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世,我一定是个坏人,所以才欠你这么多。
“如初,我……我会忍不住的……”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有些担心,不知道司马宣华到底对他下了多少迷药,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忍不住什么?”
卫玠的眼睛能冒出火来,脸越来越红。
我再不经世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搂过他的脖子,覆上他的唇,轻吮起来。
此刻的卫玠才是真的属于我自己一个人,除了心,还有身体。
感受着他由拒绝到克制,由克制到接受,由接受到投入,最后变成主动,竟那么让人激动。
一缕香缠泛水中,仙露不敌情初衷。
涟漪如歌销魂曲,君知出自肺脯胸。
辗转反侧降身段,不如入世体俗情。
万丈悬崖无畏惧,只愿与君醉其中。
只有与爱的人交缠在一起才会醉吧。
反正,我是醉了,恍如梦中。
之所以能醒过来,是因为卫玠在我的肩头那块疤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真的染红了温泉。
我却不觉的痛,舔干净他唇上的血迹,又痴缠起来。
怕自己一松手,这梦就消失了,他的体温也会消失。
无数个夜里与他重逢,却抵不过这一个真实的梦,一个真实的卫玠,一颗活力十足、彭彭跳动的心。
……
“那天,那首词的最后两句,我唱了。”卫玠的五官眼睛恢复正常,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我怎么没听到。”
“大概是你走的远了。”
我擦了擦眼角:“那你现在唱给我听,好不好?”
卫玠的声音本来就轻亮,音质柔和,这首词被他唱的更是情意绵绵,犹如天籁。
最后两句,他重复了两次。
每每深陷悔恨之中时,却不想,他是唱过完整版的鹊桥仙的。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我盯着他的美丽的五官说:“不管经历过,要经历什么,好吗?”
卫玠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回答,我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就好。
……
知道卫玠并没有怪我,压在心里的石头才释放出来,觉的活着无比美好,几个侍俾也说我最近笑容都多了起来。我像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儿童时代,什么也不用想,不用顾虑。
“娘子,皇上已有一个多月不来这儿了,您都不着急啊。”
我看了看嘟着小嘴生气,为我打不抱不平的妙蓝,点点她的额头:“小丫头,学会争风吃醋了?皇上独庞张昭仪,你看不过去?”
妙蓝委屈地点了点头。
假如说之前是敷衍司马衷的话,那么经过那场欢爱,我连敷衍的心都没有了。心里的位置被卫玠充实地满满的,容不下任何人落脚,所以当日司马衷如往常一样要求侍寝的时候,我说了“不”。
一个“不”字,便让司马衷一个多月未踏近显阳殿。
对此,我是欣赏他的。
作为一个君王,哪怕是人前装孙子的君王,该有的气度和君威还是要有的。
随着张鱼莲的得宠,皇后的失势,我宫里的侍俾也受了不少委屈,她们都说我这个皇后的头衔不保。也有平时收了我不少好处,维护我的,毕竟只占少数。
所以便顺势把那些异心的人直接踢出去,理由便是,皇后我最近失宠,缺钱,养不起那么多人。
原本热闹的显阳殿,顿时清净许多,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妙蓝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像宠物一样被养着,不得不回归比烧火丫头待遇好点的侍俾生活,比如打个洗脸水,端端漱口水之类的杂活,心里难免不痛快。
真应了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以后,就不让你干那些活了,只陪我说话聊天如何?”
妙蓝瞪着圆圆的眼睛,满脸兴奋地狠命点头,还指着有些茧的手给我看,证明她最近吃了很多苦。
“你不做,也不能没人做,蝶香的事本来就多,那就由我自己亲自做好了。”
前一秒还高兴地要死的妙蓝立马拉下脸下,模样很是可爱,带着哭腔说:“娘子,您就饶了妙蓝吧,妙蓝可不愿再看到娘子吃苦……”
我在心里偷乐。
打个洗脸水都算吃苦的话,那我前世岂不是天天都在吃苦?
逗妙蓝也是在后宫打发时间的一大乐趣。
“傻丫头,去拿书来,我教你认字。”
平静的日子总是不长久,羊献容的命格已经被写在历史上,又岂会因被调换了灵魂而改变?
上午还在教妙蓝写字,下午就体力不支,睡意甚浓。
冬天本来就是适合冬眠的日子,多睡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这只是我自己认为的罢了。
“娘子,你醒啦?”
看到近在咫尺放大了数倍的妙蓝的脸,带着欣喜。
“可吓死妙蓝了。”妙蓝抚摸着我的手,来回的搓,像是我是被冻睡了的一样。
我记得前一秒还在陪妙蓝看书,一字一句的读给她听,然后涌上睡意,就睡着了。这段时间,好像是比以前嗜睡些。
“不过是天冷嗜睡了些而已,害怕什么?”我摸摸她的小脸安慰道。
“娘子,不是嗜睡,刚才太医来诊治过了,说您,”妙蓝脸上放光,本来就放大的脸又凑近几分:“说您有喜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喜该忧。下意识的摸着还是平坦如常的小腹,想着这里面就住着一个小人,估计还没黄豆大小吧,竟默默涌上一阵不知名的慈爱来。
我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呢,在我十五岁这年。
晚上闻讯赶来的司马衷,一直乐呵呵的傻笑,根本停不下来。
我想他是真的开心的,按他的年龄来算,这是老来得子,更何况还是我这个正宫所出。
“太医说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不能过于劳累,头三个月最是紧要。寡人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谢谢你,阿容。”司马衷摸索着我的手,一直念念叨叨,像是他生过孩子一样。
我倒是忘了,他是热爱生命的皇帝。
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睡就是吐,睡的天氏地暗,吐的乱七八糟。蝶香和妙蓝她们都乐呵呵地收拾残局,侍俾们因得了比以往更多的赏赐而更卖力尽力,所有人都期待这个新生命的出生。
我也一直处于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之中,只是在十二月初四这天,稍低落一点。
这天,是卫玠大婚的日子。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竟然托卫璪送去新婚大礼,一对老坑种翡翠如意,这还是司马衷新赏的。
翡翠呈玻璃光泽,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颜色呈纯正明亮,浓郁均匀的翠绿色。因其晶粒很细,凭肉眼极难见到“翠性”,在光的照射下会出现半透明一透明状。
送去之后,才明白原是出于对乐念愧疚之心。
除夕这天,下了很大的雪,宫里到处弥漫着喜庆,一是庆新年,二是太医说我生男孩的机率比较大。
司马衷只有司马遹一个儿子,其余的都是女儿,还都是出自贾南风。所以大家都希望我生个郎君,冲冲这朝廷的晦气,毕竟挑起八王之乱开端的是贾南风。
我对孩子的性别没要求,只要他或者她健健康康地就好。是个女儿还好,如果不幸是个儿子,那只有把心里的位置让给他一份,天天为他祈福了。
从灭吴开始算起,西晋立朝不到四十年,历经六位皇帝,其中司马衷在位两次。明明很短的历史,却没记住羊献容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或者这孩子就没载入史册?
不管怎样,初为人母的我还是喜悦的,想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就莫名地安慰。
原先认为,一个人长大的标志是结婚成家,可当我以二十多岁的心里年龄,用着十四岁稚龄的身体踏进这城墙里时,心里却没多少变化。
还是像以前那样以爱情为重,以卫玠为中心。
刚得知喜讯并无太多感触,只是觉的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环节。
可当我以皇后的身份,与作为“被废”过,又重新登上皇位的司马衷,一起以新年祭礼登上宗祠祭祀的时候,蓦然感触到是因为这个孩子,我的地位才如此尊贵。
记得我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在司马衷退位让贤时。那时,我才坐上皇后的位置不久,便要随着司马衷一起退位。各位大臣都以看笑话的眼神瞄我,好像我就是个笑话。
站在宗庙俯视台下云云众生这一刻,觉的自己再也不是自己,要承担的还很多。比如这个孩子的命运,皇后的头衔,国家的命运。
重重压力,阻隔在我与卫玠之间,让我不得对卫玠随心所欲。
虽说司马衷对做皇帝不热心,可他仍在努力维护司马家的和平,减少对黎民百姓的伤害,虽然效果甚微,且力不从心。
作为他的皇后,我想至身事外都不能,再加上现在怀有身孕,自己已经陷入政治斗争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公元302年,永宁年号不变。
因考虑到本文的可读性,和被拒审的可能性,只能作一首淫词艳曲,大家一起YY吧。
☆、贾南风
我答应过要帮张鱼莲为张家平反,所以早先就私下与羊玄之通信讨论此事。
羊玄之说,这事得等,等时机。
司马家现在处于争乱之中,这个时候跟司马衷提,他或许会同意,但还少个由头。
现在掌权的是司马冏,私下里他与张华曾有过过节,现在的大臣们都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愿意做这百分百掉脑袋的事。
羊玄之说,最好的由头,便是等我生产。
我不懂政治,所以也不甚明白羊玄之说的道理,只是把话翻译给张鱼莲,她倒也没嫌我办事不力,只是恩了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她多次在司马衷耳边吹风,得到的结果都是否。进宫一年抑郁一年半,我提出的交易条件,很合她的心意。
原先我以为那是公平的交易,现在再审视,竟不是一个难度系数。
不管如何,不能与她做朋友,也不想与她成为敌人,我再次这么想。
她来看过我几次,我们像朋友一样交谈,一起赏花看太阳,好像又回到初见她的那个时候。那时她还会撒娇,还会装睿智;现在却只会沉默发呆,或者冷眼瞥视。
“司马宣华最近老实不少,是你的杰作吧?”张鱼莲把鱼食丢到水池里,露出一节光洁白嫩的皮肤,在这初春的三月,甚是耀眼。看得出,她很会照顾自己,把自己养的挺精神。
“与她做的那些事相比,这算什么,不过几副使人安静的药罢了。你也知道,她本就有失心疯的病。作为公主,该有体面还是要有的,她的母亲已经背了那些骂名,可不能再给司马家摸黑。”
我想说,这还是轻的,对比她对卫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很仁慈了。如果我再狠点,她早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失心疯?这病挺适合她。”张鱼莲又洒了一把鱼食,拍了拍玉手,抿嘴笑起来。
我觉的我们俩像一起揍别人的搭挡,打完了人,还在背后说那人的不是,分享打人的经验,评定打的量够不够。
“如果我们是朋友,该多好。”我说。
张鱼莲玉手微顿,释然一笑:“我们也不是敌人,何必要求那么多。”
张鱼莲这冷冷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还真是招人喜欢,真是的我要求多了吗?
“你都要抢我皇后的宝座了,还不是敌人?”我似笑非笑地看她,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是你自己说的,‘想要,拿去’。”张鱼莲模仿着我说话的口气,说实话,一点都不像。我哪有她那么傲气。
“你的意思是,是我请你来抢的?”
“不然呢?”
我摸着鼓鼓的肚子,能感觉到他或她在里面左右上下的翻滚,或活动筋骨,动来动去的:“以前不觉的,现在有了这孩子,就想给他(她)最好的,如果我这个皇后被废了,那他(她)又该如何?是个女儿还好,能封个公主什么的。如果是郎君呢?”
张鱼莲默然地看着池子里的鱼,突然转身说:“如果你下台,我上了台,免不了要让他做我儿子,现在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我哭笑不得,给她续了杯茶:“进宫之前,我父亲说我命格属火。你的名字里有鱼有莲,这两样恰又离不开水,想来,你的命格是属水,而且是大水,所以才用鱼和莲来泄洪吧?水与火不相容,我们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已实属不易。你说的对,是我要求太多了。”
“我可不信这些。”
“你有那么一位博学多才的祖父,不学这些?”我问。
“你想知道什么?”张鱼莲换上正经的表情问。
我低眉想了想,说:“那日,你说,你早就被计划送进宫了,当时事情比较多,我也没细想。这段时间安心养胎,闲的时间比较多,也经常想起以前的事……”
“有话不妨直说。”
真欣赏她这直爽的性格,不再拐弯抹脚,直接问道:“你祖父怎么会知道贾南风会下台?”
张鱼莲鄙视地看我一眼,眼角带媚:“想知道贾南风的事?”
我有点不明白,这问题怎么直接转到贾南风身上了。
“她为什么会下台,这事还得问它才行,我祖父只不过是尽臣子本分,依言办事罢了。”张鱼莲指了指上面,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说这事是司马衷指使的,张华只是遵旨办事,却不想,成了翻不了身的炮灰?
我有些不敢相信。
司马衷那么在意贾南风,怎么会是他指使的呢?他那么仁慈,难道是受不了贾南风的毒打?
与他同房的日子里,也曾不经意瞄过他的身体,并无可疑伤疤。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晚上司马衷照常过来,陪我吃饭,看书。
自我有身孕以来,十天是有八天在显阳殿过的,不再要求我陪他玩投壶,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逗妙蓝。我的食量比之前多了一倍,为此,也没少被他奚落。
“这孩子乖吗?”司马衷摸着我的肚子问。
“有时会踢两下。”
“真的吗?快,踢给寡人看看。”司马衷对着我的肚子说,好像这样他就能与里面的人建立联系一样。
我想笑,终究还是忍下了:“他听不到的。”
“怎么会,阿崳Щ场彼韭碇圆辉偎迪氯ィ欠鑫易隆
“我不在意的。”我说。
“阿崳Щ吃械氖焙颍途H霉讶擞牒⒆佣曰埃嫡庋⒆幽芴剑人浅錾湍苋铣龉讶恕!彼韭碇运鄢錾瘢窕毓槟歉瞿晁辏骸八浅錾螅炊疾幌不豆讶耍倒讶松怠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难过,自己的女儿都排斥自己,作为父亲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了。
“那是因为她们不懂你,不懂你的睿智。”
“阿容,寡人坐的这个位置,很累。与这个虚名相比,寡人宁可到乡下种地,做个农夫。”
“也许你真的不适合做皇帝,但适合做皇帝的未必有你做的好。”
司马衷赞赏地看我一眼,显然这句恭维的话很受用,拍拍我的肚子说:“刚才的话,可有听到?寡人希望你是位郎君,因为你有位好母亲。”
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说:“是公主,不好吗?”
司马衷摸了摸美髯:“寡人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了,孙子辈的也只剩下尚儿,人丁单薄不是好兆头,只要寡人后继有人,他们再乱,也不至于掀翻天。”
我想起了司马遹,他在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被贾南风掀翻了天?可想想又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