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啦,高田,”从地上捡起那个折纸作品,展开,今吉叹了口气,“请告诉我这不是从我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我不爱撒谎,你认得自己的字迹,这就是从你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坦诚得可恶。
“那这个时候,何塞是已经爱上卡门了咯?”中锋似乎仍在研究剧本。
“我更习惯于把那称为占有欲作祟,所有人都喜欢漂亮但又得不到的东西,心态就好比把野猫关进笼子里,只可惜世界上只有加菲猫才是唯一真正的家猫。”
“哈哈,高田,你的理论还真是恶劣啊,不过……”故意凑到了学妹耳边,今吉稍稍压低了声调,“错了哦,这可不是‘我养的猫不是家猫’的问题,因为没人会为害死了猫而自己也去赴死。”接着退开两步,仍旧是悠哉的语气:“亲爱的卡门,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背错台词了,前辈。”
——剧情快进。
“裙子好漂亮,雪绪前辈穿上一定更漂亮。”
“哈?熨斗烫平过一样的胸部有什么好看?”
桃井不动声色给了自家青梅竹马一记肘击。
戏服借来,卡门的服装是一条鲜艳红舞裙,很不像高田平日的风格。换上红裙,高田抱着有点厚重的裙摆走出来。
“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符合卡门的形象啊。”
“果然很漂亮啊,很适合前辈,”桃井则在调整自己的戏服,“那个……我这件衣服好像有点紧……”胸口的褶皱设计形同虚设,完全被撑得无比平整。故事里重要角色不多,桃井扮演的是被卡门弄伤的烟厂女工。
台词背得差不多,除了若松间歇性犯傻,青峰偶尔添乱,以及樱井音量过低。再要说的话,则是男女主角气定神闲太过冷静不够入戏。“我恨我曾爱过你。”女主角最后一句台词时,学长竟不给面子地笑了场,道具小刀掉到了地上。
“哦呀,高田,你倒更像一个将亡的死士,你的角色真的是卡门吗?”
“演员的表现是双向的,剧情至此,前辈的角色该是爱到恨死了我,但我可没感觉到,”说着从地上捡起道具佩刀放进学长手里,将刀尖对准自己,“跟着你走向死亡,我愿意,但不愿意跟你一起生活。”
“台词突然念得这么荡气回肠很惊悚的啊,高田。”
……
芭蕾舞演员的脚尖往往像破损的枯木,诚凛的黑子每过一段时间都要磨平一颗篮球,高田的红舞鞋小高跟又比买来时磨短了一公分。
在家练习过无数遍后才头一次在彩排时跳出那段热情洋溢的舞,旋转,踩着节拍,红色裙摆飘逸得天花乱坠,像一滴血点进水中再晕开来。结果圈儿转得太猛,她头上别的那朵红玫瑰飞离出去,不偏不斜落在今吉脚边,花瓣散落一地尸首横飞。
很短的舞,音乐停止后桃井却拍手响彻整个室内。剧情承接下去,高田作出微妙的冶艳与士兵们调情,与她平日截然不同,火苗烧过一般。本身平心而论,《卡门》不是个适合高中女孩来演的剧目,这个年龄的姑娘还太天真,还不足以能够在男士的衬衫领子上留下唇印。高田却似乎很喜欢这个角色,一干献殷勤的士兵中,卡门只爱上了何塞一个。
在何塞的钱包中,卡门发现了她随手弹向何塞的金合欢,仍旧夹得平整,于是她霎时惊诧。
高田打开今吉的钱包,钞票没几张,照片格里却夹着她画过的一幅名片大小的蓝茉莉色嘴唇。
那是她随手涂鸦的作品,真的是随手,画工粗糙,上色潦草。“怎么还留着这个?我画得这么难看,扔掉了啦。”说着把纸片抽出来,刚要随手揉成一团,却被制止了。
“还行啊,我喜欢这个颜色,给我留着呗。”笑盈盈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田自己都忘记了,这是她在学长书上留下的第一个涂鸦。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注意到高田同意演卡门的时候说的是“我就演【你的】卡门”了吗?她是有意这么说的。
老套的舞台剧梗还是用上了,不过本身是校园背景,能想得到的梗实在不多,想象力不够了啊。
舞台剧剧目选的是《卡门》,原因是卡门会爱上何塞是因为何塞一开始没有围着她转,这也是高田喜欢今吉的原因之一。所有人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虽然我本身也想象不到今吉要演舞台剧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概很逆天,所以他在这里并没有很入戏地在演,只是随口背背台词,逗逗学妹罢了【这一条算什么?
最后写的今吉钱包里夹着的高田的画,只是想说,啊哈,你还是被发现了吧。初中的时候有个我也是喜欢到处乱画东西,甚至在创可贴上也画过,结果有个同学竟然全都收集起来了。但别误会,是女同学,我的死党之一。
☆、留我点面子吧
“珊瑚粉用于约会,橘粉用于度假,裸色用于工作,樱桃红用于舞会,石榴红用于调情,茉莉蓝用于狂欢,葡萄紫用于泡吧……”母亲捧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唇膏,展览一般举到高田面前。不禁感叹口红效应在她身上得到了不错的验证,有人有严重的唇膏收集癖,一个月中或许都可以做到天天都顶着不一样的唇色。
“打住一下啦,妈,我只是需要演一出话剧,”高田觉得有点眼花,“卡门会比较适合哪一个颜色?”
略加思索,母亲挑出一管仍旧如新的口红,拧开:“这个我不常用,酒红色,因为不太适合我,显得有点儿带攻击性,”说着把唇膏递给女儿,“试试看这个颜色,换种说法,这也很像干涸血迹的颜色。”
就像卡门那死掉在血泊中的爱意的颜色,很适合印在男士的白衬衫领口上洗也洗不掉,而且越洗越脏。
……
“我不用化妆了啦,我的角色只是为了衬托雪绪前辈嘛。”桃井随手把头发捆成一束,反而把高田推到了梳妆镜前。
头发被临时烫成波浪形,高田还来不及自嘲以及吐槽若松惨不忍睹的斗牛士扮相。她凑到镜子前旁若无人地刷上一层火燎过样子的烟熏妆,假睫毛扑闪扑闪,在下眼皮投下一排阴影活像缝合尸体的针脚。
上妆过程太过专注,致使高田没注意到有人透过镜子注视自己似乎已久。抬眼对上镜子里一双眯成线的眼,高田不禁皱了皱眉:“在女士化妆时盯着她看可不是绅士的行为……以及,我该给前辈拍张照片去给花宫看看,他一定很高兴能找到足以凭此嘲笑你两三年的理由。”
“高田,我好像提醒过你的吧,军装穿在我身上并不像你穿红舞裙那样合适,”今吉倒是不介意自认糟糕,笑出来的样子表明他对此并没半点介意,反倒两手合掌笑容可掬地做出个“拜托”的手势,“只要你一会儿别笑场就行,留我点面子吧。”说着走到学妹身后,一只手有意无意搭上她肩膀。
学妹对此视而不见,司空见惯一般。口红最后抹上,妆容完成时令人都有些忘记了她原本的模样。高田拿起一张纸巾放在唇边抿了抿,粘去多余的唇膏,于是雪白的纸上留下一枚残缺的唇印。
“一千个人会看出一千个卡门,那你想演的又是哪一个?”学长随手捻起纸巾一角,语调似乎比平时还要悠闲一些。
“我从沙子里看到,我所要演的只是你的罗密。”故意按照剧中人物的口吻回答,高田一边伸手够来一边的鞋盒,表情在打开鞋盒的一瞬间有点僵住。
“啊啦,这个,好像不是你之前的那双舞鞋。”今吉立刻看出了原因,却并不表现出太焦急的态度。
鞋盒里的是一双十来公分的细高跟,与舞鞋的共同点只有同为红色,鞋跟看上去像是足以扎死人的程度。
糟,好像不小心错带成了母亲新买的朱塞佩·萨诺第。高田不由皱眉。
“穿这个能跳舞?”若松对此表示怀疑,太大的音量吸引了整个后台的注意力。
桃井瞥一眼鞋盒里,大眼睛露出点失落意思:“那……只能把前辈的那段弗拉门戈去掉了吗?”明明跳得那么好。
“不用,这不碍事,”高田却最终轻描淡写地拎出那双鞋,暗自庆幸一下自己正好与母亲穿同一个鞋码,“而且恰巧,穿上这个我就和前辈的身高差在五公分以内了。”后半句显然是对今吉说的。
“雪绪前辈,不怕……扭伤脚吗?”桃井有点担心,出于那双鞋的细跟长得太像凶器。
“不会,再说,大家那么期待,我怎么能不跳?”
……
幕布拉开,灯光打下。
尚未轮到戏份的几位躲在后台往舞台上偷瞟,台前,卡门向何塞眉心弹去一朵金合欢,后者无动于衷,直到女子转身离去,才无言捡起地上的花朵。
舞台剧倘若失败,原因无外乎男主角笑得太花,女主角哭得太假,台词背得太傻。从后台看不清演员的表情,声音倒是完完整整地传过来——“宁可把整个城市烧掉,也不愿坐一天牢。”女一号的语气无畏到不讲理。卡门割伤另一个烟厂女工的脸,但毫无悔意。
桃井表演出楚楚可怜的脸,把道具血浆抹得满脸都是。
“喂,我说,卡门她……难道不是更泼辣轻浮的吗?”而台上的“吉卜赛姑娘”只是眨出一个轻蔑的眼神,用稍稍沙哑的嗓音哼出首歌的曲调,美得有些危险。诹佐问出疑问后瞥向身边,结果首先看到的是中锋不明就里的白痴脸,心知不能指望若松的脑袋,他便转而将目光投向樱井。
“对、对不起,前辈,呃,那个,卡门应该是……热情奔放的吧……”实在没有适合的角色,樱井便被分配负责后台,此刻正抱着一堆道具。
这么说来,何塞貌似也不太对劲,嘴角竟勾成镰刀的弧度,露出的一口白牙闪亮堪比厕所瓷砖,与女主角红得发黑的嘴唇交相辉映。
剧情继续,何塞因放跑卡门而入狱,戏剧性地,在出狱后他再次遇到卡门。
伴着音乐,高田在舞台中央跳起了舞,红裙火烧一般仿佛能刺伤人眼,细高跟踩着鼓点。一改平日排练时的严谨态度,她裂开嘴笑得张扬。突然间有些明白了何塞到底为何才爱上卡门,一个画面的冶艳就已经足够,反正人都是外貌协会的动物。
结果女孩子还是输给了太高太细的鞋跟,音乐的最后一个音尚未停息,她却先踩错了脚步,身体失去重心地向后倒去。
然后下一秒被今吉及时扶住了腰,高田很快调整好表情就势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军装的第二颗纽扣,说谢谢,我亲爱的小伙子。
宛若本身就是剧本里的桥段,自然而然。
“还不清楚我爱你吗?我从没问你要过钱。”
高田借位与学长演了个吻,灯光熄灭,幕布垂下,前半场完美结束,今吉却没有立刻放开她的手。隔着帷幕传来热烈的掌声,男女主角仍保持着最后一幕的姿势,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今吉君,今吉前辈。今吉‘长官’?”你该放开手了。
“啊,抱歉抱歉,太入戏了。”有人人畜无害地耸肩,不留痕迹地松开学妹的手腕。
“入戏?你?”满是鄙夷。
今吉便露出让人想揍他的笑脸:“啊哒,高田,所以男人大多都会喜欢你和卡门这样的女人,因为看上去难得到的东西都比已经拥有的要显得更美。”
“我和卡门不是一种人,并且难道不是前辈说的,男人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高田一把扯下头发上别着的那朵火红玫瑰,“但说到喜欢得不到的东西,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态,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卡门会爱上何塞,而最后却想要自由而厌倦了何塞。”
今吉大笑不止:“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只鸟在等待一只笼子?”结果得来了学妹一个嫌弃的眼神,他便就此打住,卖关子一般不再说下去。
十分钟后,后半场再度开始。
何塞逃离军队,加入卡门所在的走私贩行列。为了卡门,他杀死了卡门的丈夫独眼龙。
很短的一段时间,卡门似乎终于真正属于了何塞。高田演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视线时刻围绕着今吉,偶尔来点小动作用细高跟偷偷狠踩他一脚嫌他演技不佳;后者仍旧我行我素,乐此不疲扮演他那几乎脱离了剧本的男主角。
可惜好景不长,何塞希望卡门为了自己一心一意,卡门却更希望自由依旧。一次争执过后,她改而爱上了一位斗牛士。
“作为罗姆,你有权杀死你的罗密,但卡门永远是自由的。”
“最后一次机会,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今吉背对观众席,观众能看到的只是高田的脸——冷静得似乎有点过头。而能够看见今吉表情的只有高田一个,不正经惯了的狐狸脸上难得露出了稍显严肃的表情。
表演欲顿时有些爆发,女主角闭了闭眼睛,坚定而又决绝:“我恨我曾爱过你。”
剧情安排何塞用刀刺死卡门,俏丽的身影失去力量,倒在男主角身上。眼睛慢慢闭上,有人凭借不错的表演天赋流出一滴眼泪。眼影特意选了不防水的类型,被泪珠沾湿,滑过脸颊拉出一道黑色的泪痕。
何塞选择了自首,当有人问他如果可以选择命运他会希望一切变成怎样。
“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希望遇见卡门。”
灯光暗下时,掌声雷鸣一般劈头盖脸,观众的反应证明,舞台剧很成功。
谢完幕后急匆匆来到梳妆镜前准备卸妆,高田却发现自己放在台子上的台词本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画上了一副歪七扭八的简笔画,从画风上看,虽然难以想象,但很遗憾,就是今吉的杰作,作案工具似乎还是她化妆包里的一支眉笔。
“这个,是祝贺的意思。”始作俑者顶着张笑得璀璨的脸。
得意什么?“诹佐前辈说你美术水平差看来不假,我该高兴终于能有一方面比过了你?”昧着良心地口是心非,她事实上并不嫌弃那幅小学生水平的美术作品,“好了,曲终人散,别再提这个舞台剧了,‘凶手先生’。”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嘛,”今吉摊手,满不在意,“不过有一点,到死为止,卡门都还是爱着何塞的哦。”
“哦?”
“她能让何塞为了她而杀死独眼龙,那她也有能力让别人为了她而杀死何塞。”但是她没有,就这样。
笼子在寻找它的鸟,而一只鸟在等待一只笼子。
作者有话要说:天哪,这一章是不是崩了,写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今吉会画很逗比的卡通画,这是官方设定,梗用在这里,作为高田在他书上画画的礼尚往来。
青峰这章没有出现,因为他绝对不会演舞台剧。青峰说不演,高田说不想演就别演好了,今吉围观喜闻乐见,桃井试图心理疏导无奈失败,于是黑皮又偷懒去了。
☆、这可不礼貌吧
“有钱男人娶漂亮女人,家族式资产阶级的美貌本就应该像家业一样代代相传……除非意外状况。”
“高田,怎么觉得你口气酸溜溜的呢?”
“我们这些中产阶级本身就与资产阶级有隔阂,前辈,这是阶级矛盾,不可避免。”
“停啦,雪绪前辈,扯远了啦!”
——剧情快退。
一开始大概是谈论到“奇迹的时代”,青峰不在场,桃井最有发言权。一件件趣事讲过去,最后说起叱咤风云的前帝光队长赤司征十郎,桃井提到他有很多优点,高田只说他长得很漂亮。
没错,漂亮,不是表述偏差。洛山最漂亮的人是赤司征十郎,阳泉最漂亮的人是冰室辰也,雾崎第一最漂亮的人是花宫真……由此得出结论,漂亮的人大多是自负的。
桐皇篮球部曾趁经理们不在讨论过桃井与高田谁更漂亮的无聊问题。
“还是五月好看。”黑皮的评分点在哪儿不言而喻。
“我觉得,大概……还是高田。”若松有点纠结。
“高田前辈吧……”
“桃井。”“桃井,我比较喜欢她这种类型。”“差不多啊。”“高田,她眼睛很好看。”……
最后只剩下了今吉,他并不急着开口,伤脑筋的样子说你们问这样的问题会让我很为难。“你的话一定会说是高田吧?”诹佐自认对相处三年的队友了解得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