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睁大了眼看着房顶,手指轻轻的颤抖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吴良辅!皇上的心腹!那个同她也有过浓情蜜意的皇上,原来竟是这么绝情吗?也许别人都会猜吴良辅是被妃嫔收买,毕竟皇上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知道,若是别人,孝庄肯定不会绕这么大圈子,必定早早就将其处置了!如今会费心思给吴良辅定罪只不过是让他给皇上背黑锅罢了!
孝庄感受到娜仁情绪的波动,握紧了她的手转头看着她,“这件事哀家会处理,娜仁,好好休息,别多想。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娜仁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却马上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皇额娘。”皇额娘说的是“长大”,而不是“出生”!这代表着皇额娘会亲自护着她的孩子,她知足了!反正,她原本也是不爱皇上的。
孝庄最喜欢娜仁的一点就是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守好自己的心,从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活法,不功利,只为了自保,为了平安的活下去。
她转头眯起眼,换上了严厉的表情,“苏麻,你亲自带着哀家的懿旨去捉拿吴良辅,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是吴良辅敢反抗……侍卫队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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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乌云珠&新月(六)
顺治和吴良辅正在乾清宫紧张的等消息;听说事发时孝庄也在储秀宫;心里紧张得不得了。特别是吴良辅,他心慌得厉害;额上不停的冒出汗珠;气息也乱了。他在心里不停的回想之前所做的事;他拦住那名宫女时周围没有人;那名宫女到储秀宫送完汤后,他就将其勒死扔到了枯井中,那时也没有人,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此事不管成不成都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做的!
顺治心里也乱的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害人;所害之人还是他的亲子,他心里的矛盾压得他喘不过起来。端起茶盏,手有些发抖,他低头看了一眼,茶已经凉了,因为怕别人发现他的异常,现在房里只有他和吴良辅,吴良辅难得的失职一次,忘了给他换茶。但他现在急需冷静,凉茶正好能让他清醒一下,他抬手灌了一大口,吩咐道:“吴良辅,出去问问储秀宫有什么消息。”
吴良辅浑身一激灵,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脚,向门外走去。
他叫过自己的徒弟小李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先前说储秀宫出了事,可打听出来了?”
小李子恭敬的回道:“师父,刚才打听的小太监说是在枯井里找到了一个宫女,还没死透,孙太医正救着呐。”
“什么?!”
吴良辅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小李子一跳,他抬眼见周围已经有人注意他们了,忙扯了扯吴良辅的袖子,低声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他心里疑惑得紧,平时师父做什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今天怎么是这种反应?一个没死透的宫女难道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吴良辅眼皮狂跳,一把推开小李子跑进了门里。他跪在顺治面前抓着他的衣摆喊道:“皇上,皇上,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顺治一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急道:“怎么了?说清楚!”
“皇上!小李子说奴才勒死的那个宫女没死透,孙太医正亲自救治……皇上,奴才不想死啊,皇上!”吴良辅说得涕泪横流,他是真的害怕,他以前虽没少被孝庄训斥,但孝庄顾虑着顺治的态度从没真正的责罚过他,可这次他动手的对象是皇后母子,由不得他不害怕。
顺治也是六神无主,这些天他都在愧疚和恐惧中纠结,从未想过万一曝露要怎么办,一时间根本拿不起主意。
这时门口响起了慈宁宫管事太监常公公的声音,“小李子,杂家同苏嬷嬷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宣读懿旨的,快请吴公公出来听旨吧。”
小李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从刚才吴良辅的反应和眼前的阵仗,他已经猜到他师父同皇后滑胎之事必然有联系,这会儿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支支吾吾的说着皇上有令不得打扰。
苏墨儿笑道:“还请公公通传一声,太后娘娘的吩咐可耽误不得。”
小李子无法,只得进门通传。吴良辅没想到真的把他给揪了出来,想起孝庄的手段,顿时吓得瑟瑟发抖,顺治再怎么样也是个皇帝,没道理躲着不见人,理了理衣袖强作镇定的让他们进来。
苏墨儿走进房间,恭敬的向顺治请安,宣读了孝庄的懿旨,要立刻带吴良辅到慈宁宫问话。
顺治看了吴良辅一眼,咳了一声道:“有什么急事?我这里离不开吴良辅,你回去禀告皇额娘,就说等朕批完奏折再带吴良辅过去请安。”他有些六神无主,只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
苏墨儿回道:“请皇上赎罪,皇后服用的补汤里掺了大量红花,恐会滑胎,已有宫女指认了吴良辅,太后有令,立刻将吴良辅带过去问话。”她将格杀勿论那句话省略了,虽然孝庄给了这个权力,但在皇上面前太强硬还是不妥。
顺治一听到“滑胎”二字立刻攥紧了拳头,“皇后怎么样?孩子保不住了?”
苏墨儿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对,便故意含糊其辞的说道:“回皇上,红花药性极强,皇后此时身体虚弱,吴良辅谋害正宫嫡子罪无可恕,奴才要将他带去慈宁宫问话。”
顺治此时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巨大的恐惧和刺激让他一时间气血翻涌,眼花耳鸣。苏墨儿回头给侍卫队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侍卫冲过来捂住吴良辅的嘴将他拖了出去,小李子等人想拦,却被常公公面无表情的瞪了回去。
苏墨儿轻声的告退,带着人迅速回了慈宁宫。等顺治压下情绪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了,顺治顾不得再多想,立刻起身去了慈宁宫,吴良辅陪他从小一起长大,替他想主意一起对付孝庄、对付大臣,在他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个奴才,更是他的伙伴,他不能让皇额娘处罚吴良辅!
慈宁宫里,吴良辅被扔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孝庄顿时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跪好请安,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同时也希冀皇上能快点想办法救他。
孝庄抬了下手,常公公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拿了个托盘放在吴良辅面前,吴良辅忙向后退了两步,摇头喊道:“奴才冤枉啊,太后娘娘,奴才不知犯了何错,奴才……”
常公公指了指托盘上的酒杯,说道:“吴公公,事到如今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的吧。”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上的人,你们不能处置我,太后……”
孝庄看了他一眼,“灌进去!”
几个小太监立刻压制住他,将毒酒灌了进去。
顺治赶到慈宁宫时,孝庄正坐在主位喝茶,身边只有苏墨儿一个人,而吴良辅则是无声无息的趴在地上。顺治心里一颤,三两步跑上前将吴良辅翻了过来,只见他脸色泛青,圆瞪着双眼表情痛苦,已是断气了。
顺治吓得后退两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
孝庄看着他开口道:“皇帝,吴良辅口蜜腹剑,居心叵测,谋害皇后嫡子,罪当凌迟,哀家只赐其毒酒一杯已是看在他服侍你多年的份上了。”
顺治猛地转头看向她,不管以前孝庄处置过多少人,都是在背地里,从未拿到明面上来让他知道,而这次,孝庄处死的是他身边的人,是刚才还和他一起说话的人!他浑身发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力与孝庄对抗,他能做什么?把孝庄身边的人也杀了?
他爬起来走近孝庄,咬牙说道:“你杀了吴良辅!你还没有审他……”
孝庄挥手将桌边的茶盏扫落在地,喝道:“审他什么?审他如何奉皇帝之命谋害皇后之子?”
顺治第一次害人就被揭穿,失去贴身心腹的恐慌感和这些天心里的矛盾、纠结、害怕全都涌了上来,孝庄的训斥让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他口不择言的发泄道:“是!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科尔沁的阴谋?科尔沁就是想让大清的皇帝代代都留着科尔沁的血!我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怎么能容忍这个孩子出生?你是科尔沁的格格,你心里只有科尔沁,只为科尔沁考虑,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儿子,你只把我当成你掌权的工具,你甚至为了权力可以和多尔衮苟……”
“啪!”
“放肆!”孝庄厉喝了一声,放下手冷声道:“福临!不要忘了你在同谁说话!科尔沁的阴谋?哀家从没想过让科尔沁图谋什么,不管将来皇帝身上流着什么血脉,都改变不了他是爱新觉罗子孙的事实,没有哪个皇帝会对那丝血脉格外看重,科尔沁所求的不过是大清对他们稍加眷顾,哀家所求的也不过是科尔沁对你的支持!”
说着,她冷笑了一声,“你怨恨多尔衮?如果没有多尔衮你今天能穿着这身龙袍吗?哀家今天就告诉你,哀家同多尔衮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事!逾矩的是你,博果尔是怎么死的?你抢夺弟妻,逼死亲弟,到底有什么资格提起‘苟且’二字?!”
顺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实在受不住这份指责,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苏墨儿担心的上前一步说道:“格格何必发这么大火?皇上还小。”
孝庄摇了摇头,“先皇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战马上立军功了,以往是我太宠溺他,把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他如此任性,你听听他指责我的那些话,他有把我当母亲吗?”
苏墨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劝什么,这两母子就像天生的冤家一样,又都是倔脾气,真不知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看着孝庄紧皱的眉头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顺治回到寝宫失控的砸烂了桌上所有的物件,冲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奴才们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他发泄了一通,缩在龙床上不停的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逼死博果尔!我和乌云珠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是博果尔犯了错,是博果尔办事不利自己内疚才自杀的,我没有抢夺弟妻……”
他从小被孝庄护着长大,接触的阴暗面非常少,每次任性行事都有孝庄给他收拾烂摊子,到底经历的事太少,受不了打击。他拥有帝王的骄傲自大,却又因无法完全掌权而自卑焦虑,他性子里存着一丝天真,想让所有的事都顺着他的意,一旦无法如愿便对皇帝的身份心灰意冷,潜意识的想要逃避。
孝庄也没管他,一个皇帝被说上几句都受不了,还怎么当皇帝?这次的事,她推到了一庶妃李氏的身上,李氏被顺治翻了几次牌子便一直不安分,嫉妒另两位庶妃怀了身孕,曾出手妄图谋害皇嗣,都被孝庄暗中挡了下来,而李氏刚好和吴良辅是同乡。
天家发生的事,众人即便好奇也不敢打探太多,孝庄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他们只知道在太后和皇上的又一次交锋中,皇上断了一臂,更显弱势了。太后一派各自庆幸自己站对了方向,而拥皇派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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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乌云珠&新月(七)
皇宫里表面看上去平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呆着,皇后的胎稳稳的;孝庄派了两个嬷嬷和两个宫女每天跟在皇后身边;两个嬷嬷是给皇后的衣食住行把关的;她们在后宫沉浮已久;什么花样都逃不出她们的眼。而那两个宫女;则是身怀武功,一些冲撞、摔跤、意外都被她们挡得严严实实的。
孝庄自穿越过来便着重培养了一批根骨好的宫女、太监,让他们习武,习的是以前在武侠世界收集的比较大众化的武学,但在这个时空已经足够用了,在皇宫里充当保镖也足够用了。她还训练了一支暗卫,毕竟曾经做过粘杆处的首领;她对那套运行模式已经烂熟于心,所以没费多大力就准备好了这手暗棋。
她让暗卫去调查各大臣的动向,让那些宫女、太监混在后宫各处收集消息,实在不好接近的人物就派傀儡去,总之,她全面掌握着前朝和后宫,势力一直在扩大。
上次调查雁姬的人已经报回了消息,雁姬的娘家是董鄂氏的旁支,家里只余一个兄长亦都,因无人扶持,亦都多年来官位提升很慢,比努达海还稍逊一筹。而雁姬的子女因为在单纯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性子十分单纯、天真,从没见过阴暗面,是两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
孝庄听完苏墨儿的话沉吟了一下,问道:“董鄂氏?和贤妃有什么关系?”
苏墨儿笑道:“格格,他他拉夫人同贤妃的关系比较远,两家从祖父辈就不来往了,倒是同宁悫妃那边比较近些,论起来算得上堂姐妹。”
“嗯,宁悫妃是个聪明的,你跟她提一下,让她同雁姬多走动走动,照顾一下。”孝庄说完就闭上了眼准备午睡。暗卫已经观察过雁姬,美丽聪慧,心地善良,是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她很看不上努达海和新月那对奇葩,对雁姬这个没后台可以依靠的原配就产生了一些同情,所幸雁姬当家主母的手段还是有的,她也不用费什么心,想来原著中雁姬会变得那么疯狂也有皇权逼迫的缘故吧!
宁悫妃的示好让雁姬有些不明所以,但宁悫妃是她的堂姐,性格也不错,她还是很愿意与之相交的。他他拉老夫人见儿媳同二皇子的生母攀上了交情,心里很高兴,虽然宁悫妃不受宠,但有二皇子在,地位就稳固的很,她特地暗示雁姬要为努达海和骥远说好话,兴许哪天宁悫妃帮着提一提,皇上就记在心上了呢?
雁姬知道婆婆的意思,不过她看得出堂姐在宫里过得并没有那么自在,能安稳至今不过是靠着谨守本分罢了,她哪里好意思去求堂姐提携?说出来只怕也是徒增尴尬。
没过多久,荆州叛乱已经平定,大军回京那天,百姓们并没有见到大将军努达海,听说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已经乘坐马车先行回京医治了。大军中还有一辆马车,载的是端亲王遗孤,只是马车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谁也看不到里面。
顺治看完副将鲁格的奏折,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努达海同新月格格军前失仪?将努达海押解回京?看着奏折上写的那句“奉太后密旨”,顺治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无处可发。
自从吴良辅死的那天皇额娘打了他一巴掌之后,他便再也没去过慈宁宫,他觉得他同皇额娘之间最后的一点母子情全在那一天消失了。他在心里怨恨着她,却也害怕着她,不敢去挑衅。所以,他压抑着心里的愤怒,离她远远的,相安无事的做着自己的皇帝。
可是,皇额娘明明说过不会干政的!现在居然插手军务?顺治手中攥着奏折,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股危机感,他以前虽然防备孝庄,但从没真的想过皇额娘会对他怎么样,所以他才敢和她大吵大闹,而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甚至怀疑皇额娘会不会等他的儿子年纪大些就废掉他!
顺治起身在案前来回走着,回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眼神!对!就是从那次他要封乌云珠为贵妃开始,皇额娘心痛愤怒的看着他,然后气晕了过去,后来的一切就变了,皇额娘不会动不动对他说教,也不会再用伤心、失望的眼神看他。从那时起,皇额娘每次见他都冷冷淡淡的,眼中只有一片平静。
顺治一手扶住桌案闭上眼,乌云珠!要是没有乌云珠那件事……不!他摇了摇头,他怎么能这么想?封皇贵妃也是他自己要封的,关乌云珠什么事?乌云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