,卡尔;我心情不太好;你能让我独自呆一会儿吗;”她粉橙色的嘴唇微微上扬,做出一个笑容;仪态无可挑剔。
准备好了忍受未婚妻的抱怨与争吵的卡尔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分钟,只得拿着帽子、手杖和手套,回到那个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大厅。
萝丝——她进入角色很快——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一无所有又一望无际的海面。
海面上波澜起伏,就像闪着电光的绸缎。天空万里无云;点点繁星仿佛洒在黑丝绒上的晶莹的白砂糖。
“你看起来好像要与这澄澈明净的海天融为一体似的,小姐。”那个把她从哀怨情绪中解救出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柔和又清脆。
“萝丝·德维特·布克特,叫我萝丝就行了。”她一手扶着漆成白色的、在夜色中格外显眼的栏杆,头和身子侧了过来,每个线条都传递着音乐般的韵律,“你叫什么名字,看透人心的心理专家?”
“杰克·道森,请叫我杰克。”男孩微微一笑,不大却明亮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眼睑下的卧蚕让他显得更加可爱了,“称不上心理专家,萝丝,或许我只是看透了你?”
原来是杰克·道森。
——即使眼前这个人是泰坦尼克号贼船的男主角,对于此时的萝丝来说,跟随便哪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相比,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并不是杰克没有特点、泯然众人,而是她的阅历已经足够丰富,心境已经足够沉稳和安宁。
此时此刻的她,如果再穿回之前的世界,如果再回到《傲慢与偏见》、《简·爱》、《茶花女》、《歌剧魅影》、《复活》和《安娜·卡列尼娜》,对待那些炮灰和男神们,她就再也不会刻意和矫情了。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提前知悉所谓的历史和剧情,也不会改变她的平常心,也不会改变她的态度。
“我就这么容易被看透吗,杰克?”萝丝的语气和神态没有特别热情,当然也不冷淡,就像面对所有前来搭讪的年轻人那样,并不因为眼前这人是杰克、并不因为知悉剧情而矫情或者刻意改变。
“因为你的经历太复杂,反而更容易被看透,萝丝。”男孩扒了扒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金发,在船尾白炽灯的映照下,萝丝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饱经沧桑,却仍然纯净、快活、亲切的天蓝色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武侠小说中的境界:内功到一定火候之后,会目光如电、顾盼生威,而继续练下去,内力登峰造极的时候,眼睛反而光芒内敛,返璞归真,与不会武功的乡民别无二致了。
“我可不可以原话奉还?”
杰克大声笑起来,一双弯弯的漂亮蓝眼睛好像在说:“原来我也被看穿了。”
萝丝发现自己随着他清脆柔和的声音,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聊了很久——杰克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他在社会的染缸里摸打滚爬,把苦难和艰辛化作了谈笑风生中的四海为家,把苦难和操劳看做了乐趣和享受,把艰难谋生酿成了美酒,不乏世俗的智慧,却仍旧清澈得像闪闪发光的钻石——这让同样在这个世界里摸打滚爬很多年的萝丝产生了知音的感觉。
萝丝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甲板上的水天一色,回归上流社会的音乐、灯光、香气和言不由衷的欢声笑语。
尽管她仍旧难以喜欢这样的场合,可萝丝学会了尊重,学会了谅解,学会了包容:
对于衣食无忧的贵族和淑女,不交友,不攀比,精神的空虚如何填补?
没有晚宴和舞会,上流社会的名门淑媛们如何打发时光、获得乐趣?
没有外在的礼仪和规则的约束,怎么才能把一个圈子与另一个圈子区别开来?
她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理解。
她可以不参与,但不能不尊重。
因为这就是红尘俗世,这就是芸芸众生。
她通透,她清醒,却不能强求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明白。
如今的萝丝,已经可以在与社会尽量减少摩擦与冲突的情况下,坚持自我,尊重自己真实的内心。
她已经踏上了“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路,而这条路,就算轮回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有尽头。
就算每次穿越,她的努力、她的奋斗、她的亲友都会归零,至少那些经验还在,那些磨难留下的痕迹还在,那些记忆还在……
这个时候,尽管她不断的变换身份,可她在漫长的穿越、轮回与旅行中,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人。
她是简·班纳特,是玛格丽特·戈蒂埃,是叶卡捷琳娜·卡列尼娜,是萝丝·德维特·布克特……她可以是随便哪个人,可以是草木、鱼虫和鸟兽,可以是任何人,同时也是自己……
“晚安,杰克。”
“晚安,萝丝,珍惜每一天。”
第二天早晨,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还在为前一夜的欢乐而补眠的时候,杰克已经坐在明媚清朗的阳光下,手持炭笔,在素描纸上运笔如飞。
甲板上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三等舱的年轻人们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小姑娘袖扣的阴影,还要晕染得再浓一些……
杰克抬起头来,把这幅美妙的“父女相拥图”尽收眼底,忽然间他呆住了。
甲板上,一位年轻动人的妙龄女郎款款而来。
她红铜色的长发做成简洁大方的发式,鬓角和脑后翻着一圈圈俏皮的蓬松卷发。橙色的筒式长裙包裹住女孩丰满窈窕的身躯,白色小披肩让她的装束更加富有层次感……那张年轻娇嫩的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活泼和亲切的神情……
萝丝向他走来,好像乘着风飘过来似的。
“早安,杰克。”
“早安,萝丝!你比昨晚还美,能让我以你作为模特画一张肖像画吗?”
“悉听尊便。”她在杰克身边的躺椅上坐好,跟他轻松愉快的聊着天。
在她饱经穿越的眼中,杰克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对自己的美貌的惊叹,萝丝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感觉像是天山童姥和虚竹的相处模式……
很快,萝丝的肖像画完成了。她好奇得要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会被怎样诠释……
“……好普通的肖像,杰克,除了五官艳丽、笑容亲切之外,毫无特点可言……”萝丝失望的翻着画夹,“坦率的说,与你的其他作品相比,实在称不上优秀!”
杰克笑眯眯的耸了耸肩说:“如果我能在这么小的篇幅中把你的独特之处展现出来的话,那么我一定是听到了神谕。你太独特了,萝丝,独特到近乎普通……这种独特的、历经世事的智慧,很容易被当做普通……”他有些困难的形容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杰克,谢谢你,你真的能看透人心。”萝丝阖上了画夹。
她得去找安德鲁和史密斯船长谈一谈。
萝丝不会告诉他泰坦尼克号注定沉没——这样除了被当做疯子之外别无益处——她会尽自己最大所能,提醒他们这个季节海面上多浮冰,泰坦尼克号船体太大而舵太小,还有给瞭望员备好望远镜。
遇事做事,就算这条船不叫“泰坦尼克号”,萝丝也会这么做的——发现问题后提醒船长和船员,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吗?
萝丝把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2200多个生命驶入深渊而无所作为,但如果泰坦尼克号注定要沉默,她也不会强求和苛责。
午饭过后,萝丝与杰克在甲板上再次不期而遇。她遵照礼仪换了裙子,而杰克还是穿着他棕色的、干净的旧大衣。
“据说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是习惯午睡的,萝丝。”杰克调侃着说。
“而女人有自己拿主意的权力。”萝丝笑盈盈的针锋相对,“说实话,我讨厌明媚的阳光和灿烂的晴天,因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不论做什么,都像辜负了它似的。”
“难道你希望每天阴霾浓雾、狂风暴雨?”杰克睁圆了晴空般的蓝眼睛。
“……还是晴天好。”萝丝想了想,郑重其事的回答说,“你通常会选择做什么,才能不辜负‘珍惜晴朗的一天’呢?”
“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我们可以去坐过山车,颠簸得心脏和胃几乎要同时从嗓子眼里飞出来;可以去露天小酒馆喝劣质的啤酒,想喝多少喝多少,偶尔喝到吐也没关系……”
杰克兴致勃勃的描述,唤起了萝丝久远的记忆——那时,她还没有穿越;那时,她只是二十一世纪最平凡的学生;那时,她……
“我还是有点羡慕你的,杰克。”萝丝恍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码字码字QAQ……
第47章
Chapter51 她早经历过荣华富贵;
“今晚,三等舱;有一个真正的舞会;要来参加吗;”杰克淡粉的、不大的嘴唇微微翘起,显得活泼、俏皮、可爱又生机勃勃。
“舞会吗;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萝丝接受了男孩的邀请。
温柔活泼美少年发出的邀请;萝丝这几辈子下来都没学会拒绝。
泰坦尼克号三等舱,平民百姓组成的乘客在聚会狂欢。
几个工人模样的年轻人敲打着手鼓,随着音乐节奏欢快地摇摆着身体,每个人都那么激情洋溢。他们后面的是两位风笛手,爱尔兰风笛声悠扬地传遍大厅。还有苏格兰风笛鲜明嘹亮的乐声。
这里远没有头等舱宴会厅的宏伟开阔;更没有雕梁画栋的装饰或艺术品的点缀。乍一进去;就像掉进了另一个时空。所有人都放开喉咙,尽情地挥舞手足伸展四肢。一股混合着劣等烟草的气味弥漫着整间屋子,谁来到这里都会被狂欢的消闲空气所感染。
尽管下船之后,他们都会没入工厂、煤矿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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