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义可言了,他也未必有空理会别人。
天气报告上正播到东京的天气,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伸臂从床底下捞出一个电视遥控,趴在枕头上面把音量调高一点,“……本日气温维持在十至十三度,降水率是百份之二十,估计未来几天将会有进一轮的降温……”
08:05,赤司一行人应该还没上车,按她前几天打听的消息,球队订的是08:26的票,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一点余裕。
红发少年放下自己的篮球包,里面装了几件更换用的衣服,还有充电器之类不得不带上的琐碎之身,除此以外便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他很清楚,冬季杯并不是什么能游玩的场合。
旧友重逢、约定的事情即将实现,像是一场博弈下到了终局,实验做到了最后一步,百川汇流,所有之前埋下的伏笔一点不落地重现眼前,是成是败,终究不会离他太远。东京里发生过太多事情,也有太多事情即将要发生。赤司征十郎能感觉到自己在期待、在渴想,甚至有一点急切。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两眼,先是看显示时间,然后再点开了收件箱。
早上八点零七分,想要等到的人还没到齐,想要等到的东西也迟迟未至。
“小征。”实浏玲央拿着文件走来,球队里还有三个人没到,叶山小太郎是其中一个,万幸离死线还有八分钟,按照经验来看,他能准时到达。 “最终赛程副本还有各高校的IH往绩列表。”
“确实收下了。”红发少年接过文件,列表是经理连夜整理出来的,连他事前都没有看过终稿,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他总不能凭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有正确的认知,数字是对所有人都最有效果的传达。
实浏留意到了赤司的右手始终拿着电话,“……在等什么吗?”
“什么都没──”红发的少年话音未落,手机却已经震动起来,握在掌心之中好像攥着一个跳动中的心脏,带点麻麻的痒。得分后卫低头看看屏幕显示,会意地笑起来,现在他明白了对方在等什么。
实浏玲央朝赤司扬扬下巴,示意自己先去处理杂事不打扰他,后者颔首过后复又低头看手机屏幕,岩月朔奈所做的事情超乎他的意料……和期待。
连她都没有意识过来的最终动机,他也比她早一步看清。
“喂?”
“赤司君?”那端传来了他已日渐熟悉的声线,这个时间女孩大概还躺在床上没起来,甚至可能只是刚刚醒来,赤司能听见她房间里的电视机,不过转瞬之后又被她调低,“お、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红发少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若说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话,现在他坚信女孩的确是刚醒,而且很可能是因为要打这通电话而刚醒过来。她尾音里犹带几分慵懒的意味,像是头伸出小爪找人陪她玩的幼猫,连命令都像是在撒娇。
岩月朔奈踹开了被子坐起来,又揉了一把头发,暖气正好吹在额侧,她拿起一撮头发夹在人中上,嘟着嘴扮胡须,“来向队长报告一下东京的天气,虽然你大概已经查过了,不过就当是让我表现一下作为同学的关爱心如何?”
赤司征十郎斜倚在墙边,同为运动社团的成员,他知道岩月朔奈能理解此刻他的感受是什么,所以赤司很清楚她打来的用意为何。少年看了看列车,车门已经打开,除洛山一行之外的乘客陆续上了车,叶山和另外一个人也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只差最后一名队员便可动身。他话里带着一些连自己都没为意到的笑意,“……那就给我说说吧。”
岩月朔奈挑了几项重要的资料,直接把刚听完的东西现学现卖给赤司征十郎,难得开口时一字不差、项项准确,“……以上是本日东京的天气报告,请所有要前往关东的人士多多留意,不要在赛前病倒,影响表现。”
然后又补上一刀,“虽然‘那些人士’的恢复能力远超常人,也希望他们多多关注,不要病着回来。”
这就是拿赤司传染她的事情来揶揄他了。面对这句岩月朔奈式的“保重身体”,红发少年不以为忤,反倒是轻笑出声。他的低笑响在她耳畔,声音一如既往地带了些透明感,干净得像是雨后的晴空。啡发的女孩觉得自己的侧腰好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她下意识看看是不是有落发搔过,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本质上与她无关。
她不知道此刻赤司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从笑声之中,她听得出对方的笃定──那份笃定好像一个毫无根据的谬论,又好像是个不需要任何证据的普世真理,她连对方确定什么都不知道,便已经相信着他所相信的事情。
像是个伸出小指给幼猫抱着玩的主人,赤司征十郎看看左腕上的手表,开始引导话题的走向。不是不想要谈下去,但既然队员已经到齐,实浏和经理也正在安排他们坐好,赤司也不认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红发的少年迅速清点在场的洛山学生,“快要上车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岩月朔奈放下了自己的头发,瞅一眼墙上的挂钟,他们也的确是时候要走了,她没有再耽搁对方时间的余地。女孩转转眼珠,话语真的说出口的一刻,比想像之中还要轻得多,似是叹息又似是梦呓,不仔细听的话可能会错过一部份,但她知道赤司征十郎会听得清每个音节。 “……请加油。我知道比赛会举行到月尾,所以大概没有机会在当天说了……十五岁生日快乐。”
下次再见对方,应该是在寒假回来开会的时候了,那时候不但是冬季杯,就连是赤司自己的生日也已经过去了。她不可能在比赛途中再打一通电话过去分赤司的神,所以这便是说出口的最后一个机会。
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对了,礼物之后再补上吧。”她走下床,赤足踱至窗边,从帘边的空隙往外看去。晨光中的洛山高校看起来沉寂异常,她这才想起假期已经正式开始,应该再没有人会回来了吧? “虽然可能不是最合你的心意,但也请不要嫌弃。那么,我就不打扰赤司君了。”
少年走往列车的脚步凝滞一瞬,这是他今年来得最早的一个祝贺,某个意义上不合时宜得让人莞尔,但或许也是他最想听到的那一个。 “谢谢。”
“谈完了吗?”黑发的得分后卫站在车门旁边抱着双手看自家队长,笑容微妙地于温柔与狡猾之中找到了平衡,“那么可以走了吧。”
赤司征十郎双手放在裤袋之中,一步踏上列车台阶,脸上倒是很平静,然而指尖却在口袋里面握紧了手机,“……嗯。”
虽然说好了会补上生日礼物,但要具体地指出赤司的喜好,岩月朔奈实在是一头雾水,半点找不着头绪。事实上,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其他人可以询问:要说神秘的话,她觉得赤司比自己要神秘太多。
起码在碰上他家人之前,女孩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个真.少爷。
果然还是送什么大众化的东西吧?岩月朔奈不介意自己的礼物不出彩,女孩只要它不出错就好了,从这个方向出发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选择。她把【买礼物for赤司】列进待办事项表里面,暗自盘算了一下──学期之中大大小小的赌局、还有学校以外的有偿活动她也参加过不少,最近几次是作为大提琴手为求婚式去当伴奏,待遇意外地优渥,算起来的话也足够她应付这一方面的开支。
她从一开始就分得很清楚,不是必要去做的事情,不会动用那人的钱。这一点就算对方明确地说话“你不用还”也不曾改变。岩月朔奈把条目储存,然后看了看日程表,赤司这趟去东京大概要去半个月,她所有的时间并不算多,而且她放假不比上学轻松太多,得尽快找个时间去搞定这件事,她可不想答应了赤司又将整件事抛诸脑后。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再赖床也没有意思,何况她今天又被河合召回了洛山,估计又是谈完正事顺便吃饭的套路,岩月朔奈已经由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了──一来她不回家便被困死在洛山附近无法说“不”,二来在第三学期之前的确有些正事需要处理好。思及此,女孩合上手机,将之接上了充电器,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向了盥洗室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号(のぞみ):连接关东关西的JR列车,京都至东京大概要2个小时多一点。
天气报告:参考自2009年12月10日的资料。降水率除外因为我找不到(笑CRY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日语「早安」之意。
感谢翎的地雷!
应该全还上了如果有没还上的请不要害羞提醒我
20140714
20140715补充说明
☆、陌生
“这样就可以了吧。”岩月朔奈放下手里的文件,将最后一页打好孔、放进文件夹之中,至此有关IH赛的所有资料都已经整理完毕,剩下来的也就是些日常的训练情况,还有其他学校的情报罢了。
比起前几天忙得几乎要睡在洛山,进度还算让人满意。
她记得在还没有合部之前,女子田径队要处理的文书不过是这里的三分之一左右,风间连叫人来帮忙也没有,独力花了一周时间便搞定全部。老实说,要不是知道河合意不在此,岩月朔奈都要开始怀疑所谓的“合部”是不是减轻他工作量的一个手段。
尤其是他把上两个学期里积存的事情、还有没到限期的工作全部推到寒假里面做,个中意味她并非不理解,只是从来没有开口点破过。之所以一声不吭地将之扛下,是因为她深明事情终有做完的一天,而早做晚做对她来说没有分别。在加贺一役之中,河合的表现已让她大大改观──不至于能够做朋友,但单纯作为共事者的话,能力足以令人信服。
啡发的女孩把自己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做事太专心了一直没有留意,这刻才发觉已经过了一般定义上的午饭时间。
“去吃饭?”黑发的少年拿起自己的外套,略显狭长的双眸看着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了月牙形,像是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作为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的报答,请你吃顿饭如何?”
“请客的话就算吧,我不习惯让人为自己付钱。”女孩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冷帽,顶端的一颗大毛线球软软地塌在帽身上,“而且我还有事要做,下次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校门。
京都的初雪于三天前降下,现在地上堆了薄薄一层,乍看起来是不多,但从远处眺望,可以看见几间寺庙的上盖已经被雪覆满。岩月朔奈早上出门的时候正是停雪的那一阵子,她便偷了个懒没有带伞,想不到现世报来得那么快,一走出活动室便又开始下起来,而且还不算小。
河合见状主动伸出了橄榄枝,分出自己伞下一半空间给她。女孩下意识想要婉拒,想了一想之后又开口答谢、坦然受之──河合和她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既然沿路同行,也没有如此做作的必要,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
合部的事情她当然不曾忘记,岩月朔奈之所以敢和对方走得近,也不是没有诱蛇出洞的意思。河合敬太的真正用意到今天还没有一点线索,她想要解开这个谜,就必须要让他先出招,然后再辨清对方意欲何为。
撇除背后的思量不谈,光是考虑“和河合敬太相处”这件事的话,女孩本身既没有好感也没有反感??,这一点大抵和外界所猜想的不同。事实上,和对方交谈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和西野、和神田、和村木一样,不谈及私事、不跨越界线的话,啡发的女孩并不会逃跑。
……说到西野的话,就会联想起身处东京的那个人。
假期早已开始,洛山里除了像两人一样的社团干事之外,就只剩下学生会的成员。身为会长的赤司征十郎现在出赛中,西野便扛下了他的所有职务,岩月朔奈不止一次看见她在办公室里留守到黄昏。
她默不作声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河合看了一眼她挂在机身上的银吊饰,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低垂??的眼睫。黑发的少年把伞撑得更稳一些,与发同色的双眸沉沉如破晓前的苍穹,深邃得让人看不出底蕴的思绪。他眼里闪烁的光芒一瞬即逝,说出口的话与所思所想大有不同,“说起来,冬季杯好像进行到尾声了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女孩瓮声瓮气地答,然后便刷起自己的推特来。跟去东京的人放上了冬季杯的赛情直击,要留意的话不过是动动指头的功夫,说不上有多费事。 “如果情报无误的话……今天是冠军战?按这样看,最迟后天就会回京都了吧。”
河合拉着她一起处理社团事项已有两周,事情本身倒还没什么,真正让她劳心劳力的是和对方相。本份工作之外还要分神去揣测对方的心思,就算是岩月朔奈,每天回到睦寮的时候也是倒头就睡的节奏,再醒来的时候往往是晚上──
商店早就关门了。
这个状态之下,某人很自然地犯起了拖延症来。半个月转眼过去,而她连买什么都还没有想好,今天趁事情做好了大半、而篮球队还没有回来的绝(最)妙(后)机(关)会(头),她打算一口气把事情办妥。
少年的侧重点却微妙地不同,“……你很在意?”
“嗯?因为是自己学校啊。”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真的只是因为洛山的名号而去关注,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河合敬太懒懒眨了下眼睛──可能真是他看错了也不一定。女孩借彼此说话的空隙看了一眼四周,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车站,河合要乘的是巴士,正好在此分别。她闪身走进檐下,朝黑发的少年微微弯腰,以礼仪拉开距离,“我到了,谢谢河合学长你送我过来。那么,稍后再见。”
和女孩所预测的一样,篮球队一行于翌日晚上回到京都,不过休息一夜,第三天的午前便又回到体育馆里检讨表现兼进行休整。
岩月朔奈所住的楼层里有个一军的成员,球队的动向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女孩不过稍一打听,对方就爽快告知她集合和解散的时间。要赶早上的那个机会的话也太匆忙了,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能够在河合身边偷偷溜出去,所以余下来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实浏玲央看见在篮球馆外探头探脑的女孩时,脸上并无讶色。岩月朔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是要来找谁已经很清楚了,与其说他意外,不如说实浏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欣慰感。
黑发的得分后卫眼珠一转,看看场馆内部。留下来的人不过寥寥,一概都是队员,而自家队长此刻背对大门,开始逐个指出要改进的地方。实浏玲央趁赤司正集中在叶山小太郎身上的时候朝她一招手,啡发的女孩轻轻推开大门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地进来……
“嘎──”
包括赤司征十郎在内的全队人立马侧目看去。
岩月朔奈高举双手以证清白。
红发的少年指指场边的长椅示意她可以在那里坐着等待,然后以最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每一个人。虽说他的私人目的已经达成了,但WC里面仍然有太多值得学习的东西,这一点赤司征十郎不能也没有打算否认。 “……那么就是这些了,有什么想要问或者说的吗?”
几个人摇摇头,赤司征十郎说了一句“那就下次训练时再见吧”,便示意他们可以离去。无冠三人正想转身走开,却又听见了他突如其来的补充。
“……这两周打了不少场好的比赛。”
实浏玲央移眸看去。赤司所站之处后面正好有窗,阳光从外面倾泻而下,逆光将他的神情遮去大半,但依稀能看出他脸上淡淡的一抹笑。
赤司目送最后一个人走出篮球馆,下一秒便旋踵走向场边的岩月朔奈。啡发的女孩并没有留意几个人的动静,全程托着腮玩手机,她明显是从睦寮直接过来的,连手袋都没有带一个,浑身上下唯一不能收在口袋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