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嚷道:“新郎新娘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嘘了一声,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边上搀着的明明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嘛!
水麒麟忙走过去悄声道:“幻世老头!你来捣什么鬼!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幻世摸了摸胡须:“我是送嫁的,抢风头不太好吧!”
长琴自另一边走过来,拉过莫离的手笑道:“我的风头前辈你可抢不掉。”
幻世摇了摇头,啧啧感慨:“小辈狂妄!不过我欣赏你!”
莫离一把扯了盖头:“我的夫君,我欣赏就够了!”
幻世耷拉了脸:“小阿离啊!你怎么能欺负你老祖宗呢?”
火麒麟:“别再外面磨叽了,吉时快过来,主人估计都坐不住了!”
果然狐狸洞里传出一声怒吼:“到底什么时候拜堂啊!老子肚子都饿扁了!”
一时间,洞外鸡飞狗跳,好不混乱!
那一场婚礼甚是热闹,青丘举国欢庆,天庭并没有人来,那些维护天地正道的神仙实在无法理解这段跨越万年的爱恋,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天庭的奉旨官送来了一份丰厚的贺礼,说是仙王下界之前嘱咐送来的,莫离笑着接下了厚礼,身后的众男仙们纷纷撇嘴,莫离转头:“不要白不要!我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好嘛?”
长琴笑道:“娘子说得有理,那我们青丘却之不恭了,还请奉旨官大人转告仙王陛下。”
奉旨官走后,青丘又恢复了欢声笑语,一时间众人言笑晏晏,甚是开怀。
莫离坐在狐狸洞外的石桌上问长琴道:“长琴,你知道吗?玉容山的九色鹿连重孙都有了。”
长琴漫步走过来搂过莫离笑道:“你别急,我们努力努力,争取一年抱俩!”
莫离红了脸,小声道:“谁急了!你才急了呢······”
长琴一把抱起莫离,笑得愈发灿烂:“对对对!为夫急得很呢!娘子,快为为夫生俩孩子吧。”
莫离将脸埋在长琴的肩窝处,闷声道:“羞死了!都怪你!”
长琴点头:“是怪我!”
······
三年之后,魔君璟宸率领魔界与刚回天界的墨桓在赤水畔开战,莫离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一棵大树上不怀好意地想道:“我是现在下去呢?还是等他们打完再下去呢?”
莫离想了想,硬是没下去,结果,下边的魔兵与神兵对峙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打。
到了第三天黄昏,莫离等得不耐烦了,跳下去嚷道:“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转念一想,这语气是不是太欢脱了,又清了清嗓子,委婉道:“咳咳,别误会,我是来劝架的,不过你们都来一趟,空手而归也不太好吧。”
璟宸笑了笑,挥手道:“收兵!”
一边的墨桓也带着神兵掉头就走,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赤水边上就剩莫离一个人了,莫离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唉,怎么就被嫌弃了呢?”说着踩上回青丘的五彩祥云。
赤水边上一个紫衣男子和黄袍男子相对而立,紫衣男子道:“下一次打架啥时候?”
黄袍男子思忖道:“怎么着也得再过个几百年吧。”
紫衣男子:“······”
莫离踩着五彩祥云回到了青丘,看见等在入口处的长琴,左手牵着老大,身后冒出老二、老三的脑袋,肩头上还坐着刚刚满周岁的老四,莫离奔过去摇头道:“唉,夫君,我是去劝架的,反而被他们嫌弃了,真是太悲催了!”
长琴笑得温和:“肯定是你语气太欢脱了吧,让他们觉得你不怀好意。”
莫离朝着长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知我者莫若夫君是也。”
长琴右手拉过莫离的左手,温声道:“快回去吧,水麒麟准备了晚膳,再晚些该凉掉了,而且,小家伙们早就嚷着饿了。”
老大点头,奶声奶气道:“娘亲,你不乖哦,丢下我们玩了这么多天才回来!”身后的老二老三也跟着附和,老四坐在长琴的肩头上咯咯直笑。
莫离举起右手作发誓状:“娘亲错啦,下次出去玩一定带着大宝、二宝,三宝和小宝!娘亲发誓!”
老三:“还有······还有父君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一家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倩影,岁月静好,温暖如阳。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弹琴仙人何处去
多少年后,我坐在小镇茶楼临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说书先生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我却无意领略那故事的有趣之处。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一场大雪下了许久未停,渐渐地覆盖这座繁华小镇的一砖一瓦,我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依稀还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那位仙人,执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缓缓而来,带着温润笑意。
那是昆仑少见的大风雪,我趴在冰天雪地里快要被冻死,迷迷糊糊间听到脚步声,我无力地睁开双眼,只见远方走来一位白衣男子,一袭白裘几乎与昆仑冰雪融为一体,他执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缓缓而来,从雪地里将我抱起。我似乎闻到淡淡的檀香味,怯怯地抬头望了望,那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树爷爷讲的故事里那些玉树临风,恍若谪仙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奇怪的是,他的额间还有一点朱砂印,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疑惑,为什么我没有呢?
我在昆仑山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终归有些好奇,我伸出小爪扒了扒他的衣襟,瞪大双眼:“你是神仙么?你长得真好看,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神仙。”
他却挑眉,道:“连毛也还没长齐的小狐狸,又是几时见过神仙?”
我动了动小耳朵,不服道:“就算没见过,山上的树爷爷也讲过,神仙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嗯,反正都是花白胡子的老爷爷。”
他没反驳我,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笑意温润:“那得等你长大了,再去见识见识花白胡子的老爷爷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感觉他的笑容很温暖,已经很久没人对我笑了,山上的小狸猫总是嫌弃我,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可是我仔细研究了很久,才发现,大石头只能蹦出很多小石头而已,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他将我塞入怀中,只留一个小脑袋透气,然后缓缓迈步向前走,一手摸了摸我的脑瓜,我感觉周身有光芒散发,接着便感觉身子暖暖的,我转了转脑袋,挑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趴在他怀中,声音瓮瓮的,道:“树爷爷说,我叫阿离,神仙哥哥,你叫什么?”
“呵呵,阿离······我的名字嘛,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他的声音那样好听,怀抱那样温暖,我有一种冲动,想要快快长大,我想,神仙哥哥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神仙哥哥住在榣山之巅,他带着我回到榣山之后,我吃好喝好,不知不觉胖了一大圈,他时常带着温润笑意取笑我:“唔,又胖了,下次抱你可要费劲了。”
我总是不服气地用前脚刨地,然后“嗖”地一声撞进他的怀里,他朗声大笑:“哈哈,阿离又调皮了。”
榣山的鸾鸟姐姐说,他是天上最会弹琴的仙人,会弹天下最美妙的乐曲,我欢快地跑去问他:“神仙哥哥,你是天上最会弹琴的仙人么?鸾鸟姐姐说你会弹世上最美妙的乐曲,我想听。”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并未说话,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晃,手中多了一把闪着五彩光芒的瑶琴,他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一阵行云流水般的乐曲自他指尖缓缓倾泻而出,我趴在他身边偷看着他弹琴时专注的容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神仙哥哥真的很好看。
可是,我却在他的琴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做着美梦,突然感觉身子凌空而起,我急忙睁眼,却和一个红发红须,穿着红色锦袍的粗犷男子大眼瞪小眼,那汉子一开口,我感觉耳边一阵轰鸣,他说:“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般闲情了?竟然养起了宠物,干嘛养小狐狸?我把我的火麒麟给你解解闷,这小狐狸刚好给我打打牙祭好了,哈哈哈!”
我一听急了,小短腿在空中乱蹬:“你是坏蛋!神仙哥哥才不会让你吃了我呢!坏蛋!红胡子的坏蛋叔叔!”
“听着我的曲子也能睡着,看来我这天上第一乐神的名号得让人了。”突然我的身子被人接住,我抬头,正是他的温润笑意,他抬眼看着红毛叔叔:“父亲大人,火麒麟是您的坐下神兽,孩儿又岂敢夺您所好?”
那红毛叔叔又开口,我的耳边又是一阵轰鸣:“哈哈,吾儿,何必如此客气?这小狐狸甚是有趣,不过,既然榣山生活寂寞,何不随我回天庭?”
神仙哥哥摇了摇头,理了理我方才被红胡子叔叔弄乱的毛发,笑道:“天庭如今已入正轨,我在那边住不惯,不如榣山来得逍遥自在。”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老爹也没啥可说的,小狐狸,嘿嘿,下次再见,那时候你该可以下锅了。”红胡子叔叔临走不忘顺走我的两根毛,我极不自然地抖了抖,看着他消失在天际,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了?阿离”耳边是他关切的话语。
我扒着他的衣襟闷闷道:“耳朵疼,坏蛋叔叔太吵了······”
“来,我帮你揉揉。”他动作轻柔地帮我揉着耳朵,一边道,“阿离,我父君是在开玩笑,他的话当不得真的。”
“我知道,可是,神仙哥哥,你真的不是会离开这里吗?”
“当然不会!天上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那你一辈子也不要离开阿离,好不好?”我执着地望着他,眼睛涩涩的。
他轻柔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轻轻揉起来,笑道:“好。”神仙哥哥对我真的很好,温柔细致,可是我却偶尔会有小小的失落,我想,他眼中的阿离,大概就是一只小狐狸,陪他走过数千年寂寞的小狐狸而已,可是我想,如果是这样,也不错吧,至少我陪在他身边呢。
记得有一回,大概很多天没洗澡了,我的身上痒得很,我趴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第十次的时候,身边的琴声骤然而止,神仙哥哥熟悉的温润嗓音在耳边响起,他笑道:“阿离,今日是怎么了?总动个不停?叫我如何继续弹琴?”
我扭着身子,心情十分糟糕,抓狂道:“神仙哥哥,我最近身上好痒,感觉有东西在咬我。”
“是吗?”感觉一双手将我抱住,我抬头,他笑着将我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拨开我的毛发,似在细细寻找什么,我想转过头看看,却始终无法突破狐体极限,最终放弃了,他却似拈着什么东西,嘴里喃喃道:“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然后又继续埋头仔细地寻找。
就这样过了好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呼,阿离,这下你可不会痒了。”
我纳闷:“神仙哥哥,你在做什么?”
“嗯,抓虱子。”
“虱子?!”我脸不由红了红,都是自己总是偷懒不洗澡,才叫他看见的,这可怎么好?
我想,喜欢一个人,总是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好,我很喜欢神仙哥哥,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总是被我弄得乱糟糟,而他就在我身后帮我收拾残局,我有时在想,这样的我,他会不会讨厌?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呢?
“想什么呢?”自己的脑袋被轻轻弹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方水潭之中,而他也在,额,脱衣服,我惊慌地捂着脸,又捂住眼,慢慢从爪缝间偷瞄,颤声道:“神仙哥哥,你在干嘛?”
“洗澡啊,顺便帮你也洗洗,阿离是不是经常偷懒不洗澡,都长虱子了!”他带着戏谑的语调让我羞红了脸,幸而长了一脸狐毛勉强遮住,我继续在爪缝间偷瞄,唔,冰肌玉骨,不行,要长针眼!我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子,在水里小小扑腾两下,却感觉一只手把我抓住,然后清水从我的脑袋上方倾泻下来,淋湿了我的毛发,我呆愣愣地定住,一时忘了闭眼,任由水花溅入我的眼睛,这时,一只修长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头顶上方一声轻叹:“阿离,今日你怎么老发呆呢?”
我呆愣愣地抬头看他,猛地低头,小声道:“神仙哥哥,你会不会觉得,和阿离在一起很麻烦?”
“怎么会?阿离怎么会这样想我?亏我还帮你抓虱子!”他无奈而戏谑的语调稍稍平复了我焦躁不安的心情,但是,我心中突然有些失望,他大概,一直把我当作一只小狐狸,虽然我确实还只是只小狐狸。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爬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水,身后却传来他不满的声音:“诶!阿离,你又调皮!溅我一身的水”
我连忙回头,入眼的却是那毫无掩饰的男色,神仙哥哥就这样趴在水池边上看着我笑,任乌发散落一地,我感觉脸像发烧一般,闭着眼窜进了一旁的草丛,耳边却刮过他清朗的笑声:“我说今日阿离怎么了?原来是害羞了,哈哈。”
我承认,作为神仙哥哥的小宠物,我是很不称职的,因为我没有一刻不在觊觎他的美色,所以,那一年,作为一只小狐狸的我,偷偷地亲了神仙哥哥,小心翼翼地表露自己对神仙哥哥的感情······
记得那日,我去半山腰的花丛里扑蝶,待我玩累了回到榣山之巅的时候,却看见神仙哥哥伏在琴案上偏着头,像是睡熟的模样,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琴案,蹲在他的面前,慢慢将小脑袋凑近。
已经几百年了,岁月的风霜也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还是如我初见那般,是很好看的人,也是,我很喜欢的人,不对,我最最喜欢的人。
看着他安详的睡容,我竟有种冲动,想要上前舔舔他的脸,我慢慢凑近,带着忐忑与不安,用我的小鼻子蹭了蹭他那高挺的鼻梁,他并没有醒,我暗自窃喜,伸出舌头迅速地舔了舔他的脸,然后迅速地缩回原地,他还是没醒,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心里有着阴谋得逞后的小激动。
我盯着他的唇半晌,一鼓作气,慢慢地凑近,舔了舔,再舔了舔,抬头,却陷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他一手摸着我的小脑袋,却似有若无地阻断了我的后路,然后轻轻地在我毛茸茸的额间印上一吻,笑着抱起我,我感觉脸颊发烫,有种做坏事被抓的羞愧。但是,我抬爪摸了摸额头,刚刚他轻轻吻过的地方,暗暗想,我可不可以当做,神仙哥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耳畔,熟悉的温润嗓音响起:“阿离,快九百年了,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情景吗?”
我嘟着嘴:“你说我是连毛也还没长齐的小狐狸。”
“小东西!没想到你这么记仇!”他摇头,有些无奈。
其实我没有说,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你撑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更记得,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迷恋上了你身上的淡淡檀香味。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做梦,如果可以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我宁愿永远做一只小狐狸,无论风大雨大,都在你身侧相伴。
只是,我从没有想到,天意弄人,离别的钟声已经慢慢敲响。
那一日,天际出现一团彤彤的红云,慢慢靠近,竟是一头很大的火麒麟,麒麟一声嘶吼,然后空中浮出一行字:“吾儿,近日吾与共工老儿在不周山一战,情势紧迫,速来助吾。”
那么多年,我的脑海中全是他脸上带着温润笑意,或戏谑,或无奈,或关怀的场景,如今,我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