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面上的那些,已经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与他们并肩作战。
银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望。
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亡灵在目送他,还是他在目送亡灵。
……
……
“咔嚓。”
一脚踩上尸体的头颅,少年低头微笑。
“哎呀哎呀,地球上也有这样有趣的人啊~”
“你看得很着迷啊,神威。”身后的男人冷冷的笑了。
“因为真的很有意思嘛,那两个人。”少年神威肉嘟嘟的脸还没开始长开,眼睛里已经有杀人者的疯狂,“居然能撑这么久,还被逃掉了,可见天人里也已经没什么强者了嘛。”
“随你怎么说,总之,你已经是第七团新的团长了。”
“别这样嘛,师傅,我还没能打败你呢。会抱憾终身的哟~”
“你会有遗憾这种东西吗?不,你只有杀戮这一种本能。”
少年慢慢张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意:“想逃了吗死老头?”
“我就在京都,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杀了我的话,就来吧。”男人回头,杀气铺天盖地袭来,一瞬间天空和大地齐齐放声哀嚎!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夜王。”
神威在杀气中单膝跪地。
男人慢慢走得远了。
少年重重喘出一口气,头顶的呆毛耸拉下来。
他站起身拍拍膝盖,笑了起来:“嘛~总有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青春期
此番外发生在银时他们14岁夏。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北囿大妈把一大盆洗好的床单挂起来,旁边站着阿圆妹子。
银时别扭地晃过来,伸手。
“银小子你来啦。”北囿大妈咧嘴一笑,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银时眼睛亮闪闪的就要接过,被阿圆妹子截过去。
“再吃糖牙都要掉光了。”圆妹子把糖放进自己兜里。
“那是银桑的糖!”银时大喊。
阿圆的眼刀飞过去。
要是平时,银时也就是撇撇嘴走开,可是关乎糖分,他就不干了。
——连糖分也保护不了那还当什么男人!?
“是不是男人关糖分什么事?还有不要把心理活动说出来!”阿圆一巴掌糊在银时的卷毛上。
银时一头栽进脚前的的地里,他爬起来呸掉嘴里的草根,虎视眈眈:“就是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才叫做男人啊,你这个母猩猩是不会明白的!趁银桑还没真的生气,快把银桑的糖还回来哟,不然把你变成天边的流星!”
“噗!”旁边一声乐呵,北囿大妈笑着揉揉银时的卷毛,“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吵,跟猫见了狗似的。”
“的确跟猫一样懒。”阿圆附和。
“银桑不是猫!”银时炸毛,“就算是也是猫和母猩猩!嗷!”
阿圆妹子一脚踩上银时的木屐:“刚才风好大,你说什么来着?”
“……”银时痛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好了,圆子,银小子也就是说着玩玩。”北囿大妈接着被打断的活,扯开一条被单甩了甩。
阿圆眼尖,看见木盆最底下的细长布条,飞快把它拽在手里。
“我……去那边晾了。”说完,急急忙忙跑去远处的角落。
银时的死鱼眼转了转,偷偷跟过去,一把夺过。
“还给我!”阿圆大惊。
“嘿……偏不给。”他嘿嘿笑着,故意竖起手让布条迎风招展。脚下生风,飞快地跑开。
阿圆急的要哭出来,可是女生跑的又没有男孩子来得快,只有跟在后面干着急。
“快还给我!”
“不给!除非把银桑一年份的糖双手奉还~”
“什么时候变成一年份了!?”
“一直都是一年份嘛你到底还不还?不还我就把这玩意挂旗杆上去哟,让整个营的人都欣赏到!”
正说着,银时看到假发和晋助正迎面走来,于是朝后面咧开猥琐的笑,直冲而去。
“假发!矮助!嘿——!”他抓着布条的手唰唰挥着。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你个下流胚子,不要拿着你的的兜裆布乱甩!”假发伸手捂自己的眼睛。
“谁家兜裆布小成这样!”银时龇牙咧嘴,脸上有点红。
“你终于肯干活了吗?”晋助指着“抹布”恶劣地笑笑。
“我……”
银时刚要说话,冷不丁后面窜出个人影要抢,他赶紧把布一丢:“假发!这是U大陆的藏宝图!快跑!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
脑残假发立刻得令,飞奔而去:“不是假发是桂————”只剩声音遥遥传来。
阿圆妹子狠狠瞪了某只天然卷,跺跺脚往前追。
银时耸耸肩,哈哈笑了。
“报应啊报应……”
话音未落,手上一沉,多了一叠脏衣物。
“本来是假发的活,不过既然你要代替,一样的。”晋助嘲讽的瞥了石化的某卷毛一眼,冷笑而去。
————报应啊报应……
银时只好拜托北囿大妈。
大妈接是接了过去,却是碎碎念不休。
银时被吵得没办法,□□话去想要转移注意力:“大妈,像这样子的,长……这么宽的布条是做什么的?”
北囿大妈奇怪的看他一眼:“抹布。”
“不是抹布……母猩猩很宝贝的……”
北囿大妈拍案(衣)而起!揪起天然卷的衣领!
“你拿了?!”
看着北囿大妈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天然卷惊呆了,畏缩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
“你这个混小子……”北囿大妈长叹,“那是女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能乱拿?”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多钟头里,陆陆续续接连不断孜孜不倦的为天然卷讲了关于……女性大姨妈的各方各面的知识,直到脸红发亮的天然卷再也受不了踉踉跄跄地逃走。
红着一张脸,银时满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半路遇到偷酒的辰马,敲了辰马半壶酒的竹杠,看着半醉的棕毛慢慢走远,银时这才慢慢觉得不同。
以前的辰马最多也就稍稍比他们壮了一点,根本看不出比他们足足大了三四岁,现在一比却比出了差距。
他的胳膊明显出现了肌肉,个子高了银时一个头有余,双腿有了修长的意味,喉结凸出来了,下巴出现了微青的胡渣,声音也不同了。
开始有了真正男人的味道。
银时微微不爽。
他对比自己,好像还没有发育的迹象。
再想想假发和矮助,似乎只有假发的声音变掉了。而矮助……算了吧他好像还比自己小一岁。
这样一想突然轻松多了。
“银时!交接交接!我撑不住啦!!”
蓦地听到假发的声音,银时转头,假发正撩起烟尘一般的朝自己冲来!
后面追着的赫然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圆!
——卧槽!这都两个多小时了!
“银时银时!我把真正的藏宝图藏起来了,这是假的!”假发把一块抹布塞进银时的衣服里,“我本来是甩开她的,后来又被她发现了!太难缠了!跑不动了!”
假发最后给了银时一个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眼神,喘着粗气伏倒在地。
银时头痛欲裂。
他看着阿圆越跑越近,北囿大妈的话浮现出来。
她是长高了。
下巴开始尖细起来,手臂也仿佛枝条一般舒展开;胸脯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过一段日子是否就会出现“春天山脊般的”曲线?声音好像也变了,只是自己从来没仔细去听,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大妈说的像“纯酿的酒”?眼神里满是气势汹汹,真像是要吃人的母猩猩,那么凶狠,那么粹亮。
北囿大妈的话越来越清晰。
她说,“女孩子,总会越来越好看的。”
也不是故意的嘛。银时心想。
从来没人对他说过,所以不知者无罪啊。大不了被抢的糖就当赔偿,大不了给她打一次,大不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真是羞恼,脸都红成了一片。
还是很纯情的天然卷默默抬手防御:“别打脸……”
最后两人还是没好意思去问假发那布条到底藏在了哪里,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一见面就同时转身而逃。
就像猫见了狗。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
武州,奈良时期曾被称为武藏国,隶属东海道,俗称为武州。现实里差不多在东京都、神奈川县、埼玉县和川崎市范围。大化改新后合为一国。明治维新之后废除武藏国,最后归为埼玉县、东京府、神奈川县。
这些只不过是史书上短短的小篇章而已。
而在当时,当地,绝不是短短百来字可以概述。
武州首领战死之后,这个巨大的四地联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活力,再没有原来的生气。
武士走在大路中间,腰间佩戴着长刀,背形如标杆笔直。近士走在他身后,落差一步之遥,不近不远,如影随形。
街上有店铺窗户挪开一条缝,看见两人带着刀剑,又很快合了起来。
武士没有在意,他的步伐不急不缓,沉稳厚实。他的视线没放在身边门缝或小巷黑暗中谨慎排斥的眼神,也没有投射在远方的地平线,那天地何其之广,却似乎没能有一丝映进武士的眼瞳之中。
武士且行且停,当他终于停下,身处武州的边境,四周已无人烟。
“许久不见。老友。”
荒地乱冢,无论生前是什么身份,死后都谁在了一起,乞丐的头会枕在番长的膝盖上,大名的手会被压在流浪汉的脚底。
武士在乱葬岗前站了很久,最终转身而反,两手空空。
“首领。”近士在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首领脚步不停:“回去。”
营地迎回了诱敌的勇士们,还有……一个叛党。
银时五花大绑,四周围着原土佐部下,一双死鱼眼简直要翻到眼皮里面去。
看见首领远远走来,银时动动脚趾:“哟,头儿~”
“……”首领默默在他面前站定,池峒护卫默默拔刀。
假发上前一步,急急说道:“首领!银时他是无辜的!其实他是为了……唔唔唔唔!”
晋助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假发话唠的嘴,一手刀敲上假发的脑袋。
首领瞥过土佐一众人,瞥过假发晋助,瞥向正中间的银色天然卷。
“坂田银时。”
“是是是!就是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嗷嗷嗷嗷!”
晋助一脚踩断假发插话。
首领目光不动:“你是有切腹的觉悟了?”
假发突然就定住了。
晋助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哈哈哈哈哈人好多……”人群外突然冒出响亮的傻笑声。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人群外站着一个略显纤细的身影。
略显冷清的眼睛环视四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居然是阿圆妹子。
等等,刚刚的笑声……?
阿圆甩甩砖块一样书本上的血迹,皱皱眉头:“还敢不敢在我看书的时候拖着我就往外跑?”
镜头底下慢慢伸出一只手出来,遗言一般吐出几个字:“不、敢了……”
众人默默散开一条道,道中的阿圆妹子就像神佛下世。
阿圆走进人群,向首领示意一下,然后走到银时面前,举起有些细的胳膊,捏起略小的拳头,举到银时眼前,撒开——
“嗷————!!”
银时向后翻到在地,他被绑着没办法揉眼睛,只好虫一样的在草地上疯狂的蠕动。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银时撅着屁股在地上拱,“眼睛疼疼疼疼疼——!”
“就是一年前那种药的粉末,自己下的药自己来试试怎么样,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明目的功效。顺便治治你的死鱼眼。”阿圆淡淡道。
“明目什么的……金时看上去好像永远没有眼睛了阿圆姑娘……”辰马看着银时冷汗层层而下。
银时痛苦的嚎叫着,听得假发脸皮一抽一抽就像痉挛,晋助咳嗽一声转过头去,辰马哈哈的声音越来越低,其余众人视线也有些漂移。只有首领目不转睛看着银时满脸眼泪鼻涕,狼狈得仿佛一只落水狗。
叫喊声终于慢慢低了,银时满头满脸草屑泥土,红着眼框气喘吁吁。
“准备肋差。”首领对池峒说。
“首领!”假发也快红了眼睛,被身边的晋助牢牢揪住。
阿圆二话不说,又一把粉末撒进死鱼眼。
惨厉的叫声惊起飞鸟无数。
执行命令的士兵们也停下脚步心有戚戚。
池峒护卫锐利警告的眼神看向阿圆,阿圆咬咬嘴唇,还是上前,在首领面前站定。
“毛利首领,医疗班班长向你汇报。”
首领看了眼阿圆:“说。”
“一年前坂田银时蓄意唆使桂小太郎刺杀土佐首领,造成土佐人心反向,土长两州一度关系紧张,对战事造成消极影响。因为不是医疗班主要涉及,只能得出大概数据。”
她的声音清凉,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假发目瞪口呆。
“哦?”首领有些感兴趣的看着她,“说下去。”
“这次的战斗之中,损失人员上百,生还者五十多人。”
首领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坂田银时加入后手刃敌数十人,是总歼敌数的十分之一。”阿圆如常汇报。
首领挑眉:“你是说他功可抵过?”
“不,过就是过,无法抹去,土长两州之间间隙不填,他罪不可除。”阿圆不卑不亢。
首领点点头:“那就切腹。”
阿圆摇头:“但是在下身值医疗班。”看了首领一眼,低下头接下去,“最明白人命的沉重。”
阿圆低身,九十度的标准弧度:“间隙有抹平的方法,而人命不再。”
众人皆默,唯有银时哀哀的叫声还在低低响起。
首领并不回答,他转开视线,转向围观的土佐等人。
土佐有人低头叹息,有人撇袖离去,这之中却还有人走出人群,抬高了头颅一脸炮灰样。
“长州首领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两州并立之后居然还能说出“长州首领”四字,这就逼得首领不得不表态。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毛利首领。
晋助皱了皱眉。
假发跨前一步。
辰马摸着脑袋低声叹气。
“自然不,”首领转向炮灰君,声音低沉,“既然是土佐的事,那就应该听听土佐的意见。”
言下之意竟然认同区分土长两州。
炮灰君眼中一喜。
晋助却暗中嗤声。合并已是事实,那人却仍把旧事拉出来作筹码。首领看似认同,却已经表达了他其实并不在意。土佐首领已经战死,土佐除了皈依长州难不成还能独立出去?
先不说独立之后各自为政,此时的兵力已经不允许土佐有所动作。
土佐有人捅捅炮灰君的后背,示意他别得意忘形。
炮灰君也有理智,他连忙弯下腰鞠躬:“是,首领英明。”
首领颔首。
炮灰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句:“长州与土佐一向亲密,只是由于叛逃者坂田银时才产生了间隙。虽然这次由于他才能减少伤亡,但就这么放过他是无法平息土佐诸君的愤怒。”
“所以?”
“请把坂田银时交给我们处置。”
首领不置可否。
“首领?”炮灰君不依不挠。
“你们想怎么做?”首领问。
“首领放心,土佐不是赶尽杀绝之徒,我们会给他一个机会的。”炮灰君笑道。
首领看他。
炮灰君的笑慢慢收了回去,他咽咽口水,继续解释:“只是……需要坂田银时在下场作战中站在最前方——穿上白色羽织。”
“什么!?”假发第一个惊叫。
——穿着白色站在阵前?
你特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在银时身上绑个靶子?这样好歹他的体积看起来还会更大点!方便瞄准!
但是晋助阻止了假发,假发的头被踩进了地里。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首领身上。
“如果他能活下来,土佐允许他将功折过。”炮灰君说。
漫长的静默。
首领点头:“允许。”
炮灰君欣喜:“那么,我们就带走他了。”
说着,就要去扯银时的衣服。
但是有人先一步站在银时身前。
炮灰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下场作战好像还没有开始?”晋助偏头冷笑。
“首领说了,坂田银时交给我们。”炮灰君也冷笑起来。
两人僵持中又一人站出来挡在银时前面。
“他是个病人,需要治疗。”
阿圆踢踢地上蠕动的一团:“医疗班在这个问题上从不退让。”
……
……
“所以说?你们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啊?”银时眼上缠着暂时用的绷带,躺在床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