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是格兰斯。”他没有行礼,因为他惯用的礼仪在此时若是用出会显得怪异而不和谐,所以他只是卓然挺立,毫不客气地发问:“你在等我?”
“啊,是这样呢。”朝利雨月的语气依旧轻松,毫无疑问,在彭格列中此人的自来熟程度绝对能够排上前三(其余两人是Giotto和斯佩多,排名不分先后 ),他看似豪无心机地笑道:“因为格兰斯你看起来很担心妹妹的样子,我就想你会不会想找我谈谈什么的。”
格兰斯眉头挑了挑,赞道:“你很聪明。”
“哈哈哈哈是这样么,第一次有人这麽说我碍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那张全生态纯自然的的(傻)笑脸,格兰斯突然有种想要收回先前那句话的冲动。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正色问:“你有什么目的?”
“没目的啊,就是告诉你,我很喜欢小冬这——”
劲风携着寒光险险划过脸颊,朝利雨月站定脚步还来不及转身便又是弯腰一躲,格兰斯的光剑寒气逼人,招招危险而致命优雅,朝利雨月素白的长袍翻飞,脸上笑容不再,稍微显出严肃的样子来。
——这个人,很强,而且……他并没有用上全部力量。
这个认知让朝利雨月不由带了许多紧张与期待,一点一点蓄势,只希望逼出格兰斯的全部力量,畅快地打一架。
几个剑花过后,格兰斯却是突然撤去光剑,他优雅地站在原地,不喘不颤,气息平稳表情淡淡,微微躬身,他的脸上甚至写满真诚:“抱歉,是我一时过激了。”
好个一时过激,若非自己身手还算敏捷,今天恐怕要落下个伤残的下场。朝利雨月暗自汗颜,却听见格兰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辫驳的坚决:“但是,我是不会同意让小冬和你交往的!”
于是朝利雨月深切地体会到了不久前彭格列众的心情(就是朝利出场时那个关于成家的小雷),于是对小冬那种迅速脱离混乱的能力也由衷地敬佩起来。
夜间带着冷意的空气钻入他的袍口袖管,使他稍稍清醒,他迅速从石化状态恢复了平日的(傻)笑,爽朗道:“不,在下目前并没有那个意图,在下的意思只是说小冬这个孩子很适合作朋友,所以请这位一直护着她的兄长先生放心,在下并没有任何不好的企图,在·下·可·是·好·人·呦。”
再次看见全生态纯自然的(傻)笑,格兰斯依稀想起初至意大利时被他连窝端掉的诱拐犯……赶跑脑子里的联想,格兰斯第一次对朝利雨月露出友好的表情:“对小冬的识人水平,我很放心,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习惯于试探,所以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喂,其实格兰斯你比朝利雨月还要天然黑吧,人家只是伤人未遂(牙签事件)于是装傻【喂你确定不是真傻?!】,而你却是杀人未遂还叫差点被杀的人不要放在心上啊喂!
“啊,怎么会呢,一般来说朋友的哥哥也是朋友啊,这种小事没什么拉。”朝利雨月爽快地应承下来,便见格兰斯看了看天色,径自离去。他立在原地张望着格兰斯背影消失的那个方向,傻笑似的灿烂表情一点点澄静下来,清澈愉悦而又若有所思:“呐,我想我大概明白斯佩多对你感兴趣的原因了呢——”
神秘强大的家人,混合了黑与白的家庭,以及……拥有不和情理思想的少女。
“不过没关系哦,得一知己,当以同怀视之,小冬丫头,我们是知己吧……所以”他复又露出灿烂的笑,却隐约可见他头上生长出恶魔的小小角。咽下的那句未说完的话基本如下:
——所以,如果斯佩多想要染指你,我可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哦,朋友!
戏耍冬菇,似乎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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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斯立在门外,听着房间内传出的平稳呼吸声,暗自皱眉:自己的这个妹妹……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或坐在家里等他回来的小孩子了。
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吧……那个时候的自己,正为了扩张家族势力而四处奔忙,疏忽了家人啊……
房门轻响一声开启,格兰斯一惊,却看到中分头的精致少年睁着干净纯粹却象征不祥的紫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他。半晌,小心地走出房间,关门,轻轻地,生怕太重的动作会惊醒了熟睡的人。他略显机警地看格兰斯一眼,向着庭院走去,格兰斯微微一笑,跟上。
“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呢?小少爷。”格兰斯压低了声音,小六道瞳孔猛缩,却还是镇定下来咬咬唇:“我……是逃出来的,你不会通知那些人吧?”
“以前或许会,但是小冬和母亲大人似乎都挺喜欢你。”格兰斯提到这两个家人,毫不克制冷意的眸子骤然盈上暖意。小六道眼中一亮,终于露出普通孩子那样的笑脸来:“谢谢先生……”
“还叫先生?”格兰斯佯怒。
小六道眼神再亮,几乎有些压制不住喜悦,改口:“二哥。”
忽而,他看着格兰斯渐渐柔和起来的面色,胆大了些许,眼中透出些些孩子式小狡猾:“二哥,你喜欢小冬姐姐对吧,比起方才来送冬姐姐回家的那位先生,我更支持你呦~”
“……”格兰斯的脸越来越红,终于将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甩上小六道的头,耳边挂晕,低吼,带着些许恼羞成怒的味道:“去睡觉,明天早起,训!练!”
小六道吐舌,全没有害怕的神色,甚至轻快地笑了。
——二哥,姐姐,母亲大人,能有这样的生活,真好。
迷雾已现,罗网渐成
艺术家的气质是会相互吸引的。
这是纳克尔在很久很久以前听人闲谈是说起的,现在看来真是究极的……准确啊。
但是……黑袍的神父看着地北天南胡诹乱侃的小冬和朝利雨月,有点小小的郁闷:难道拳击和宗教不是艺术吗?怎么这两个人一见如故的这麽自然,让他这个落单的老友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至于为何被搭上艺术家这一称号——小冬抿嘴,委婉地表示自己会绣花只是因为母亲【穿越前】出于培养淑女而做出的日常调·教,自从开杂货店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导致凭水平有所退化,不像朝利雨月在音乐方面那麽行家。
“啊哈哈哈小冬真是太谦虚了给我绣一幅吧。”这是朝利雨月得知小冬会刺绣的第一反应。
“……好啊。”小冬答应了,于是这天,真的真的很普通的平凡少女小冬再次站在了彭格列总部的门外,并且一直站了半天,一直站到……黑袍神父的出现,才把她领道院子里。
黑袍神父纳克尔对小冬少女的认路能力表示鸭梨很大。
——对了,被斯佩多那个怪人盯上也是因为不会认路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的认路能力有这么……差强人意吗?当初选好杂货店门面的时候,明明很快就认得路了啊。
“那是因为有地图碍。”温婉的少女抚了抚额发,善意提示:“嗯,没错,你刚刚说出来了,我可没有读心术呦。对了,纳克尔神父方才说到的斯佩多……是什么人?”
“那个人就是个……怪人,”纳克尔皱眉寻找措辞:“虽说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却经常凭自己的喜好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Giotto也还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他略一停顿,拍拍小冬肩膀:“总之,如果被奇怪的人缠上了就尽量躲开,实在不行可以到我那里去或者来这里找Giotto。”
小冬点头答应,顺便不着痕迹地把肩膀从纳克尔掌下挪移来,心中暗自嘟囔:雾守啊……这么说是会用火炎的麻烦家伙,啧,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经常被死党骂成是混蛋渣攻死变态老妖怪的冬菇黑桃啊……
如此,小冬心中浮现一个手持冬菇,穿着印满黑桃花纹衣服的猥琐大叔or老头(龟仙人?)形象,嘴角一抽,急忙挥散联想。
呃,YY真是太可怕了,小冬你要淡定啊淡定。
于是另一边,某个冬菇头的家伙忽然身上一冷,裹了裹长大衣,大大打个喷嚏。
﹡﹡﹡﹡﹡﹡﹡﹡﹡我是纳克尔把人送到就走了的分界线﹡﹡﹡﹡﹡﹡﹡﹡﹡
“呵呵,呵呵,呵,呃,抱歉抱歉……”
朝利雨月不断鞠躬着道歉,相比之下,小冬则是一脸严肃地坐在茶几前,让热腾腾的水雾迷蒙了表情。
当然,只要看一下茶几正前方端端正正摆放着的布块……碎片,就可以明白起因了。
“抱歉抱歉,我以为来的是G那家伙呢……”朝利雨月满眼的真诚,注视着这个毫发无伤的少女。方才他只是听出来者的脚步步伐轻灵,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这种步子让他起了试探的心,于是挥刀,斩下,待到刀落下一半才看清来者,收刀便是来不及了。这时,这个女孩子却只下意识地将手中东西罩着他的面门抛了出来,正好挡住了他的刀,当刀落视线清晰之时,小冬的身形已经退后到了一米开外。动作很熟练,只是明显可以感觉到,抛掷的力道不过关。
呵,就算摒除了外界因素,这个丫头果然还是很有趣,难怪斯佩多那家伙会盯上她。不过——
“小冬的这些技能是和什么人学会的呢?”这个问题实在太让人疑惑,Giotto也曾经表示过不解——毕竟一个贫民窟的普通人,基本上连接触这些东西也不能,更别提有机会学会,甚至精通。
小冬眨了眨眼,注意力从被斩成碎片的劳动成果上转移开,眼珠转了一圈,忍住笑真诚道:“嗯,是这样的,在某个月黑风高打雷下雨的夜晚,我按照惯例到外面散步,在路途中遇到一个长胡子老爷爷,那个老爷爷见到我以后双目大亮,十分欣喜地冲我大叫起来:「呔,那厢的丫头听着,我看你根骨极佳天资奇绝,便从今日起收你做我第一十八代直传弟子。」他又摸了摸胡子,高深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允文允武,只是教丫头你些什么却还要顺其自然看天意如何。」他拿出一罐竹签摇晃三下,一次均是蹦出一签,那落下的三根签子正代表了我所能够学习的三项技能……于是,就是现在这样了。”
这种骗小孩的话谁会相信啊喂!
“哈哈哈真像小冬你会有的经历呢哈哈哈哈……”
喂朝利雨月你某某小说看多了吧!_
正在两个人有说有笑时,门被打开来,一个声音传来。
“剑道白痴,Boss找你。”这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刺痛感,听的小冬身体一僵,回头,红茶色头发的男子那因伤疤而狰狞了许多的脸闯入视线。G,这个一见面就毫不客气释放出全部杀气而成功吓到小冬的男人,此时正皱了眉半倚在门边。
“呃——”小冬跳了起来,撞得茶几上的杯子发出哐啷一声响,当两个男人的视线也因此聚集到这里时,小冬直觉的自己的肠子拧了麻花。“雨月你先忙,我回去了。”说完,也不待其余两人说些什么,便匆匆忙忙地逃离。
——真是,丢死人了。
这是小冬谈到院子里头脑清醒后的感想。深呼吸平复了情绪,环视四周,已经是陌生的环境。周围安静之极,可以清楚的听见草叶磨挲的声音,环视四周,空无一人,小冬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接着,她稍微分辨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挑出一条顺眼的路走过去。
孰料,才刚刚走过一个拐角,就撞到了人。
海水气息混合着沙砾的炽热感传入小冬的鼻息,陌生的男子味道让少女产生些微的怔愣。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让身体同时沾染上潮冷和燥热的味道?小冬有一瞬间的晃神,便听见头上传来甘醇如葡萄美酒却又跳脱似冰镇汽水的好听男声发出奇怪的笑声:“ヌフフ……小白兔是在……呼,真是巧啊。”
天知道他其实是想说【小白兔是在投怀送抱呢】这样的话的,只是考虑到近期观察得到的小白兔的大体性格,话锋便硬生生转移到了巧遇上面。至于这个巧遇有几分真实性,天知道。
小冬的视线淡定地沿着鼻端的纽扣向上,路过对方的薄唇挺鼻,一直到不小心撞进一汪深海颜色的眸子里,小冬向来自谙看人精准,一双眼能透过另一双直达灵魂,可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睛像海,连带着他的灵魂……像雾。
无底的海,深沉的海,捉摸不透的海;无涯的雾,缥缈的雾,变幻万千的雾。
一只手带着冻人的寒冷覆盖上小冬的眼,斯佩多的气息随即呼在了小冬耳边:“小冬的眼神真是……炙热呢,是对我有什么意思吗?”
小冬嘴角抽搐一下,扒拉下那只冰冷冰冷的手,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点头:“是的,我对先生你的到来,很高兴。”
“哦?”斯佩多兴奋而无趣地眯起眼睛,却做出期待的样子暗自想到:如果真的让我失望的话,我就放弃这个没有乐趣的孩子好了。
“我需要一个对这个庭院的路径足够熟悉的人来带我离开,所以我看到你非常高兴,先生。”
“小白兔不识路?”斯佩多饶有兴趣地挑眉,嘴角也因为小冬的话语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这次就换成了他直直望进小冬的眸子。漆黑的瞳仁普通上好的黑珍珠,让人兴起一种浅浅的却又切实存在的采摘欲望。斯佩多凝了凝神,探究地望着那两点漆黑,笑问:“刚才小白兔你毫不犹豫就走进这条通往大门的路,我还以为小白兔已经把这里线路的地图印在脑子里了呦。”
“!”小冬心里微惊,因而忽略了斯佩多语句中露出的马脚——他从一开始就在附近,一直等到她撞上他。深呼吸,小冬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脸惊讶表情:“这条路是对的?奇怪我今天运气有这麽好吗?”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斯佩多满脸的愉悦,笑容扩散到了最大。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冰冷手指再次执起小冬那带了薄茧的手掌,温热的感觉透过手套那轻薄的皮料传入皮肤,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转而微笑,斯佩多牵着小冬那看似乖顺事实上却明显随时准备好逃离的手举至唇边,温柔的吻下,缱绻而不失礼,举至高雅地如同对待一国的公主。
“我的小白兔,请随我来,我将带你前往离开的大门。”
他勾着魅惑的笑,满意地牵住晃神了的小冬,步向花草深处。
——要是他知道小冬恍惚的原因是在考虑要不要向他学习,给自己的手包上一层皮以杜绝吻手礼……真不知道这只冬菇会作何感想。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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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朝利雨月与去叫他的G一起到达了Giotto处。
见到进来的朝利雨月与G,Giotto先是诧异地挑起了眉,G则在此时三两步走到Giotto身侧,忠实体现其【左右手】之身份职责。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位包容的大空笑容有一瞬僵硬。
不过朝利雨月并不是一个不放过蛀丝马迹的人,也没有在意。
“咳,”Giotto轻咳一声,回身抽出一份文件,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一下,对着朝利雨月递出:“嘛,这个是……任务。”
“哦,”朝利雨月接过去翻看一下,睁大了眼:“这种任务,不是应该……分配给雾的那位的吗?”
“他翘班了,找不到他。”Giotto说着,一边用余光狠狠瞪了一眼沉默中的G。
朝利雨月继续无心机地笑!“嗯,好吧,一个人可能有点困难,我需要搭档。”
“没问题,”Giotto点头,“回头让G跟你一起去,你先回去准备一下,G你留下,我有些问题要好·好·问·问·你。”
“你们的感情真好呢哈哈哈哈~”朝利雨月笑着离开了,顺便留下一句调侃。房间里的Giotto在朝利雨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第一时间卸除微笑头痛地按压起太阳穴:“斯佩多,不要用G的脸做出那种……表情。”很惊悚的。
“ヌフフフフ……”G的脸瞬间朦胧在了雾里,再出现时已经没有了疤痕,变成一张带了些妖气的秀丽脸庞。靛色的头发收拾成为了品味独特到让人无语的冬菇头,服装搭配也充分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