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了这么一层“羁绊”的存在,严律之待他很好。
其实在零的观念里,没有全然的好坏之分,全凭自己心情如何,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爱极了那人的眼睛,尽管那里面毫无温度可言。
严律之是一块冰,是一个谜,他要将冰融化,就必须露出懵懂无知的样子;要解开谜团,就得一点点接近。
所以他教他说话、扶着他走路,到后来零的行为处事与常人无异,他们日渐亲密,一个天真单纯,一个冷淡温柔,他们的关系不似监视者与实验体,而更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零的第一句“我喜欢你”是为试探。
严律之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来是失败了,零想着,装出失落的模样。
再到后来,他“学会”了亲吻、拥抱,严律之没有拒绝,也没有确切的回应,只是他仍然对他很好,尽可能的纵容——除了,离开这座实验室。
这是严律之的底线,零知道,所以他没有愚蠢到去触碰。
他想要探究的,是严律之这个人,想要得到的,是严律之的心。
他想将他的心剖开,看看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凭什么能成为他的盲区;同时他还想看到那个人露出其他的表情,愤怒的也好悲伤地也罢,总之不是那虚情假意的温柔,或是彬彬有礼的冷淡……他想要看到真正的严律之,不是这个被戴上了枷锁的军方忠犬,而是伪装之下疯狂而冷血的兽。
就像他自己一样。
25。
严律之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后来意外去世了。谈起她的时候,零正躺在男人的腿上,抬手去摸那轮廓锋利的下颌。“你们感情很好么?”
严律之垂下眼来看他,仿生太阳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替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轮廓。
“我不能没有她。”蓝眼睛的青年说这句话是,目光如同是死水般毫无波动。
“那你一定很爱她。”
严律之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看啊,这个家伙明明是人类,却跟自己一样,丝毫不懂何为感情。
零在心里窃笑着,却十分体贴的握住了对方粗糙的手掌,“我能帮助你什么吗?”
严律之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这样就很好。”
当然好了,零讽刺的想,温柔的乖顺的小白鼠,连死期是哪一天都不知道……尽管他不畏惧死亡,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接受。
通过旁人的思维,他一早便弄清了对方的目的——实验室正在进行大脑记忆嫁接的实验,但是普通人的脑容量无法容纳两个人的记忆,所以他选择接手实验室,为得是让未婚妻复活。
而自己,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只因为他有一颗世界最强的大脑。
零知道这一切,但那又怎么样?
他无法离开严律之,因为这是他选择苏醒后的唯一目的,所以他只能在临床实验结束之前,尽可能的索取……
零吻上了男人的唇,尝到一片冰凉与柔软。
“我爱你啊,律之。”他面不改色的说着蛊惑人心的谎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只要你说爱我。”
26。
他们做‘爱了。
那是零第一次被人进入——严律之的东西太过粗大,他要很努力才能完全吃进去,以至于这个过程漫长且疼痛……尽管他不在乎疼痛。
他的身体可以在短时间里修复大部分外伤,所以很快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胀满的、滚烫的,仿佛稍一动作便能顶到胃部。
零不知道那叫不叫舒服,他只是觉得头很晕。
像是站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边上,身体大幅度前倾,而严律之的手臂从后搂着他的腰……就是这样,只要一松手,他便会永无止境的落下去……
严律之没有放手。
他只是近乎温柔地抱着他,缓缓挺动腰部,用那粗长的性`器肏着零的肉`穴,那里很敏感,一受刺激便止不住的收缩,小口似的吸‘吮着外来之物,分泌出透明的淫液。
零的头更晕了,连心跳都随之变快——见鬼的,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那般的激烈,仿佛会猝死一般……
最要命的那处被狠狠擦过,零扬起颈脖,发出长长的叹息……他主动攀上男人结实的身躯,本能的想要更多。
严律之吻了吻他带泪的眼角。
零发现他的喘息也变沉了,再不似以往那般平静的不似活人——这让他有些兴奋起来,变本加厉的去挑`逗着那人。他生来没有廉耻心,此时此刻不过是为了多看一点对方的表情……尽管仅仅是微微皱起的剑眉,和抿紧的唇。
严律之像一块石头,连温度都是昙花一现,失去了热源之后,他便又很快恢复到最初的冰冷。
一直到最后,他们双双射`精,抱在一起激烈的喘息……
那个人也不曾说过爱他。
27。
肉`体关系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尽管做‘爱的两人都不在意,可无法否认的是,依然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先是不由自主的接吻——在起床的时候,做‘爱的时候,甚至是不经意间对上眼神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零先主动,他会伸出手臂,以那人随时可以推开的力道缠绕上去,再踮起脚尖,贴近那冰冷却也柔软的唇……两个人的体温都不算高,可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有火星落在稻草堆上,化成足以焚尽一切的燎原大火。
严律之没有拒绝过,他一样享受着这种炽热的错觉,尽管零也是如此的冰冷。
他们就像是发情期的野兽,清醒却也沉沦着任由欲`望支配,在互相舔舐爱‘抚的同时亮出獠牙与利爪,但谁也没有先行一步,咬断对方的喉咙。
因为那样就结束了——他们会失去彼此,而现在,他们还不想失去。
零孜孜不倦的求欢,他太想听到那句告白,是不是真情实感都无所谓……他只想看见严律之说爱你时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的事物……
零不懂感情,但超强的大脑赋予了他极佳的学习能力,他可以是个很好的情人,但绝不是爱人。
而严律之似乎也明白这点,何况他不会爱上自己的小白鼠——因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将他送上绞刑台。
他不知道的是,零也在等。
可那一天依旧迟迟未到。
28。
大脑在隐约作痛。
严律之按着跳动的太阳穴,他凝视着双眼无光的闻奕……或许叫零更为妥当。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愫,随着对方无机质的声音汹涌而来,严律之能听见自己鼓动地心跳,不知为何他隐约感到了一丝的疼痛,又很快被他否认。
是错觉吧,严律之想,却又忍不住问:“……然后呢?”
零突然沉默了下来,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嫣红的嘴唇微微弯起,竟然是笑了。
大脑之中的芯片开始报警,鲜红色的血液沿着他的眼眶淌下,像是在流泪。
“然后,你还是说了……爱我。”
我很高兴——也很难过。
高兴地是你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到你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而难过的是,就算你是真心的,你却没有选择放过我。
因为你不知道你还有心。
29。
严律之生平头一次觉得后悔的时候,便是第一次“告白”。
他看到零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下去,漂亮的瞳孔变成了毫无机质的玻璃珠,空洞、死板……像是他自己那样。
严律之是个异类。
他出身军阀世家,自小便进了军校,在一系列系统化的训练中缓缓长大……他是一把锋利的剑,又或是上了膛的枪,他是一杆没有自己思想的、强大的兵器,却唯独不是一个人。
他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又或是说,他与人类格格不入……他没有梦想、没有思想、甚至没有三观,他只按照规定,在固定的模子里长成固定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理解。别人的快乐与痛楚他都感受不到,他不明白开心为什么笑,难过又为什么哭……他感受不到拥有,自然也无法体会失去。
他是一个无法“共情”的感情绝缘体,所以他需要一个链接自己与社会的纽带,而那个人,便是闻艺,他漂亮的未婚妻——至少旁人都是这么说的。
闻艺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他们一起长大,尽管对方从未贴近过他的心,却也能从细枝末节上判断出他的习惯,比如上流的宴席,她会像只花蝴蝶一般转个不停,替他说他不会说的话,替他做他不知如何应对的事情……这让严律之觉得轻松,所以他会对她好一点。
于是大家都说他们很相爱。
闻艺也很高兴——或许她是真的爱他吧,严律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并不爱对方,因为那个人死的时候,除了觉得要再次面对社会很麻烦之外,竟没有一丝的异常。
可现在,他却觉得呼吸困难。
这是不是就代表,他其实很难过?
严律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复活闻艺——
这个刻板地、坚定地想法在一开始就种下了,他没有理由修改。
尽管他不想承认的是,在告白的那一瞬间,他其实情不自禁。
30。
手术成功结束了。
严律之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他无法确定里面的到底是闻艺还是零,他只能选择等待。
可这个过程有些莫名难熬……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了,沉闷的叫人喘不上气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但只能就这么等下去……
一直到零睁开眼睛。
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无边际的夜空,看不透彻——以至于严律之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辨认出这驱壳之中到底是谁的灵魂,他只能问。
“你是谁?”
对方笑了。
那个头上还缠着绷带的青年望了过来,眼角弯弯的像是月牙。
他说:“你希望我是谁呢?”
31。
严律之很愤怒。
他不知道这种愤怒由何而来,或许是手术成功闻艺却没有回来——又或许是,小白鼠在这一次手术之中,得到了宿主所有的记忆。
零会在某些时候,刻意装成闻艺的样子,对他笑、和他说话,但这并不能让严律之心中的愤怒减少,于是他把他绑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做‘爱。
严律之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而此时此刻,那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他的欲`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很陌生,以至于他不知如何应对,干脆放纵自己沉沦下去。
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却又不像以前那样,以前的零就是零,现在的零也是闻艺……他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完整一个破碎,他们会在不同的时间潜移默化的体现出来,而严律之,他不知道自己要得是哪一个。
但他知道自己进入对方的身体时,会感到满足。
好像这就够了。
32。
再后来,战争再度打响,延绵不绝的战火终于波及到了实验室,在高楼倾塌的那个刹那间,他无需思考,只本能的冲了上去,抱住了那个人。
严律之曾预想过自己很多种死法,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黑暗随着剧痛降临,身体在一点点变冷。
但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后悔。
33。
“我只是把你,对我做的事情……还给你而已。”
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零的口鼻流出,他却仍然在笑,像个竭嘶底里的疯子。
“我们都是一样的怪物——只有怪物与怪物之间才会惺惺相惜,所以你救下了我,而我的灵魂因你而苏醒。我们唯一的区别是,我是人类自食的恶果,而你,却是天生的残次品。”
“你比我无情、比我疯狂,我之所以输给你,仅仅是因为我想听见那句话——可听到了之后,我又发现,我非常开心。”
尽管知道那是蚀骨的剧毒,他也甘之如饴。
或许是因为那片天空太美。
严律之沉默了很久,才终于慢半拍的开口,“我不是死了吗?”
“有我在,你死不了。”零说:“当时的炮弹只波及到一个角落,你受了重伤,我便用异能控制了所有人,我给他们洗脑,再利用我所有的知识救了你……可你的大脑里却也存在了无法逆转的隐患,你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
“你昏迷了一年,一年里我将实验室改造,将档案对调……”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零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严律之走近,脸色的血渍未干,却不再流淌。
芯片对他的控制只有一时。
“你给过我的东西,我已一一还清……所以现在,该到了我索取的时候了。”
严律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鼓动起浑身的血液微微发烫。
他问:“你想要什么?”
零捧起了他的脸。
“忘记跟你说了……当时的你伤得太重,为了维持器官正常运转,我将一枚芯片放进了你的脑袋里,替代那块残缺的大脑。”
“只不过我做了点手脚——”
严律之瞪大了眼睛,他听见那人轻柔的嗓音,恶魔般撩过耳畔。
他说,“律之,我爱你。”
34。
“……”
“醒了?”
“……”
“醒了就说话,别跟我在这里装哑巴。”零拍了拍他的脸,“来,张嘴,叫我的名字……”
严律之缓缓眨了眨眼。
他在一个全新而陌生的环境里,周围都是木质的家具,空气中尽是潮湿的味道,混着一丝破败的腐臭……比起实验室,他更倾向于这是乡下某个废弃的旅店,总之是不起眼的小角落。
“……零?”
“哎,是我。”零笑了,“其实我觉得闻奕这个名字很不错,至少听上去,更像个人类。”
“……”
“怎么,你不喜欢?还是说你会想起你的未婚妻——”
“不。”严律之摇了摇头,“你们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人类,你是怪物。”
零问:“那你呢?你是什么?”
严律之说:“我是伪装人的怪物,以前是军队的忠犬,现在是……”
零……或者是闻奕伸手扯了扯对方脖子上的狗链,“战争又开始了。”他说这话时,身后隐约传来炮火的轰鸣声,连同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作响。
“你如果要回去的话,我会杀了你。”闻奕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忠犬。”
严律之定定的看了他许久,久到闻奕逐渐失去了耐心,他扯着手里的链子,还未来得及用劲,就被人大力拉进怀里——
严律之撕掉对方的衬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硬了,那玩意儿把裤子撑起一个帐篷……几乎是没有什么前戏的插入,对方也不需要,在经历了最开始的艰难之后,伤口很快愈合,淫‘荡的肠壁自主绞紧,闻奕扬起苍白的颈脖,毫无顾虑的将弱点暴露出来……
严律之低头,咬住那细嫩的皮肤,留下暂时性的印记。
外面的炮火声更响,硝烟的味道弥漫开来,却无法冲淡室内的旖旎。闻奕搂紧了对方的脖子,盯着那双湛蓝色的、天空一般的眸子,气喘吁吁的笑了起来,“……世界如果毁灭的话,你就是罪魁祸首。”
严律之亲吻着他的眼角渗出的泪花,“不只是我,还有你——”
他们像两头可怕的怪物,地狱在最深处的黑暗里彼此相惜。
“我们是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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