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声音一冷:“文太,你不知道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吗?”
他就算生气,脸上却还是温和的。
可是熟的人就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撞破别人的好事会不会死的很惨?丸井文太连蛋糕也不拿了:“我突然想起我又有事了先走了!”
绮罗把他的手放了回去:“你大概是招惹了不该招的人,对方不惜自损,也要拉你下水,这是有多恨你才会这样。”
体系不同,绮罗只能感觉到这是个诅咒,之前被鹤丸国永感觉到了不好的气息所以试图吓退他身上的东西,只不过最后也没什么用而已。
“这样吧,”绮罗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过几天等你完全恢复了之后去神社拜拜好了。”
“可是万一不灵呢?”
绮罗反问:“可是万一要灵了呢?少年人不要操心太多东西,七天之内,你的手暂时废不了的。”
幸村精市抓住右手:“你是说我的右手可能会废掉?”
如果这样,就相当于直接从他手里剥夺了打网球的机会,这和当初重病得知自己不能再打网球有什么两样?
绮罗拍了拍他的被子:“都说了只是可能而已,放松一点。”
她站起来打算走了:“好好休息吧。”
情急之下幸村精市抓住绮罗的手,她挑了挑眉:“这是要做什么?”
幸村精市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不让你说的情况发生,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怎么就肯定我有办法呢?万一我只不过是在哄哄你,开个心……”
直觉有的时候胜于一切。幸村精市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然你之前不会说出那种话,求求你帮我这个忙。”
幸村精市的脸色苍白,却反而映出他别样的美,他的的确确无愧于美少年这几个字,就算病态,也别是一股风流。
绮罗笑了,凑到他的耳边吹风:“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呢?”
幸村精市的身体僵住了,耳朵里酥酥麻麻痒痒的,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不停的爬,周围全是她的气息。
他攫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我……”
偏哑的声音懒洋洋的,撩拨的幸村精市心神不宁:“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找我帮忙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然你以为,我是做善事的吗?”
偶尔这么吓唬小孩子,绮罗觉得也挺有成就感的。
人老了不要紧,关键是心态好,要常和人类的小年轻互动一番,感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精神也好了。
绮罗倒是没想要对方的什么答案,她现在闲的发慌,也没有什么所图的,纯粹就是想看美少年窘迫的样子。
幸村精市垂下头,两只手无意识的将白色被单绞成了麻花,他极快的说了句什么。
卧槽,绮罗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你刚才说的什么?”
幸村精市抬起头,眼神渐趋坚定。
他握住绮罗的手,祈求神灵般诚挚:“……可以的。”
绮罗脸上的神经快被麻痹了,她笑得僵硬无比,她试图抽回手,对方力气挺大的,她抽不回又不好甩开:“我觉得吧,现在还是不可以……”
玩大发了,小青年居然顺水推舟了!
他有些羞赧:“现在确实不可以。”
绮罗还以为幸村精市终于捡起了自己丢失的节操,却又听见他认真道:“等再过几个月我成年了,就可以了。”
少年绯色的脸庞像春日里灼然绽放的霞色桃花,快把绮罗给吓死了:“你还没成年,我现在都已经有一……二十多岁了,这样不太好吧,社会老阿姨和小青年什么的……”
幸村精市半推半就:“现在的社会很流行姐弟恋啊,而且我们彼此之间也有好感不是吗?”
“可你父母会不同意……”
“放心吧,我的母亲很开明,我的父亲又是广告公司的执行人,他连我出柜都能接受,更不要提姐弟恋这种事了。”
“可我对你没什么……”
幸村精市眉头一蹙,语气幽怨:“如果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的话,刚才也不会对我……那样啊。”
有意无意的,他在“那样啊”这几个字上轻轻的带过,又难过的敛下眼睑,漂亮的紫眸也被长长的睫羽遮住,看不清眼睛里蕴含着的忧伤。
但只是看他的侧脸,就让人觉得悲伤。
所有的路径都被堵住,绮罗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只撩不娶的王八蛋负心汉,她纠结了会儿,放柔了声音:“那个……”
幸村精市的眼睛里一闪一闪:“什么?”
似乎因为得到了回应而喜悦。
“太早的话对你的肾不好,年纪轻轻就肾虚是种病。”
绮罗很认真:“真的,你看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好多人都是这样,你又是个运动员,太早的话对你发育也不好。”
幸村精市石化了。
他现在一时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还是在认真的,摇头苦笑:“我不是在开玩笑。”
绮罗说:“我也不是啊!”
幸村精市:……
他试图再抢救一下:“我觉得我们两个很适合……”
有些话一旦错过了那个点再说,就怎么都不对味儿,幸村精市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演戏的成分重一点,还是说出心愿的成分重一点,两者皆有,网球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他同样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女孩确实知道救他的办法,而且她也很心软,幸村精市笃定她会救自己,可是却没办法笃定其他。
看中什么就抢过来,这就是立海大三联霸的精髓。
虽然感觉现在说的为时尚早,但是总比对方一直误解他的意思要来的好得多。
幸村精市下床,他站在绮罗面前,绮罗个子很高,好在他比对方还高上那么一截。
“我是认真的,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第84章
绮罗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电线竿子上贴了治疗肾虚小广告:不试试深浅; 怎么知道长短?
不,她拒绝。
这个少年身上的目的性实在太强了,绮罗欣赏这种个性但并不喜欢; 因为她也是这样。
少年时期爱美色; 谁没有那么个青春萌动的时刻,她只当幸村精市是悲痛于右手的无力; 毕竟少年正是爱做春梦的年龄,右手偏偏还不能用来纾解; 这么想想……也确实够难过的了。
绮罗为他设身处地的想了一通之后; 大感同情:“你放心; 你的右手不会有事的,它一定会振作起来陪伴你度过人生漫长的黑夜……”
幸村精市哽了哽:“是么。”
他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儿奇怪?
绮罗忽然问:“你说过的,你有一个朋友喜欢刀剑是吗?”
幸村精市点头:“是的; 他的名字叫做真田弦一郎。”
他顿了顿,没有掩饰好奇心:“真田弦一郎怎么了?”
绮罗说:“没什么,要不要看我吃蛋糕?”
“诶?”
绮罗走到他床边坐下:“生病的人还是少吃这种油腻腻的食品最好,你看我吃就好了。”
食物的香气让幸村精市的胃重新复苏;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他还没有进食,胃里空荡荡的一阵难受; 闻到这股香气简直要人老命。
幸村精市不用猜都知道这个姑娘十有八九是故意的,他一脸苦笑:“就算我之前做的有些不对,但也不要这么对我吧,人道折磨什么的; 太残忍了。”
绮罗无动于衷,在他床边打开了一份巧克力的慕斯,小口小口的用勺子舀着,吃得很斯文秀气,一点都没沾到嘴唇上。
现在幸村精市完全可以确定她是故意的了。
这又不是滚烫的食物,有必要一直吹一直吹吗?
好饿……
幸村精市一脸纠结的靠着床,努力不让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那样实在太丢人了。
这简直是毫无人性,幸村精市想忽然吓她一吓,结果脸刚伸过去就被绮罗糊了一叉子慕斯奶油。
她随手扔掉叉子:“你太慢了。”
幸村精市说:“我很饿,我也是病人。”
言下之意就是对她这个对待病人毫无耐心的人大加谴责。
绮罗伸手,幸村精市很知机的把钱包主动给了她:“麻烦……”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
幸村精市无奈:“那就随便吧,你要是想吃什么直接买就行了,就当跑腿的感谢。”
虽然身体没有外伤,但是半夜那一滚差不多把他的体力都抽空了,现在他骨子里一点力气都没有,站起来都稍显虚弱。
末了嘱咐一句:“记得戴口罩。”
想当初他在这医院里因为长得好看还染上了不少“情债”,一大堆住院的小朋友还有女孩送他出院那天又是哭又是笑,场面乱到不行。
哭是因为他要出院了,笑也是因为他要出院了。
这么想想还挺难过,这个世界往往是好坏两面并存,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窗外蓝天白云,有风轻轻的吹起窗帘,一扫初夏的闷热。
再过那么几个月就是全国大赛了,虽然人员较之国中时期已经有了很大变动,但是每个学校都是一样的,别人能挺过去立海大自然没有道理会输。
如果当初没有生病,不管越前龙马是超出自我开启无我境界也好还是突发别的特异功能,能不能赢绝对不会是五五之数。
一昧的怀旧伤感没有什么作用,幸村精市只是有点遗憾。
幸村精市的病床靠着窗户,他偏倚着头往窗外看,楼下有个姑娘披着一头耀眼的金发,拎着袋子往楼里走了过来。
动作还真是挺快的。
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强势的男生,偶尔示个弱展示一下需要帮助的那一面,被人照顾的感觉也不错。
尽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幸村精市熟们熟路的躺回病床上,一转头,正好对上推门走进来的绮罗:“谢谢,你回来了。”
袋子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绮罗把便当盒递给他,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粥。
幸村精市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吃的什么?”
不怪他三心二意,实在是另一个袋子里的香气太浓郁了。
口味这个东西很奇妙,往往不经意的时候变得很奇怪。平时喜欢吃咸的人,可能在怀孕之后突然喜欢上酸口味的,平时口味偏淡的人,在生病的时候就突然想吃辛辣食物,尽管他从前对这个并不感冒。
绮罗已经决定在床前折磨他到底,慢悠悠的打开袋子:“我看见有现成的烧鸟就买了,不过你不能吃。”
幸村精市就着对方烤串的香气,喝完了一碗白粥。
心灵和胃都受到双重打击,他好不容易把白粥喝完,笑的勉强:“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店主小姐吧,我叫幸村精市,是立海大高中高一部的学生,还差几个月就成年。”
他有意强调了成年两个字。
绮罗说:“绮罗,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岁。”
幸村精市说:“不要紧,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绮罗正收拾着盒子,闻言偏头笑:“你?”
“我不行吗?”
“你不行的,这个距离实在太长了。”她站远一点,客观评价:“对于你的腿长来说,这是个太过艰巨的任务。”
幸村精市:……
不就是想说他腿短嘛!
***
的场静司去了一趟真田家族。
一个是老牌的除妖师,一个是老牌的剑道世家,彼此都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辉煌以及烙印,相处的也没什么矛盾。
真田家族的长子将除妖师引入庭院中:“的场先生,这就是真田家的中心了。”
古道世家,最重视的就是古意,庭院中引入了一条活泉,细流顺着地势自上流下浇灌着庭中草木,昂昂生机。
世家果然有世家的风范,当年选址建宅都在阴阳师的测算下定的,没有冲撞些什么,随时间流逝变的气息悠长。真田家的带领人一路引着的场静司进门,又时不时注意他的神情变化,想从此中看出点什么。
毕竟两个家族之前也没有过什么来往,对方又是除妖师,这么拜访很难不让他们多想。
两个都是人精子,一个试图打探,一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平的在一起饮了会茶。
的场静司今天是带任务而来,自然不可能一直这么装模作样傻下去:“真田先生,我有个冒昧的问题想要请教。”
“请说。”
“令尊最近是否身体微恙,时常感觉到头脑不适,并且入睡多发梦?”
真田执茶的手顿住:“您的确说对了,父亲最近时常梦靥,但是醒来之后又记不起梦里发生的事情,请了家庭医生也不见得改善,我们正在烦恼这件事情。”
他没问的场静司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既然这个人今天来了,必然是有备而来,无需他主动开口。
的场静司说:“可否将我带到真田老先生的房间里去?我想我或许知道原因。”
真田点头:“好,请随我来。”
两人穿过庭院,过了几条走廊,最后在一间最大古朴的房间前停下,真田在门外候道:“父亲,的场先生来了。”
门里听见一个老人的咳嗽声:“快请他进来吧。”
的场静司跟谁在他身后走进去,和风式的房间里,有一个老人正对着窗坐着休息,神情有些委顿,似乎抬不起精神。
“父亲,今天好些了吗?”
真田弦右卫门摆了摆手:“还行,身体还算过得去。”
的场静司想起了绮罗说过的话,一个男人嘴里的“还行”其实就跟女人嘴里的“随你便吧”是一个意思,都是对现状无可奈何的一种妥协,非是灰心,不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真田弦右卫门虽然老矣,一双眼睛跟鹰隼一样锐利,他牢牢锁住的场静司:“的场先生,你从老夫身上看出了什么?”
“邪气。”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都眯了眼睛,把他带进来的真田严肃起来:“的场先生,您这样有些冒犯了。”
的场静司说:“您从前是警察。”
真田弦右卫门说:“没错,我从前是警察,不过现在也是。”
职业是警*察这种事不是什么隐私,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就可以理解了。”的场静司走近,手贴上墙壁,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如果您不是从事警*察这个职业,恐怕早已经承受不了这么重的戾气。”
真田弦右卫门正色:“何解?”
“这间宅邸的选址的确是选得极妙,选在这里不仅可以保证风水,而且还有镇压的作用。”
的场静司把手收了回来,手心里团着一团黑黑的气息,被他伸手捏碎:“恐怕在几百年前这片土地之下曾经镇压着什么东西,后来又在土地上方建了宅邸,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从高处看,恐怕这间宅邸的形状是呈八卦形。”
不用再等回答,只要看见两个真田的男人脸上表情就知道全部说中了。
为了掩盖这个八卦形,他们在宅邸里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将围墙以及内院特别明显的部分掩盖住,以免惹来太多纷争。
关于宅邸为什么要建设成这样,真田家留下的家信里本来有交代,只是在二战中遗失了,此后的后代也不敢随意更改祖宗定下的规矩,只是在原址上敲敲打打,补旧迎新,不做大改动。
的场静司嘴角微勾,明明是笑,浑身又散发着一股冷意:“这地底下的东西快压不住了。”
似乎为了响应他的话,整个地面都轻颤了几下,真田弦右卫门脸色一变,看了眼惊慌的大儿子,最后沉声道:“的场先生,您既然来了真田家,想必一定有办法解决这种事情。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请求您出面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