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暂时还没看到,后者嘛,我不予评论。”
“我有没有赞过你观察力惊人?”
“谢谢。”
“呵,我是很喜欢高跟鞋,但我承认我不曾太失意。婚姻说到底是个契约,既然签订就要执行,可惜他违约了,所以我解约,就这么简单。”
“没想到康小姐倒和我们是同道中人。”
“我不做生意,可杨志球确实不是个好商人。不,应该说我确信不遵守契约的商人不会是成功的商人。”
“哈,估计宋太会和你有不同想法。”
“可能我永远做不到和宋太那样有容乃大。至于宋先生,我虽然不懂经商,可也知道政客和政治家的区别,政客可能得意于一时,但真正笑到最后赢得漂亮的永远是政治家。呵呵,我是否说的太多?在贺生面前说这些,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不,你说得很好。很奇怪,我很少第一次和人交谈就觉得这么开心。”
“也许是我人傻傻的,又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不,你很聪明。我在布吉岛新开了个度假村,软硬件都已经配置得差不多了,有没有兴趣过几天去试住一下?”
“谢谢您的邀请,可惜我只能呆两天。下次有机会吧。”
“那真可惜,不如开业的时候过来捧场?”
“打折吗?”
“主人开口邀请的贵宾,岂是打折这么简单?当然是免单。
“可以带朋友吗?”
“你会带一个棒球队吗?”
“这么优厚的条件,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敬请光临。”
“那为了这么美丽的布吉岛,为了这么慷慨的约定,为了这么有缘的遇见,cheese!”
“cheese!”
帮助
离开了布吉岛,雅思一路东行入中国,走走停停,玩累了就停下歇几天,前世今生,似乎都没有如此悠闲的心境,先是忙着血拼,然后忙着求生,最后忙着支撑家里公司,忙着复仇,忙着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如今终于可以停下节奏,找找当地特色美食,逛逛当地著名美景,偶有所感就用摄像头拍下,在相片后随手写写当时的心情然后寄给妈咪爹地,寄给大姐,寄给泰禾,偶尔,也会寄给贺峰。
现在的雅思更愿意站在原地,暂时和贺峰做一对可以彼此唱酬的朋友。如果缘分真的天有注定,如果贺峰愿意走进来,她也会勇敢拉住对方的手;如果上天不愿成全,如果贺峰心存疑虑,那么也就这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地相处。
走过青岛、上海、东莞、珠海,西藏……途中接到爹地妈咪和大姐的电话,知道上市公司柏司建材之主席杨志球涉嫌挪用公款同他新任女友兼秘书雪伦一起被廉政公署请去喝茶这个消息的时候,雅思看着头顶西藏近得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终于可以确信一切都将不同。
从西藏归来,雅思再度出海来到印尼。她找到了贺峰和虞苇庭共同拥有的那个小岛,雇当地人带她前往。
绿色的小岛静静伫立在碧波中,远远地只能看到岛上一颗颗椰子树。雅思让船绕了小岛一遍又一遍。
受雇的人好心地说那个小岛很远很小,也没有什么特殊景致,实在不值一登,要想探险他有很多好介绍。
雅思只是微笑,“我从没想过登岛,只是想绕着它看一看。”
是啊,那个岛又小又远,没有开采价值,也无利可图。可那是贺峰心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踏足的区域,她曾经为了这座岛歇斯底里坐立不安,为了它和贺峰大吵大闹。可结果又怎样呢?自己的老公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卖了这座他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的岛,虞苇庭还是永远在自己老公心里占据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哪怕贺峰后来性情大变,对自己和贺哲男都疑神疑鬼的时候,依然只有虞苇庭可以让他流露一点真心。贺峰啊贺峰,我多想告诉自己你是爱我的,可有时候,我真的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只是虞苇庭年轻时的投影……
阳光悄然变得毒辣,闪烁成一个灼目的圆盘。青绿色海波上泛滥起碎屑似的金色光彩,将整个世界点缀得益发辉煌。雅思在泪光朦胧中似乎看到了贺峰口中那个神奇的佛像,宝相庄严,无语悲悯。
“Martin,anyway,我爱你。” 雅思喃喃地道,海风令人沉默,一切话语尚未出口,便已被风吹走。
“返航!”雅思擦干泪水,毫不留恋地返航。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还在等着他,前世他失约了,今生她自己给自己圆梦。
去到普罗旺斯,有一件事似乎不可不做,那就是穿着长裙带着草帽赤着脚徜徉在薰衣草的花海中。
原野广阔,天空天空深邃高远,白云和远处高山的山顶缠绵至难分难舍,风低低地吹,带来也许很远很远幽谷里牧羊人依稀的歌声,身边是无边无际被六月的暖风晕染成深紫色的薰衣草田。
雅思像个孩子一样在田埂上跑来跑去,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作为享受美景的人对此最大的报答就是纯粹的快乐。
当地人以善意的目光欣赏着这个东方女子,一个帅小伙送给她一束薰衣草,热情地道:“它的花语,等待爱情。”
等待爱情。
雅思摘下两颗做成书签附在当地风光明信片上,一张寄给大姐,一张寄给贺峰。爱到深处无怨尤,不管是不是自己,都希望能有个女子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照顾他,让他在看清自己的路上走得不要太孤单。
走得最快的永远是快乐的时光,一晃眼七天过去了,在离开法国之前,雅思专程去了趟巴黎,想去品尝品尝备受贺峰称赞的帕玛火腿三文治。
巴黎是个连空气都流淌着艺术气息的神奇都市,从卢浮宫沿着艺术桥穿过塞纳河,穿过金碧辉煌的法兰西科学院和巴黎美术学院,就能看到栉比鳞次的画廊,而且无论是从画家风格的角度还是从收藏家收藏角度,都可谓是上层之作。雅思被勾起职业病,兴致勃勃地参观起来。
画廊啊……雅思愉悦地叹了口气,画廊真是个好地方。雅思看着一幅抽象画作,想到自己和田锐参观画廊时,为了拿到业务和拿下田锐硬是赶鸭子上架不懂装懂地和他谈论抽象画的情景,不禁笑出了声。顺着思路又回想起谁能料到以贺峰一贯给人的绅士儒雅印象,谁能想到他竟然腹黑到前头刚夸过田锐,下句就话里话外暗示她田锐不是理想对象?他是否那时就已对自己有意?……
“康小姐……”
没必要这么灵吧,雅思不可置信地转身,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您喝杯牛奶。”西装革履的贺峰笑容可掬。
“想吃点什么?”
“帕玛火腿三文治。”
贺峰叹了口气,:“两份帕玛火腿三文治。我可以拜托您和我不要那么心有灵犀吗?”
“如果我在投资方面也和您心有灵犀的话,您的拜托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雅思微笑。
贺峰欣然道:“真是欣慰看到您依然保持着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自己快乐的性格。”
“任何人任何事?您是说杨志球的事吗?”雅思失笑,:“也许您会说我薄情,可是几乎是不记得了,那些因为他出轨的痛苦、争吵、强装笑脸的感觉还能回忆,但具体的情形几乎是不记得了。”她轻叹“就像上辈子的记忆,为什么要为那样一个人疯狂?为什么要为那样一个人愤怒?就像人间黄泉间的幽魂?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当时太年轻。”
“康小姐,在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面前哀叹自己年老是否太不人道?”
“年过花甲?也许,老人?我看您身体精神顶多四十岁。而我,我已经被仇恨熬得三十如四十,真的很难说你我谁更老。”
“仇恨?我以为你对他已无忧亦无怖?”
“我能忍受一切,但我不能忍受他害我失去孩子。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小,我以为他是上天赐给我的精灵,我以为我可以看他从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BB长成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孩再长成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靓仔,他也会守护着我,直到我生命终结。原来竟是这么奢侈的希望。我是他的妈咪,可我为什么却救不了他?每天每天夜里我都在问我自己,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妈咪,不能尽心尽力照顾好孩子,在他受苦的时候又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世界是不是很黑,很冷?他是不是很害怕?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可不可以一命换一命,如果如果用我的生命能换回我的孩子,我情愿死一万次!”
雅思看着贺峰哭得泣不成声,贺峰,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讯讯离开了,他再也没办法玩推推车,再也没办法把奶油糊得满嘴都是,再也没办法拿起画笔画我们一家,我们的讯讯离开了,贺峰,你知不知,你知不知……
一方纸巾出现在朦胧泪眼前,雅思这才恍然惊觉此世非昨世,此贺峰非彼贺峰,物是人非,终,事事休。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雅思低头拭泪。
“我很想开口说节哀,却实在说不出口。”贺峰喟叹,“康小姐,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可以把心碎写在眼里的女人?”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控制不住?我一直命令不能回忆,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躺下去,就一定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哭泣。康雅思,你的生命已经这么悲哀了,怎么可以还让它满是泪水?”
“你已经足够坚强了。虽然我没有做过母亲,可是我也有儿子,将心比心,你真的已足够坚强。”
知道贺峰在努力让自己开心一些,雅思敛住悲伤,淡淡地道:“关于坚强是这样一种东西,如果你能假装坚强,就是真的坚强。”
“康小姐,我也有过悲伤彷徨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向何处的时候,可是,毕竟曾经有过美好,毕竟还要继续追求美好。上天没有理由一直苛待你这么美好的女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贺峰,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坚信这一点。因为我们还在!至少你还活生生地坐在我的面前,我能看见你的人,我能听见你的话语,我能感受你的存在。 雅思像是怕惊动美梦一样轻轻地说:“是的,我还有父母,还有两个姐姐,还有若干好友。为了他们我也要振奋精神好好活下去。反正,生命的尽头一定有我的孩子在等着我,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吗?况且,我还奢望着,如果上天垂怜,我还希望将来能遇到Mr right,让我的孩子能以另一种方式重回我腹中,这次我一定不犯错。”
贺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雅思忽然惊醒,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又忍不住自说自话了。可能我们人生很少可能有交集,对着你说话就好像对着网友说话一样,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很少可能有交集?老天可能不这样想,否则巴黎这么多画廊,我们怎么刚巧在同一家遇到?”
“所以说人生如戏啊。对了贺生怎么会来逛画廊,您不是应该日理万机的吗 ?”
贺峰善解人意地顺着她如此生硬转化的话题道:“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叫我Martin?老是‘贺生’‘贺生’这么正式,有辜负如此写意巴黎的感觉。”
“OK,Martin,Jessica 恭敬不如从命了。”
“Jessica?上帝的恩宠?你父母一定很擅长取名字。”
“e on,Martin。你这样会让无法一口说出你名字意思的我羞愧。”
“那就好好羞愧下吧。哈,开玩笑,怎么我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吗?就活该蜜蜂一样累死在办公桌上?”
“但是真的很难想象你会专程赶往法国来看画,难道刚才画廊里潜藏着一个梵高,我一会要仔细看看买回去坐等升值。”
“因为天堃在法国资助了一场高级时装秀,我来看看进度,再来和这里一个我许久不见老朋友叙叙旧,而且听说最近法国有一批75年红酒出售……”
“也就是说同时处理三件事对你而言在偷得浮生半日闲?”
“现在已经闲下来了,除了晚上在香港有个约会……”贺峰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
“不好意思。”雅思拿起电话,在听到对方第一个音阶的时候霍地站了起来。
“二姐?……我马上就订票回去……不要哭了……总之不要在我见到你前做任何决定……尤其是爹地给你的钻石胸针,绝对绝对不可以变卖,知道吗?我这就联系订票,等我的消息。”
雅思挂了电话一秒都不耽搁地联系航空公司。
“什么?今明两天的飞机票都已售罄?那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有没有不是那么紧急回港的乘客,我愿意出高价回购?……那好吧,如果有人退票,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不好意思听到了你的通话,是不是有急事需要返港?”
“是我二姐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人又软弱,我很担心……”雅思心神不定地道,因为前世和雅瞳贺哲男的关系太复杂到今生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对,雅思总有些刻意回避雅瞳的消息。只是今日忽然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却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终知道血缘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总是不能割舍。
“那,Jessica,刚好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要返港,介不介意搭乘我的私人飞机?”
雅思看了看手机,立刻做了决定。回拨雅瞳。
“有一热心友人愿意用私人飞机载我回港,大概六点能到,你在Finnz等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在我见到你前做任何决定。Ok?”
“Martin,谢谢你。”
“Jessica,刚才我忽然兴起一个念头,如果不帮助你也许老天都不会愿意。你知道吗?今晚我的那个约会也在Finnz。”
“那我今晚一定会单点一客帕玛火腿三文治以补偿你现在没能愉快用餐兼谢谢你的慷慨相助。”
“虽然照这么说应该是两客,但我允许你欠我一个人情。”
“……”
雅瞳
同样是第一次踏上贺峰的私人飞机,前世今生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前世是兴奋欢欣,是心愿得偿的激动和前途多艰的担忧混合在一起的忐忑难定;今生是淡淡喜悦,是仿佛重见故人的愉快和因为清晰地知道自己的道路该如何走而来的悠闲自得。
Martin,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你已经带我上升。
“Jessica,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看着你让你很困扰?”雅思隔着一个走廊的宽度看着贺峰,上次,他们也是这样对视,不同的是,上次他们的手是紧握在一起的。
“不,让我很骄傲。”贺峰夸张地挺了挺上身,“但会让我有一种如果不为你做些什么会连你的目光都辜负的感觉。”
“那好吧,Martin,有没有相熟的徵信社?”
“当然有,下了飞机我就帮你联系。”
“不用这么麻烦,把联络方式给我就行了。”
“相信我,如果我先打电话寒暄几句再把电话给你的话你要的消息会更快抵达你。”
雅思失笑,“扯起虎皮作大旗?“
“你见过这么和善的老虎吗?“ 贺峰做了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如果你碰见一只老虎,你是愿意它立刻向你扑过来呢?还是愿意它看着你笑呢?”
“哈哈。”贺峰忍不住笑起来,“我终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和你聊天。”
“很高兴愉悦了你。”雅思翻了个白眼, “现在我要休息一会,下了飞机,就会有一场硬战等着我。”说完就把座椅调低,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初在贺峰执意封闭自己的艰难岁月里,她就是用这样的姿势撑过了一天又一天,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肯坚持下去,办法总比困难多。
“办法总比困难多。”雅思呢喃了一句,渐渐进入梦乡。梦里,晚归的贺峰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温柔地给自己盖上了毛毯。
“Jessica,醒醒。”
“Martin?”雅思半梦半醒,意识混沌。
贺峰的眼波动了一下,““ 还有十五分钟飞机就降落了。”
雅思揉揉眼睛,坐直上半身,一条毛毯从胸前滑落。
“刚才你睡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