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倒是心情极好，连带着胃口也大了很多，除了炸猪肉盖浇饭套餐之外，还另外点了薯条，冰激凌和巧克力蛋糕，足足摆满了大半个桌子，让人很是怀疑，以她那柔弱的身板，究竟是否能把这些东西全部扫入肚子。
酒足饭饱之后，尽管劳累了一天一夜，但小茂还是觉得这么早就躺倒床上未免有点浪费时间，于是他打开了笔记本，决定将今天搜集到的资料稍做整理。
小夜见状，很识趣地选择了撤退。
大约是太过专注的缘故，茂公子直到合上笔记本的屏幕之后，才发觉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柜台里的乔伊小姐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起了哈欠。
小茂愣了愣，才慌慌张张地奔向柜台，回收自己的神奇宝贝的同时，也打听起了某个呆瓜的消息。
“啊，你是说小夜？那个长辫子的少女吗？她早就取回了自己的宝贝球，嗯……我好像看到她跑到外面去了……”乔伊小姐揉着眼睛，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看样子，差不多应该是打烊时间了。
小茂虽然感觉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却还是不得不恳求道，“对不起，乔伊小姐，能请你再等一会儿吗？我马上去把她带回来……”
真是的，那个呆瓜除了给人添麻烦，就不会干点好事吗？
“当然没问题，小茂你也请多加小心……”乔伊小姐温柔的嗓音刚说到一半，忽地就停了下来，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看你好像没必要外出了。”说着，她的眼神望向了大门的方向。
茂公子都不用转身，就能百分百猜到，这最后的访客究竟是哪一位。
“我说，你终于知道要回来睡觉啦……”小茂扶着额角，悠悠回过头，然后脸不出预料地僵了僵。
我说，那边精神奕奕的两位夜游神，你们是不是还没玩够啊？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小夜妹子连连鞠躬道歉，大约是动作的幅度太大，以逸待劳地搭在她肩膀上的某只灰色人偶一个没准备，生生掉了下来。幸好幽灵系不怕摔，怨影娃娃翻了两个跟头，又安逸地飘荡在了主人的身边，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傻笑，和它的呆瓜主人一副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怨影娃娃，你摔痛没有……”小夜大概今晚跟道歉之神八字相合，总之，虽然他们早就是老相识了，不过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关系密切过，这已经不是隔三差五进行问候的状态了，绝对是进化成了信仰级别了吧。
灰色的人偶快乐地转了个圈，表示自己无碍。
小夜这才放下心来，想到自己晚归总要有个解释，便当下又张口了，当然，还是免不了用道歉开头。
“对不起，因为我看怨影娃娃很有精神，再加上又不想打扰小茂的工作，所以，就想着，要不要久违地溜一会儿它……”
溜？它是狗吗？茂公子眯起了眼睛。
“然后考虑到，怨影娃娃好歹是个幽灵系，贸然放到街上会吓到行人，于是就找了个稍微远一点的小公园……”
这不是反过来更加会引发恐慌吗？要是有人不小心路过，浅红市的都市奇谈又要增加一条了。
“抱歉，因为不太熟悉地形，所以回来的时候绕了点路……那个，下次我会掌握分寸……”
你是打算在浅红市常住下去吗？
“……总之，先去睡觉吧。”大约是真的累坏了，茂公子也懒得吐槽。
当下无话，简单洗漱之后，两人躺下了。然后，这一觉，小茂就睡到了中午。
“真是的，那个呆瓜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茂公子揉着恢复清醒的脑袋，换好衣服，又花了一点时间打理翘起的乱发，直到自认仪表完美无缺之后，才罢手。走出神奇宝贝中心的时候，午饭的时间刚过，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家饭馆随便解决果腹问题，就听到从后面的训练场上，传来了万分熟悉的声音。
“很好，海星星，接下来，使用力量宝石……”
那个呆瓜，是在特训吗？
小茂想着，在吃饭之前，顺便去打声招呼什么的，也比较符合一个绅士应有的风度，特别对象还是那个极其容易犯迷糊的家伙。要是自己一声不吭就找不到人的话，她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呢。
回想起那副明明就是不明白，却还是小心翼翼拼命讨好的傻笑的样子，小茂不知道为什么，在无奈的同时，又微微产生了一丝心痛。
那个笨蛋……
当茂公子慢悠悠地踱到训练场的时候，海星星的特训已经告一段落了。
“啊，小茂，你醒啦。”小夜很是高兴地迎了上去，“我看你昨天好像很疲累的样子，所以就没有急着叫醒你。我想，难得休息一天也好……”少女仔细观察着旅伴的表情，不是很确定地低低道，“你……没有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小茂不以为然地瞥了对方一眼，“就这么点小事……”
“但是总觉得，小茂很容易生气的样子……”少女的嗓音越来越低，“即使是小事……”
呃，他很容易生气？小茂呆了呆，回想起这一路的行程，他异讶地发现，他生气的频率，似乎真的是比过去高出了很多……若是某些原则性的问题倒还罢了，可是，他惊恐地发现，他竟然记不得，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生气了，但大体上总不外乎是——某人的犯傻。即便是那次几乎引起两人分道扬镳的争执，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自己在闹别扭而已，真正生气的缘由，与其说是不清楚，不如说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
哎，他的风度翩翩，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总……总之，我没有生气就是了。对了，你在做什么？”茂公子难得地以相当生硬的方式转移了话题。
“啊，我在特训呢。”说到这个，小夜的表情蓦地舒展开了，“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对海星星的技能有点生疏之外，其他也没什么好特训的……啊！”她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对了，我还有凯西！它可是我刚刚收服的呢。”
少女迅速地抛出了宝贝球，快到茂公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止。
“出来吧，凯西。”
黄色的狐狸脸乖巧地坐在了空荡荡的训练场上……呃，坐？
“正好我还没有试过凯西的技能，不如就趁现在……”小夜完全没有感觉到一点违和，颇为兴奋地当下就发出了命令。
“凯西，使用念力！”
“……”狐狸脸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那……瞬间移动好了，瞬间移动……”少女不遗余力。
“……”
“总之，随便是什么，只要使出绝招就行……”少女的要求越来越低，到最后，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恳求。
然而凯西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老生自在地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呃……”小夜傻眼了，她转过头，求助般地望着小茂。
“看着我做什么？”茂公子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你不是说，它认我做主人了嘛……”少女满腹委屈。
“是啊。”茂公子接口。
“那为什么，它不听我的……”少女泪眼汪汪。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谁知道是为什么啊？大概是不小心又捡了个吃白饭的吧。茂公子苦逼地想。
“那……那个，可能是它对你还有戒心呢。”茂公子随便胡诌了个理由，“你看，烛光灵也不是不听你的话么？你明明都已经是8枚徽章的实力了，可它还是不买你帐，这不就是因为对你不够信任嘛。”
小夜皱起了眉，似乎是在思考这番说辞的可行性。
小茂又赶紧补充，“而且，那个，凯西啊，不是说一天要睡18个小时嘛，可能它还没睡醒什么的……”
“图鉴上还说它睡着的时候也能使用超能力啊。”小夜不依不饶。
“人还有起床气呢，说不定它是，那个，不在状态什么的……”小茂快要编不下去了。
所谓峰回路转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
小夜居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一定是因为凯西刚刚被我收服，所以，有点不适应吧。”
能自己得出这个结论，倒也不错吧，至少茂公子方面是得救了……不对，他干嘛要觉得心虚？虽然欺骗智力残障的少女是有点不道德，可是，可是……可是什么来着？小茂悲剧地发现，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这种状况，似乎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
那边厢，凯西忽然有了动静，可却是——
ZZZZZZZZZZZZZ！
睡得可真香啊。
☆、37三七章 灵光一现
不用小茂劝说，小夜自己就认命地放弃了对凯西的管教。她本人到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她的旅伴却多少有点忿忿不平。
果然是因为太包子了，所以连神奇宝贝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吗？什么踩到狗屎运，什么以身相报，就知道根本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烛光灵的情况倒还算了，虽然至今为止丝毫没有服从命令的倾向，不过，至少它对于主人的事情还比较上心，一旦有什么危险的气息，第一个跳出来的也绝对是它。
但是这只凯西就比较恶劣了，摆明了蹭吃蹭喝就是不干活。要是本身能力有问题，那也无话可说，不听指令，特别还是完全没有沟通的意图，这种消极怠战的态度，就很严重了。
人和神奇宝贝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赖关系，尽管要缔结这种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若其中一方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心思的话，别说是信赖了，就是呆在一起都会勉强，到时候产生什么嫌隙就不好说了。
计算失误，不，或者说是他太心急了。好不容易发现一只会念力的凯西，让他有些顾不了周围了。
小茂微微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才沉着脸说，“抱歉，是我不好，因为自己的私心，那个时候，才竭力阻止你将凯西放生……”
“呃？”小夜正准备把那只黄色的狐狸脸收回宝贝球，没来由听到同伴莫名其妙说了这些话，便愣住了。
小茂没有解释，只是接着道，“如果你觉得凯西对你来说不合适的话，不如就在这里，这一刻，放它自由吧，反正，它也没有听你话的意思，对战也……”
“小茂，你认为，神奇宝贝就是用来对战的吗？”小夜忽地反问一句。
小茂顿了顿，斟酌了片刻，“……至少，对于训练家来说，无法战斗的神奇宝贝，不论它是有多么出众的能力，都没有花费心血培养的价值。更何况，这只凯西，连战斗的意识都……”
“我不是这样想的哦。”小夜不知为何，将手中的宝贝球放回了背包，随后，徒手将那只黄色的狐狸脸轻轻抱了起来。
“神奇宝贝啊，也是有各自的性格的，有些喜欢战斗，有些讨厌战斗，就和人一样。当然，它们也会因为状态的不同，或奋勇前进，或逃避后退。状态好的时候，战斗起来当然会顺手，但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这样的话，好好休息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选择，至少，是不应该受到责备的，不是吗？”她轻轻抚着凯西的耳朵，温婉的嗓音让人听来，仿佛是在唱着动听的摇篮曲。
“但是，这已经不是状态好不好的问题了。”小茂反驳，“凯西它根本就连你的命令都不听从，也根本没有和作为主人的你亲近的意思……”
“没有这回事哦。”小夜闭了闭眼，将凯西搂进了怀里，“我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想要和我在一起。虽然，连像样的交流都没有过一次，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对上过，但是，我就是知道。”
“你这种没有根据的直觉……”
“虽然仅仅只是直觉，但是，并不是没有根据哦。”小夜睁开眼，打断了小茂的话，“因为，在遇到脱壳忍者的时候，在我的心底，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尽管无法说清楚，可……可……这种心情，绝对不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总有一天，会心灵相通的……预感。
小茂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才，刚才，她说了什么？在遇到脱壳忍者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虽然乍一听来，很像是从神棍口中说出的骗人玩意，但是，只要静下心来，用科学的角度来分析的话，并非是绝无可能的天方夜谭。
是脑波啊！看不见摸不着，却确确实实存在的，再科学不过的脑波！
为什么最初没有想到？这个呆瓜根本就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某些不能说出来的缘由，而对于收服神奇宝贝抱有消极的态度。恰恰相反，她明明是想收服更多，但是普通的神奇宝贝，却无法跟上她的要求。
所以才是那句“不合适”？那句宛若是敷衍般的“不合适”，却是再正确不过的最能描述出真实情况的字眼。
那家伙，和绝大部分训练家不同，并不是依照属性、能力、技能等等大众的方法来观察和筛选想要收服的神奇宝贝，而是依靠单纯的“相性”来选择伙伴。这种犹如是本能反应的方式，说不定恰恰是最合适她的方式。
事实上，曾经有神奇宝贝研究员进行过类似的分组实验，并且依据搜集到的数据推断出：训练家和他所收服的神奇宝贝，有很大一部分是存在相似之处的。有些是性格，有些是习惯，甚至是小小的癖好。可能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但所谓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神奇宝贝”，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调侃。
当然，不能排除有极端相反的情况存在，但就像人和人之间也有互补的关系一样，这种极端相反，说不定也是互补的表现。
适用到这个呆瓜身上的话，脱壳忍者就是互补，而怨影娃娃则是——同类。
原来如此，这就是“灵异体质”的真相吗？
比起其他属性的神奇宝贝，超能力和幽灵系更能和小夜的脑波契合。那些初看仿佛是天上掉馅饼般的“狗屎运”，那些莫名其妙就被这个什么都没做的呆瓜收服的神奇宝贝，实际上，都并不是偶然。只是和一般情形完全相反，是神奇宝贝们选择了主人，而并非主人收服了神奇宝贝。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烛光灵的情形就有些说不通了，明明是那样一个叛逆的家伙，可是，为什么……？思春期只是他的玩笑话，别的不说，光是它怎么都打不倒的毅力，就足以使人刮目相看，更别提收服了。但是，他记得那个时候，分明……看来，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他尚未知道的理由。说起来，烛光灵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合众追过来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电光火石间，各种思绪从小茂的脑海中飞来闪去，不知不觉，他竟呆立了足有一刻钟。
“那个，小茂，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小夜从来不会往复杂方向去考虑，在她的理解中，脸色的变化等同于身体状况的变化。
“我没事啊。”茂公子觉得，这句话他好像已经说过N遍了，为什么那个呆瓜就是不开窍？
不过，也拜这个不开窍的呆瓜所赐，他的下一个研究课题，应该是可以被决定了。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瞬间，将会是迈向足以改变研究界的里程碑式的一步。茂公子第一次感觉到，神奇宝贝博士的光辉未来离他是这么接近。
“小茂，你真的没吃坏肚子？怎么突然傻笑起来了，有点可怕哦。”小夜是真的担心，“要不要去让乔伊小姐看看？”
“乔伊小姐是神奇宝贝的专业护士，你让她来替我看病有什么用？”茂公子难得傻笑的脸，立刻又僵住，“不对不对，我没有生病，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一不小心，他怎么又差点陷入呆瓜的步调了。
“哦……”
“咕……”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小茂，你果然肚子不舒服……”小夜一副了然模样。
“不是，只是因为肚子饿了……我不是还没吃早饭吗？”小茂的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
“你怎么不早说？再晚下去午饭都要结束了。”小夜一手抱着凯西，一手挽住茂公子的胳臂，拔腿就跑，“我们快去看看餐厅还剩下些什么。有红豆饭就好了……”
一般餐厅好像不会特意准备红豆饭的吧，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