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我把两手放到嘴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声喊,“宇……回答我。”
声音很快的埋没着一片喧闹中。
身子无力的滑落,我抱住膝,把脑袋埋入双腿之间,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灌入口中涩涩的,是我的泪么?宇,对不起,明明答应过你要笑的,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了。
一声清脆的霹雳声,撤响夜空,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宛如天神的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道人间。
泪水混着雨水止不住的落下。滴如黑黝黝的土地中,眨眼就不见了。
宇,你是不是在和我玩捉迷藏?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玩的游戏就是它。还是……你在怪我,所以不肯见我,你终究是怪我的对不对?
狂风恶咆哮着吹过,吹的树叶发出呜呜声,在黑夜中颤抖。
我放声大哭着,毫无形象,想要将满心悲伤倾泻而出,直到一个清冷的身音从头顶传来“司蓝轩?”
然后一把雨伞挡住了落在身上的雨水。
“你怎么在这里?”
我缓缓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眼前那修长的身影,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吐出两个字“部长。
“来,喝杯咖啡吧。”
坐在冰上家的客厅内,我瞬也不瞬的玩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那直泄而下的雨水怒吼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这一片大地
宇,那是上天在哭泣吗?
心中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宇,以前只要我伤心难过你都会在我身边安慰我的,现在我真的好难过,难过的快不能呼吸了,所以你快出来啊,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你可知道没了你的小轩,连生命也不再完整。
“司蓝轩?先把擦擦头发吧。”
也许我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也许我的眼神太多空洞,手冢国光微微蹙眉,从洗漱室里拿出调毛巾,“好好擦擦,不然会着凉的。
“我看见他了。”僵硬的接过毛巾,我机械似的擦拭着头发,眼中依然茫然一片“那个人。”
“那个人?”
“对,那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那个被我活生生害死的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把这些从来没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也许因为今夜的风太大,也许因为今夜的雨太狂,也许心太乱:“他叫司蓝宇,我的哥哥。血脉相连的亲身哥哥。”
我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宇很优秀……真的很优秀……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真的……可是他却死了;被他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害死的”
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着,一阵阵的颤抖着“其实我可以救他的只要我一句话;可是我却只是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说过,他不相信我这么冷血,可是他错了,我就是这么冷血,他是被我活活害死的。”
天空一阵惊雷,夜,深沉的可怕。
熟悉的陌生人(二)
“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婚了,爸爸和别人出国,妈妈只忙着自己的生意,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宇,他大我一岁,我的生活全部都是他安排的。”
冰山端起杯子的手一顿,宝石般黑亮的眼中划过震惊与讶异,但只是一下,又恢复以往的淡漠。
“我讨厌一个人,小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粘着他,只有他才会在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只有他会给我会给我讲故事,也只有他会哄我睡觉。”
“我很怕冷,冬天的时候我习惯躲进他温暖的怀里取暖,也许要照顾我的缘故,宇比所有的同年人都来的成熟。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几乎成了无所不能的天才,小时候,我总是很骄傲有这样一个哥哥。”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开始变了调,我恨他,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甚至连他亲手做的项链都被我毫不犹豫的摔坏了。”摘下脖子上的项链,看着上面那一条条细密的裂痕,我陷入了回忆。
“司蓝轩,你等等。”
“谁?”停下脚步,转身,我看着那个向我方向快速移动的女孩,那熟悉的身影让我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是吴琳,隔壁班的班花,亦是这个学校的的笑话,那双传闻中不只迷倒多少人的浅紫色眼眸此刻闪过几缕羞涩之意“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宇,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他会答应。”
宇?叫的还真亲热,可惜我想哥哥恐怕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我在心下暗自嘲讽,面上却露出完美的笑容“情书啊。”
“是,是的。”见我接过,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眉间眼底全是欣喜的神色,我静静看着,眼中却划过一片冰冷。
不知死活的东西,冲着你那自以为模仿的很像的字迹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宇的字。
宇的字其实很好,端端正正却又带着男子独有的刚劲有力,那样的字无论那届比赛都是独领风骚的,可是我讨厌,一切和宇有关的东西我都讨厌,于是我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手中却毫不留情的撕毁了那封。
“司蓝轩你……”
我冷眼看着那如蝴蝶般翩翩坠落的信,心下得意,如此讨人厌的东西不如毁掉舒心。
“司蓝轩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的心意。”大约是我突然出来的动作吓坏了女孩,在愣了最初的三秒后,那张俏丽的脸上呈现的愤怒像是决堤的黄河一发不可收拾:“你知道这份信我写了多久,你知道我多么喜欢宇学长,你知道……”
“那又怎么样呢?”我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她,不为之动容,这个学校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她,我司蓝轩是不能惹的人物吗?“你没听大家说司蓝兄妹的性格差很多,哥哥优秀的近乎完美,妹妹却坏的无药可救。
我慢悠悠的诉说着,那些都是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和宇的评论,我愤怒过,争辩过,可是现在却如此平静的说出来。原来听多了的事情是真的会麻木的,既然他们认为我坏,不如我就坏个彻底,也好对得起那些“称赞”我的人。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是真的,他们叫我不要来拜托你,原来都是真的”紫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那瓜子脸上的两行热泪真是我见怜惜尤,即时是冰冷如我,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司蓝宇那么优秀他这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我真替他感到难过。”女孩擦擦眼泪,那瞬间冲出口的话语却刺得我的心脏一阵收缩,刚刚软下的心重新冻结成冰,我和宇的事情用不着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那是我们家的事情。”沉沉的回了一句,我起脚走开。
“丫头,你又在欺负人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若雨露微润,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人影正优雅的这边靠近,落日的余晖散耀在少年俊美的面容上,仿佛是从书中走出的贵公子。
“宇,我撕了她给你的情书。” 我一手指着女孩,一边挑眉无所谓的应道。
没错,我就是在挑衅,挑衅宇的底线,从小到大我闯的祸惹的事都是由他替我善后,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要求我正正经经的道歉,那回大好机会,我要看看一向护短的宇会怎么做。
我好奇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可是我错了,宇并没有如过去一般让我先行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丫头,向人家道歉。”
我淘淘耳朵,充耳不闻。
“道歉。” 宇眼中的黑色越来越浓,俊美的脸上隐隐呈现出怒意,像是一座火山,下一刻就要爆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宇,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不要”我倔强的别过脸,不想和他对视:“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坏到无药可救,不在乎多这么……”
“拍”重重的响声,惊飞了歇息在树上的鸟儿。
我捂住热辣辣的脸,半响竟反映不过来,他,打我,一向只怕我摔疼的人居然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巴掌,呵呵,变了,果然一切都变了,宇,我们回不去了。
“丫头我”他似乎也不敢相信,举着的手腕还停留在半空中,没有放下,“对不起,我……”
我慢慢的往后退,一步一步,似乎要永远走出有他的世界,“为什么要道歉,宇,你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人只能是我”。
说着这样的话,我感觉一股装心的疼痛蔓延过全身,一点一滴,绵延不尽,那没有分寸的疼痛,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长久以来的压抑,仿佛是一只要破洞而出的野兽:“司蓝宇,你知道我多讨厌你吗?”
连名带姓的喊他,看到他瞬间错愕的表情,我放声大笑,形似癫狂“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活在你的光环之下,永远第一的你是老师的宠儿,妈妈的骄傲,无论我怎么努力,却追赶不上你的脚步。”
“你知道吗?大家的目光都是围绕着你转,看不到我,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会拿来和你比较,做好了,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做的不好,他们就会用很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在无声的谴责。”
“知道我最经常听到的两句话是什么吗?一句是司蓝宇是我见最优的人。而另一句是司蓝轩,你为什么什么也不会。”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么,从前听话乖巧的妹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逃学,打架,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因为我不想在被别人拿来和你比较,既然我不如你,那干脆就坏的彻底一点,既然别人看不到我的努力,那我不如干脆不努力,懂了吗?是你,是你,一步步把我逼成现在的样子。”
一口气吼完这些话,我一眨不眨的看向他,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漆黑的眼眸里有明显的伤痛和无措,很好,我冷笑,心中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可是这些还不够。
我的的手摸向脖子,重重一个用力,扯下了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链,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他送我的礼物,一条他亲手所作的项梁,他准备了三个月之久的礼物。
“宇,既然讨厌不如就不要在见面,你的东西我还给你””,狠狠的,狠狠的,将项链丢到他面前,清脆的破裂的响声中仿佛又看到小时候的场景。
“丫头生日快乐,我亲手做的项链,喜欢吗?”
“谢谢,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宇对我最好。”
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越行越远了,终于到了陌路的地步?什么时候开始那段相依相伴的日子开始变调,再也回不来了?
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将泪水用力逼回,在睁开时,里面已一片空无。被过身子,我的声音像寒塘中的冰块般幽冷“从今天起,我,司蓝轩,不在有哥哥。”
彻底的、彻底的斩断牵连,从今已后只有我一个人,了然一身在无牵挂。
“丫头,”宇唤住我,声音失去平时的温润沙哑的吓人,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宇,很痛,对不对?”
我知道我很坏,用他对我的疼惜肆意的伤害他,可是宇,我也和你一样的痛,我们是亲兄妹,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我的痛,我的苦,你也一样要尝尝。我就是这么坏,怎么自私的一个人。
风吹起落叶,阳光中是一片破碎的美丽。
我挺直背脊,假装潇洒的离开。
熟悉的陌生人(三)
从领口灌入的风,很冷,就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司蓝轩,是你太偏激了“坐在对面的冰山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了闪,却依然神色平静的道。
我点点头,并不否认“那个时候的我确实认为有他没我”
人总是预见不到以后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不知道珍惜,直到现在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那次的争吵,是不是接下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任性,他是不是依然健健康康的活着。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一切悲剧都是发生在一年我十三岁”喝了口茶,我的故事继续着。
“老大,老大,他又来了,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是啊老大,他一看就是好学生,这么会天天来这找你。”
七嘴八舌的话,让我削苹果的收顿了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立着的修长人影,我皱起眉头,这个宇不知道这里鱼龙混杂,根本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吗?
自从那天和宇吵架,我就打定主意离家出走,逃离那个家的令人窒息的空气,然后像一缕孤魂一样游荡在街上我认识了这附近的不良少年,凭着跆拳道黑道的身手,我轻而易举的收服他们,稳稳的坐上了老大的宝座。
这里很好,至少可以不用和宇比较,至少可以有人尊重我,至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群不良少年也许在别人眼里坏的无可救药,可是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只是一群可以为了兄弟牺牲的热血笨蛋而已。
很好,真的,我很满足,除了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会想起小时候。
敛起眼眸,我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认真停止耳边的报告:“老大,刚才老鼠打电话过来说谈判失败,他们扣押了我们的人要我们推出K校那块地盘。”
“是吗?”将手里的刀随意一掷,锋利的刀锋在地板上泛起着冰冷的光辉:“他不仁不要怪我们不义,照昨天的计划。”
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地盘敲诈学生,违者打。
不是我有多善良的维护地方治安,而是那些学生是我们这群不良少年的目标,出来混是要钱的,尤其是现在跟着我的人多了,我不得不收些“保护费”来养活他们。况且我司蓝轩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动土动到太岁头上,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体内的嗜血因子开始叫嚣着冲破神经,我将拳头握着咯咯作响“走,我们讨债去。”
“丫头,不要在做危险的事情了和我回去好不好。”温润如水的嗓音一点点的熄灭了我胸中的怒吼,僵硬了几秒,我略带嘲讽的道:“宇,还记得你昨天问我的问题吗?”
“丫头,是你打断那两人的手脚吗?”
“是的,”我凝视着他,他的面容越发的清瘦,单薄的身影好像一阵风能把他吹倒似的:“是我是我做的,因为他打伤了我两个兄弟。”
是谁说当别打你左脸时,你该把右脸转过去也给他打,傻瓜,真是傻瓜,我司蓝轩不是耶稣,欠我的我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宇的脸色白了白,似乎不太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隔了许久,他幽叹一声“可我不相信丫头你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重来没了解过我。”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不然,不然我会让他们修理你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这样才能让他对我彻底失望,我愿意这么做。宇太干净了,干净的让我自惭形愧,我的内心究竟有多黑暗只有自己才知道。
“丫头,和我回去。”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宇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着,重复这几个字,狭长的凤目里是不答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宇,我们果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一样的倔强。
“不要留情。”闭起眼睛,我做了个手势,说出了一句自己做梦也不敢相信的话:“给我狠狠的打。”
宇,回去吧,在呆下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会受伤的,不管是身还是心,放弃我吧。
噼里啪啦的拳脚声落下,我闭上眼,任由长长的指甲砌入肉里,很痛,可是我知道宇一定比我更痛。
“丫头别怕,你要记得哥哥一直在你身边。”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宇,这个世界上我只听宇的。”
记忆的潮流如同洪水一样浮现在脑海里,一幕幕,黑夜里是他为我弹奏一曲赶走寂寞,寒冬中是他为我温柔脚踝哄我睡觉,从到世上的那天起我所拥有的就只有一个他,一个他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张开眼睛,看着那被众人为殴打人影,我本以为会在他的脸上看到愤怒甚至痛恨的表情,可是没有,除了疼惜与歉疚在没有其他。
宇,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讨厌我,为什么不放弃我。
“丫头,记得我们名字的由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