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备地看向陆如萍:“你来干什么?”虽然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来圣母的。
“我……依萍上次没事吧?”陆如萍顿了顿,并不说正事,反而关切地问道。
依萍心中冷哼,看着她没说话,只是表情表现出了十足的不耐烦。不管你是真圣母还是假道学,我都不想看见你这副十足琼瑶女主的经典表情,这会让我再一次意识自己居然可笑得要被一本书左右命运。
“依萍,这次是爸爸让我来的。上次的事他也难受,特地让我送来二百块钱。”陆如萍又顿了顿,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但马上又自顾自地劝道,“你先别拒绝啊,你总要想想佩姨的。不管怎样爸爸总是爸爸,他还是疼你的。不如让我先去看看佩姨吧。”
二百块!依萍的眼睛一亮,在民国二百块可是不小的数目了,可以解决很多事情,起码她现在这种快饿死的状态会得到很大的改变。似乎原著里是有这么一出,只不过执行人换了陆如萍。依萍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盯着陆如萍,不行不行,我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我不能一副我很高兴的样子,想想原来依萍怎么做的?但是,都快饿死了,反正陆家的钱不用白不用。
陆如萍此时正被依萍看得毛骨悚然,怎么感觉如此奇怪,想了想,把钱递了上去,柔声道:“依萍,这好歹是爸爸的一片心意。”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破口大骂然后钱币漫天飞的准备。
“好的,我知道了。”依萍平静地答道,然后平静地接过钱,然后平静地转身往不远处自家的屋子走去,心里泛起一个个极其甜美的泡泡。真的是二百块啊!算陆振华还有点良心,但绝对不能再让傅文佩当散财童子花了,依萍牢牢地握住自己仅有的财产,决定誓死捍卫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信条。
此时陆如萍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是这个反应?不是应该竖起刺猬的尖刺到处刺人,不是应该不屑于陆家的钱财,不是应该对自己进行刻薄的言语攻击吗?!她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不管依萍怎样说,她都要好好安慰她,不跟她计较,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佩姨,将情况告诉她。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陆如萍第一次陷入了如此的困惑,呆在巷子口连走动都忘了。
依萍才懒得管陆如萍是不是被定住了,心里不住地盘算着推开那个小院子的破门,一眼就望见傅文佩双手浸在一个大木盆里在洗衣服,虽说是洗衣服,但她的目光呆滞,双手几乎都没什么动作,肯定不知想起什么事悲春伤秋了。依萍因拿着二百块钱,心情被平复许多,眼前燃眉之急也解了,在路过院子走进屋子时对傅文佩点头笑了笑。
“依萍,你回来了。”傅文佩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起身情深意切地唤道,人也迅速地起身跟着依萍进了屋,满脸的忐忑殷切,一副我要跟你一诉心中满腔柔情满腔悲哀的样子。
依萍见状,笑脸顿时僵在那里,她一想到傅文佩的种种还是没办法跟她安然相处,尤其是她一副总算找到主心骨的样子,但是想着分手时尔豪的殷殷嘱咐,依萍耐住性子,又点了点头。
傅文佩没得到同等热情的回应,不免有些心伤,更勾起了心里一直挂念着的虎皮垫,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了下来:“依萍,我卖了你爸爸送的虎皮垫!”
依萍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有说什么过吗,怎么又哭上了?!还有虎皮垫是什么东西?对于一个从小就被教导女儿当自强的现代女性对傅文佩如同弱柳般的行径真是永远都无法理解。
傅文佩等了半天依萍都没反应心更灰了,哭泣声再也遏制不住越演越大。
依萍看着傅文佩哭得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这种哭泣的美感就是自己都达不到,嘴角抽了抽,做了几下心理建设然后淡定地推开自己房间房门,她决定还是让她自个安静地哭吧。她已经想起来所谓得虎皮垫是电视里的重要道具之一,据说是陆振华送给傅文佩的礼物,就是日本人打进来逃难的时候,傅文佩也能不惧枪林弹雨地跑回去拿,想来对傅文佩来说是比女儿比生命更宝贝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缘由当了这个虎皮垫,但自己着实没有办法,是把陆振华绑来让她一诉衷情还是花天价把虎皮垫给赎回来,对于目前的温饱都在飘摇中的自己都是无能为力的,何况也不想去帮这个傻到极点的忙,也只有如此言情的女人才会在受了生活如此大的折磨后依然保留着一颗言情之心吧!她还是想想怎样小钱生大钱,大钱生大大钱才是当务之急,总要先顾着面包吧,她又不是奶奶的笔下的主角餐风饮露甜言蜜语就能饱了。
在申报混了大半日,尔豪才叹口气磨蹭地回去陆家,心不在焉地回了大门口下人的问候,定定神推开客厅的门,环视四周,只有陆如萍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想也是,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尔豪已经知道陆家一家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和美,陆振华是个甩手掌柜一天到晚在马场里缅怀自己的峥嵘岁月,有本事你领着旧部打回东北去啊,不敢面对现实的男人!王雪琴则总是三天两头带着陆尔杰去打麻将顺便将陆家的户头数字再减少一点,陆家一家人还真是琼瑶家庭连经济大权都这么漫不经心的!而陆梦萍明显到了青春叛逆期,父母又不关心,,就变本加厉地成天地在外面跟混混一起不着家,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陆家通常只有一个陆如萍安安静静地坚守着,让人如沐春风,也难怪前身跟她的关系如此之好。尔豪暗暗打量这个女子,看上去就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是个有心机的,不然怎会在明明自己是个插足别人爱情的第三者的尴尬身份下依然能获得所有人的同情怜惜甚至交口指责起名正言顺的依萍来,虽然这事不会再发生了,但还是叫依萍少跟她接近,自己是一时撇不清了,要小心地虚与委蛇,尔豪暗自打定了主意,便堆起客气的笑容:“如萍,你在家啊。”
“尔豪,你回来了。”陆如萍看见尔豪出现,连忙回神应道,开心的面容上有一丝复杂。本来她要跟尔豪说关于何书桓的事,以她对尔豪的了解只要她稍稍透露自己的钦慕之心,尔豪一定会保证他会不遗余力地撮合她和何书桓,那么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大半。只是自从听了那个杜飞说尔豪跟依萍走得很近,这几天尔豪又都是连个人影都不见,而依萍又变得那么奇怪,她不能不怀疑!尔豪可是最讨厌依萍的人,为什么!难道依萍做了什么将尔豪笼络过去了吗?依萍是在打什么主意吗,先是尔豪,将来是不是爸爸?依萍是在报复吗,将能顶天的男人都骗过去,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独自凄凉。陆如萍紧咬着唇,越想越有道理,存了这样的心思去看尔豪的举动越觉得应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慌乱无比,那点小心思也没心思想了,她同情依萍不代表她要变成依萍那样,千金小姐沦落贫民窟,她接济依萍不代表可以把爸爸哥哥也接济了,难道她、梦萍、尔杰还有妈就此要变成依萍母女一样,每个月跟叫花子似的渴望另一边的施舍。
陆如萍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行,这是她的家她的家人,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尔豪点点头但见陆如萍半天没反应,便自顾自地上楼准备再一次翻一翻那个败家子的房间的角角落落,总不会连一个子都没有。要是实在没有,尔豪下午也想好了,他也只有舍下面子里子做一回文抄公,将那些武侠小说在报纸连载出来大概也会受欢迎,到时也能解解眼下危机。
“尔豪,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见尔豪竟然没有像以往一样与自己说几句话就上楼了,陆如萍心中更加惊慌,顾不得其他忙急急叫道。
尔豪皱了皱,在楼梯上停下,转身,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孽缘
看着尔豪不耐的神情听着尔豪冷漠的问话,如萍觉得万千话语皆哽在喉头说不出来,只呆愣愣地看着尔豪,他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自己不再是兄长的关爱而是漠然,是的,漠然,双眼好像没有一点情意。
尔豪等了片刻也不见如萍问出什么话来,反而两眼瞪着他发愣,皱了皱眉,回转身子继续步上楼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管好自己和依萍尽够了。
“不要,尔豪!”如萍眼见着尔豪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忙大声叫道,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尔豪怎么会对她这个妹妹漠不关心的,可能自己今天太累了,可能尔豪今天太累了吧。
“你究竟有什么事?”尔豪再一次不得不停住脚步,语气已经很冲,一次次叫住却不说话还用那副你辜负了我的表情泫然欲泣,他最厌的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柔软,有这点时间柔弱,还不如自己动手,估摸早做好了。
如萍知道这次她再不开口是不行了,今天的尔豪很暴躁,不会再给她第三次开口的机会了,深吸了口气,就要开口。
这时客厅的门被人大力地撞开了,随即就是一片的噪杂声,有男人的劝慰有女人的尖吼还有下人小心到害怕的问候。
如萍心思也被吸引过去了,即使她真的很想跟尔豪好好谈一谈,因为进来的人中最显眼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何书桓。
她从来没想到再见到梦中人儿是这种情景,满脸是汗的背着自己的妹妹撞开自家的大门,他与梦萍是怎么认识的,难道自己晚了一步?!纵然心底纠结忐忑到了极致,陆如萍还是条件反射般地上前招呼。
“何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陆如萍端着一张酡红的纯情少女的面孔娇滴滴地问候,全然忽略自己的妹妹还在人家背上醉得胡言乱语,心中还有些遗憾当初没有正式地交换了名字,若是她能唤他一声书桓,他能唤她一声如萍该有多好。
“呃,陆姑娘,没想到是你?我听梦萍的名字就觉得跟你和依萍很像,果然是这样!”何书桓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恍然大悟,便他乡遇故知地跟如萍叙起旧来,全然忘了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个醉醺醺的别人家的妹妹。
他叫梦萍梦萍,他叫依萍依萍,为什么要叫她陆姑娘!从小就是这样,她只能做安安静静的不惹人烦也不惹人怜的陆如萍!梦萍如同刺玫瑰,她知道妈妈喜欢她,依萍如同烈豹子,她知道爸爸喜欢她。那她在哪里?原来有尔豪爱护她,她又遇见了命定之人,可是为什么尔豪今天对她一如陌生人,可是为什么书桓今天出现却如此亲密地叫梦萍?如萍的手紧紧攥紧,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面上却依然那般的如沐春风,这是她带了十九年的假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
何书桓心里倒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纯粹是在做好事,一个女孩子家的醉倒在大街上,而又有几个混混在旁边蠢蠢欲动,他自然看不过眼,上前三两下就打走了那些混混。但见一个漂亮姑娘就倒在地上胡言乱语,也不忍丢下不管,索性好事做到底,将人送回家得了,看她的穿着打扮应是好人家的女儿,若是因为一时放纵出了些什么事他也不安心。便蹲下身来好心相问,梦萍却是个激烈性子,又加上酒壮人胆,对着何书桓就是破口大骂他的多管闲事,说是不用他管反正也没人管她,她醉死或者被打死都自受了用不着他假惺惺的。泥人尚有三分性子,何况何书桓的骄傲远胜他人,登时就想抛下不管,但到底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终究还是不放心地再问了一次。陆梦萍没想到居然有男人在她如此胡搅蛮缠下还能关心她,看着何书桓居然怔怔地哭了起来。哭她的家庭哭她的父母,为什么家里人从来都不关心她,为什么家里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她不要漂亮衣服不要漂亮首饰,只要爸爸不要只看着马只看着依萍不看梦萍,只是妈妈不要只顾着出门不管梦萍,只要尔豪不要只管着如萍不理梦萍而已!
梦萍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泣涕横流,反正没有任何人看见,眼前这个傻子反正已经看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了。
梦萍这么一哭,何书桓却被吓住了,他从来不知女孩子哭起来这么没有形象,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泛起一丝丝的怜惜。依萍好像也是如此,当初如此狼狈如此没有形象地在雨夜倒在地里。
梦萍哭了好一阵,将心里的抑郁哭去了一大半,酒劲却又上来了,好在她还有些脑子,在倒下前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地址。算了算了,如果这个傻子是歹人她也认了,她陆梦萍应该不会如此不受老天爷待见吧!
何书桓一听名字就联想开了,陆梦萍?陆依萍?还有先前遇见的陆如萍?名字如此相像,不会是一家人吧!又听了家庭地址就更确定,那天他遇见依萍的时候就在那里。她也是尔豪的妹妹吧,何书桓更加不能置之不理了,何况也许他能遇见依萍呢?于是他背起梦萍就往陆家去了,连杜飞终于排好他不小心撞倒并连带着倒下的五排书架上的书从书店老板手里逃出来的呼唤都没听见。
何书桓一进陆家没见着依萍只见着如萍很是失望,又看着陆家如此金碧辉煌的而依萍却如此困苦无依很是愤慨,但看着帮了自己忙的如萍的笑脸也不好恶言相对,也只有笑脸相迎,后来在如萍不着痕迹地仰慕下居然也与如萍谈得很兴致勃勃。
尔豪本来不想管,可是回头看看如萍和何书桓两人光顾着不知聊个什么东西,全然不顾梦萍还死呆在何书桓背上不肯下来。他不能不管,否则恐怕事情的发展会更加严重吧。
陆家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尔豪长叹一声,只能下楼走到何书桓面前,先是满脸感激地道谢,再与何书桓一边寒暄一边使劲将梦萍从他背上搬下来。
“梦萍,到家了,该醒了。”动了几下却剥不下来,尔豪对着梦萍加重语气,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明明睁开了眼睛,已经清明了。
“我不啊,我就要呆在这里!”她才不离开呢,这背好暖好暖,就像小时候在爸爸的背上一样。可是只有那么一次,所以今天好不容易再找回这样的暖意她才不下来呢,梦萍借着酒意发着酒疯。
“你给我下来!”尔豪可不是好性子,他仅有的耐心都给了依萍,顿时虎着脸喝道。
梦萍身子瑟缩了一下,却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只是搂着何书桓脖子的手紧了紧。
何书桓的感觉最深,感觉到梦萍的恐惧和依恋,他不忍心了,不由劝道:“尔豪,你别生气啊,她是你妹妹,又喝醉了。要不我送她回房吧。”
只要能让陆梦萍安静地回房,他管他用什么法子,尔豪立刻点头。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何书桓此话一出,如萍的笑脸僵住了。
挣扎
尔豪正准备给免费劳力何书桓指个道,如萍就瞬步不着痕迹地挤开尔豪,柔声道:“何先生,我带你去梦萍的房间吧,毕竟我是她姐姐。”说完欲言又止地看了何书桓一眼。
何书桓也是聪明人,登时恍然大悟,连连自责:“可不是我糊涂,女孩子的房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便进”。说完看向如萍满是赞叹:“陆小姐你真是个好姐姐啊!”
如萍被何书桓夸得满脸羞红,低下头轻声道:“其实何先生不用这么见外了,你是尔豪的好朋友,叫我如萍就好了。”傻子都能听出听出前面都是托词,最后一句才是目的。
“那也对,我们是新时代的人了,也没那么多规矩,那如萍叫我书桓吧。”何书桓可能比傻子还傻子,似乎毫无感觉,大大咧咧地应了,笑得春风满面。
如萍闻言头都快要垂到胸口了,胸口小鹿乱跳,飞快地娇羞地看了何书桓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小心地在旁边带路,一会儿离得老远一会儿又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