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19部分

羞涩的嗔怪，百灵鸟般的声音便知是位娇美的年轻女子，“琼华禁地，我只敢带你到这里，可别乱闯，否则我定会受罚的。”

“受罚，我罚怎么样？”痕魅的声音依然是邪魅异常，言语中透着挑逗的成分。

接着传来浅浅的踢打声，“讨厌！怎么总是这么不规矩，师尊早日让我来带你熟悉琼华，不是已经……”想让自己严肃，却娇嗔的叫道：“哎呀……住手。”

痕魅调笑的声音再度响起，依然是肆无忌惮。“我还是在熟悉琼华，不只熟悉琼华的地方，也是熟悉琼华的人，特别是像你这个的……小美人。”　

没想到夙玉与云天青焦急之余，竟然在禁地外遇见痕魅和琼华下一辈的女弟子，女弟子一见是云天青和夙玉，惊恐的往后退，而痕魅则是饶有深意的盯着夙玉，得到清冷不屑。

云天青则是冷哼一声，戏谑一笑，“禁地确是紫翠派勘察的好地方，希望你能牢牢记住琼华所有的地名和路线，可千万别乱闯！否则……便挖掉你的眼珠子。”在这个时候他可没有闲情逸致和这个无耻之徒逞口舌只能，不过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夙玉，觉得心头一团火蹭蹭呃往上冒。

“放心，美人在怀，我哪有闲心。你不也是吗？”痕魅邪魅一笑。

“怎么也比不上紫翠门人的‘丰功伟绩’，勾搭别派涉世未深的女弟子。”云天青轻轻一笑，对着琼华的女弟子浅浅皱眉，“看来玉宁师侄对琼华的剑法已经修炼得十分通透，竟有如此闲情雅致来禁地游玩，改日定要玄翼师兄好好查验一番才是。”说得名叫玉宁的弟子冷汗一个劲的往下冒，自己荒废修行与痕魅游琼华本就害怕师父责罚，如今又到禁地，这可是会被逐出师门的重罪。

夙玉冷冷一看，便轻应一声，琼华弟子竟然如此不知轻重，自甘堕落。此时怎顾得了这么多，便率先走出去。云天青凝视了痕魅片刻未发一言，而痕魅依然是那么嚣张，眼神中透露出精锐，“何时我们俩再比一场！”云天青抱肩，挥手算是同意，看来玄霄师兄今日一顿教训还没有学乖，下次定要将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

“玄霄师兄，你怎么了？”夙汐此刻毫不怀疑，若是玄霄一个坚决定会将羲和剑刺进自己体内，让自己直接去阴间享受孟婆汤的味道。

玄霄血红厉目，紧紧的盯着她，皱眉之间戾气沸腾，似乎什么东西下一刻便要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害怕的往后退了退，眼睛向旁边急切的瞟了瞟，想着是不是趁着时间打开结界，除非是对醉花荫很熟悉的人发现这里缺了一片，否则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玄霄师兄，你怎么会？”怎么会控制不住？现在夙玉还没有带着望舒剑出逃，他还没有失去望舒的支持，怎么会露出如此模样。

夙汐此刻并没有祭出上善，也来不及预知此刻的情况，见他一直没有开口。浅浅一笑避开紧紧盯着她的发红双眸，目光在指着自己的羲和剑上盘旋，难道他真的会杀自己吗？



魔根渐种浮生渡

不……他不会，玄霄师兄绝对不会……

玄霄见她轻笑，目光中复杂难懂，却猛然厉眼一闪，羲和剑已紧逼她咽喉之处，任由灼热的烈焰围绕四周，暴戾的怒吼：“不许再诱惑我！！！”

语气是何等的霸道决绝，醉花荫的烈焰之息越演越烈，已经不是夙汐施下的结界所能够控制。她不敢低头，也不敢再在脸上浮现半分笑容，因为羲和剑正在她的下颚处，稍有不慎便会有封喉之痛。

“玄霄师兄，你清醒一点，我是夙汐。”

她认为玄霄或许是精元受损，又太着急恢复灵气，导致炎阳炽烈，视线亦是模糊不清，将自己视作她人。因为自己心知回山之后，并未主动与他开口，也并未有过激的举动，又是何时诱惑过他。平时不是躲就是怕，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此刻若非看他经络逆行，也绝不会单独与他一处。可她如今怎知，玄霄烈阳纵横就是因为她的若即若离。

“再敢退后一步，我便杀了你！！！”夙汐退后一步，玄霄便用灼烈目光紧紧扫射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他？？他已经尽力了……他真的已经尽力！！！

多日的修行，自问已经做到清净如水，心澈气和。努力修身养性，勤于修炼，超脱自身局限摆脱人间七情纠缠！他以为他成功了，在见到她时处变不惊，不会再时时想她，时时注意她……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可笑！如今才发现一切竟然是如此可笑，如此荒唐！！！不管修行再勤，再如何心静如水！！也抵不过醉花荫中那抹淡淡静蓝，抵不过她一个退缩的举动，甚至抵不过她一个皱眉，一抹轻笑。在看见她靠着云天青的时候，自己体内爆发出了是他难以自制的情绪，他知道他动了杀念，哈哈哈……自己竟然这个原因这样便对同门师弟动了杀念，而且还是因为一个从来看不到心的女人！

不许退！他不许她退！盯着夙汐的眼神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杀气蔓延得仿佛要将天地都焚尽。

是她！全是因为她！！！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可以解脱，不用再受她行为和情绪的牵引，不会再扰乱自己的心神，杜绝心魔，便可以潜心修仙问道。只要她不存在……

夙汐看着玄霄的眼神越来越狰狞，烈焰让自己睁不开眼，却感觉不到害怕，反而觉得他爆发出来的不是怒火魔光，而是淡淡的悲凉寒寂。极力忍住灼痛，“玄霄师兄，不要被心魔牵制，不要屈服于魔障……我是夙汐……我是夙汐！”他只会救自己，却不会拿剑对着自己，这不是他的本意。

羲和剑不停的颤抖，玄霄紧锁剑眉，身上炙炎起伏不定。虽然他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却仍能听进她的言语，盯着她信任的目光，心底冷笑出声，心魔！？魔障！？难道她不知，她就是魔障，是他的魔障……却这是他自己给他自己的魔障。手上只要再往前一分，羲和便破体而入，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血沫横飞，灼热得让自己身心俱荡。可真的想如此时，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痛得像是四周玄炎都在灼烧他的心，手上却不能移动半分。哈哈哈哈……自己至修仙起来，诚于修道，肃静己身。最后发现修为竟是如此浅薄，竟妄论天道恒然！

紧紧闭上双眼，竭尽所能平复自己的情绪，也不想再受到她的牵扯。手劲一收，羲和已经回到他的体内，衣襟一甩，结界顿时破灭。他不能再久待，否则真的怕自己忍不住……自己也许不能突破此劫，再不能拉上她。就算等待他的是人间地狱，他亦不想让她陪自己堕入魔障。

夙汐静静的盯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感觉醉花荫的炙炎之气渐渐消散下来，轻抚了被灼热之气烧得有些疼痛的喉咙。他今日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他如此不能自制。

玄霄前脚刚离开醉花荫，云天青和夙玉后脚就到，看到凤凰花焉败之象，便知玄霄曾到过此地。一拐弯看见愣愣出神的夙汐，慌忙上前。云天青感受到夙汐身上爆出的浓烈炎热之气，“小夙汐，你还没死吧？”夙汐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很希望自己死吗？可是喉咙灼痛不想开口。

“夙汐师姐，玄霄师兄如今身在何处？”夙玉担忧的轻问，得到的是夙汐的摇头，如今她也不知道玄霄身在何处。不过看他最后烈焰逐渐消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可能他需要找一个安静之气思索自己的情绪。　

云天青皱眉：“玄霄师兄是不是和我们玩捉迷藏啊？”

夙汐和夙玉对视一眼，便移开。此刻说什么都是枉然……还是先确定玄霄师兄无恙才是正事。　

……

一身蓝白长袍垂地，迎风而立。飞瀑溅起轻雾凝成水珠打落着他仍旧一丝不苟的发髻，眉宇之间复杂深邃。脸色苍白，如雪般近乎透明，灵气本就极度耗损，如今更是去掉九层。貌似云淡风清地笑着，手劲却是紧握不放，时不时还显露出一股肃杀之意，为他的绝世风华中添上一丝清冷凌厉。

身后传来梭梭声，他没有转身。在琼华中有此修为的人并不多，冷漠开口，“玄震师兄真有雅兴！”

玄震无视他清冷的言语，径直上前。依然是儒雅中带着不威而怒的气势，语境平和，“师弟今日烈焰涌起，应是羲和炎阳反噬。师弟应知诸事皆是欲速则不达。”玄霄资质乃天人所不能及，体质至阳却寒冰浓烈，如此下去绝非常态。

“我自然明白，师兄不必为之担忧。”语气依然清冷。他不是不知玄震的好意，只是他素来冷漠孤傲，自视甚高。从不许别人相助，否则他不会明知道自己烈焰浮动，心情浮躁，也不让望舒宿主帮忙。

玄震凝视着漫天飘洒的雾气，飞瀑啪啪落下之声此起彼伏，一点也不平静。“师弟应知夙汐乃是天命所归人，最终定然会脱离凡尘，师弟应当早有自制才是。”琼华中人大多以为玄霄喜爱的是乃是夙玉，两人共使双剑，早已心灵相通。而云天青与夙汐应是一对懵懵懂懂的欢喜冤家。可今日所见，玄霄眼中冒出的杀气，凝视夙汐的眼神，他敢断定玄霄对夙汐绝对不寻常。　

夙汐师妹虽不如夙玉师妹宛若天外神女一般，却澈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缥缈幽静，盈盈婉约，双眸之间有着渗透俗尘的气息，又有股桀骜的叛逆。言谈之中又是祥和安宁，确实让人感到自在舒心。玄霄对她有情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若是控制收放得当，对他来说是乃是难得的天缘，若是收放不当，他将难以超脱。他们皆知夙汐乃是掌门为飞升而作的第二手准备，否则以夙汐超乎常人的仙气灵气，早已白日飞升，怎会停留在琼华中。

“早有自制？！”玄霄冷傲一笑转身，烈焰渐渐的隐露。“若非我有所自制，今日又岂会只是如此！”

“玄霄师弟！”今日之举已经如此模样，而玄霄似乎觉得已经足够自制。参照他的言语，若是他没有自制，今日会当如何？玄震微微有些震惊凝视着烈焰飞舞，可知玄霄的右侧乃是冰魄寒潭，琼华至寒之地，竟然还能让烈焰如此狂躁。

玄霄闭目转身，幽静半响才淡淡开口，“今日我险些将她葬于羲和剑下。”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从不隐瞒，想说便说！　

“可是你并未出手。”他肯定的开口，依然是温和沉稳。若是他真的下手，此刻亦不会如此浮躁。修仙中扫除一切阻碍是琼华门规，虽然他想法过于偏激急躁，但却不能完全怪他。　

“方才一瞬间，我可以轻易取她性命。”双手紧握，厉目紧闭，感觉手上青筋暴起。“可是我……下不了手。”竟然下不了手！！站在这里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方才没有往前伸出一分一厘？他只知道……“当时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蓝白镶嵌衣襟肆意飞舞，夕阳的面容显得有些悲凉。玄震看着这样的玄霄，不知该如何开口。情之何物，自己也是懵懂未开，如何去教导别人。“既已拿起，便要学会放下。”

“放下！”眼中红光一闪，狂笑出声：“拿起……放下……我一直以为我定能放下，已经放下！”

是以为，而非肯定！玄震微微皱眉，“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漠！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一切皆是镜花水月，虚幻泡影。”　

“将欲歙之　必固张之，由无到有，延伸为无。少和我说这些大道理，师兄莫非从藏书阁而来？”玄霄冷冷一笑，陈腔滥调！　

心魔渐种，非常人所能治，这些道理他何曾不明，可若是有用，他又怎会如此。玄震也不气恼，竟然淡笑点头开口，“的确如此。既然难以自制，便不要去试图控制它。”

玄霄凝视，眉目清冷却疑惑，“不用控制何以修仙，师兄莫非是糊涂了？”

“我们本就是凡人，有人之七情六欲也属正常，不如放任自己的情绪。道经上说，道法自然。将一切归于自然又何尝不是天道，终有一日定会悟出一切皆是黄粱一梦，七情六欲皆是庸人自扰。”青阳长老让自己带的话已经带到，究竟如何就要看玄霄本人的领悟力和慧根。

唉……实在不明，为何青阳长老会作此决定，此举虽对玄霄师弟修为可以突破，却可能会给夙汐师妹带来无尽的困扰，若是夙汐师妹对玄霄师弟亦是有情，更甚者同样难以自制，修仙恐怕皆为尘。现在只希望夙汐师妹性子温婉娴静，心清若水，上善宁和。能让玄霄师弟早已解脱。若无意外，青阳长老此时已经找夙汐师妹，望一切皆顺利。

……

“师父，你开玩笑吧？”夙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一副仙风道骨，神秘莫测的青阳。自己咽喉之痛刚刚才消，青阳便找自己开如此玩笑。

青阳缓缓的抚摸着长须，“为师何时说过玩笑之言？是确实如此。”

“我……不去！”

“难道夙汐要违逆师父之命。”青阳悠悠开口。

夙汐虽然对青阳极其有礼，可是也不能这样对她吧！“师父，你不是要让夙汐修仙，求取正道吗？师父此举不就是毁了我的修行吗？”

“如此是为了你能更快修道。”青阳温和的继续‘拉’着他银白的胡须。

什么嘛！这样还叫为自己修行，“反正我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修行，这是谁要求的，难道是了然那个老……掌门。”夙汐紧紧咬牙，那个该死的了然臭老头子，挑谁不好，偏偏要挑自己。是招他还是惹他了，居然青阳还答应！！

“我不想去，师父不能逼迫徒儿。”　去紫翠！她宁愿永远窝在清风涧忍受青阳的罗里吧嗦。

青阳看她瘪嘴的模样，脸色开始严肃，“掌门已经答应之事，岂能私自更改。不过四个月，很快便过。夙汐不是挺喜欢紫翠弟子姚华？”

什么？四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自己遭了什么孽？要到那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地方待四个月。什么瑶华，他还仙剑呢？唉……本来这就是仙剑。话说：“姚华是谁？”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是今日和玄震比剑的紫翠弟子，我见你极为欣赏，我方才已经拜托他在紫翠仔细教导你心法要诀。”青阳微笑抚弄胡须。

比剑？！自己不就是多看了几眼，怎么人人都知道，这些人的观察力怎么都这么强？夙汐怀疑的盯着青阳，他不是想让自己去偷学紫翠的功夫吧？琼华的法术是昆仑八大门派中最厉害的，需要吗？不过自己可没这个胆子对青阳这么说！

“师父，我真的不想去。”

“三日之后，掌门便会将此事公布于众。”青阳长老仍然是静漠之态。“夙汐不可任性妄为。”

真是……欲哭无泪，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又将这种事情砸到自己身上，自己今日是不是犯煞。



只奢望一次梦醉

琼华这两日的确十分平静，但……又不平静，太清和众位长老都忙着招呼紫翠弟子，没时间找他们一系列的小麻烦……

玄震师兄与夙瑶师姐不知道在藏书阁找什么东西，反正从自己踏出清风涧就基本上没看见过他们在琼华管理日常事物，现在日常事务都是青阳和重光在管理。

玄霄师兄和夙玉似乎又去禁地闭关，这两日也是未见，不过玄霄师兄的修为确实该聚灵恢复，否则再次走火入魔太可怕了，想想那日的烈阳火焚让人不禁毛骨悚然，醉花荫的花灵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而云天青这个出了名的思返谷常客，也终于按耐不住性子，难以抵挡琼华门规的冲击，不到两日便就被踢进思返谷与夙莘作伴闭门