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37部分

感觉周围热息不断往上冒，这是梦还是……奋起灵气聚灵于身，感觉稍微有点力气站起身来，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得见不少的惊呼和身后冰寒的冷哼，周围的人全都惨叫着化为灰烬，下意识的转身，利剑便穿破身上灵气直逼于胸，热烫的血液灼烧着自己的心肺，也让自己的眼神猛然清醒，看清眼前本应肆虐冷笑之人皱起眉头，诧异的看着从自己身上不断渗出的鲜红血液，看着自己往下坠。而自己却只是感觉眼眶热辣辣的疼，想微笑却笑不出来，嗓音略微嘶哑的颤抖，“……玄霄师兄。”

“你——”傲气飞洒的俊颜猛然变化，血红的双眸不断缩紧，愣愣的盯着躺在地上不断喘息的女子，久久没有言语。

不可能……绝不可能……方才进入神界之时，分明看见东海余孽往此地而行，现在染上羲和剑气的之人，应是敖清灵才对……

夙汐……

……夙汐！　

染着她血的羲和剑不着痕迹的微微颤抖，看着鲜血眼中漠然之情消失殆尽，极度缓慢的走到她身边，没有人能直视他此时的眼神。全都静静看着羲和剑被置于地，双手浑身僵硬将地上的女子揽起，轻柔的放在怀中，和方才暴虐嗜杀完全两样，似乎是他找寻千年的珍宝。他血红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看得痴狂，也没有意识到她生命的流逝，没有意见她即将消失在天地之间，这就这样静静的……“夙汐……？”　

“……玄……玄霄师兄。”轻抬手，颤抖的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看到他无恙，自己亦是可以放心了，无论经过了什么？无论身在何处，她都是希望他好好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唇边溢出浓郁的笑容，猛然间很多事似乎都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自己这一生有此一回，已经知足了。

最终只是轻轻闭上双眼，天地顷刻再也颜色，一切声音都似乎刹然而止——

……

“哈哈哈哈哈……”狂啸之声震动天界，癫狂的仰天长笑，只留下下颚处，一丝清泪缓缓坠下……

嗒！

四百年后，昆仑山顶。

一间茅庐，无人……

一片清灵，孤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据当年琼华之事已经一千年，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有谁能记得那刹那芳华，有谁能铭记千年幽静……

“仍是不死心，想要报仇？”安若息无奈摇头，看着清灵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么多年仍不死心，究竟要招致多少是非才会罢手？

当年从蓬莱仙岛归来之时，魔界大军被镇压，玄霄却已是不知所踪，神界还积极召唤众多神将四下搜索，都毫无音讯。夙汐魂魄千年乃成，却百年出池，羲和剑气何其强悍霸道，区区灵体怎堪承受。聚灵池亦无法再聚灵气，只得在昆仑山顶看着她魂飞湮灭，九天黄泉不可寻。神界已经放弃了拘捕，因为他们皆知，此人永远不会再上神界，未免神界再添重创，不得不隐去此人，任其流逝在千年岁月的长流之中。但清灵却执意报灭东海之仇，但以她之力，无疑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神魔之体，岂是寻常人所能敌！与其多添伤亡，不如任其而去。

“他灭我东海一族，怎能让他逍遥法外。琼华我一生，我亦会让他付出代价。”如今的东海早已不是当初的东海，她的亲人，她的朋友通通死在当年的屠杀中，如今的她已是一无所有，她怎能甘心。

安若息静静的看着茅庐外的孤坟，墓碑上没有任何的笔画，或者在立碑人的心里，一颦一笑都刻在心底，磨灭不去，缓缓的苦涩一笑，“逍遥？此生无涯不过一场醉，回首梦早已碎。就算你修炼上千年，也不可能有他那样的修为，何必自寻死路。”玄霄绝非善类，尤其在夙汐消失在苍穹中后，他更是毫无人性可言。亦神亦魔……心爱之人死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心境旁人怎能体会！

代价……已经足够了……

“你以为神界不知你扭转天命，将不属于此间的凡间女子唤来此地。清灵……一切因果皆是自生，就算你强行逆天改变，仍是改变不了这早以定下的结局。”

“我用尽仙术，加之蓬莱仙灵唤来的分明是玄霄的……”清灵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她明明已经……怎么会结局仍旧一样，玄霄一样灭她东海水族。

安若息淡淡耸肩，苦笑两声低吟，“结局已定，无论如何改变都是如此，而最初的原因是什么早已不重要。清灵，听我的话，去找上官钦歌……若有心，会有望的。”

就算会死恨，也是感情依旧，没有爱哪有很，没有爱到刻骨，哪有恨的铭记！无论当年谁对谁错，无论时间怎样变迁，如今有望的只有他们，有很多事只有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当年之事并非他的错，但自己却难以逃脱魔障，罢了……罢了……”敖清灵强笑，有心障的感情只会带来伤害，不全的爱不如不要。当年之事她已不想再提，亦是到如今或者永远都接受不了。如今上官钦歌在鸿钧老祖那里疗伤，等他迈出神界之时，他已不记得世间还有敖清灵这个人。

安若息自然知晓，恒河之源，彼岸之间，忘川之水，曼珠沙华……忘川水代表的便是遗忘，上官钦歌晕迷中被灌入忘川水，忘事皆是无法再忆。

忘川之水，如此神气的力量，却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用。

玄霄虽是冷淡薄情之人，但对夙汐确是情根深种，若是饮尽忘川之水，就算醉卧在岸边，也瞒不了心底最深的悸动吧！就像一颗春芽在心里生了根，逐渐茁壮，最终主宰自己。而夙汐呢？想着夙汐消失之时，唇边盈溢出的笑容。至今仍烙印在自己心里，她只是异世界的凡俗女子，竟有如此心境。

反观自己，就算有此心思，也不能雷池一步……她自己心中还是羡慕夙汐的，虽然最后形神俱灭，但世间仍是有人将她牢刻在心底，无论时光怎样流逝，依旧以另一种方式存活着。千万年来如此走过来，自己也只能千万年的孤寂岁月走下去。忘川之水，就算自己有心，也永远都没有这个资格！

“天之苍苍，人之茫茫，千年所求，唯情一字，纵若……纵若只是妄想……　”

任它万般情衷，仍是如幻似风。浮生黄粱一梦，蓦然回首前尘，沧海尽成桑田，岁月化为尘埃，终成空……

只叹……一生寂！！！



梦里若相惜、情已息（安若息番外）

by纳兰寻佚

对于那些活了无数岁月的神来说，情爱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情，安若息有时会遥望浩瀚的星河，看群星闪烁。那时的她无悲无喜，不会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她的世界是灰色的，一片荒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边出现了两个女子，一个端庄一个温婉，然后又不知为何，她们成了好友，这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于安若息而言，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九天玄女，一个是夕瑶。

但是有很多事已经不一样了，就如同前文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遇上飞蓬是夕瑶的劫，遇上重楼，是安若息的劫。

而且，无解。

以前的安若息，从未想过生命竟可以活得如此生动而鲜活，重楼的世界是色彩斑斓的，他张扬无忌，睥睨六界，世界万物仿佛都难入他眼，那样的张扬是若息的世界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她厌倦了被灰色充斥的荒芜，她不可抑制地羡慕并嫉妒着重楼，于是被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犹如飞蛾扑火，死而无惧。

神界的漫长岁月是苍白的，但是那一眼就注定了沦陷，仿佛是苍白世界中滑过的一道浓墨，难以忽略，也无法不去关注。而结局是已经注定的。

她离开了神界，踏上了追寻他的道路，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并没有犹豫，如同那一年君傲所说的，他所追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纵然结局是已然注定的。

她去了很多地方，踏着他的脚步，默默相随，却永远只是遥遥相望，不敢接近。

她为神，她为魔，纵然相见，也难免大动干戈，刀剑相向，这又怎是她所求的？

如此，竟已不知度过了多久的岁月。

重楼数次带领魔界大军穿过神魔之井攻打神界，却被飞蓬拦在南天门外，这一来二去，两人竟英雄相惜，引为知交。若息苦笑，若她也如飞蓬一般张扬恣意，她又何尝不想任性地与他相交，与他谈天说地。可她终究背负了太多，盘古一族唯一遗留后人，鸿钧老祖亲传弟子，任何一个身份都奠定了她在神界无上的地位，她没有任性的权力，也失去了情爱的权力。

然而却是高处不胜寒。披上九重华衣，步入层峦宫殿，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若息，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却是回首萧然。那些亲切地叫她“息姐姐”的小仙女们无不用敬畏的眼神望她，曾经以朋友相交的九天玄女待她日益恭敬，放眼整个神界，也就只有素来清心寡欲守护着神树的夕瑶能一如既往地待她如常，那么她顺手帮夕瑶寻找飞蓬转世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使若息向来对他人的求助置之不理。

而这或许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能找到飞蓬的转世，也许便有机会见到重楼了吧，据说他千年来一直寻找着飞蓬的转世，甚至曾数次大闹阴间。千金难求一知音，那样的相知相惜，自然是值得的。

而她呢？

她猛然忆起君傲，也是那样的情深意重相知相惜，但却是她助他叛离了神界。

她亲手将他推离神界。

她亲手消去他的所有记忆。

她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可曾后悔过？可曾后悔昔日的决然？可曾后悔当年立下誓言和他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呵……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安若息轻笑，喃喃道：“天之苍苍，人之茫茫……”

没想到此次下神界并未找到飞蓬的转世，却救下一个属于异界的灵魂。也许是因为她与东海神女太过相似的容貌，也许是好奇竟会有修道之人拒绝飞升成仙，也是是只她眸中闪烁着的坚定目光而动容……然而即使有她出手相助，天劫仍对那本就是凝魄之体的修道女子造成了难以恢复的伤害，若息只得将她带至神界聚灵池，若是有造化，千年之后她便可以重新凝聚精魄，并且因受神界浓郁的神力影响而直接成仙。

却不知是救她还是害她。

安若息摇头叹息，东海神女敖清灵妄想逆天改命招来异界灵魂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天命又岂是如此轻易可以扭转的，耗去了全部的修为，也终究只是徒劳罢了。云锦在聚灵池凝魄千年后成仙，玄霄被九天玄女打入东海立誓成魔，神魔殊途，难有善果。

只是不曾预料到仅仅六百年便已得到了结果。

她从蓬莱归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云锦千年才得凝魄成魂，而今不过六百余年又遭羡和重创，纵然玄霄已成神魔之体，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回天乏术，碧落黄泉再难得见。

昆仑之巅，安若息默默望向那无字墓碑，碑上无字，可人心中有字，若息是羡慕的，她羡慕云锦即使魂飞魄散仍有人将她铭记在心永世难忘，她羡慕夕瑶可以为了飞蓬光明正大义无反顾地违背天条甘受惩处，她甚至羡慕清灵可以有执着一生的恨……

这一切都是她做不到的。

茅屋外，墓碑前，安若息迎风而立，衣袂蹁跹，指间轻轻滑过石碑，无痕无迹，却有点点泪水淌过脸颊。

安若息，千万年来，你到底执着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你的心，是否真的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天之苍苍，人之茫茫，千年所求，唯情一字…”

唯情一字！！！

安若息一步步踏下昆仑，伴随着晶莹的泪水，却是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安若息，枉费你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凡人也不如，真是可笑！哈哈哈……可笑！？

神界九重云霄之上

“息姐姐，天帝苏醒，鸿钧老祖正在凌霄殿，召您过去。”不知姓名的小仙女望见安若息，一脸惊喜得迎上去。

上古之战，六界生灵涂炭，伏羲沉眠，女娲身亡，神农失踪，鸿闭关，盘古一族仅余她一人。安若息漠然望了那小仙女一眼，目光扫过庄严威立的南天门，环视着奢华壮丽的九重宫殿，这居住了千万年的地方，若息却生不出一丝情感。

她冷笑，转身离去，将小仙女惊诧的神情抛诸脑后。

那般坚决，一如当年君傲孤绝的身影。

她所追寻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昔日君傲叛离神界，她跪在凌霄殿外七天七夜，终劝服鸿钧放他离去，又亲手抹去了他的所有记忆，她以为他们终将相忘于尘世间，却不料竟会有再见的一天，而那时，他已成了魔尊重楼；而那时，他，并没有看见她。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君傲……重楼……

噙着淡淡的笑意，安若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也不知已过了多少时间，只是随心而走。

却不料，竟到了神魔之井。

安若息怔然，抚额苦笑，这便是她的心之所向……

“安若息，你可是要去往魔界？”威严的声音自身后想起，却是天帝伏羲和鸿钧老祖。

若息叹息一声，并不辩解，只是喃喃道：“这……便是命吧。”

“擅离职守姑且不论，你可知此举乃是叛离神界，念在你为盘古族人，若今日随我二人返回神界，所犯之过一概不论。”

伏羲庄严肃穆的双眼不见一丝温度，若息默然不语，却冷笑不已。

鸿钧老祖那仿佛能看透世界万物内心的目光扫过安若息，淡然道：“千万年时光，你依旧不曾过了这个劫，若息，念在你我师徒一场，今日之事你自行决定，善果恶果皆由己尝。”

若息沉默良久，忽然朝着鸿钧老祖深深跪下：“请恕弟子不肖，若息……不回神界！”

鸿钧老祖长叹一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拂尘而去。安若息依旧长跪不起，只是目光坚定地望着伏羲：“擅离职守，叛离神界，若息……甘愿受罚。”

说罢，她释然一笑，猛然放开了所有灵神。

神情一直波澜不惊的伏羲终于带上了异色，微微蹙眉：“你竟然自毁神格。”

“呵呵……我此一生，碌碌而为，竟不知为谁而活，生亦何欢？不如就此归去，盘古族人，终究应当化形为气，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你可曾后悔？”

“……”却是只闻笑声而不见回答。

神界与魔界唯一连通的神魔之井处，那个紫衣华服的傲然女子正在缓慢地消散，她望向魔界，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安详而平和。

朦胧恍惚之间，那淡然而清雅的声音隐隐响起，带着无限的惆怅：“天之苍苍，人之茫茫，千年所求，唯情一字，纵若……纵若……”

纵若只是妄想……

END



叹别离，妄相惜（玄震）

by零

若人世间真有魂魄一说，那么，他们一定是因为心中为了的夙愿而选择残存的，孤独的留在世间，看尽世人间悲欢离合，喜怨痴怒，爱恨缠绵，直到最后的最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呆在人间，痴痴的去寻找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夙愿，直到最后的最后，再次孤独的消散。
玄震看着自己呈半透明的手，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身为琼华的大弟子，自己怎会不知呢？可是！玄震的眸里渐渐凝成一股坚定，我还是要选择留在这世上，即使最后魂飞魄散、遗忘本性、消却回忆。毕竟，我也只有琼华可去啊……
是啊，我只有琼华可去……
于是乎，直到临死前都是从容自信的玄震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为何物了。
当玄震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