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闲依侧过身看向带着淡淡笑容的蓝染,几番张嘴欲言,思及这阵子对他的冷落倒是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抿了抿唇于原地朝他探出双臂。
明白她的意思,蓝染自是不介意再起身一回。
“……终于。”
很快地被揽进熟悉温暖的怀抱,墨染闲依侧耳附上男人的胸膛,而后听见他很轻很轻的叹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药真的很苦。”
“我知道。”
“您才不知道,”墨染闲依垂下眼眸闷声道,“就算您不在我身边,我也不曾在小空千风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五千年来她大病小病不断,执行死神任务时亦是受过几次伤,可无论当下多么难受,只要是在孩子面前她便不会哭泣。
那药……可怕的味道猝不及防地摧毁她刻意在两个儿子面前营造的坚强模样。
她的一生几乎是泡在药池里的,甜食于她约莫是种心理上的补偿。
药愈苦,她吃得愈甜,单是看着装饰精致的点心都能让她没来由地舒心。
她对于甜食的喜爱乃至更深层的原因,蓝染与儿子们都不懂,而她也没想让他们知晓,徒增担忧罢了。
突然被告知得忌口,她构筑的世界一夕崩塌,有种坠入深渊迷失方向的无助──心灵的慰藉没了,她不晓得未来该如何面对那碗滚烫冒着泡的浓稠药品。
让孩子见着她掉眼泪、被紧盯着饮食、又得持续喝那可怕的药,对她来说其实真是世界末日了。
“我以为闲依小姐是因为我的铁石心肠才生的气。”听女人语气不无怨怼,甚至陈述里还带上他,蓝染手指随意地卷着她的发苦笑。
墨染闲依微微抬起头看他:“您确实也是个问题,但问题是积累的,您不过是成了……压垮我心理承受能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用了疑问句?”他笑。
“因为我仍在厘清是甜食重要还是您重要。”
是甜食让她失去理智、或是男人不再宠她让她难过,这两者有决定性的不同。
“这还需要考虑?”当然是他重要。蓝染自信地想。
墨染闲依摇摇头:“就长远来看,甜点从未让我失望,您倒是时常惹怒我。”
这……真没法辩驳。
蓝染很轻地叹气,不说话。
墨染闲依缩在男人怀里,想着她本来是打算道歉的,现在却反了立场。
这些年都被他宠出任性,她是该反省。
也是吧,一把年纪了在他面前总装嫩,没个成熟女人的范儿。
撒娇什么的这男人估计已经厌烦才会对此无动于衷,或许是时候得放下还想被他称作可爱女人的念想。
这么说来,现在窝在他怀里这个动作似乎也挺娇气的。
思及至此,墨染闲依紧咬下唇,内心一番挣扎后她连忙推开男人环住她腰部的手,正欲挪到沙发边上的空位,下一秒便被捞回来紧紧箝住。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蓝染把女人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左手搭在她的腰,右手抚上她的脖颈撑着后脑,然后慢条斯理轻笑道,“我家闲依小姐的脑袋这回又装进什么东西了?”
“又”字咬得特别清晰。
男人的脸离她极近,墨染闲依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忆起自己其实并不年轻了,在您面前是该端庄点。”
“……嗯?”似是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蓝染对于意料之外的回应难得一愣。
“您厌烦我总撒娇的吧?一时半刻大概还改不了,但您知道在外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唔……”
墨染闲依迫切地说了一段,蓝染这才明白她又瞎想些什么。
不想听她构筑的美好想象,也懒得吐槽她飞跃性的思维,想来还是直接堵住嘴最快。
这个吻隐约带点苦味,蓝染内心咀嚼自舌尖泛起的一丝苦涩,不难理解这女人面对药碗之所以满脸绝望的原因。墨染闲依从男人瞬间的迟疑亦觉察到什么,双手软软地推搡他的胸膛,可在这般旖旎的氛围中却是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那药最可怕的地方是无论怎么清洁漱口,苦味仍是久久不散。意识到男人或许……尝到了什么,墨染闲依心上急得很,然而被如此箝制着,她挣扎的同时又心猿意马地不想男人停下。
欲望最终战胜了理智,被撩拨得低吟出声后,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然环上男人的脖颈,而后缓缓滑进领口。
这与她一开始想象的很甜很甜的吻并不一致,最后……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蓝染她不晓得,但她自己是很喜欢、甚至是享受两人夜晚这般亲密的。真要论谁在这事主动得多,墨染闲依怕是得羞得钻地。
说到底,蓝染是个十分懂克制的男人,脑子里装的多是与情爱无关的研究与算计,知道自己被安置于他心上不可动摇的一角,墨染闲依已经很满足,对于他偶尔四两拨千金地拒绝她的……小渴求,她并不会因此感到太难受或失落。
本就没打算再要个孩子,一个月里成功撩拨他抑或被撩拨,说穿了她只是喜欢这种夫妻间的小情趣,害羞难当的当下又有彼此密不可分的感觉。
发现男人似乎一点扯下她腰带的意思都没有,墨染闲依不着痕迹地把手自他的身上收回来。她想,个把月的冷静对她来说亦是有那么点帮助。
肉体衰老,上年纪总要转向精神方面的追求,她懂得。
正好趁着今天休假,该到书店再搜刮一些精神食粮回来。
“……又瞎想什么?”女人难得在此事心不在焉,他给她下的饵眼见都要咬下,却硬生生地一个摆尾回头。蓝染见她晶亮的眸子一下失了颜色,不轻不重地咬了她的下嘴唇,语气无奈道。
墨染闲依吃疼地“嘶──”了声,随即回过神对上男人疑问的眼。
“我都老大不小了,总的……还是得矜持些吧?更何况兴致这事……勉强不得,您没那个意思我也不好胡乱纠缠……我是这么想的。”她一番话因着心虚说得磕绊,见男人敛下笑容危险地细玻鹧郏谛囊徽蟛幻睿刹⒉皇置靼鬃约耗睦锼荡砹恕
“说到底,”墨染闲依不死心地继续补充,或许是她说得不够精确,“一个单纯的吻乃至……肌肤相亲,这之间本就没有逻辑上的必然关系,尽管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您意欲平平亦在情理之中,我能够理解上了年纪之后,精神层面的连系该大于肉体方面的慰藉,所以……”
“所以闲依小姐妳先消停会儿可好?”就算是无间,也未曾带给他如此深刻的无力感。
蓝染抿抿唇,见女人安静下来后眨巴着无辜的眼看他,她面颊与脖颈上的羞红仍未褪去,一头细柔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不说话倒还真像个纯真不谙世事的少女。
虽然开口后多了一丝沧桑,女人的成熟风韵亦是因此添了几分。听着她以那一贯轻柔和缓的嗓音诉说对他的喜欢,总能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就是这飞跃性的思维让他拿捏不着,正经过了头反倒显得画蛇添足,每每令他哭笑不得,偏偏她的说法又是那么有凭有据──
什么精神层面的连系?
蓝染不禁暗自下个决定,别让女人看太多哲学类的书籍,本就是爱胡思乱想的,真让她心灵得到升华,恐怕日后没那么好忽悠,没准连肉体上的慰藉都要被剥夺。
看看那事到临头缩回去的手……
啧。
“尽管现在才说似乎晚了,”静默持续许久,墨染闲依见男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想了想还是侧过身勾住他的脖颈,靠上他耳边低语,“惣右介大人,我这阵子的无理取闹惹您心烦了吧?您待我太好,宠得我都无法无天了。”
蓝染闻言不自觉笑玻鹧郏呐嘶褂姓獾阒档贸圃蓿宰尤砣词翘孤实每砂骸罢馐窍胙扒笪业脑侣穑俊
墨染闲依点点头,想着该表现得诚意些,便在男人颊上印上一个吻。
“原谅我了吗?”她问。
“其实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蓝染笑得温和,那个吻对他显然挺受用,“打一开始我就没对妳生气。”
“脾气真好啊,惣右介大人?”悬着的心放下,墨染闲依又有了与他开玩笑的心思。
“脾气好倒不至于,我只是明白我家闲依小姐总会迷途知返。”
都说了不再撒娇,可面对这样一个温柔隽朗的男人,饶是淡定冷漠的女人都会不自觉显露出娇态,直想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墨染闲依垂下眼眸浅浅扬起嘴角,蓝染总无奈地笑说她少根筋,他却偏偏喜欢上了。
哎──心上甜得发慌。
“该怎么办呢……”墨染闲依嘴上嘟哝着,右手不安分地在男人后颈来回摩挲。
感觉到有个女人状似轻整他的衣襟,实则已经把手探进里衣摸上他的胸膛,蓝染似笑非笑道:“什么怎么办?”
“都一个月了呢……”墨染闲依别过头面上红了红,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奔放就奔放吧,反正她也不是当纯情小白兔那块料,“对您的拥抱还是有那么些……蠢蠢欲动的。”
已经算是说得十分明显了,如果这回仍被拒绝,她便真认了当个矜持端庄的贵族乖小姐,日日与他一道读书练字静心。
蓝染对墨染闲依的主动很是满意,轻捧她的脸颊细细亲吻。这回他记取不久前的教训,趁着女人攀在他身上直喘气,右手缓缓移至她的腰间熟练地轻扯,可言语上没忍住说几句风凉话:“这儿是狗屋客厅的沙发,闲依小姐过往很坚持这事得在房里进行的吧?”
墨染闲依闻言身子一僵,望进男人尽带揶揄的眼,又分心地应付他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几次张嘴欲言,不是立刻被男人的唇堵上便是被撩得说不出话。
想着恶作剧够了,蓝染笑咪咪地又问了一次她的意见。
墨染闲依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恍若事不关己的男人,有种猫抓着老鼠不掐住牠,反而探出爪子拨得老鼠上跳下窜……那种恶劣的游刃有余。
“劝您这种时候……别让我有机会反悔,”墨染闲依艰难地自齿缝间迸出这几句话,“仅此一次……我不想回房再继续。”
行了。蓝染得逞似地勾起唇角。
“谨遵御意。”既然女人都这么要求,他自然从善如流。
拥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极尽所能地取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