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蒂姑妈不结婚。他们一行人收到了热烈的欢迎。大家都朝他们奔过来,大声嚷嚷,表示欣喜和欢迎,还亲他们,握他们的手。他们说他们可惦记他们了,再也不让他们会塔拉了。
方妮穿着那套白缎,斯佳丽低低地和凯思林咬耳朵,“苏伦以后也得要这样的。结婚就得用白缎。”
凯思林和苏伦经常过了帮忙,对这里的布局很熟悉了,斯佳丽却是第一次过来,凯思林小声和斯佳丽说到这里的装饰,时不时引起斯佳丽赞同的点头。
这时候新郎也从拐角出现了,她们停止了小声说话,这样不大礼貌,斯佳丽发现这位新郎似乎也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浅浅痕迹。他肩膀受伤的时候,她曾经看护过他。他当时是一个六英尺高的英俊小伙子,为参加骑兵团而放弃了医科大学的学业。现在他看上去像个小老头,臀部受的伤使他变得佝偻了,他步履有点困难,正像佩蒂姑妈所说的,走起路来叉着腿儿,样子非常丑。然而他本人好像对自己的外貌一无所知,或者说漫不经心。他的仪态使人觉得他无求于任何人,他已放弃了继续学医的希望,现在当了一名包工头,管理正在建造一幢新旅馆的爱尔兰建筑工。他的对自己容貌无所谓的态度让斯佳丽敬佩,如果是她那可做不到。而且放弃学医也是符合现在实际条件的,这让斯佳丽看他更顺眼了,相比下来,这位新郎可比他妹夫要强。好吧,不能这样说,弗兰克的心善,他可能是比不上的。
乐师们调了一阵琴弦之后便洪亮地奏起,《老丹?塔克》的曲调来,“去跳舞吧,我坐在旁边休息一下。”
苏伦和弗兰克也滑进了舞池,按理说因为母亲的死亡,苏伦现在不当跳舞的,但是既然是和她的未婚夫跳舞,大家就默认地谁也不去说她。
斯佳丽绕过跳舞的人们,走到舞池另一边的凹室,那里备了一些桌子凳子让不跳舞的人坐在那里。斯佳丽过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也是,这场婚礼,人们等待了很久,也不在乎符合不符合规矩,纷纷跳舞来庆祝新生。斯佳丽听着音乐,手指跟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她忽然也有点想跳舞了。
“下一只是弗吉尼亚舞,斯佳丽听到熟悉的前奏,隆隆裙子就飞奔到已经分开的女方队伍里。凯思林对她招招手,斯佳丽就跑过去了。
“我猜你就会过来,你从前最喜欢这种舞了。”
“没错,就是这样。”
这支舞之后,斯佳丽特意观察了一下佩蒂姑妈、梅里韦瑟夫人的表情,她们都没有露出过去那种不赞同的皱眉,于是斯佳丽放心地留在了舞池,因为舞池中常常会交换舞伴,现在的她显然也不会要求只和最帅的小伙子跳舞了,所以她的舞伴换了很多个,甚至和佩蒂姑妈的那个老法官跳了舞。
三四只舞之后是华尔兹,她不喜欢这种慢吞吞的音乐,对不停的滑步在舞场转圈也没有什么好感,就退下了。这时候休息处已经做了不少姑娘,也有几个小伙子站在那里弓着腰邀请年轻的姑娘们跳舞。斯佳丽撇到凯思林已经坐在那里了,就坐在她旁边。“怎么不跳啦?好不容易有的热闹,要多玩玩。”
“我的伦巴(舞蹈名)并不太好,就下来了。”
“你好,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一个颇为帅气的小伙子走过来邀请凯思林跳舞。
凯思林犹豫地看了一下斯佳丽,斯佳丽笑着推了一把,“去吧,华尔兹我记得你跳得不错。”
一个错步,他们交手就下去了。
斯佳丽跳得有些热了,就拿起一个倒扣的被子给自己倒上饮料。
“你好,”忽然来了一个人,斯佳丽抬起头,逆着光,她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斯佳丽摇摇头,“我有些累了。”如果是以前,她决计不会这样,就是累了有小伙子来,她也会想穿了红舞鞋一样在舞场穿梭,恩,这样说或许不对,她根本不会有下场休息的机会。而现在她并不享受小伙子们的追求,想跳就跳不想跳就不跳,更为悠哉。
没想到那人却坐下来,刚刚没有看清楚,斯佳丽这才仔细打量了来者,他有着棕发微微有些上翘但并不凌乱,眼睛也是棕色的,稚嫩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很青涩。有点眼熟,不过,“请问你是?”
“你忘了我吗?”那人一下子垮下了肩膀。
她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看不到战争阴影的人了,他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像南方人,倒是像被保护很好长大的北方佬,当然想也知道并不可能,这种舞会绝不允许一个北方佬进来。
“你好,我是比尔?威灵顿。”比尔说着,“你不记得我了吗?汉密顿太太,那天你在五角场和我打听消息来者。”
斯佳丽想了想,确实有这件事情,再一看果然有点像。那天他失礼了些,但斯佳丽知道这个婚礼不会请太不着调的人,所以她微笑着仿佛不记得那天自己的冷淡一样,说,“很抱歉我忘记了你。”
比尔的话很多,唠唠叨叨个不停,让斯佳丽好几次都想要打断他。心中直叹气,这人也太不懂看人脸色了。
漫不经心应和着比尔的斯佳丽看到惠丁太太向她走来,她心中警铃大作,毕竟过去以梅里韦瑟太太、惠丁太太还有米德太太为首的南方妇人很是给她脸色看,或者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她。
斯佳丽正想着和惠丁太太打招呼的时候,比尔先和惠丁太太打招呼了,“姑妈?”
斯佳丽略一出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惠丁太太?您好。”
“你好斯佳丽。”惠丁太太呵斥着比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去跳舞?”然后笑着对斯佳丽说,“我侄子不懂事,才从乡下过来没有多久,让你见笑了。”
在惠丁太太的眼刀之下,比尔灰溜溜地跑了。又和惠丁太太聊了一阵,她才离开。
斯佳丽在聊天的时候就相通了,害怕自己和她侄子在一块?她的眼里一片漠然,她还瞧不上呢。
苏伦和弗兰克也从舞池回来了,斯佳丽才真正露出开心的笑容,刚刚的事情真是败兴。
☆、Chapter 52
方妮的婚礼过后;苏伦和卡洛琳也就要回塔拉了;斯佳丽让她们把韦德捎上;韦德虽然不愿意;但是他不敢在母亲面前撒泼不去,只是要走的时候撅着嘴不大乐意。但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骨子里除了自私之外就有着独裁了。
“我们这里也顾不上他,就让韦德在塔拉呆在;好歹阿希礼和玫兰妮都是饱读诗书的,可以更好的教导他。尤其是玫兰妮,她也喜欢孩子。”斯佳丽在临走之时再一次和苏伦她们解释。
韦德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失落地给斯佳丽一个吻,“那妈妈要常来看我。”
“这是当然。”斯佳丽微笑着也给韦德一个吻。
送走了他们一行人;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两点一些的生活。倒是佩蒂姑妈有些许改变,她开始给她送午餐了,晚上的时候也会到斯佳丽的店里,和她一块回家。
“我真是太感激你啦,姑妈。”斯佳丽拥抱着她,真心实意地说,“这让我省出来不少时间,毕竟,比起麻烦勒内,我还是喜欢自己来。”而至于晚上的接送,斯佳丽纯粹觉得自己的姑妈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的缘故。
半个月后,斯佳丽看到瑞特还没有被放出来,就又溜去看了他一次,可惜这次就没有上次幸运了,“很抱歉女士,最近来来去去很多人来审,可不能探望。这案子到了关键时期了。”她于是也只能作罢,希望他一切顺利了。
如果说改变,还有一个那就是五角场另一边的比尔?威灵顿总是往她的店铺跑,现在谁都知道惠丁太太的侄子在追求斯佳丽,这让她有些恼火,虽然比尔也有照顾她的生意,但是他带来的麻烦让她无法对他有些许好感。同时着恼的还有惠丁太太,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到她的侄子在追求斯佳丽,有一次有一个人开玩笑地提到,让惠丁太太脸拉长得吓人,同时干巴巴地说,“没有的事情。”
可怜见的,无论谁见到比尔都会认为他在追求斯佳丽,无论是谈到斯佳丽通红的脸,还是手足无措。
佩蒂姑妈也大着胆子说道,“亲爱的,惠丁太太的侄子,那个……威灵顿,在追求你吗?”
佩蒂姑妈的心情也很复杂,在查尔斯死后谁都没有想到斯佳丽能受那么多年的寡,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查尔斯的尸体还没有冷,这位斯佳丽小姐就会再嫁。斯佳丽能做到现在这样,佩蒂姑妈很高兴,她是不太乐意见到斯佳丽嫁人,但是如果斯佳丽执意要嫁人,她也不会太反感,毕竟斯佳丽守寡的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而且,他对比尔有些许好感,无论是他棕色的头发还是圆润的棕色眼睛,他的害羞他的内敛都让她想到了可怜的查尔斯。如果斯佳丽再嫁给他,佩蒂姑妈甚至是隐隐支持的。
对于斯佳丽来说,她对比尔烦不胜烦,没有口出恶言赶他走一部分是因为他是惠丁太太的侄子,另一个原因和佩蒂姑妈一样了,他有些像韦德。他的眼睛和发色还有有些婴儿肥的不那么坚毅的脸庞实在很像韦德。但是斯佳丽还是忍不住暴躁,因为他实在有些胆小和怯懦,每次看到他手足无措或者是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她就着急。她是改不过来的急性子,而这个比尔似乎和查尔斯一样,有着她最讨厌的慢吞吞和害羞的性格。
因为对比尔的厌恶,大大削减了她对瑞特?巴特勒还没有放出来的关心。这段时间因为比尔常常到访,让她很烦躁。“真是讨厌啊!!!”在送走了比尔之后,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斯佳丽忍不住抓狂了。她愤愤地在纸上写着比尔的名字,然后打上无数个叉。
她正使劲皱着眉,用牙齿夹住了舌头振笔疾书的当儿,前门打开了,一阵冷风吹进店堂。一个高个儿的男子迈着轻松的印第安人似的步子,走进屋子里来。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瑞特?巴特勒。
他穿着一套簇新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厚大衣,大衣上一顶漂亮的风兜翻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当她的目光跟他相遇的当儿,他正把高高的礼帽摘下来朝她深深鞠躬,同时把一只手按在胸口那件洁白无瑕的褶边衬衫上,他那副雪白的牙齿给他那张褐色的脸衬托,闪着光,十分醒目,他那双大胆的眼睛直瞅着她,说不出的热切。
“我亲爱的斯佳丽。”他边说,边向她走过去。
斯佳丽有些恍惚,脑海中接下来的念头就是,他总算不叫她汉密顿夫人了。
“你出来了?”斯佳丽说,同时把那张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原谅你的老朋友不能给你一个拥抱,原因我相信你很清楚。”
瑞特发出低沉的笑声,“一个吻手礼我相信再合适不过。”说完上前行了一个吻手礼。
“今天刚出来?”斯佳丽问。
“显然如此。”瑞特的牙齿在闪闪发光,“我回去洗个澡换了件衣服就过来了,可算得上是风尘仆仆。”
“监狱一月游,恩哼。”斯佳丽打趣着。
“难忘的经历,我相信我年老的时候对我的子孙又多了一项吹嘘的资本。不像你,亲爱的,我恐怕你能吹嘘的除了你的第一次赌气似的婚姻,哦,不止,我怎么能忘了,战火中逃离亚特兰大,或者还有重建塔拉?恩,斯佳丽,手霜你有在用?现在比过去真是好多啦。那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呢。”瑞特已经自来熟地拉出椅子,坐在她的旁边。
“哦,不要提我的婚姻,这样的蠢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只要瑞特说话,就很难不惹她生气,就算上次含情脉脉的探监时候,他还是惹她生气,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怎么出来的?”
“哦,那件事儿。”他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势答道,“没碰到什么大麻烦,他们今天早晨放我出来了。我有一个华盛顿的朋友,在联邦政府的参议院里地位很高,我巧妙地对他施行一点讹诈手段,事情就解决了。这人倒是个好人,是北方的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当年我给南部邦联买枪和有裙箍的裙子,都是从他那儿搞到的。当我通过适当的方式让他知道我倒霉的处境之后,他便连忙运用他的势力,所以我就被释放了。现在什么都靠势力,斯佳丽,你将来万一被逮捕,就要记住这句话,有了势力什么事都能办。一个人是有罪还是无罪不过是理论上的问题罢了”
“一,”斯佳丽伸出一根手指,“我不会沦落到进监狱。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这有些像胜利的V字,“如果我进了监狱,恐怕也没什么势力能救我。”斯佳丽看着瑞特,似笑非笑地说,“当然,如果除非你好心拉我一把。不然我除了等死,估计也没什么办法。”
“亲爱的,如果有那样一天,我绝对会救你。”瑞特笑得迷人。
“那我先谢谢了。”斯佳丽回了她一个迷人的笑,像罂粟一样危险而诱人。
“斯佳丽,”瑞特说,“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毕竟你那天信誓旦旦说要回塔拉。”
斯佳丽的脸有些发烧,“我最后不是说要留下了嘛。”
“你的妹妹回去了吗?”
“是的,她得回去准备婚礼。要知道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时间真快啊。”
“那么你有打算要结婚吗?我敢说整个亚特兰大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你会在丈夫死后那么就都没有再婚。换句话说,‘这简直是个奇迹’。刚刚我进来之前看到一个男人,他的发色和眸色让我想到一个人。”
“查尔斯?汉密顿,我的丈夫。”斯佳丽有气无力地说,“说真的,我已经烦恼够了。做傻事一次就够了,为什么别人都以为我还会犯第二次傻?所有人都以为我有情有义到选择丈夫要按第一个的标准来,上帝,我简直要发疯了。瑞特,这话我憋在心里很多天了,天知道我天生的爱尔兰血统让我很早就想跳起来了。佩蒂姑妈、梅里韦瑟夫人她们居然都乐见其成。我估计唯一不愿意的就是惠丁太太了,恩,她肯定还记得我当年的轻佻。”
“是够烦恼没错。”瑞特眼带笑意,“我是否能猜想,甚至西蒙斯那个北方人也比这个强。”
“说得没错。”斯佳丽很痛快地说,可惜的是这位先生似乎也认为她更有可能选择的是和第一任丈夫相似的比尔,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了。
“我亲爱的斯佳丽。有没有考虑过我?”
“亲爱的,”斯佳丽甜美地说,“你的脸皮真厚。”
瑞特一瞬间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平时那种略带嘲讽的表情。“你伤害了我,斯佳丽。”
“得了,别装模作样,”斯佳丽挥挥手,不过微微弯起的眼带着笑意,“要知道当初你也扫了我的面子。‘太太,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想要你嫁给我,也不想要谁嫁给我,我是不打算结婚的。’”斯佳丽学着瑞特当时的语气,到最后自己也乐不可支,笑得弯了腰。好半天她停了下来,然后问,“那么你现在呢,仍是不打算结婚?”
“我得再想想,不好说啊。”瑞特微笑着说。“那么守了多年寡的汉密顿太太呢?”
“哎,要知道我至今思念在战场上死亡的查尔斯,而且我拒绝接受替代,那样会让我更伤心的。”斯佳丽毫不客气地说。“好了,我有客人了。买盒雪茄,瑞特,然后走人。”
“一盒雪茄,一瓶朗姆酒。”瑞特从善如流地说,这时候另一个客人也来了,他也是老熟人了,是威廉姆斯先生,看到瑞特不自觉拧着眉毛。
“不用找了,我亲爱的汉密顿太太。”瑞特掏出一张十元钱的票子,拿着他要得东西离开。
等到瑞特走了,威廉姆斯先生带着些急切地说,“是瑞特?巴特勒,他怎么出来了?!”
“哦,这我可不清楚了。”斯佳丽说,“他只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买点东西。”
“让我说他应该被绞死。”
“真是可怕?!”斯佳丽打了一个哆嗦。
威廉姆斯小声嘀咕着什么拿着他要的东西离开了,斯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