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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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煞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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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懂医术,也还是有些照顾人的常识的,病了就得吃药。
苗玉杰目光随意地一瞟,就瞟见那罐子药了,喜道:“有药,吃药,吃药就不难受了。”
一把划拉过那只药罐子,苗玉杰才发现问题,只有罐子,却没有盛药的碗。那药罐子,是刚从小炉上取下不久的啊,里面的药汁都是滚烫滚烫的,哪里能够直接下咽?
这可真是桩麻烦事儿!
连吃个药都这么麻烦!
苗玉杰一瞅那痛得蜷缩成一团虾米状的病汉,叹了叹气,摇了摇头,心说还是我作作牺牲吧!
他拎起药罐子,也顾不上那烟龙似的热气,将出药口对准了就往自己嘴里倒去。“咕咚咕咚”几声水响,苗玉杰嘴里立刻含了一大口药汁儿,苦得他眉头紧皱、烫得他满脸泛红,汗珠子就跟那雨后春芽似的,一粒粒都冒出来了。
舌头都快给烫没了。
苗玉杰鼓着腮帮子,快速地窜至床边,一把拉起那病汉,令其仰面朝上,露出嘴脸来。六当家的也没照顾过病人,他自己倒是当过病人,对这种嘴对嘴的喂药方式竟然也幻想过,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还要用这种方式救人。当然,方式他并不介意,只是人选有差池,让六当家很不满意。
算了算了,苗玉杰大度地想,要是五哥哪天果真病倒了,自己还得心疼,这种喂药方式,不要也罢。
苗六当家牺牲多大啊!嘴上的肉皮儿快烫起燎泡就不说了,关键是这种事情说出去太蠢了!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真的只是找不着碗,这才从急从权,拿自己的嘴当器皿使。
喏,我都牺牲成这样儿了,劳烦你也张张嘴,把这口东西给接了去吧!
苗玉杰心里虽然无比活跃,但确实是一丝私心杂念都没有。
开玩笑,那么个病歪歪、面色腊黄腊黄的,他不嫌弃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怎么可能产生其他的想法?所谓嘴对嘴喂药这种经典桥段,也得分对象不是?有些对象,就是打上灯光、配上柔美曲乐,那也是出不来任何浪漫、温情的效果的。
原本目神无光的病汉,在苗玉杰甫一凑近之时,瞬间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大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近距离、被放大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通红通红的面皮,比猴屁股也好不了多少,眼睛却是亮闪闪的,像两盏灯。搭配着一条自上而下的粗长疤痕,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绝对算不上小的嘴巴撅得跟朵花儿似的,整体效果堪称惊悚。
而这张充满了恐怖效果的脸,正在一步步靠近,红得充血的大嘴越凑越拢……
鬼啊!
病汉张大了嘴,他绝不是想要吃什么重口味的药,他想叫救命来着,但还没等他那不堪重负的喉咙发出声音,一口血痰就适时地堵了上去。
大约是这口痰里夹杂了一些大的血块儿,硬是卡在了喉管处。这回可坏事了,吞也吞不进,吐又吐不出,病汉腾地坐直了身体,用手抠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什么东西掏出来。
可还没等他成功掏出东西,病汉的体力已经耗尽,他卧床多日,除了药汁,几乎没吃得进任何东西,陡然间受了惊吓,心神激荡,又遇上这等令人窒息的遭遇,一番折腾,再也经受不住,呕出两口血水,抽搐几下,突然就不动了。
这人死了。
没人说得清,他是吓死的,还是被痰卡死的。
但无论是哪种死法,必然都与苗玉杰脱不了干系。
六当家,你可好心做坏事了,还是最糟糕的那种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章四十  拿贼,拿赃

苗玉杰被吓了一跳,那病汉吐出的血水险些直接对到他嘴里,幸亏他避闪得快,这才免于此厄,再回头想过,顿时觉得反胃欲呕。
他方才是怎样的脑抽,竟会想到用那种法子替病汉喂药?
“喂,你醒醒,别趴着睡,压着胃,更容易吐。”苗玉杰好心地劝告那人,都是生病的人了,他就不与那人多计较。
病汉毫无动静,苗玉杰竟还没反应过来,狐疑地凑上前,伸手摸一摸病汉,身体有些发凉,透着股腐坏的气息。久病之人,身上多半都带着这样的味道,任是如何清洗,也去不掉。
苗玉杰将病汉翻过身来,那人双目凸出,嘴微张,口涎淌出嘴边犹未断丝,其间夹着些血色。这看上去,分明是已经死了啊!
苗玉杰瞧得心中一惊,暗道不妙,便在这时,过道上脚步声传来。苗玉杰见事极快,立即判断出那人正是往这间屋子走来,若在此时被人撞破,哪里能够说得清楚,一顶凶手的大帽子便将扣上来。苗玉杰岂是那种束手待毙的角色,他提气一纵,轻盈地翻上屋梁,伏身躲藏起来。
这屋子并不高,苗玉杰尚有一跃之力,能寻到躲避之所。
一般人,该不会时常抬头,窥破梁上的玄机。
“吱”的一声,门响,花名玉髓的前小倌儿缓步走了进来,目中透出一丝讶异。那桌上的药罐子长了腿似的居然跑到病人床边,幸亏没有打翻,而是稳稳当当地搁在床头,否则一早上的忙活岂不都白费了?
虽有些吃惊,但玉髓只以为是病汉自己取了药去,这些日子他虽卧床难起,却也并非丝毫不能动弹,只是每一次挪动都极为费劲,玉髓体弱力小,难以扶起病汉四下走动。
这回他倒是自己下了床,大约这病快好了吧!
玉髓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去,心中顿时觉轻松许多,许久不见的笑意也重新漾在面颊上,与平日相较,显得更加俊美。
苗玉杰敛息凝神,悄悄探出头来,想要瞧清楚进来这人的模样,是否便是店小二所说的俊俏小哥。他急着想知道倪少游的行踪,对新进这人的兴趣显然要远大于对那死者的好奇。
玉髓轻轻推了推病汉,柔声唤道:“江洲,该喝药了,喝完再睡。”
病汉动也不动。
苗玉杰暗想,这人倒是温和性子,叫个人也这么轻声细语的,只是那病汉再也听不着了。
唉!那病汉也真是倒霉,眼看就要喝着药了,怎么就突然死去了呢?可见得是命该如此,天意难违,纵然有心行善,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玉髓推叫了两次,见那病汉毫无反应,秀美的眉毛微微皱起,便伸手去摸病汉的胸口。
毫无起伏。
玉髓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双灵动的目中瞬间浮起一层水雾。按理说,他该要哭的,但经历过太多悲惨的变故,“哭”这种情愫,对他而言已嫌太轻。所谓大悲无泪,玉髓想要哭,但心里却是格外的空落落的,像在数九寒天里被浇上了一壶的冰水,冷得人知觉全无。
平静了半盏茶的功夫,苗玉杰都快打盹睡着了,却听得屋门口传来一阵惊呼:“贼,捉贼啊!”
苗玉杰一怔,寻思着大白天也闹贼?这客栈可极不太平,亏得自己没带什么值钱的宝贝出来,倒不担心自己屋里丢失物件。
蹲在梁上继续纹丝不动,那呼喊声又来了第二拨:“贼在梁上,我来堵住门,谁个搬梯子上来,拿贼啊!”
在梁上?
苗玉杰四下一望,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贼说的就是自己啊!
岂有此理!“北斗会”的六当家,竟被人当作梁上君子对待,说出来忒也没面子。
撇一撇嘴,苗玉杰自梁上一个翻身跃下,准备去捉那名据说可能知晓倪少游去向的少年人,仔细跟对方辩解一番,但未等他手指触碰到对方,原本呆若木鸡的哀客却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玉髓就着之前那半跪半蹲的姿势,猛地往侧面一扑,恰好抱住苗玉杰一双大腿,嚷道:“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那活扒皮的老鸨子派你来的!杀千刀的,你把江洲的命赔来!”
苗玉杰被他嚷得脑仁儿发疼,身形却仍是稳得如一棵盘根百年的大树,只略微晃了晃,嘴里嘟囔道:“谁个稀罕要那病痨鬼的命!他自己呕血死了的,与我没半分关系!我说,你知道倪少游去哪儿了?快告诉我,我就不计较你糊我一裤脚的鼻涕眼泪。”
玉髓却道:“你要了他的命,索性也连我的命一道拿去吧,我也不想活了!”
苗玉杰则面目扭曲地怪叫道:“叫你别糊,你听不懂怎的?怎么鼻涕越来越多了?那病痨鬼的死跟我真没关系!”
玉髓又道:“你好狠的心!要人也就罢了,我跟你回去便是,为何还要人命?既已要了他的命,便休想再要我这人。”
都说青楼女子性烈,其实男子也不惶多让。玉髓一个转身,就把头往床柱子上磕去,那力道,纵然不至于送了命,也会磕出个头破血流来。若是江湖人也就罢了,他这么个娇怯怯的小公子,有这等勇气,倒也难得。
苗玉杰被他悲情所感,心头一动,手脚也就动了,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苗玉杰已伸出手臂,恰好拦在玉髓的头前。
玉髓一头碰了个空,没觉出硬物触头时的痛楚,发髻却被人攥在手中,整个头部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床柱前方一指宽处。就这么点儿距离,玉髓却再也撞不过去了。
紧接着,苗玉杰随手在少年脑后连拍数下,扫中“玉枕”、“风府”等穴,少年人神智一迷,歪倒在床脚边。这种时候,他还是昏睡着比较好,醒来便是痛苦,激动之下很容易做出错误选择。
苗玉杰难得见义勇为,这也是瞧在这少年刚死了伴儿的份上,出手相助一回。说来也奇,他虽一直没见着这少年的正脸,却总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似的。
这种感觉并不真切,苗玉杰十分想要来个确认,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楼道上,零乱却清晰的脚步声连串逼近。
捉贼的人,冲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四十一  兜兜,转转

做贼做得久了,虽是“黑吃黑”的大贼,苗玉杰也深谙为贼的艺术,能叫人给轻易捉住的,那必然不是好贼。“北斗会”的众位兄弟,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能耐人,是名副其实的剧盗悍匪,这比贼还高了个档次呢!
苗玉杰机敏的目光往四周一扫,这间屋子处于客栈背阴的一面,不远处有一条偏僻巷子,若要脱逃,正是再好不过的所在。就有一点,这里是三楼,加之原本的坡坎地势,离地约有三丈高度,换个普通人,处在这样的境地,未必敢直接往下跳,即使摔不死,摔掉一条胳膊腿儿的,一样逃不出捉拿。
但苗玉杰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哪里会被三层楼的高度阻住去路?“呼”地一下,他直接就推窗急跃、翻身而下,那娴熟的姿势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显然已经做过很多回了。
就可惜了,这回的坡坎角度有些刁钻,六当家虽摆了个炫酷拽霸的造型,落地的时候却被极不给脸地坑了一下,滚地葫芦似的转了两个圈,沿斜坡就滚了出去。亏得他皮糙肉厚、脑壳够硬,刚一够到平地,就翻身跃起,蹿入民巷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领队捉贼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邮州衙门里资格老、人却惫懒的戴能,这老梆子一向不勤快,会抢着办的差事,若不是轻巧活儿,便必是肥缺。也幸好这两路人马没再碰上,否则指不定谁吃亏呢!
至于说向少年追问倪少游去向之事,苗玉杰倒是没忘,但时机不当,那少年因为至亲之人过世而疯疯癫癫的,哪里说得清楚?苗玉杰已决定自己去寻人,“北斗会”在高邮也有些特殊的门路,要找一个人,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苗玉杰撤退得干脆利索,却可怜了那叫作小葛的少年,昏倒在床边,被那几名冲进房间的捕快锁拿个正着、当作嫌犯给带回衙门里了。
瞧戴能那喜上眉梢的样儿,财物上必定有所斩获。
客栈里的小伙计揪着下巴上的几根浅毛,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怎么自己刚一嚷嚷开,这帮捕快老爷就赶过来了?明摆着屋里另有嫌犯,他们带走的却是那小俊哥儿,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小伙计刚将这些疑虑向掌柜的一说,便被赏了个大大的白眼,老掌柜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这些捕快哪里是来拿贼的?分明是早就预谋好来捉人的。”
小伙计瞪着眼珠子问道:“捉谁啊?捉那俊小哥儿?他怎可能是杀人犯?”
掌柜的高深莫测地说道:“有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但那小哥必然是惹了一身麻烦,这才逃到咱们这儿来的呢,他的冤家对头就是那么好打发的么?早已经找过来啦!”
这几日里,客栈周围翘着兰花指、探头探脑的外地人,铁定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旁人的事情再是曲折离奇,那也事不关己,不过当作精彩的故事听听,也就过去了。老掌柜晃晃大头,又专心致志地拨弄起算盘珠子,他早觉察到会有这么一天。那少年人住进来的时候,一身的脂粉味,怎么瞧也不像是良家子,倒像是从那些地方逃出来的。幸亏早已预收了他不少食宿费用,倒不至于折本。
苗玉杰心急火燎地又回了“北斗会”联络点。
正所谓阴天打孩儿,闲着也是闲着,遇上近日天气不佳,那几名会中兄弟正拿苗玉杰的事儿闲磨牙呢,听着响动,抬头一瞧。
哎哟!
坏了!
今儿究竟是啥好日子,这小煞星咋又杀回来了?
迅速地收拾了脸上的嘲弄,伍昭华换上一副嘴脸,满面堆笑地又迎了上去,道:“六当家,可是寻着大当家人了?我就说嘛,他老人家让人弄张床去,定是迷上了樊良湖的美景,在湖边上睡了一宿。”
苗玉杰一皱眉,道:“谁耐烦去寻他了?五当家呢,他可曾回来过?”
进来的时候他揣着满肚子心事,并没有听见这几只小弟在议论什么,还没翻脸。
伍昭华听着这话,悬着的心又塞回胸腔里,紧接着乐得肠肠肚肚都快打结了。
这位昔日的总舵精英、今日的联络处小弟,幸灾乐祸地想,这苗老六啊,可真是只煮熟的鸭子,光剩下嘴硬了!这不跟倪老五还是牵扯不断嘛,又装模作样地找什么大当家。我还以为你真的王巴转了性呢,结果也不过是再披件龟壳,照样磨叽!追个男人而已,这么些年都没成,有够窝囊的!
固然心里鄙夷,伍昭华面儿上还是一副恭敬到谄媚的地步,变弯了腰,柔声细气地道:“好教六当家知晓,昨日办完正事,倪五当家便说这趟出来得太急,也不知大当家交办他的事情后续处理得如何了,他担心手下儿郎不省事儿,在收尾时刻出乱子,这又急匆匆地赶回总舵去了。”
苗玉杰一撇嘴,暗想倪小五这草包,连扯谎都不会,事情没办好还敢私自跑来高邮,这不存心找揍么?人都已经来了,还胡扯什么担心事情后续?真要有烂摊子留下,也早被三哥收拾利索了。
不过,苗玉杰转念又一想,倪少游扯这一戳就破的谎不也是为了他么?若不是放心不下他的伤势,倪少游早跟着韩若壁一道去樊良湖边上观景睡觉了。
眼下这人下落不明,也不必计较太多,先把兄弟们派出去打探消息。
潜伏在高邮的“北斗会”眼线并不多,不过他们都与本地的地头蛇混得极熟,要探听衙门里的消息并不难。
苗玉杰并不担心倪少游遇上江湖上的麻烦,那小子自己颇有几分能耐,并非负有虚名。而随着钱家庄被毁,聚集在高邮的高手几乎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小鱼小虾,以倪少游的身手,足够对付。苗玉杰担心的是倪少游被那群捕快缀上。
论单个实力,十个高邮捕快加起来也不够与倪少游动手。要知这小州小县里的捕快多为本地民壮充任,顶多也就力气大些、会得几手粗浅的入门功夫,并非训练有素的六扇门高手,哪里经得起敲打?
但自从黄芩到了高邮,这种捕快实力过于弱小的状况就得到了根本性改善。高邮州内的捕快多数都已年纪不小,并不适合从头习武,黄芩琢磨了不少时日,教他弄出些合击的阵法来,小则二三人,大的可以由十数人组成,专门围捕贼匪,见效甚快。
也即是说,苗玉杰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他那心尖尖没留神便做了个“高邮黑牢一日游”,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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